“啧，你还打算弯道超车？”一道轻佻的声音传了过来。
往前看去，是刚刚停好车朝他们走过来的秦航。
扫了一眼他们，有些遗憾地开口：“秦渡，老头子让我接你过去。”
秦渡皱眉：“他怎么不自己打电话？”
秦航无语：“他打电话你能回去？”
顿了顿，秦航继续道：“我说你们父子吵架，能不能别折腾我？”
秦渡：“那你可以回去了，我今天没时间，”
秦航摇了摇头，把目光放在了徐岁暖身上：“徐小姐，很抱歉打扰你们的行程。不过老头子脾气硬，如果可以，希望你推迟一天，今天先和秦渡回去吃个饭。”
徐岁暖有些惊讶：“我也要去？”
她还以为，只是中秋节父子相聚罢了。
秦航微微颔首：“老头子希望，能够见你一面。”
“我们不去。”秦渡悠悠地拉着徐岁暖的手，朝秦航扬了扬眉：“我说堂哥，老头子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整天替他卖命？”
“好处？”秦航微微沉思：“给我介绍了个老婆算不算？”
秦渡语气嫌弃：“看来你魅力的确不如我。”
“打岔的话我懒得说，过去吃顿便饭。既然你和她在一起了，迟早是要面对的。今天还是中秋，或许老头子更好说话一些。”秦航丢下这句话，往自己的车那边走去。
半个小时后，徐岁暖看着面前的二层小洋楼别墅。
装潢倒是不错，外头的院落铺了一层石子路，左边用白色的木墙围成了一个小花圃，而右边则是一处休息的桌椅。
比她想象得要低调一些。
“紧张了？”秦渡牵着徐岁暖的手，声音很轻：“放心，老头子比我讲道理。”
徐岁暖看他：“你也知道你不讲道理？”
秦渡带着她往前走：“徐学姐，我要是不讲道理，当年你哪能这么容易和唐铮在一起。”
徐岁暖眉眼微微垂下来。
手心被人不轻不重地捏了捏，秦渡低声安抚着她：“老头子一直想要个女儿，等会你乖一点，他会喜欢你的。”
徐岁暖点了点头，却是有些犯愁。
她这张脸，怎么看，都不是能乖巧的样子。
进了屋子，徐岁暖往里看了一眼。
脸色威严的中年男人端坐在沙发之上，看上去应该是五十出头，精气神倒是不错。
“爸。”秦渡懒洋洋地喊了声，拉着徐岁暖在秦海明对面坐下：“您要我回来看您直接打个电话就行，何必劳烦堂哥去跑一趟？”
秦海明瞪他一眼：“我说的话你听过几次？”
秦渡不置可否，拉着徐岁暖的手，面色认真：“爸，这是你未来儿媳妇，徐岁暖。”
徐岁暖身体崩得更紧，朝秦海明微微笑了笑：“叔叔你好，我叫徐岁暖。”
秦海明看向徐岁暖的眼神里满是复杂，半晌才点了点头：“既然来到家里了，那就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一样。想吃什么跟阿姨说，不用客气。”
“好。”
徐岁暖松了一口气。
秦海明又问：“我听闻，你和唐副总，有过一段？”
第48章 中秋
他们商业圈的圈子并不大, 彼此都是认识的。徐岁暖也不意外，点了点头。
秦渡拧瓶盖的动作一顿：“唐铮升到副总了？”
“人家年纪轻轻有魄力有实力，他爸再帮衬一下, 升到副总有什么奇怪？”说到这个，秦海明就气不打一处来：“你以为所有人和你一样，抱着那两三万的工资美滋滋？”
秦渡把饮料递到秦海明面前：“没办法，谁让我没有商业头脑。”
秦海明闻言又是瞪了他一眼。
打从心底里, 他就觉得秦渡的工作没有什么前景。不过是个搞电脑的，哪里比得上他们经商赚钱。
徐岁暖努力做一个隐形人, 刚刚抿了一小口饮料，秦海明便又把目光放在了自己身上：“徐小姐, 我们圈子不大。你和唐副总的事，还是有不少人知道。人言可畏，我想你应该知道这个道理。”
她静默住。
她和唐铮在一起, 各取所需。只是连她自己都觉得，是她占了唐铮的便宜, 更何况那些不明真相的旁人。
秦海明在担心。
担心别人知道她和唐铮是不正当的关系, 在分手后找了秦渡作为接盘侠。
哪怕事实并非如此, 如果传开来, 秦海明心里自然不会舒服, 更不用说秦渡本人。
秦渡察觉到了徐岁暖的不安，握着她的手收紧了几分，然后看向秦海明：“爸，你身处这个位置, 遇到这种事也不少。我相信您老的承受能力, 还不至于这么脆弱。”
秦海明气得不行。
想要对徐岁暖说什么，最后只是瞪着秦渡：“你跟我上书房！”
“不用担心。”秦渡给了徐岁暖一个安心的眼神, 扫了一眼还没走多远的秦海明，道：“他就是驴脾气，你先在这里吃些零食，我一会下来。”
“好……”徐岁暖默默地看着秦渡上了楼。
从二楼拐角进去就是书房，秦渡跟在秦海明的身后，找了张还算舒适的椅子坐下：“爸，您也看到了，她很不错，没必要再整这一出。”
秦海明督他一眼：“是不错，模样也好看。资料我也查过了，这姑娘勤奋好学，只可惜起点太低。若是生在我们这种家庭，怕也是一个人才。”
“那您还整这一出？”
秦海明轻叹一声：“秦渡，她毕竟和唐铮有过一段。你这样算什么？就不怕以后别人说你捡了……”
他的话顿住：“你明白我什么意思。”
秦渡自然知道，眉眼微微沉了下去，他声音很低：“爸，唐铮不是话多的人。圈子里，也不会把八卦放在我身上。”
秦海明知晓了他的意思，心里纵使有千百个不乐意，也只能硬生生吞下：“你就非她不可了？”
“爸，从小你和妈就分房睡。你看不上我妈的职业，觉得太过抛头露面。我妈死心于你的冷淡，对你也是冷言冷语。”秦渡看着他：“我曾一度觉得，这辈子我不会想和任何人结婚。”
“直到，徐岁暖出现。”
秦海明神色愧疚：“我和你妈……”
“爸，我无意追责你们的感情。”
秦渡明白，他们首先是自己，其次再是他的父母。作为父母，他们已经做得很好了。他没有资格，去管他们的感情。
只是，秦渡继续说：“爸，你不想你儿子孤独终老，就别折腾了。”
“不然，我就跟何清扬过。”
秦海明都被气笑了：“你要是愿意跟何清扬过，我也不介意多个儿子！”
“那可不成。”秦渡慢悠悠地道：“何清扬有脚臭。”
秦海明又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这小子跟在自己身边这么多年什么都没学会，光是学会了怎么拿捏住自己。
摆了摆手，秦海明道：“行了，你带那姑娘在我们家转悠转悠，我再缓缓。”
“行。”秦渡这才起了身，朝门口走去。
——
徐岁暖此时正处在一种极其尴尬的处境中。
秦渡家的阿姨太过热情，大概是看到秦渡第一次带女孩子回家，所以光是水果就给她弄了不少。
“徐小姐，你可别客气。对了，阿姨还会做不少的无糖点心。知道你们年轻人要保持身材，阿姨特地去学的呢。”
徐岁暖闻言赶忙摆了摆手：“不用了阿姨，我把这些水果吃完就够了。”
“那点心不吃，要不要再吃些沙拉？”
“陈姨，您可别吓着她。”秦渡从楼上走下来，轻笑一声：“她胆子小，等会就跑了。”
“啊？”陈姨有些愣住。
秦渡继续道：“您去忙您的，我带她四处转转。今晚，就吃些家常菜。对了陈姨，这会还能买到螃蟹吗？”
他们这并不是临海城市，所以海鲜的价格自然是高的。而徐岁暖从小就没怎么吃过这些，前两天还对着人家赶海的视频垂涎。
“螃蟹？”陈姨想了想，立马道：“我问问你陈叔，他应该可以弄到一些。”
“那就麻烦陈姨了。”秦渡朝着徐岁暖走来，向她伸出手：“走吧，带你去我的房间看看。”
徐岁暖回握住他的手。
秦渡的房间并不算特别大，很简单的陈设。不过是一张床和一个衣柜，连书桌都没有一张。
床头上摆着一个相册，徐岁暖好奇地拿了过来：“刚才，你和叔叔说了什么？”
“说，如果不同意，我就跟何清扬在一起。”
徐岁暖有些惊讶，想了想，语气十分委婉：“那，也可以。”
她不是男同爱好者，只是何清扬和秦渡都足够养眼，真要是在一起的话，她也是能够接受的。
“也可以？”秦渡被气笑了，捏了捏她的脸蛋：“徐岁暖，你还挺大度的。”
徐岁暖点了点头，厚脸皮地承认：“我也觉得。”
相册翻开，第一页就是秦渡和一个小女生的照片。两个人看起来都是七八岁的样子，秦渡还牵着女生的手，脸上肉嘟嘟的。
“这是以前的一个朋友，后来出国了，很多年没见。”秦渡解释一句。
怕徐岁暖担心，他又补充：“听说去年就订婚了，婚礼应该会在国内再办一场。”
徐岁暖点了点头，继续翻着。
秦海明她见过了，虽然年过半百，但是还能瞧得出来，年轻时的颜值，应该也逊于现在的当红明星。
也难怪，秦渡能够生得这么好看。
正打算往下翻，秦渡的手便扣住了她的手：“徐岁暖，下周末要不要去见见我妈？”
“再过一段时间吧。”
她总觉得，她和秦渡的进展太快了。
“好，听你的。”
和秦渡吃过了晚饭，他们便开车往县城里赶。
等到出了小区的门，徐岁暖的心才缓缓地放了下来。这次见面比她想象得要顺利，电视剧里那种豪门恩怨也没有看到。
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七点了。这会天刚刚暗下来，一片浅蓝色的天空。
秦渡把手机夹在中间，上面显示着行程大概两个半小时。
“要不明天再去吧？”徐岁暖看了一眼天色：“太晚了开夜路不安全。”
她也和沈春柳解释过了，这边有事，要推迟一天回家。
“不用，现在……”他的话被手机铃声打断。
徐岁暖下意识地看向手机屏幕。
郭老师。
她按了接听键，那头传来郭百川崩溃的哭声：“渡哥，我妈，我妈可能撑不住了。”
—
徐岁暖和秦渡赶到医院的时候，正好看到手术室的门被打开，医生看着哭成泪人的郭百川，面色遗憾：“很抱歉。”
一瞬间，一米八的大个彻底瘫软在地上。
秦渡快步上前，扶住郭百川。
郭百川呆呆地扭过头看着秦渡，神色怔怔然：“渡哥……”
“节哀。”秦渡轻叹了一声，扶住郭百川，拍了拍他的肩膀。
郭百川没有说话，呆呆地看着被推出来的中年女人。他神情恍惚，好一会，才慢慢地站起身来。
他什么也没说，就这么跟在护士身后进了太平间。秦渡和徐岁暖目送着他进去，在外头安静地等着。
不多久，哭声从里面穿出来。从一开始的压抑，到后面终于克制不住地放声大哭。
徐岁暖有些心疼，叹了叹气，却也只能干干地坐着。
生死面前，他们实在是太过渺小。
这一夜，徐岁暖几乎都没怎么睡。困极了实在撑不住了，就靠在秦渡肩膀上眯一会。
郭百川不是本地人，家属都在外地。而他能够交心的人，大概也只有秦渡一个。
外头刚蒙蒙亮，徐岁暖便被一个电话吵醒。她匆忙走到外头，接起电话：“妈。”
“岁暖啊，你们今天打算几点回来？”
徐岁暖往秦渡的方向看了一眼，压低声音：“我朋友的母亲去世了，妈，这次可能就不回去了。”
“哎哟，中秋走的？这可不吉利，岁暖啊，你记着回来洗个澡，还有这事能不经过你手你就别……”
“妈。”徐岁暖打断了沈春柳的话，声音更低了：“这是他的至亲，如果他需要，我不会坐视不管。”
她和郭百川虽然相处不多，关系也算不上多么熟。但，失去至亲是最难受的事。她能帮的，会帮。
挂了电话，徐岁暖往里走。
郭百川已经出来了，昨晚医院就通知联系殡仪馆了，毕竟大夏天的，还是得早点处理后事。
经过了一夜，原本精神的男人一脸憔悴，胡子也冒了不少出来。
他看着面前的秦渡，声音哑得不像话：“渡哥，我已经存够首付的钱了，我已经看好房了，下周就能去签合同。到时候，我就能把我妈接过来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