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就穿呗,反正只是踩踩油门刹车,又不是穿着走路。”
商裳拉开车门上车,顾寒屿坐到副驾驶,脱下皮鞋递给她,笑着调侃:“要不要把袜子也脱给你?”
“滚,谁要你的臭袜子。”
“我晚上才换的袜子,不臭。”
“那也是你穿过的。”
商裳脱掉脚上的高跟鞋,把他的皮鞋套在脚上,是大了很多,好在他穿的是布洛克,鞋带系上以后丝毫不影响开车。
又是龟速行驶,而且她还不认路,一会儿开错车道,一会儿压实线变道,十几分钟下来,顾寒屿已经被她的烂车技折服,她还不乐意别人说她,嫌他瞎指挥乱叨叨,让他把嘴闭上,不然开车撞上树就是他不对。
顾寒屿怕她真和前车追尾,只能任她随便开,从江边到漪园原本用不了二十分钟,愣是开了快一个小时。漪园外,顾寒屿等着商裳把鞋还给她,哪知道她解了安全带以后直接下车,问都没问他一句。
“唉,你把鞋还我啊。”顾寒屿打开车门大叫。
商裳扭头看他一眼,“穿了一晚上高跟鞋,我脚疼,先借你的鞋穿回家,你在车里等等,一会儿让阮湘把鞋给你送来。”
嘁,还有这样的?顾寒屿想都没想就从车里下来,打算光着脚走回家,夜深了,阮湘只怕早就睡下,白天操劳一天,大半夜的犯不着为了这点小事叫醒她。
商裳听到关车门的声音,手一扬把车锁上。顾寒屿跟在她身后,深一脚浅一脚走在青石板路上,夜里下了露水,石板路上又满是青苔,一不小心就能滑到。
阮湘并没有睡觉,听到开门声跑出来,迎上去,看到商裳穿着男人的皮鞋,而顾寒屿光着脚,忍不住一笑,能这么折腾顾寒屿而且让他没脾气的,恐怕只有商裳能做到。
商裳脱鞋的时候看到顾寒屿手里提着袜子,不解:“你怎么还脱了袜子?”
“跟你说了袜子是晚上刚换的,洗脚当然比洗袜子容易。”顾寒屿淡定看她,揶揄:“要不,你帮我把袜子洗了?”
“你怎么好意思说得出口?陪你演了一晚上,还得帮你洗袜子?”商裳冷哼一声,抬脚一甩,把他的皮鞋踢出去,不偏不倚,正砸在他小腿上。
阮湘端着一个托盘从厨房过来,正巧看到这一幕,趁着顾寒屿还没开口,赶忙抢白分散他注意力,“屿哥、裳裳姐,你们饿了吧,我炖了燕窝粥,你们趁热吃。”
托盘上放着一只青瓷大碗和三个小碗,阮湘盛了两碗燕窝粥,分别端给顾寒屿和商裳,最后才给自己也盛了一碗。
碧玉般的青瓷,配上碗里雪白的燕窝莲子,煞是好看,顾寒屿低头闻了一闻,只觉清香扑鼻。
“我知道你们晚上出去吃饭回来晚肯定会饿,特意煮燕窝粥等你们回来,我在粥里放了冰糖莲子百合还有雪莲,裳裳姐以前最喜欢吃了,滋阴补气。”阮湘笑意盈盈。
真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夜宵都吃得这么贵重,顾寒屿以前只在电视上看过燕窝,从来没吃过,一口吃下去,觉得和普通的甜粥并没有什么两样,不知道为什么会那么贵,想来也是有钱人交的智商税。
“我吃我的燕窝,又没花你的钱。”商裳冷不丁说。
唉,顾寒屿叹息一声,他不过在脑子转了一下念头,她就像是感应到了他的脑电波,未免也太敏感了。
“我没说你花我的钱啊,就算是花我的钱,你大小姐还不是想吃就吃,之前在路上,都穷得揭不开锅了,你想要什么,我还不是说买就买。”
这还差不多,商裳心里受用了,把一碗粥喝下去,她又盛了一碗。
顾寒屿也盛了第二碗,虽然他始终觉得燕窝是智商税,但也不排斥这种清甜滋润的味道,尤其是在这样深秋清冷的深夜,窗外清风明月唧唧虫鸣,窗内美人在侧美食在手,神仙般的享受也不过如此。
“裳裳姐,你的手怎么了?”阮湘关心地看着商裳的右手,她的手腕红红的,像是肿了。
“不小心碰了一下。”商裳不以为意。
顾寒屿下意识去看商裳的手,才想起来这是自己的“杰作”,不过随便握两下,怎么就肿了,也太娇嫩了。剥削阶级。
商裳瞧出顾寒屿心思,斜了他一眼,却不料这个眼神被顾寒屿准确接收到,对这种心照不宣的暧昧,彼此都不好意思起来。
眼神交流被阮湘尽收眼底,心中偷笑。
第51章
让她知难而退
酒吧里, 陈珂看到秦斐儿一杯接一杯喝酒,似乎是想把她自己灌醉,忍不住再三劝说。
“斐儿, 你这又何必呢, 天底下男人那么多, 你条件这么好还怕找不到比他更好的?”
“比他更好的不是没有,可我不喜欢啊, 我只喜欢他。”秦斐儿苦涩地咽下口中的酒,透过亮晶晶的酒杯, 眼前又出现了那个人的影子。
他们刚认识的时候,他还是警官学院的学生,她也刚从杭州考到江京大学, 他室友和她在杭州老乡会里认识, 一伙年轻人聚会吃烧烤,她第一次看到穿着浅蓝色警服的他就沦陷了,他留着寸头, 很严肃不怎么爱笑, 可他看着人的那种目光冷峻中又带着一种令人无法拒绝的桀骜不驯,在一众尚显幼稚的男生里气质绝尘。
他不像别的男生,对漂亮女孩子趋之若鹜、极尽讨好之能事, 他似乎对女孩子毫无兴趣,从来不说各种甜言蜜语恭维话。他们一群朋友里有好几个女孩, 他对谁都差不多, 哪怕是对最漂亮的斐儿, 也没有什么特殊。
从小就是乖乖女的斐儿一直生活在父母亲友无微不至的庇护之下, 哪接触过这样冷傲的男生, 不由得就对他产生了仰慕之心。
她主动联系他、去警校给他送零食送各种生活用品, 编一堆理由约他出来,也许是她这种锲而不舍的精神打动了他,也许是枯燥的警校生活也让他内心蠢蠢欲动,之后他俩顺理成章谈起了恋爱。
他是个挺沉闷的人,约会的时候,只有说起教科书中学到的那些经典案例才会神采飞扬、滔滔不绝,斐儿以前很没有兴趣听这些,可只要是他在说,她就能听得津津有味。
毕业的时候,他分配到刑警队,比上学的时候更忙了,一个星期见不到人是常有的事,每天不是在出外勤就是在出外勤的路上,她想见他一面都不容易。
她不知道,作为女朋友她哪里不合格了,她一个家境优渥的白富美,不嫌他是个没有父母的孤儿、不嫌他只是个收入普通的小警察,一门心思对他好,不就是因为太想他,才会控制不住老想给他打电话嘛,他就总是跟她吵,嫌她打扰他工作。
最令她难受的是有一次和他在江京某个繁华的购物广场偶遇,她不知道他正在执行公务,只把他当成快半个月没见到面的男朋友,兴奋地叫他名字冲他跑过去,他当时就变脸了,甩开她直接飞奔出去,她被吓傻了,呆呆坐在地上看着他跑出去很远,直到消失不见。
虽然后来他解释,他和同事蹲了半个月才发现嫌疑人行踪,在人流密集的广场布控更是各有分工,一个环节都不能出纰漏,她的出现会让他们身份暴露,她还是无法接受,他眼睁睁看着她摔倒了,都不去扶她一把。
“可他已经变心了啊。”陈珂恨铁不成钢,“你又不是没看到,他昨天和这个女的混在一起,今天又换了另一个,谁知道他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他,他什么德行你还不知道,没人知道他内心真正的想法。”
“你说,他会不会是在当卧底啊,局里安排他调查什么案子,他必须冒险潜伏。”秦斐儿忽然突发奇想。
陈珂拍她脑袋,“秦斐儿,你脑子有毛病吧,还在找渣男找理由?三年前是他自己主动从刑警队辞职的,你去问过两三次,人家给你的回复都是他自己主动辞职,怎么可能是执行任务?好吧,就算他辞职只是幌子,可这一去就是三年,三年能发生多少事你想过没有,不管他是不是在执行任务,他也早就变心了。”
“可能他就是不想连累我呢,当卧底多危险啊,每天都在接触穷凶极恶的罪犯,他害怕暴露身份。”秦斐儿始终觉得这个可能性不是没有,也正是这个信念让她坚持了三年,相信他总有一天会回来。
陈珂翻了个白眼,叹气道:“我看你就是警匪片看多了脑补过度,他要真是有苦衷,或者执行什么任务,就应该隐姓埋名啊,被我们遇见了也只会装不认识,可你看他隐姓埋名了没有,他非但没像电视里那些卧底过着刀口舔血的生活,反而日子过得很滋润,招摇过市另觅新欢。”
“可我看那个女的对他并不怎么好。”秦斐儿回忆着晚上商裳的一举一动。商裳一看就是那种高傲冷艳的女人,哪怕是在男朋友面前依然端着姿态,没有表现出任何恋爱中的女孩子该有的娇柔婉转,看到他喝酒,她还表现出那么明显的嫌弃。
“这倒是,我也看出来了,两人表现的都不太自然,热恋中的人连一点肢体接触都没有,确实让人怀疑,以前你俩约会,经常搂搂抱抱,你恨不得时时刻刻挂在他身上。”陈珂说到这里忍不住笑。
秦斐儿就是太恋爱脑了,以至于三年了还对渣男上头,要是她,早就把对方踹太平洋里了,让渣男一个人待在深深太平洋底深深伤心。
然而,陈珂忽然意识到什么,再次劝秦斐儿,“你别犯傻啊,他都耽误你三年了,你可不能再对他存有幻想,不管他现在是什么身份,也不管他和谁在一起,都不是你该考虑的事,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明年考博。”
秦斐儿没说话,瘫在吧台上,目不转睛看着手里被灯光照得流光溢彩的酒杯。
一大早,顾寒屿跑步健身回来,看到商裳披一件绣花长衫在院子里喂鸟,好奇她哪来这些千奇百怪的衣服,件件好看、合体地像是为她单独定制,让她仿佛刚从旧时代穿越回来。
“早。”顾寒屿跑进院子,拿毛巾擦了擦汗,向她走过去。她最近买了两只娇凤,每天早起喂鸟成了必修功课。
商裳见他穿着运动服,额头上汗津津,问:“每天都跑十公里,你不累啊?”
“怎么会累,这么多年都跑习惯了。”顾寒屿随手拿起鱼食,往水塘里丢,院子里这个水塘之前是干涸的,他来了以后重新找人疏浚,养了十几条金鱼在里面,要不是季节不对,他还想养几支荷花。
商裳在水塘边的石凳子上坐下,顾寒屿叫阮湘拿个坐垫过来给她。
商裳抬头看着顾寒屿,“钱老先生给了我两张请柬,说是周末在万豪酒店有一场拍卖会,有两幅难得一见的绘画珍品,让我过去看看。”
“想让我陪你一起去啊?”顾寒屿索性坐在水塘边,看着各色金鱼在碧绿的池水里悠游,难得惬意。
以前这种悠闲生活他想都没想过,一旦松散下来,发现自己也不是过不惯,要是心里没装着一堆事就更好了。
“对,有张请柬写的是你名字,怎么说你也是掌柜。”
“行,老板叫我去我就去。”
“你当警察当了几年?”商裳忽然转了话题,目光炯炯看着顾寒屿。顾寒屿早猜到她会盘问,从容说:“三年。”
“你以前当警察的时候留的就是这种寸头,为了去见她,特意又把头发理这么短。”商裳盯着他圆溜溜的脑袋,之前看着还挺俊,怎么现在越看越丑呢?
顾寒屿倒吸一口气,女人的关注点还真是不能用一般思维去理解,他根本没这个意思,她硬是给他联想出这层意思。
“还真不是,我上警校的时候留了四年寸头,当警察以后就不留这种发型了,太扎眼。”
“那你现在就不怕扎眼了?”
跟她说话真是怪费神经的,随时随地挖坑,顾寒屿讪笑着摸了摸脑袋,“你不要脑补那么多好不好,你嫌我头发长形象颓废,我就随便剪了个简单清爽的发型,起码三个月不用再去理发。”
商裳似乎对他这个略显敷衍的回答不太满意,审视地看着他,“你说以前工作忙,嫌她老打电话找你让你觉得烦,可我那天晚上怎么看她也不像是个会无理取闹的女孩子,多半还是你对人家不够好。”
秦斐儿看着他的目光,再怎么克制,还是一往情深。他就不一样了,要不是最后喝多了,以他对待感情的内敛,基本不会在江边说那么感性的话。
就像他对她的态度,插科打诨过嘴瘾偶尔还占便宜,内心真实的情感却令人捉摸不透,似乎总在有情无情间。
“你说得对,我要是对人家足够好,也就不会老吵架了。”顾寒屿意识到什么,对商裳说:“我们也就此休战吧,以后别再吵了。”
“你以前是刑警吧,看着不太像交警或者派出所片儿警。”
商裳的问话看似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实则是在分散他注意力,好出其不意提出她真正想问的问题,顾寒屿这种深谙盘查话术的人岂能听不出来,笑嘻嘻看着她不回答。
“其实从你说不到杭州是不想连累我们,我就有点怀疑了……你的秘密太多,你不想说的我也不会问,我会替你保密的。”商裳从他手里拿了几颗鱼食丢到水里。
“所以你一点都没有怪我。”顾寒屿握住她的手,轻轻摩挲着,她看似冷漠,却是最懂他的人。
他越来越离不开她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是个兰心蕙质内心妥帖的女子,能给他一切想要的抚慰。
“你答应过我,要帮我找到竹姨,我也有一个条件。”商裳主动与他十指交握,目光对视。她坐得高,他只能仰视她。
“我知道。”顾寒屿点了点头,“给她自首的机会。”
找到商青竹是迟早的事,她被人胁迫造假涉嫌违法,也日渐浮出水面,他所能做的,就是答应商裳,即便发现商青竹行踪,也不主动通知警方。毕竟他早就不是警察了,查出真相是他的目的,将坏人绳之以法是警察的事。
商裳把手放在顾寒屿肩上,又问:“她再找你怎么办?”
“谁?”
“装傻。”
“她呀,再找我的话,只能委屈你继续当我女朋友,让她知难而退。”
商裳得到满意答案,不再追问,起身回房间忙自己的事去了。顾寒屿扭头看着她窈窕的背影,脸上的笑意渐渐凝结,转过头再看着水塘里的金鱼,心里淡淡惆怅。
第52章
到底谁调戏谁
下午, 商裳和阮湘出门去逛街买衣服,两个女人一直逛到天黑了才回家。幸好是开了车去的,不然那几十个袋子靠她俩可提不动。
顾寒屿头回看到这样买衣服的, 好像要把店都搬回家, 就算是季节交替要买新衣服, 也不用一次买那么多。
“花了多少钱?”顾寒屿看着放了满满一桌子的购物袋,大概数了数, 少说也有二十多个了。
“七八万吧。”商裳把自己的衣服挑出来,拿回自己房间, 她买了五六件,剩下的全是给他们三个买的。
“七八万?”顾寒屿差点叫起来,快赶上他大半年工资了。她出去一下午光买衣服就买了七八万?
商裳不以为意, 把买的衣服放进衣柜里, “以前我和阿谜去贵阳扫货,每次也是买十几件够穿两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