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童的身体不受控制,只能看着他的脖子被砍断,拽着腿倒吊着,脖子里哗啦啦流出的血水蹭着烂肉。
猛地一睁眼,孩童圆溜溜的眼睛害怕地张着,他嘴一张,想要跟以前一样大哭让奶奶来。
而他嘴一张就再没闭上。
手腕上血玉手镯如头发一样收紧,将孩童的手腕勒出紫红的痕迹,咔吧一声里面的骨头错位,疼得他直打抖。
一缕缕头发一样的东西从血玉手镯里爬出来,缠在孩童的脖子上,塞进他张着的嘴里。
越塞越多,脸颊高高鼓起,嘴唇被撑得裂开,血丝就像老妪没牙的嘴。
本就胖墩墩的脸上鼓得像发面面团,挤压他的眼珠向上翻,翻到没有黑眼珠,活人气儿也没有了。
—
“把他送去割喉地狱。”青玄沉着脸。
整个无常殿都是金宝的哭声,胥娘刚做鬼魂,魂体极不稳定,一听这哭声差点没变成厉鬼。
一听割喉,金宝立马闭着嘴,憋哭憋得打嗝。
“你咋来到这儿的?”言姽问道,一面和青玄说,“他突然出现,我以为是小白。”
“进入地府都要走鬼门关。”
青玄面容冷酷,看金宝的眼神就像是下一瞬就带他去割喉,吓得金宝总算是老实了。
“不知道,我睡起来就看到你了。”金宝委屈着。
突然来到陌生的地方,金宝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言姽,他现在已经依赖上言姽了。
“他在这里,那人间金宝活着的是谁?”胥娘问道。
“我去人间瞧瞧,小白呢,闭关出来没?”
青玄抬头看到地府里的月亮,赤色的月亮被云层半遮着,暗黄色的云层上染着赤色的光影。
“还要再等等。”
将金宝收进锁魂袋,言姽坐在门槛上等小白出关。
青玄和胥娘各忙各的,言姽坐得无聊,起身不知不觉就转悠到了东厢房。
“还是算了,慢慢等吧。”言姽转身打算离开,脚步又顿住,喃喃自语,“万一他闭关我能帮上忙呢?”
自从知道小白烛时不时要闭关,言姽也没再问过。只是这闭关的次数多了,她总会好奇小白烛到底在闭关什么?
徒地耳尖一动,她听到卧房里传来动静。
言姽皱眉,暗想:这闭关该不会是待在卧房里睡懒觉吧?
随即摇摇头,小白烛可不像她这么闲,既然说是闭关那就是在闭关。
那此时在小白烛卧房里的……是贼?
言姽撸起袖子,气势汹汹往卧房走去。
“好啊,敢来无常殿偷东西,看我咋教训你!”
猛地打开卧房的门,言姽眼前一白。
第20章 老妪
一道白色的身影藏于紫檀雕花木屏风后,留下肩上流苏玉饰的残影,修长的身姿肯定不是小白烛,言姽疾步追上去。
“小白?”
屏风后,小白烛穿着素白衣袍,宽大的衣袖衣摆在往上折着。
言姽上前将小白烛抱在怀里,两三下折好衣袖。
“你有没有看到一个男子?”言姽想了下,“或者一个女子,身着白衣,长得比我高这么多。”她伸手比划着。
小白烛摇摇头,“无常殿的女子只有你和胥娘两人。”
“难不成我眼花了?”言姽喃喃自语。
“你许是就是眼花了。”小白烛面无表情。
居然能把他认成女子。
皇城城郊外,满是枫叶的山坡上住着几户人家。
此时,言姽和小白烛就在枫林之中,一黑一白,一大一小,格外显眼。
“娘,怎么觉得金宝的性子变了?”
远处走来一对母子,身上背着竹篓,路过言姽两人时,小孩盯着不停地看。言姽恶作剧心起了,扒着眼皮做了个鬼脸。
小孩没被吓到,反对着言姽吐了下舌头,转身跑到娘亲身边。
枫叶山坡每当枫叶红了的时候,总有皇城世家少爷小姐来赏景。
路过言姽两人的不光有背着竹篓的母子俩,还有上山的游客,相比下来,他们看到言姽两人就如寻常人一样。
言姽就当作赏景一般,领着小白烛到山坡上闲走。
所谓“乱花渐欲迷人眼”,言姽此时就被层层枫树林迷住了。
“我们刚刚走的是这条路。”小白烛指着一条路。
言姽怀疑地转了几圈,发现还是每条路都长得差不多。
“我就是按照你指的那条路,还是没走出去。”
“你走偏了,刚刚有条岔路。”
“那现在怎么办?都走偏了,你说的这条路也不是我们刚刚走过的。”
小白烛默然。
“两位年轻人怎么了?”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妪拄着拐杖来到两人身边。
“迷路了呗,不会指路还硬要指。”
“是你走错了,我说走偏了你还不信。”
“你咋不早说,我都走过去几里地了。”
“是你不听……”
“好了好了,两位年轻人,老朽家就在枫林坡上,对这片很是熟悉,不如带你们下去。”老妪走路颤巍巍的。
言姽上去搀扶着,“谢谢老人家了,我来扶您。”
“枫林坡景色这么好,住在这里肯定很享受。”
“哎呦,姑娘你说得对,我们这枫林村住着就是不同,尤其是晚上,风吹树叶声听着可好听了。”老妪笑着,脸上的皱纹折在一起。
“真的?”言姽喜道,转而一脸丧气,“可惜我们晚上再回去就赶不到家里了。”
老妪眼中带着比言姽还要深的笑意,“姑娘若是不嫌弃的话,不如来老朽家留宿一晚?”
言姽一喜,又犹豫着,“这不好吧,太劳烦老人家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姑娘别嫌弃就行。”老妪心里笑的比面上更开心。
果然这娇生惯养的姑娘家最好骗了。
见老妪上当了,言姽得意地睨了眼小白烛。
一开始言姽说要在老妪必经之路上装作迷路,再表现一下想看晚上的枫林。
小白烛觉得此计太过绕弯,且变化太大,不如直接降一场雨困在枫林坡上来得方便。
谁知这老妪居然真的中计了,看来还是金钱的魅力太大。
“奶奶。”
到了老妪家中,一个小胖墩从屋里跑出来,张着双手扑到老妪身上。
言姽盯着小胖墩的脸。
这是张和金宝一样的脸,不,应该说这就是金宝的脸。
有肉身有魂体的活人。
“哎呦我的小乖孙。”老妪笑得露出没牙的嘴。
“你们先坐,老朽给你们倒茶去。”
“奶奶,我去吧。”小胖墩跑向庖房。
“老朽这乖孙就是孝顺。”老妪欣慰道,“老朽还是去看着,免得乖孙躺着自己,老朽就这一个乖乖孙。”说着,人已经走去庖房。
“你说会是毒药,还是迷.药?”言姽悄声问道,抱着小白烛坐在木凳上。
“老人家怎会轻易就有这两种药。”
“那他们赶着去庖房做什么,真这么好心?”言姽挑眉。
老妪端着茶盏出来,言姽起身迎了上去,刚碰着茶盏,“哐当——”一下,几个杯子朝她身上撒去。
……
她忍!
她很想躲开。
她如此强大的鬼力怎么会躲不开?!
“哎呀姑娘,都怪老朽没拿稳。”
言姽嘴角抽了抽,“没事,是我非要上前。”
黑色纱裙上落了茶渍不显眼,却不知道这老妪沏得什么茶,落在裙摆上有种很难闻的味道。
“姑娘要不先换上老朽的衣裳?这熟茶落在衣裳上味道不好闻,脱下洗洗一会儿就干了。”
说话间,茶渍的味道熏得言姽整个身子都是难闻的味道,这股味道还蹭到小白烛身上。
她知道小白烛有多爱干净,连忙离小白烛几步远。
到了老妪卧房中,看着老妪拿出来的破旧衣裳,言姽叹了口气。
她没小白烛那么臭屁,可也没穿别人衣服的习惯。
“老人家,能否让我弟弟进来?”
“男女授受不亲,姑娘还是……”
“没事,七岁不同席,我家小弟才三岁。”
老妪咬咬牙,以为言姽要将身上的财物放到小白烛身上,转身去院子里叫小白烛的时候,便想着怎样将茶水再倒在小白烛身上。
“我听姐姐叫我。”小白烛一侧身,躲过了茶水。
等小白烛一进门,言姽就将房门关上。
小白烛还没转身,小小的身子就被抱了起来,随即一只白玉般的手伸向衣带。
轻轻一拉,外衫就被脱下。
等言姽还想再脱他一件衣裳时,小白烛已经轻巧地落在地上。
眼神不悦地看向言姽,随后一愣。
墨色的肚兜上绣着祥云,轻纱般的亵裤下是细长的双腿。浓墨的一身,更衬得言姽肌肤似雪。
“小色鬼。”言姽再次将小白烛抱在怀里,点了点他的小脑门。
小白烛耳尖泛红,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言姽把他当作小孩看,他现在又是孩童身。
他能说什么?
言姽根本不会在意。
可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言姽不能一直在他面前这样随意。
言姽是不在乎,可他却是个堂堂正正的男子。
小白烛叹气。
为他这副孩童模样感到无奈。
“姑娘换下了,那老朽给姑娘衣裳洗洗去。”
见言姽脱下的衣裳旁边放着的包裹,老妪眼里露出精光,一开始就见各种首饰和银两。
“我拿冥币变的,老东西见财眼开,居然连轻重都分不出来,那假东西可比真的轻不少。”
言姽身上套的事小白烛的衣裳,衣裳穿在小白烛身上偏大,穿在她身上正好到膝盖下面,露出一节莹莹脚踝。
“姐姐弟弟,吃糖吗?这是奶奶买给我的,可好吃了。”
两人悄声说话,金宝拿着一包桂花糖拿到他们面前。
金黄色的桂花糖里还有着桂花花瓣,看着格外香甜,言姽没忍住拿了一块放进嘴里。
甜丝丝的,让她想再来一碗麻辣牛杂汤。
甜加辣,才最好吃。
“你叫什么名字?家中只有你和奶奶吗?有没有其他哥哥弟弟呀?”
小胖墩摇摇头,“我叫金宝,只有我和奶奶,家里没有其他人,你们愿意和我玩吗?”
人间的金宝和地府的金宝完全是一个天一个地,地府的金宝有多讨人嫌,人间的金宝就多招人喜欢。
白白胖胖的小娃娃,笑起来喜喜庆庆的,还这么乖巧懂事。
“好啊,你将手伸出来,我给你变个戏法。”
金宝弯起嘴角,伸出手。
言姽张开手让金宝看她手里没有东西,等攥着手放在金宝张开的手上移开时,胖胖的小手上放了个橘子糖。
“你尝尝,这个糖也很好吃。”说着,言姽的视线落在金宝的手腕上。
第21章 善恶魂
胖嘟嘟的手腕上,一圈青紫的伤痕,伤痕上发出黑色的邪气。
“金宝,你的手怎么了?”言姽伸手在伤痕上一抹,邪气便消失了。
“手?”金宝两只手都瞧了瞧,“姐姐,我的手没事呀。”
“魂体上的伤痕,他肉眼看不见。”小白烛悄声地对言姽说着,随后看向金宝,“你手上之前有没有带着东西?”
“没有……”
“老朽之前给他买了一个血玉手镯,也不知道他扔哪去了。”老妪走过来,拿着一个金镯子给金宝戴上。
言姽视线落在金镯子上。
没记错的话,这个金镯子是他们在枫林坡上转悠的时候,一位世家夫人的。
上面雕刻精致的花纹鱼,可不是一般世家能得来的。
她突然不知道该说这老妪厉害,还是该说她蠢。
有些东西占为己有是会付出代价的。
老妪不知是不是在言姽这儿得到的东西太多心里不好过河拆桥,居然没将言姽两人赶走,甚至让他们留宿了一晚。
“老东西会舍得我们多吃她一粒米?”
小白烛摇了摇腰间的玉佩。
言姽意味深长地笑道,“原来是想将我们搜刮干净。”
夜深人静,言姽和小白烛分得了一间次房。
一挥袖,地府的金宝出现在两人面前。
金宝看到熟悉的地方,性格更加张狂。
“你们居然敢关我,我让我奶奶打死你们!”地府的金宝恶狠狠地说完,跑出房间往老妪的屋子跑。
中间隔着的是一间很是与土屋泥墙不符的一间屋子,屋子里住着的是人间的金宝。
在经过这个屋子时,地府的金宝明显脚步一顿,随后还是跑到了老妪的房中。
“奶奶,奶奶,有人欺负我,你给我打死他们!”
地府的金宝只有魂体,不可能叫醒肉体凡胎的老妪,金宝见奶奶不理他,恶狠狠的骂人话语转到老妪身上,两只手狠狠抓着老妪的脸,胖顿顿的脚一脚一脚往老妪脸上踩。
言姽和小白烛就坐在屋顶上瞧着。
“老东西别的不说,对这个孙子是真的好,这小孩心肠真狠。”言姽厌恶地看着地府金宝拳打脚踹老妪,问道,“为何会有两个金宝的魂体?我看他们也不像是双生子。”
“人有三魂七魄,其中三魂中分为主魂、善魂和恶魂。”
“原来如此,那恶魂就进地府到了我们手上,人间的金宝就留着主魂和善魂。”言姽轻嗤了声,“那这老妪命还挺好,心肠如此歹毒居然又不会受到金宝恶魂的报复。”
“金宝的主魂消失了,肉身里只有善魂,偏偏金宝性本恶。”小白烛翻开生死簿,“按照金宝剩下的寿命算。”
小白烛看向言姽,“他活不过今晚。”
闻言,言姽轻笑,“有些东西不得到就不知道有多好,知道了却留不住,老东西心里不会好受的。”
见老妪还是一直没反应,恶魂金宝更是气恼,如今能看到他的只有言姽和小白烛,他最后狠狠踹了老妪一脚,来到言姽和小白烛身边就要找他们撒气。
他这次没动言姽,而是朝着小白烛去,一到小白烛身边就伸手想要推他下去。
言姽可不会让恶魂碰到小白烛,抱起小白烛皱眉地看着恶魂。
“你居然护着他,我打死他,我要打死他!”恶魂肥胖的身子向言姽扑去,两只胖手没了人样,长出尖锐的黑色利爪,每抓一下都是朝着两人的心脉去。
言姽一脚将恶魂踹下屋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