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怀衍走后。
“男朋友?”高梅莉问。
容蝶笑了下,缓缓张口说:“不是。”
高梅莉有些怵司怀衍周身的气度,感觉不好惹,虽然心里很好奇但也没有再多问,只是皮笑肉不笑地说:“呵,没想到你居然也来这里吃面。”
听闻她这样说,“嗯,倒也不是。”容蝶回答的模棱两可。
说话间,她已经坐到了高梅莉的对面。
一对二,那个坐在高梅莉旁边女生,容蝶不认识,但是也不妨碍什么。
不多时,服务员上餐,容蝶忽然之间伸手摸了摸发髻,导致服务员躲避不及,汤洒了出来,弄脏了对面那个陌生女孩的手机。
服务员连忙说对不起。
“啊,抱歉。”容蝶也是,她一只手还举着快要化完的抹茶冰淇淋,放在桌子下面,语带惊慌的歉疚。虽然在道歉,但她的眼神却是死的。
“靠!”高梅莉连忙起身抽纸巾给朋友擦,并且叫嚣着,“容蝶你是故意的吧!”
那女孩连忙安抚说:“没关系莉莉,陪我去卫生间洗一下吧。”
看着她们离开的身影,容蝶将拿着冰淇淋的手缓缓地举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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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怀衍买到猫爪米糕回来的时候,站在面馆门外刚好看见这一幕——
容蝶她穿着月光白的汉服,整个人像是天上皎洁月宫的仙女,眉目如画。
可即便如此,她却能扭曲到把抹茶色的冰淇淋倒在别人的手提袋上,且没有丝毫的负罪感,甚至还觉得有快感。
这种极端的反差,恶魔与天使的交锋,暴力的美学,剑拔弩张。
司怀衍见状,脚步硬生生是顿住了,表情也微微产生了变化。
容蝶做完那一切,扭头想赶紧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却不料刚好和拎着米糕回来的司怀衍对上目光。
她脸上的笑意有些僵,身体和动作也木楞在原地,就这么盯着司怀衍。
容蝶承认,被司怀衍撞破她干坏事,是有那么一丝丝的心虚的,明明那里排队那么多人,没想到他居然会回来的这么早。
容蝶就那样站在原地看着他,一动不动的。
她的表情从转瞬的错愕到此刻满脸写着:看啊,我这人很差劲的。
你会喜欢这样骨子里阴损而又充满恶意的我吗。
司怀衍,你会吗?
没想到司怀衍仅仅是脚下停了一瞬,紧接着他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似的继续朝她那边走去。
“怎么了?”见她一动不动,司怀衍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头。
周围食客不少,已经有目光落在他们身上。
容蝶在他的掌下,眉间隐隐浮现沟壑,接着,她定定地反问:“你不知道吗?”语气很冷漠。
须臾,“我不知道。”他实话实说。
容蝶不着痕迹地冷哼,心说,你是真的不知道吗?我会这样看着你,是因为你看见了我做坏事,所以我才会这样反问你。
可你居然还偏偏问我:怎么了。
既然你说不知道,行。
“没什么。”容蝶将手中已经倒完的、只剩下空壳子的冰淇淋威化脆筒扔进脚边的垃圾桶里。
她做完那些,就头也不回地从面馆里出去了。
司怀衍只能去追她,走之前他回头看了一眼那个位置上的手提包,包主人正好从卫生间里回来,看见自己包的惨状后发出尖叫。
司怀衍追出来,不知道她为什么要那样做,但肯定有原因。
“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是什么原因吗?”他问。
“不为什么。”容蝶冷着脸,头也不回地说。
“容小蝶,你告诉我。”他依旧在追问。
“因为我孤僻,阴损,刻薄。”
“行了吧?”她有些破罐子破摔。
司怀衍听了,拉住她,将她脚步拉停,听闻这些,他说:“可这些并不是什么缺点。”
“不是缺点吗?”容蝶还是第一次听人这样定义这些词,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爱屋及乌,文化人的涵养吗?她不由得愣了下。
“嗯,这些都是从前高中班主任给我的评价。”容蝶转过身,她明明刚才还好好的,活泼灵动,一瞬间就像是换了躯壳。
“那个手提包的主人,是我高中同桌。”容蝶继续说,一边说一边缓缓逼近他,语气轻佻无畏,“我们曾经是朋友。”
她像是变了个人。
见司怀衍沉默不说话了,容蝶笑着:“嗯,老头,你还想听更多细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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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怀衍将她带到游船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游船里,问她为什么,问她班主任对她做了什么。
船夫在船尾拉纤,船身起初有些不平,晃晃悠悠的。
湖面清澈见底,周围就是江南美丽的水乡,红墙黑瓦。
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
容蝶坐在他对面,隔着半米的安全距离,她很漂亮,穿着精美的华衫马面裙,梳着绮丽的发髻,实在不像凡人,像仙女。但是她看起来又很容易碎,像是一不留神就要碎掉了,她说:“不为什么,因为我确实很孤僻。”
过了会儿她又说:“不过即便她再怎么不待见我,不喜欢我,骂我,也不妨碍我考第一。”
她的嗓音很清,透着点儿凉意,像是房檐间慢慢消融的冰雪,那种清透剔骨的寒意。
她高中时期挺孤僻的,其实自从她爸出事后,她就一直很孤僻。
“从前,每次考完试,在公布成绩之前她都会先当着全班人的面说我目无尊长,做题超纲,可又能怎么样?她待会儿还不是得用很无语的表情念出:第一名,容蝶。就是那个她刚才批评的人。”
容蝶似乎是回想起了当时的画面,身为当事人,她很能明白那时候的她有多狂。
司怀衍就这么听她讲。
“因为我性格不好,就这样,我整个高三都跟她不对付,后来呢,因为我想学医,奈何她想冲业绩,硬是把我逼的改了志愿。”
“蛮好玩的。”容蝶说。
剑折不改刚,月缺不改光,伤害一个无辜的人最直接的方式就是毁灭她一直以来心心念念的心愿和梦想。
“可我没得选,只能改志愿。”因为她爸,她只能改志愿。
“后来我发现,妥协其实也不错。”容蝶看向司怀衍,眼神定定的,后有些认命的开口,“不然,我就不会遇见你了。”
“我没有跟任何人说我以后想学医,除了刚才面馆里的那个人,是她告诉班主任我想报医科,并且她一直都是故意接近我,为了套我话才跟我做朋友。”
容蝶想说,之所以她这么想做医生,是因为她想救瘫在床上的她爸,他人那么好,却莫名其妙成了那幅鬼样,可她没有说。
她仅仅是看向司怀衍,耸了耸肩膀,语气里没什么不堪:“现在你知道了,我这人就是这样的,看起来还行,或许也能算是什么名校高材生,但骨子里既阴损又刻薄。”
“她刚才冲我的裙子扔石子,我就要用冰淇淋弄脏她的包。”
司怀衍听闻,眉宇间抖动了下。
他想去抱抱她,可是容蝶身上有尖锐的倒刺。
“嗯,现在,你知道了这些,你还会喜欢我吗?”容蝶近乎绝望地问,“你还会喜欢我这样的人吗?”
司怀衍说:“会。”没有半点犹豫。
我喜欢你,我比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要喜欢你。
我比你想象的,你以为的还要更喜欢你。
我可以为了你,放弃身后的一切。
要是在古时,这可是庸君。
要美人不要江山的昏君。
可他司怀衍不是皇帝,他随心所欲。
即便是被人唾弃,他什么都可以不要,只要容蝶。只要有容蝶,什么样的生活他都觉得值得。
容蝶愣住了,因为他话里的果决。
这就是白月光的杀伤力吗?
容蝶的手隐隐在颤抖,气息也有些不稳,她真的发了疯的想见一见那个被他深爱入膏肓的女孩,究竟是何方神圣。
能被他如此眷顾,深爱,甚至爱屋及乌,能为了她容忍她这样一个阴损的人。
第49章
容蝶万万没想到, 像司怀衍这样古板尊贵、严于律己,对自己狠,对手下要求更狠的金字塔顶端人士, 他骨子里倨傲又严苛自律, 他身边接触的那些人都是品格正直且坚毅优秀的卷王或是精英, 他居然能容忍这样劣迹斑斑的自己——容蝶起初觉得很不可思议。
但是见他对待她的态度和平时无二无别,她几乎又开始觉得自己可以无法无天起来。
感谢他那耀眼灼目的白月光, 不然以他这种光辉的品性肯定无法容忍身边有像她这样既阴损又刻薄, 且冷淡记仇的卑鄙小人。
容蝶一边深深地羡慕妒忌着那个白月光, 一边又陷入不可控制的感恩戴德里。
她有时候觉得自己挺无耻的, 也挺下贱,她难以自持地喜欢上身旁这个帅气多金, 又体贴温柔的男人:他睿智高知且身份异常显赫尊贵, 即便他将她当成别人, 当成替代品,容蝶居然也觉得心甘情愿。同时她下.贱的身体喜欢被他那样对待, 他越是欺负她, 她反而越有快.感。
这似乎很矛盾, 又似乎合情合理。
容蝶曾经看过某项研究, 研究表明, 相比较童年受到欺负或者童年生活经历不幸福的孩子, 那些从小被呵护宠爱的孩子长大了反而更会沉迷于‘虐恋’里, 甚至会养成S&M的倾向。毕竟只有真正经历过战争的人才能体会战争的残酷, 幼年不幸的小孩将来只会更偏爱温柔的呵护, 而那些从小被溺爱的人则会因为猎奇感期待在感情中被伤害。因此幸福的小孩比不幸福的小孩长大了更容易剑走偏锋, 爱上‘精神’或是‘物理’上的虐待。
容蝶觉得想必她就是小时候被父亲溺爱的过了头,长大才会养成如此刁钻的个性。
那司怀衍呢?他的童年又过得如何?他是觉得幸福呢, 还是觉得不幸福呢?容蝶很好奇。
他和她讲了他在华尔街的那三年,22岁以研究实习生的身份过去,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基金项目经理,仅仅用了半年时间就一跃而成高盛的明星,他曾在摩根士丹利最大的论坛上当着全球金融精英人士的面发表演讲,他当年才24岁。
究竟得多优秀才能做到这种境地?这或许和他身后显赫的家世背景也逃脱不了关系,但是能拥有此等家世和外表,本身也是一种实力。
他不过是得天独厚,是这些佼佼中的更佼佼者罢了。
但即便如此,又能怎么样呢?容蝶想,他还不是为了一个女人,栽在了她身上,将才帅才又怎么,始终逃不过美人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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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古镇逗留了半天,容蝶还拉着司怀衍去坐了锡城当地的地铁。
地铁站内人来人往,她对着列车能照出全身模样的黑玻璃,竖起胜利的小v手势自拍了一张,照片中的她笑容灿烂,司怀衍就站在她身边。
他穿着黑风衣,而她穿着【白月光】,有那么一瞬间,容蝶真的将自己当成了他的白月光。
替身就替身吧,她乐此不疲。
她那些戛然而止的、缺失掉的父爱,他尽数能给予,而她扭曲的心肠,刻薄阴损的性格,他完全不在意,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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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司怀衍带着她在锡城吃了顿江南菜,菜不贵,但是很好吃,她喜欢吃那道甜滋滋的松鼠桂鱼,哪怕很甜,哪怕吃了会坏牙齿,但他也仅仅是提醒她少吃,而不是不准她吃。容蝶觉得他很宠自己,像父亲那样,会容忍她一切的罪恶。
吃完饭,司怀衍继续带着他在古街穿梭,在人来人往的地方给她买无数的小玩意,哪怕是一眼看过去明明知道是圈钱、没用的东西。
他依旧乐此不疲。
玩累了,司怀衍在附近定了一间客栈民宿。
民宿藏在古街深处,名叫[寻你],他们玩到深夜才去,民宿主揉着眼睛给他们两个开门。
“您好——”店主忽然间打开门,径直望见容蝶的月光马面裙,还以为自己身处梦境,在月宫折桂,和仙女打了个照面。
而后司怀衍迈着长腿,进来。
才将他的美梦惊醒。
这是两名看起来很贵气不俗的客人,从他预定的房间就能窥探几分。
穿着汉服的姑娘这里日夜都有,但是能和这名姑娘身后的男人相匹敌的异性,却是世间罕见。
客栈住了将将满员,司怀衍订的是一年到头也不会有人选的一晚上要价4999RMB的顶层阁楼。
他有无穷的金钱,也有无上的精力,他可以陪着容蝶耗,耗一辈子,但前提,‘那个人’得醒过来,但前提,她得知了真相,也还依然会选择和他在一起。
泡了香香的玫瑰牛奶浴,容蝶很自觉主动的换上刚才在路边买的古代女子的红黑亵衣,她坐在司怀衍身上,主动的扭动腰肢。
...
这家客栈的床是吊装式,摇起来根本停不下来,两人都有些干虚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