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自烟雨来——;匿名咸鱼【完结】
时间:2023-04-27 23:02:05

  这般风流,亦不过是一个无限凄凉境罢了。
  【好像灵感来自这首词】
  三春过了,看庭西两树,参差花影。妙手仙姝织锦绣 ,细品恍惚如梦。脉脉抽丹,纤纤铺翠,风韵由天定。堪称英秀,为何尝遍清冷。
  最爱朵朵团团,叶间枝上,曳曳因风动。缕缕朝随红日展,燃尽朱颜谁省。可叹风流,终成憔悴,无限凄凉境。有情明月,夜阑还照香径。
  ——《念奴娇•合欢花》
  【完】
第8章 《君自烟雨来》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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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绿水生温,青山叠翠,又一年春来,笼了整个金陵城。
  此刻的西山桃林,几里桃花花开灼灼,莺莺燕燕,人面相映,更是春意盎然。
  每逢季春,百花绽放,西山桃林便会举行桃花宴,宴请适龄才女,吟诗作画,宴末推一人为魁。
  来往人繁繁杂杂,云荆在席上呆了会,只觉无趣,便悄悄往后山去了。
  西山背面有一处山谷,地势幽静,间或几株花树,虽不似桃林繁盛,倒也别有逸致。
  春日暖风徐徐,送来暗香,耳边又清净了下来,云荆心里也欢喜起来。一路穿花踏叶,荷红裙摆上沾了不少灰尘,也不在意。
  走到一个下坡处时,云荆见石壁上有一簇蓝花生的甚是雅致,便走进了细赏。
  谁知一时忘了脚下,只听的一声脆响,脚踝处便有尖锐的痛直逼上来,她身子一歪,堪堪扶住石壁。
  云荆咬着牙忍痛,心里登时后悔不迭,她悄悄而来,并未告知杏儿,如今人又聚在桃林,后山人迹罕至,若一味等在这里,还不知何时被人发现。
  她强撑着走了几步,脚踝处像是有异物磨着骨头,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时,一个低沉的嗓音在云荆耳边响起:“姑娘还是先坐下吧,这样走下去,脚踝怕是要废了。”
  那嗓音仿若风吹苇叶,甚是好听。
  云荆一惊,四处打量,却未见人影。
  正想问时,却见不远处的繁茂花树上跃下一人,玉冠束发,锦袍加身。
  云荆识得那人,那是陆家公子,陆言。
  陆家乃金陵丝绸首富,所产绸缎专供王宫贵族,家有万金。
  陆家有一子,文采风流,爱美人,嗜好茶,放荡不拘世俗,便是陆言。
  往日云荆外出,曾远远见过陆言几次,只没想到,今日在此遇到他。
  2
  陆言离云荆几步远便止住了,立在初生的青草间,含笑看着云荆。云荆这才看清楚了他的容貌,端的是眉目俊朗,公子如玉。
  “多谢公子提醒,可否再烦请公子往桃林通告我家丫鬟一声?云荆感激不尽。”云荆抬眼望他,开口请求。
  却见陆言轻轻一笑,眼中仿若藏着这山间清风:“帮姑娘这个忙倒也不算什么,只是最近草深,蛇群正盛,我怕留姑娘一人在此,恐遇意外。”
  “这……”云荆低头沉思,黛眉轻蹙。
  “我倒有个法子,只不知姑娘肯不肯?”陆言开口说到,只见云荆向他望来。
  陆言看云荆一袭荷红衣裙,散在石上,似那谷间树上,斜斜一枝桃花,眼中更像含了这江南梅雨,水意盈盈,不觉心中一动。
  “我的马车便在山脚,姑娘或可乘我的车返家,只是这一段路,姑娘应不愿被我抱去,想来姑娘的脚应是脱臼,我可帮姑娘接骨,不知姑娘愿意否?”说完陆言只笑着瞧着云荆。
  云荆不想他说出这等话来,想起素日人言陆家公子风流不羁,可看他神情却又是朗朗君子模样。
  云荆心下忙乱,脱口便道:“素闻陆家公子之名,倒真真是乖诞不羁。”
  说完又猛觉失言,紧咬下唇,双颊便觉一寸一寸地热了起来,像是这被春风吹过的绿水江南,晕开了层层的桃红。
  陆言一怔,看着双颊绯红的云荆,知晓眼前这姑娘话里含义,不禁哑然失笑:“即是姑娘不愿,那我便往桃林一趟,只是独留姑娘一人,还要小心为是了。”
  说着,衣袖翻飞,竟似要走的模样。云荆蓦地想起湿滑冰冷的蛇群,脱口便叫住陆言。
  陆言挑眉望着云荆,云荆只觉得他眼内似有调侃,不觉脸又红了几分。
  虽说是男女之防,但也总好过枯等在这里,成为口腹之食,云荆迟疑着,只好开口请陆言帮自己接骨。
  陆言微微一笑,也未多言,走进了几步,矮下身来,说了句冒犯,轻轻抬起了她的脚踝。
  云荆看到他宛若刀削的眉峰骤然低了下来,鼻尖有木槿清香若隐若现,瞬间心跳如鼓。忙低下头,瞧见自己勾着新荷的绣鞋上沾染了绿色草汁,裙裾上也满是尘土。
  只瞧那陆言手上动作不停,隔着锦衣轻轻按压她的伤处,一双手干净修长。
  半响陆言突然抬头,云荆本就垂头,与他对个正着。
  似墨般漆黑的眼中,清晰映出她艳若桃花的脸。
  陆言眸色深深浅浅,化为笑意,调侃她道:“素闻云家小姐之名,今日一见,倒是牙尖嘴利。”
  云荆还未及反应,便见陆言双手一错,耳边又是一声脆响,痛意直逼的她眼泪瞬间便涌了上来。
  泪眼婆娑中,瞧见对面公子递来一方素帕,有暖风轻轻从他二人之间穿过,远处山峦起伏,草长莺飞。
第9章 《君自烟雨来》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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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夜间一场细雨,金陵城薄雾轻笼,那枝上桃花又红了几分。
  刚刚下达的皇榜无疑成了满金陵城的口舌之资。
  三个月后,适逢太子诞辰,天子降旨,着各郡择三位才貌双全之女,提前一月入京赴选,以充东宫,示天子雨露之泽。
  如此说着,便势必提起月前的西山桃林群芳宴。今年的魁首被沈知府的女儿沈浅所夺,去年魁首云荆不知为何却未出席。
  金陵云家,乃书香士族,云太傅曾入宫亲教太子,后年老归乡,颐养天年。云太傅有一子一女,其子入朝为官,其女养在身边,亲自教导,便是云荆。
  云荆那年甫一赴宴便夺取魁首,自此才名传遍整个金陵。人们都说,倘或云家女儿此次出席,魁首必还是她。也有人说,沈家女儿才貌俱佳,魁落谁家倒未可知呢。
  此刻人们议论纷纷,也不知这些才女谁有福分可入天家呢。
  金陵城内议论纷纷,城东云家倒是异常幽静。
  后院内,云荆一袭淡绿衣裙,坐在一株花开胜雪的梨树下,正在看一本古籍。暖风吹过,有纤薄花瓣落在她的衣裙上,也未曾在意。
  不多久,只瞥见丫鬟杏儿捧着一个暗红雕花木盒往这边走来。
  杏儿走进,见自家小姐眉眼淡淡,抿嘴笑着故意说道:“小姐,陆家公子又送东西来了。”
  云荆心思复杂,接过锦盒,并未说话。
  那日陆言将她送回云家,倒也未多说什么。接后的时日,她在家休养,却见他日日派小厮来送东西,不过一些机巧玩意,说送与她解闷。
  其间意味,似这春雨般朦朦胧胧。
  4
  一阵风吹来,嫩白花瓣簌簌落下。云荆瞧着手中那只锦盒,思索片刻,方要打开,却见管家福叔从园子那边缓缓踱来。
  云荆忙起身让座:“福叔怎么过来了?”
  福叔笑呵呵的捋着胡子:“老爷请小姐过去呢,公子来书信了。”
  云荆喜道:“哥哥来信了,我这就过去。”
  说着便把手中锦盒交与杏儿,让她先放自己房内,便随福叔往书房去了。
  进了书房,云父正在桌前看一本书。楠梨沉木书桌上,雕花香炉里,依依浮着一缕青烟。
  云荆请了安,便欢喜上前:“爹爹,哥哥来信说什么了?”
  云父一脸慈爱看着云荆,指了指桌前几页薄纸:“在那里,你自己看。”
  云荆忙拿了起来,却没发现云父脸上罕见的带了一丝严肃。
  不过几页,云荆很快便看完,抬眼望她父亲,惊讶说到:“哥哥升大理寺少卿了。”
  云父沉吟不语,云荆心中升起隐隐不安来。果然便见云父慢慢拿出一个雕着繁复龙纹的鎏金匣子,递了过来。
  “这是太子给你的。”
  云荆缓缓将那匣子接过,巴掌大的匣子却像有千金重似的,坠的她刚还欣喜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云父看着爱女神情,不由叹了口气:“圣上下旨,着各郡择才女入京。荆儿,你还有两个月,好好想想,看是否一如往日。爹也不强求你,你若不愿,便回了太子也无妨。”
  满室寂静,唯有一缕青烟,袅袅升腾。
第10章 《君自烟雨来》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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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转眼便到清明,庭院里那株梨树,稀疏落了一地花瓣,寥落花枝上,还沾染着昨夜雨水。
  杏儿瞧着天气尚好,想着云荆近日闷闷不乐,连见了陆公子送来的东西,也不似往日开心,便劝云荆外出踏青,去散散心。
  天色正好,暖阳细柳,花映春衫。城南烟雨阁那游人如织,纸鸢不绝,倒也热闹。
  杏儿不知又从何处淘来个美人鸢,欢欢喜喜代云荆去放,云荆看着那纸鸢慢慢升至半空,心里也不似前几日那般闷闷了。
  正望着时,云荆眼尾闯进春色,却是几个女子簇拥着往这边走来,为首的正是沈浅,一袭藕红衣裙,恰如雨后芙蓉初绽开。
  云荆以前也与沈浅打过碰面,只是沈浅对她总是冷冷,碰了几次壁后,云荆便也不再自讨没趣。
  有一粉衣女子看到云荆问了个好,其他人也都停了下来,互相问候着,不过些闲话。
  只是说着说着,云荆渐觉不对味,她尚在京都时,踩低捧高的话听过不少,如此没水平的却是少见。云荆去瞧沈浅,沈浅立在边上,面色清冷,望着一池湖水。
  兴致突然便又坏了,云荆懒懒回答,倚在一旁,看天上纸鸢。气氛逐渐冷了下来,周遭游人喧嚷,更显此处凝滞。
  便在这时,只见烟雨桥那头,陆言着一袭青衫,长身落拓,缓缓而来。他青色衣袖处,压了淡青竹叶纹路,风拂轻动,是极雅致的模样。
  云荆看的真切,沈浅一向冷清的面色上浮起一抹喜色。她忆起往日杏儿对她说过,沈知府有意想将女儿许配给陆言。
  想到这,云荆突觉有些气闷。
  陆言与沈浅她们问了好,转向云荆,笑着行了一礼:“云姑娘好。”眸若这江南春风,笼了她整个人。
  云荆浅笑,回了一礼,停了片刻,说到:“多谢公子前几日送来的东西,云荆心中甚是感激。”
  说完她拿眼尾去瞥沈浅,果然便见沈浅神色冷了下来,告了个不适,竟是先行走了。其他人神色有异,也纷纷告别。
  云荆只冷眼瞧着,并未言语,倒是陆言偏头望她,唇边挂着浅笑,眼中意味不明。
  转眼柳树下只剩他二人,有细长柳枝垂到水面,临水摇曳。
  过了片刻,陆言轻笑一声:“不知云姑娘可愿陪在下在这堤岸走一走?”
  云荆瞧他神色,点了点头。二人沿着那绿柳长堤慢慢走着,陆言只字未提刚才之事,只说与她些趣事。云荆听他讲的有趣,慢慢地唇角不自禁露出笑意。陆言瞧她神色,停下步来。
  云荆正疑惑,便听陆言说道:“美人蹙眉虽亦美矣,未若嫣然一笑也。”
  他眼底含笑,只望着她,其间似有情意流转,直看得云荆心中一跳,竟像再也逃不出这烟雨蒙蒙。
  6
  短短一个月,云荆竟觉得陆言也似那江南梅雨,一步步浸染了她的周身。
  细雨煎茶,小楼听笛,陆言一一邀云荆去赏,他又是极雅致之人,云荆与他评诗论音,倒甚是契合。甚至还有几次,陆言携了古籍字画来拜见云父,一老一少亦是相谈甚欢。
  倘若陆言之前每日送她些机巧玩意,意味尚还模糊,如今简直就是昭然若揭。
  这日品茶回来,云荆坐在房内,望着妆奁内那个鎏金匣子,兀自出了会神。匣子内是一凤簪,凤身细细雕镂,栩栩如生。
  她还记得,那年她尚在京都,因着父亲太傅身份,与皇子郡主一同念书。那时那人还不是太子,如她哥哥一般,对她百般护佑。
  他说要河川千里,聘她为妻。她满心欢喜,看着他逐渐受到赏识,一步步靠近权利的中心,最后却以一句不得已娶了旁人。
  宫宴上,她望着他携着新王妃言笑晏晏,俊朗容颜,一如往日。
  是他早已学会对她隐藏自己神色,还是她本就看不懂他眸中心绪?那几日她彻夜无眠,没有泪水流下,只是不知不觉,窗边便透出曦光。
  不几日,云父便借年老辞官,推辞了圣上的挽留,带着她回到金陵。爹爹一向是知道她的心思的,也一向疼爱她。
  许是那时年幼,情意尚且懵懂,又或是她每每见到凌驾于利益上的权贵之情,一直不肯全抛了心。故回到金陵,眼前不见了那人,她也未觉多么难过。
  她自幼失去娘亲,得着父兄宠爱,看着他们一身清骨,立于这天地之间。她虽是女儿身,内心亦有所坚持,不愿屈就。
  而她所求,亦不过寻一人捧她于掌心,爱之重之。
  似忆起什么,云荆走至床边,从枕下拿出一个雕着细细花纹的暗红木盒来,那是今日陆言送与她的。
  一支玉簪,顶头雕着一朵半开水荷,浑然天成,触手生温。那簪子清清雅雅,一如陆言。
  云荆又想起今日陆言望向自己的眼,自己的心跳如弦。
  倘若陆言眸中藏着这江南烟雨,自己便是那躲不掉的绿水金陵。
第11章 《君自烟雨来》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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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你决定了?”云父坐在书房里,一脸正色望着云荆。角落里放着沉香炉鼎,正有青烟漫散开来。
  “是,荆儿不愿入天家,此物还烦请爹爹还给太子。”说着,云荆将那鎏金匣子放在书桌上。
  “只是……荆儿此番行为,怕是要让爹爹和哥哥为难了,尤其是哥哥……”云荆未把话说完,她哥哥孤身在朝,难保不受牵连。
  却见云父开怀一笑,慈爱看着她:“那日你哥哥来信便与我说过,让你不用顾忌他,我怕你反倒顾虑,才未告诉你,只等你自己做决定。你哥哥尚年轻,吃点苦也不算什么。我云家女儿,自是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这一席话,说得云荆眼圈一酸,上前搀着他的胳膊,像幼时撒娇一般。
  云父笑着抚摸她的发顶:“可不许哭,今日叫你福叔吩咐下去,做顿好吃的。咱们今晚开开心心的吃顿晚饭。”
  门外只听得福叔笑着应了一声:“早就吩咐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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