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饿啦!” 娇娇晃了晃玉笛的手。
玉笛一副如梦初醒的样子,只好对风予安说:“好的,不嫌弃就一起吃吧。”
春节过去没多久,房子里还残留着过年喜庆的气息。玉笛自己亲手写的福字和春联贴在门口。小朋友一到家就抓了一把饼干,动作娴熟地开电视看动画片,不过一双滴溜溜的大眼睛还是时不时瞥向风予安,目光里满是好奇。
风予安从钱夹子里将所有现金都拿了出来递给那小孩子,说道:“春节快乐。” 娇娇当即将饼干丢下,双手接下了钱,嘴里念叨了一大串拜年常用祝福语。
玉笛那边刚把菜放到厨房,眼角见风予安掏出一大把现金,蹙眉道:“你别给她那么多钱!”
“你就别抱怨了,反正小孩子的红包十之八九还是会到家长的荷包里,到最后还不是你收?”
家长,玉笛是这孩子的家长,那他是不是?于是,风予安盯着娇娇的眉眼看,试图从她身上找到是自己血肉复制的证据。
娇娇在收红包之后变得很热情,甚至把遥控器递给他,说道:“叔叔,你想看电视吗?”
“不用了,你看动画片吧。”
娇娇高兴地点点头,说道:“一起看。” 然后她就叽里呱啦地开始介绍动画片里的角色。她越说越高兴,到得后来直接蹦到沙发上,给风予安演唱了动画片的主题曲。
风予安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孩子的五官。他越看越惊心,因为孩子既不像他,也不像玉笛。如果不是他与玉笛的结晶,那就有两种可能。第一,这孩子是玉笛与其他人所生;第二,这孩子是别人所生。
不管是第一还是第二,风予安都感到了一种怅然无措的痛苦。第一种当然让他醋意大起,可第二种也意味着他们不能通过孩子破镜重圆。因为孩子与他们无关。只要能与玉笛复合,他不介意短暂的丧失道德感,把孩子当成一个纽带。
他们三人一起吃饭。玉笛在教育方面果然还一如既往的严厉,她不像其他的母亲会溺爱和纵容孩子,哄着劝着求着吃饭。玉笛先是二话不说把动画片给关了,然后采用分餐制,将儿童餐盘填得满满当当,勒令娇娇吃干净,最后摆出惩罚,做不到就连续三天不能看动画片。
饭后,娇娇被打发去房间,两个大人才终于有了单独谈话的机会。
玉笛拿了一篮柑橘招待他,但她看上去没有招待客人的热情,而是满满的困扰和疲惫,“你不该再来找我的。”
风予安估计的没错,好奇的叶雪安在见到玉笛后果然提到了遇见自己的事情。这也算是为两人的重逢打了一剂预防针。他很高兴玉笛没有像躲洪水猛兽一样,当晚就带着娇娇逃离明德市。
风予安犹豫了一下,还是打算直奔主题,问出他心中最大的疑惑。
“玉笛,那个孩子是我的吗?”
玉笛怔了一下,露出了重逢之后的第一抹微笑:“四哥,你变蠢了。那孩子一点也不像你,怎么可能是你的?”
“那是你跟别人生的吗?” 风予安觉得她只要点头,他会体验进入抓狂状态。
“如果是呢?” 她撩起眼皮,反问道,神色极是平静。
风予安的手轻轻颤抖了一下。那个该死的幸运男人在哪,她家里没有明显男人生活过的痕迹。
“如果是你跟别人的,我帮你一起养怎么样?我保证会把她当自己亲生的一样。”
玉笛脸上惊愕的表情慢慢放大,“我没见过你这样的傻瓜,帮别的男人养孩子,你蠢不蠢?哦,你有的是钱,养一个孩子也没什么。”
“不是。” 他摇头:“我虽有钱却也不是大善人。养个孩子确实不难,但我说的是,将她当做我的亲生一样。玉笛,只要她是你的孩子,我就能做到。”
他这招是有策略的,玉笛这人吃软不吃硬,如果一上来就气势汹汹地逼问,将内心澎湃的情绪展现出来,她定会反感。但如果表现出足够的诚意,她会马上心软。两年后她的火气少了点。
“不是你的,也不是我的。” 玉笛轻声说,自己又抓了一个柑橘在手里握着,“那孩子跟我们都没有关系。”
风予安嗯了一声,开始在脑海里搜索答案。他很快就找到一个最可能的人选,正要说话,却碰上了她清凌凌的眼睛。
“你父亲好吗?” 她问。
风予安耸耸肩:“老样子。”
“四哥,你该走了。今天你就当没见过我吧。”
风予安摇摇头:“我陪你到晚一点吧,反正我今天也没事。” 其实有一项工作,不过并不算很紧要,他可以通宵处理。至于傅琛和司机,早就被他打发回去了。
“没有这个必要,请你离开。” 她将手中的柑橘放回篮子里,腾地一下站起来,语气硬了一些,人也做出一副要赶客的模样。风予安的心揪了一下,如果是以前他会马上就走。但现在他好不容易又重逢她了,就算被骂不要脸的无赖,他也要留下。
“玉笛,你别这样,你坐下,我们好好谈谈以后要怎么办。”
“怎么办?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现在这年代离婚已不丢人了。你不还是风家的公子,是人人都喜欢和敬重的四哥吗?离婚应该对你没什么负面影响吧?我也跟你说清楚了,那孩子不是你的。她要是你的,我会问你要抚养费。行了吧?你还有什么要谈?我们现在不是夫妻……不,就算是夫妻,你也不能强迫我跟你履行义务。”
她一口气说完这些,耳根红透。风予安知道她故意说这些刻薄言语的,想将自己激走。
“我知道你不想见到我,可是——”
“你既然知道了那还死皮赖脸留着做什么?我不想再见你,也不想再见你们风家任何人。如果没遇见你,我弟弟怎么会死,我伯父怎么会死?所以请你不要再出现在我的生活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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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chapter 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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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熟悉的李玉笛又回来了,还是一样的暴脾气,一言不合就要吵架。风予安却有点高兴,她朝他发气,证明她把自己当家人,她对外人向来是保持一定距离的。别人可能受不了她这缺点,但有句话说的对,一物降一物,风予安最喜欢的事就是让玉笛平静下来,这给他的成就感其实不比事业上的成功少。
她正要张嘴继续骂人,却忽然哆嗦了一下,站起身来去拉窗帘。风予安了然于胸,因为现在已是黄昏,她害怕。
可家里的窗帘质量不好,又薄又透,阳光顽固地穿到室内。风予安抓住了她恐慌的机会,从身后将她揽入怀里。
玉笛发出一声细细的嘤咛声,随即她想说的放开就融化在了嘴里,因为他捏着自己的下巴,逼着她微微转过头,以方便他苍白的唇覆下来。
他的怀抱很温暖,玉笛能听到他清晰的心跳声,和自己的保持同样的节、奏。风予安力气太大,起初她还像垂死挣扎的虫子,到后来发现挣不开,逃不掉,索性放弃了,任由他抱在怀里。
玉笛以为不过是一个吻,她从前多亲密的事情都与风予安做过,却没想到他缓缓移开之后,她竟然有些鼻酸,有些委屈,甚至想凑上去再把他那已被吻的水润的唇含到嘴里。
“现在还怕吗?”
风予安搂着玉笛问。
“你先放开我。”
“不放,我看看你这两年瘦了没有。”
“风予安!有孩子在这!”
“我知道,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他确实没怎么样,只是将手从玉笛衣服的下摆伸了进/去。他的手出奇的冰冷,一贴到玉笛滚烫火热的肌肤上,她就颤抖着表示了抗议。可她不敢喊的太大声,一方面不希望娇娇看到这一幕,另一方面,她羞于承认自己想被他触碰的私心。
“你真的瘦了好多,你看,你背上一点肉都没有!做红烧排骨都没人吃。”从前风予安就喜欢用红烧排骨的梗来调侃玉笛的瘦。
“你的窗帘虽然不怎么遮,但是外面应该看不到里面发生什么吧?”
“你想做什么?” 她有不好的预感,但感官已被他洁净的香气所占据。然后突然之间,她睁大了眼睛,咬着下唇,将本要叫出的声音给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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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洲的街头的花枝终于涌现了一点春意,然而春季依然拖泥带水不肯痛快到来。满大街的人依然穿着小风衣,连针织衫都没换上。
离开风予安后,这三年对玉笛的人生基本没什么影响。伯母回到娘家后,今年与一个鳏夫重组了家庭。伯母也曾劝过玉笛再嫁一个男人。她观念老,总觉得女人还是得拥有一个家庭。玉笛自然是拒绝了。
风予安一旦找到了她就不会放手的。玉笛知道这五天,他天天都来寻找自己。两人倒不是每次都能碰见,可他的车子太好,在明德并不多见,因此格外惹眼,门卫早就把车牌号给记下来了,玉笛是在他们的闲聊里得知风予安几点出现又几点离开的。
玉笛长得美,平时又带着一个孩子,院子里的好事大妈本就对她各种猜疑,现在风予安又大张旗鼓找上门来,玉笛难以控制的心慌了,方寸大乱。她打算下一次见他时严正警告,如果想来,就必须要低调。
可没想到,玉笛的警告等了五天都没发出,因为风予安突然就不来了。
前四天玉笛还能绷得住,第五天她特地晚一点回来,踩着风予安平时来的七点,然而小区门前的车子并没有那辆劳斯莱斯。
她呆愣在原地,怅怅的,竟然就有点怀念起跟他在一起的每一刻。她暗骂那家伙是个心机深的臭流氓。
她一个盛年期的女人,经历过欢-爱的美好,很难不想念丈夫在夜晚给予的温情守护。玉笛不为自己的想法可耻,但担心心如止水的生活被打乱。所以她一遍遍的告诉自己,风予安这三年必定过得丰富多彩。他已继承了家业,显赫的家世加英俊的外表,性格又温柔体贴,外面那些活色生香的诱惑一定扑着他。说不定他早就跟哪个大小姐联姻了,一个年轻漂亮又家底殷实的大小姐。
玉笛想到这里,一颗心陡然往下沉,对娇娇说话时的笑容就僵在脸上。
小姑娘有些害怕:“姨,你怎么突然不笑了?”
“没什么,我送你上学去。”
这天娇娇被她的外婆接走不会回家。玉笛在图书馆看书到了八点,才拖着缓慢的步子回家,明明饥肠辘辘却没有吃饭的兴致。
看到那辆熟悉的劳斯莱斯停在小区门口,玉笛情不自禁地叹了一口气,忽然发现自己的喜悦竟然大过苦恼。
风予安从车子里下来。他今天穿了件黑色的风衣,里面是灰色的衬衫,不再系围巾,挺直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银框的眼镜,简约又文雅,气质翩然。
他慢慢走近,玉笛心里没由来的发慌,脑子发出指令要她马上跑,可在犹疑的迷茫里,她依然定定站在,等那个高大英俊的男人走上前来,握住她的手。
“吃晚饭了吗?我买了些菜。”
他的右手提的是菜市场那种廉价的五颜六色的塑料袋,长长的芹菜露了小半截出来,一条被宰杀却没有死透的鱼在红袋子里垂死挣扎。
从豪车下来,穿一身奢侈的高定,温文尔雅的贵公子却拿着这些颇具人间烟火气的东西。这奇妙的违和感让玉笛又想笑又想哭。
她竟说:“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风予安一怔,握住她的手微微用力,歉然道:“对不起,我去出差了几天。早知你那么想我,我就应该快点把工作做完。”
“我才没有想你……”
“不想我没关系,想我做的菜就行。分别这三年我厨艺进步了很多,我们回家吧。”
他拉着玉笛的手,带她一起进到了小区里,这地方风予安来过一次就记得了。路过的几个邻居好奇地看了过来,风予安大大方方的报以微笑,玉笛则垂下了头,面红如血一般。
她在慌乱的思绪里找出钥匙去开门,风予安身上熟悉的香水气味钻进她的鼻尖,身体的细胞叫嚣的更加大声了。好不容易开了门,风予安马上去厨房备菜,不一会儿就香气就从厨房里飘出。玉笛不是个擅长烹饪的人,这三年也没把厨艺练出来,一星期至少有三天叫外卖。
一个小时后,风予安摘下围裙,端出了三菜一汤,那条鱼成了美味的清蒸鱼,风予安用勺子挖了腹部的肉放到她的碗里。
“多吃点。”
总是这样,他会把最好的留给她。
饭后,她站在厨房门口,等待风予安收拾干净,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该说点什么呢?夜深了,孤男寡女这么待着不好。可光是在脑海里想象这句话,玉笛就已被欲-望燎成了一片火海。
不记得后来说了什么,最终是风予安率先捧起了她的脸,把吻印了上去,玉笛的脑子里轰隆隆的炸起了响雷,暗叹自己彻底完蛋了,拒绝他太难了,就像猫不能拒绝鲜美的鱼。于是接下来一切都很自然,毕竟曾是夫妻,对彼此足够熟悉。
一切都结束后,玉笛躺在沙发上,一身淋漓的汗。她打发风予安去洗澡。过了一会,这男人精神饱满的从浴室出来,询问玉笛是否需要帮忙。
她摇了摇头,披了件衣服起来,拍了拍沙发上的空位,示意风予安坐下来。
“你有什么话要问我,我今天都会回答你。”
这话说出,她脸上一红,不自在地轻咳了一下。好像是他刚才表现好了,把她给逗开心了,才终于换来了这次谈话机会。
风予安倒是不觉有他,温和地说:“好,第一个问题,娇娇到底是谁的孩子。”
他最在意的到底是这个。分别前除了他生病以外,两人一周有五次夫妻生活,即便有保护措施也不能保证不出事。
“不是。” 玉笛嘴角有淡淡的笑意:“这孩子真的跟你我没有关系。四哥,我答应过这孩子的家人不说她的来历,我不能食言,别的都能告诉你,唯独这件不行。”
风予安拍了拍她的手背:“其实我心里有个卑劣的想法。我倒希望这孩子是你我的,这样我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回到你身边了。”
“其实我一开始是不想答应那娇娇的家人的,可我抱着娇娇的时候,忽然很想我跟你失去的那个孩子。当然,从科学的角度只是个胚胎,可在我心里那就是我跟你的孩子。”
风予安的心就像被凉水浇了一下,有点疼。
“这栋房子其实不是我的,估计今后会留给娇娇。好了,第一个问题你问完了,我还附赠了一个回答。你还有问题要问吗?”
风予安淡淡一笑,“好,我的第二个问题是,你爱过我吗?”
玉笛沉默了很久也不知如何回答。言语无法完整地概括她心中所思所想,风予安也永远不会满意于她的答案。刚才身体触碰的时候,他凶狠的就像要探/入她的灵魂里,一次又一次地在暴风雨里问出这个问题。
“算了,我换一个问题吧——”
“你不问问我这三年有没有跟谁交往?” 玉笛冷不丁地打断。
风予安轻笑:“我猜你问希望我问了你这话后,你可以马上接一句,那你呢?你是不是这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