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得那么近,谈的又是他,当真一句都没听见吗。
看见阎时对她的画作流露出来的鄙夷,虞花妤怒了,伸长了手去抢,仿佛要扑到怀里似的,“放心,不认识啦——阎时,你还给我!”
南执砚的羽睫轻轻一颤,回答男修问题的语气一如既往的从容淡定,没有丝毫停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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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虞花妤和阎时出门寻找秘境入口。
阎时信誓旦旦说有个地方,他十分确信有可能就是入口,但虞花妤算了算日子,当即确信白跑一趟罢了。
但阎时又是个较真的人,没亲眼见到怎么就能确定不是,虞花妤无奈让步,打个哈欠陪走一趟。
他们到了一处荒废的老宅外,据说曾经是城镇中最富有的人家,但弟兄因家产厮打,闹得分崩离析,最后被老祖父往饭里下了毒药,一家人整整齐齐地没了。
阴森气极重的后院井旁,虞花妤强忍不耐,看着阎时念决,只盼着赶紧什么都找不到,回去了。
枯井之上,随着灵咒念动的声音,弧形的暗紫色淡光显现,虞花妤顿时垮起脸,不是吧,这还真有个秘境。
原文里只轻描淡写一句:「阎时找了许多地方,发现了不少秘境,但可惜都不是噬鬼秘境,反倒受了一身伤,这让他受挫不已,发誓要精进练习。」
阎时的大手握紧成拳,肩头微微耸动,难耐激动,仿佛这就是噬鬼秘境。
他要往里走,虞花妤拦住,只想先劝住他,“我们不如多找点人,万一这真的是噬鬼秘境,擅自开启,肯定不好。”
阎时扬手拔出灵剑,“万一这不是呢?风师兄本就苦恼,我们报个假消息,只会让他更加烦恼。不如这样,我进去瞧一眼,倘若我迟迟未归,你便回去找人,倘若不是,就当修行了,我很快就会出来。”
她知道阎时好强,拿的又是未来龙傲天,前期被吊打的剧本,天生被压制住的灵力让他总是无法突破更厉害的一层力量,尤其想向别人证明自己能行。
但她又撒不开手,明知道这里面没有,修行也不过是平白受伤,干嘛无故遭殃,得多疼啊——
虞花妤的欲言又止,让阎时的兴奋如被浇淋了一盆冷水。
“你是不是觉得我不行。”
他想起近日里所有人都对南执砚崇拜不已的样子,虞花妤更是时不时偷看一眼,有时候看久了,她自己都不知道。
“我没这个意思。原本风师兄的意思就是,我们不轻举妄动,找着秘境就一起走,万一受伤了——”
阎时一甩衣袖,转头扎进秘境里。
熊孩子啊!!!
虞花妤烦躁地跟着进了秘境,手头还有几张高级灵符,看见就把他搞晕,装进麻袋里装回去,给风师兄打小报告,把熊孩子抓起来!
踏入秘境,漆黑的古宅,虞花妤还没站稳,就见满目的鬼火,如饥似渴地朝阎时冲去,像是一睹遮天蔽日的鬼墙。
饶是虞花妤,也没见过如此多的鬼火,阎时握着灵剑,就要直直地迎上去,看清他的灵剑,虞花妤心中大叫不好。
南执砚教过她,鬼火最难对付的地方在于,普通的灵剑无法对抗灵怨,只有特殊的灵剑才行,这看似普普通通的一个知识点,虞花妤也是后来才知道大部分修仙人都不知晓,因为善用鬼火的人尤其少,碰到鬼火全灭的概率又特别大。
她登时有种自己虽然基础知识不全,但考的都是做过的超纲题的微妙感觉。
她的灵剑一早就换了专门对付鬼火的材质,虞花妤硬着头皮忍着对鬼火的惧怕冲上去,替阎时挡下鬼墙。
“你还是不信我能解决!”
虞花妤抓着他的手往秘境外跑,争分夺秒地解释了鬼火与灵剑的事,他们连武器都没带对,更别提跟鬼火硬扛了。
阎时抓着她的手,猛地握紧。
精通鬼火的人,全天下就没几个,而岐寞宗正巧就有一位。
他的声音里藏不住的怒意,“你又是从何得知。”
“因为我天赋异禀聪明绝顶行吗——”虞花妤回头,见一簇鬼火飞奔而来,将阎时推出秘境,自己脚下慢了一步,肩上刺骨的灼烧感。
淦!
好痛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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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她第一次被鬼火灼烧。
鬼火的恐怖之处在于,它带来的痛感是叠加递增,越来越痛,直到活活将人折磨痛死。
别人不知道,但她知道圣女的治愈之力可以治愈鬼火的伤害。
虞花妤咬着牙摁住左肩,只想赶紧回去找温轶芽。
“你……受伤了。”
阎时看着虞花妤满脸泪痕,心下只恨自己知识不足,能力也不足。
他不再说话,也顾不得风师兄命令的不随意在城内使用传送阵,以免灵力痕迹让别的宗门发现这一规定,着急画了个传送阵,将虞花妤送回去。
他在心底暗暗发誓,一定要精进练习,早日找到总是无法突破灵力的原因。
因整间客栈都被财大气粗的岐寞宗包下,所以刚进大堂,无论是在做什么的弟子都放下手头的事,赶紧过来查看情况。
虞花妤泪眼朦胧地抬头,视线扫过一张张人脸,想看见南执砚的那张漂亮面孔,好歹用美色镇痛一下。
没见到人才想起来,他今天也跟着别的队伍出去,要很晚才会回来。
温轶芽忙下来查看,很快语气坚定地安排起来,将虞花妤送回房内,给她的伤口上贴了几张灵符,念动治愈的口诀。
虞花妤只觉得灼热感在温轶芽念动之时会减轻,但过一会又好像重振旗鼓地袭来,反复如潮汐波动,无休无止。
温轶芽也奇怪,总觉得治愈之力没一会就被消散,不该如此。
虞花妤盯着自己的左肩,忽然想起一个可怕的事情。
她扭头,故作轻松一笑,“我好了。”
温轶芽一愣,“真的?”
虞花妤松口气,将左肩的衣服穿好,天花乱坠地夸了一通温轶芽的力量又精进,一边夸一边把她往门外推。
温轶芽摸不着头脑地就被推出了门,她总觉得虞花妤没恢复,但自己又一时找不到办法,只得关切地说她再下去翻翻医书,晚些时候再上来找她。
温轶芽一走,门一关,虞花妤就痛的呲牙咧嘴,无声地敲锤在床褥上。
疼痛一点点加剧,她胡乱又扯了几张治愈灵咒,当短暂的麻醉剂用,借着暂时没痛感的时间,直起身,坐到梳妆镜之前,将方才只卡到左肩的衣服继续下拉,在腰背的暧昧位置上,有个淡淡的灵迹。
肩上的治愈灵咒的光芒越强烈,腰上的小字散发的灵光越强烈。
清秀的字迹清晰好认,一个“时”字。
果然,治愈的灵力被压制是因为这个字。
原主多次以死相逼阎时是认真的,为了逼阎时就范,她给自己搞了个防治愈的灵咒,这灵咒将使人在遇到危及生命的伤害时,无法痊愈。原主存心不让自己好过,也不让阎时好过。
还是在后腰上,那么微妙的位置。
原主真的好擅长修仙,什么奇奇怪怪的情趣小技艺都会。
她看都看不到那里有这玩意儿,早忘到脑后了。
这种灵咒损人不利己,除了宣告一方对另一方爱到扭曲的心意以外,就纯折磨。
将这灵咒祛除的办法,只有一个,找另一个人来顶替伤害,如果是刻字时想着的人,则伤害抵消,若是移情别恋,换了其他人,则这伤害将以新的形式,出现在另一个人的身上,多少有点作为移情别恋代价的意思,让新欢来承受痛。
镇痛的作用过了,虞花妤的眼泪又一波一波地流。
南执砚这么多的鬼火攻击她都逃过了,今天在外头滑铁卢。
另一边,风也梓和南执砚刚入门,就有弟子面色慌张地要汇报新情况,南执砚兴趣缺缺地绕开,要往楼上走。
温轶芽皱着眉翻着医书,见南执砚来了,赶忙上前拦住,问了治愈灵力无法使用的情况。
南执砚皱眉,空气中淡淡的血腥气味他一早就有闻到,环视一周,平日里喜欢在大堂吃小点的虞花妤不在。
他沉声问了句是谁受伤了。
温轶芽纠结着回答是虞花妤姐姐,简单介绍了虞花妤和阎时去秘境后遇见的情况。
温轶芽语气不确定地说,但姐姐又说自己好了,只是她自己感觉,似乎怎么都没法将灵力传输。
还没说完,就见南执砚大步往楼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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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本灵咒大全都要被虞花妤翻烂了,满屋都散着用完的治愈灵符的灵光。
镇痛一过,虞花妤立刻又搭上一张治愈灵符,苦哈哈地想她该不会下半辈子就靠镇痛来活命了吧。
这什么开头啊,还没到渡血二选一的经典剧情,她就先惨兮兮成这样。
原主最终是靠着道德绑架阎时,顺利将防治愈灵咒给祛除了,这件事还让温轶芽在意许久。
她肯定做不出来这种事啊,后怕地想幸亏是在后腰上,如果是在左肩,刚才就被温轶芽给发现了。
门敲响,虞花妤随手抓贴几张灵符,扯过外袍披上,笑着去开门,“轶芽,我真的没事啦——”
站在门口的是南执砚。
虞花妤愣了愣。
还没反应过来,南执砚反手将门关上,一眼就看见满屋子的灵光点点,顿时明白了,虞花妤在靠治愈灵符镇痛,根本没好。
“鬼火的伤?”
虞花妤故作轻松地一摆手,“没事啦——”
南执砚一反常态,非常不绅士地拉过虞花妤的手腕。
虞花妤立刻痛得泪花扑簌扑簌。
南执砚轻蹙眉头,放轻手上的动作,低声说句冒犯了,便拉下虞花妤的衣裳,露出受伤的左肩。
他冰凉的手触碰上她的肩头,试图传送灵力过去,却感到一阵阵抵抗的力量。
和温轶芽所说一样。
他看向她的眼里神色认真,“若是因你所中的什么奇怪的毒,而有难言之隐,不方便与其他人说,可以告诉我。”
虞花妤:……
救命。
她不自觉地缩手,捂向后腰的暧昧位置,那里可是有个别的男人的名字……
最不想让你知道啊!!!
第27章
虞花妤一瞬间想了很多骚操作。
捂住胸口突然倒地, 表演性死亡,逃避所有潜在危机。
高抬手旋转,连着两个侧空翻, 扶窗一跃而下,从此隐居山林。
又或者,冷静地移开南执砚的手,让疼痛加剧, 完成自我和解,坦然放弃生命。
可左肩传来的融入身体内的暖意, 和南执砚蹙眉的关切眼神, 让她纠结半天, 还是一个骚操作都没整出来。
“师兄,我没事。”虞花妤温温柔柔一笑,决定自己扛下一切, 把南执砚推出房门后再想办法。
这么厚一本灵咒大全,镇痛类的咒总有吧, 大不了下半辈子就抱着书过。
她微笑着拉开南执砚的手,“而且这男女授受不亲,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他的手与她的肩刚空出些微距离, 痛感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虞花妤紧咬牙关,强忍住恨不得尖叫出声的“噫呃啊——”
牙都快咬碎了, 才没真的破音出声。
额头一层层薄汗和颤抖着握紧的手, 搭配上她强行挤出的扭曲笑容。
痛得不行,忍不住了。
捏着南执砚手腕的手还僵在空中, 虞花妤侧身, 另一只手重重地捶上墙, 脚下跺不停。
南执砚任由她握着, 另一手飞快搭上她的左肩。
淡淡的灵力光芒扬着微曲的弧度,漂浮融入圆肩上的伤口,带来镇痛的作用。
登时如同从溺水的深海里被救了上来,虞花妤长长地吁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脖颈后都疼出了汗。
她撑着墙缓了缓,侧头看眼肩上的手,有气无力地说,“谢谢师兄。”
南执砚淡淡瞅一眼她,“肯说了吗?”
虞花妤刚缓过气,抬头笑着摆摆手,眼神坚定地摇头。
南执砚了然地点头,平静地要抽开手。
手心刚离开肩,指尖都还正搭着,两只小手“啪”得一下搭在他的手背上。
“这就走啦?不再留多一会?” 虞花妤眨眨眼,语气可怜兮兮的。
南执砚扫她一眼,“想说了吗。”
小手摁得更紧,虞花妤流露出为难的神色,“这样,师兄你容我慢慢思考一下……”
话还没说完,南执砚的指尖微动,灵力的传递猛地减少许多,熟悉的痛感逐渐清晰,方才被痛得恨不得当场死亡的感觉充斥在脑海里。
虞花妤眼角闪动泪花,压紧他的手不肯放,没骨气地屈服,“说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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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花妤趴在床上,侧脸压着枕头,和床头雕刻的花鸟面面相觑。
她怎么如此不抗痛,觉悟那么低。
南执砚坐在她身旁,一手压着她的左肩,用灵力给她阵痛。另一只手以灵力为刃,将她背后的衣服割开。
灵力割开布料的声响,背后的肌肤接触空气,一阵冰凉触感。
虞花妤悄悄握拳,强忍想往旁边被子里卷的冲动,整个人僵硬得不像话。
她悄悄回头,视线被南执砚宽大垂落的袖摆遮挡大半。
再往上也只能看见泼墨的长发,想再看看貌美的脸转移注意力,脖子先一步扭得生疼。
房内太安静了。
虞花妤浑身上下都不对劲。
“师兄…”
她忍了忍,没忍住地想找话聊,刚要翻起身看他,南执砚向下压她的肩,“别动。”
“哦……”
虞花妤又埋回枕头上,换了边脸贴着软枕,心底打鼓,南执砚到底知道了没有……
她这次没有说谎,而是机智地换了个套路。
战略性抛出部分事实,选择性地隐瞒相关内容。
她和南执砚说,可能是因为她的背上有一个压制治愈能力的灵咒。
南执砚不愧是极具修仙天赋的人,基础知识相当扎实,在听她这么一说后,就提出几种出现该灵咒的可能性,问虞花妤是哪一种情况。
但见虞花妤一副没反应过来的样子,南执砚似乎先入为主地以为,或许她自己都不清楚。
于是,他直接上手了。
紧接着,两人沉默到现在。
“……”
虞花妤恨恨地想,脱衣服给他看,是为了等他沉默吗!
她泄气地捏了捏红了的耳垂,惴惴不安。
少女的乌发披散,衬得肌肤雪白,南执砚忽视手底下的滑腻触感,寻找虞花妤所说的印记。
他回忆着,若是遭人算计而意外留有特殊印迹,一般要以灵力才能显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