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度之所以这样做,是在害怕,有些项目如果不及时脱手会造成更大的损失,索性将所有的旗下项目全部丢给云盛,虽然会有一定的损失,但至少不会比丧失市场差。
易度的这一决定完全在沈之介的意料之中,接下里的每一棋都会是沈之介的预期目标。
对易度的收购比想象中顺利,尽管价格不是那么尽如人意,好在没有收到过多的干扰和阻碍。
沈之介结束在光海的全部行程,他坐在车里,看了时间,下午四点四十分,让江林开车直接到了光海市的会议中心,却被告知会议还没有结束,场外负责嘉宾签到的接待处拦住沈之介,表示没有会议出席证的外来人员一律不准入内。
他没再说什么,绕道进了隔壁的休息室,也不着急,慵懒地靠在沙发上,朝站在边上的江林使了一个眼色,又闭上眼睛假寐。
江林马上会意,出去打了个电话,又折回表示已经办妥。
过了大概十几分钟,一行三四个人急急忙忙地出现在休息室里,几人有说有笑,沈之介已从沙发上起身,站着等着他们。
为首的一个男人戴着眼镜,看起来温文尔雅,十足的知识分子派头,他伸出手,脸上是惊喜的笑容,和沈之介寒暄,“之介啊,真是好久不见了!”
沈之介的手也伸出来,礼貌地握着他的,“李叔叔,好久不见。”嘴角扬起一个得体的笑意。
说话的人是光海市企事业单位管理委员会的主席,李毅。
“你什么时候来的光海,也没和我说一声,一起吃个饭啊。”李毅有有些激动地摇摇攥着沈之介的手,想邀他一起吃饭。
“叔叔说的哪里话,光海这边有个项目要及时处理掉,刚好结束,要不就今晚,我请叔叔吃个饭。”沈之介收回手。
李毅想了想,今天已经没有重要的日程和工作,痛快地答应了。
沈之介凑近一步,有意提及马上进入尾声的古生物研究会,委婉地说着刚才的情况,并表示里面有自己的人,想进去看一看。
李毅一听,连忙安排人带着沈之介和江林进入隔壁的会场,道了句歉,“哎呦你看看,底下的人不懂规矩,我陪你进去。”
“那就多谢叔叔了。”他微微致谢,和李毅一同进了会场。
台上一些专家领导正见着最后的陈词和总结,沈之介目光未在台上停留,只一眼就看见坐在角落里的时姜。
他的脸上终于有了些自然的笑意,但是看清时姜身边的人是赵柘成的时候,嘴角刚刚溢着的笑容悄然收敛起来,又摆出一张生人勿近的表情。
旁边的李毅带着他做到一个后排的位置,是一个可以看到整个会场几百号人的视角,沈之介又看向时姜,自此视线一直在她身上没离开过。
被盯了好几分钟的某人因为开了一天的会,手指因为一直在记笔记也酸痛难忍,他揉揉手腕,抬头转了转脖子,放松放松,突然察觉到一道炽热的视线正投向自己。
时姜浑身一僵,眼神刚刚好对上沈之介那双眸子,噶刚刚还无精打采的眼神眼睛突然一亮,满眼都是惊喜和雀跃,笑意都溢出了眼眶。
还没来得及高兴,时姜却猛地一下扭着了脖子,放松到一半的脖子突然不能动弹。
坐在旁边的照着成察觉到时姜的异样,好心问道,“时队,你还好吗?”
听见‘咔’地一声,时姜有些生硬地转过头来,后脖处还隐隐作痛,重心从沈之介那收回,连忙回答道:“没事没事,扭到脖子了,现在好多了。”
赵柘成看了一眼时间,“马上就要结束了,再坚持一会。”
时姜点头,又偷偷瞄了一眼沈之介。
后者这会又和旁边一位关系很亲切地长辈交谈,两人相谈甚欢。
会议结束,会场上的人都陆陆续续出了门,等到只剩下沈之介那群人和时姜赵柘成的时候,场面一度十分安静。
沈之介先行过来,慢慢往这边走,时姜赶忙上去,牵住沈之介隔了老远就伸出来的手,看见旁边李毅疑惑的眼神,她突然觉得不好意思。
“李叔,这是赵柘成,光海古生物研究所的朋友。”
赵柘成一见到李毅就像看见明星一样,手掌在裤缝处使劲擦了擦,才伸出手,“老师您好,我上大学的时候常听您的课,受益匪浅。”
李毅一听这话笑容绽开,更开心了些,“赵同学,你好。”
李毅很多年前还在担任委员会列席委员的时候就被光海大学的教务部特聘为客座教授,很多那个时候的学生都听过他的课,因为他的课没有一些繁文缛节需要遵守,学生只用按时到课堂就行,但是几乎没有人在课堂上不听课,他讲课讲的很有趣也很生动。由此他也经常到各大高校举办讲座,其中有很多慕名而来的学生,沈之介就是其中一个。
但这都是李毅回国前的事了,沈之介和他们不同的是,他按规矩算得上是李毅的关门弟子,等到沈之介接受完系统的学习之后,李毅就不再收学生了。
两个人虽然是因为沈父的举荐才得以见面,但是他们尤其相见恨晚,期间一种保持联系,算得上是世交叔侄的关系。
“时姜,我的,女朋友。”他停顿了一会,握着的手又紧了几分,“猗猗,这是李叔叔,我爸的好友,也是我的老师。”
时姜有些不知所措,连连欠身致意,“老师好,我叫时姜。”
“百闻不如一见,老早就听说沈之介有个很有才华的女朋友,今天能在这看见你也是缘分。”李毅欣慰道。
“老师哪里的话。”时姜第一次见沈之介的老师,声音有些发抖,沈之介听得出来她在紧张。
莞尔一笑,他开始转移话题,“一起吃个饭吧,好好叙叙旧。”
赵柘成当然求之不得,跟在时姜后面,还一个劲儿地问真的可以去吗,时姜表示非常可以。
走在前面的沈之介无意间回头看了一眼,示意他们跟上。
像带着两个孩子去学校开家长会的大家长,时姜这样想着笑出了声,连忙咳嗽几声掩盖自己的尴尬。
一行人找了一个位置近一点的饭店,几个人坐在包厢里,只有沈之介和李毅在说着话。
赵柘成依然一脸崇拜地听着李毅在侃侃而谈,江林坐在沈之介旁边,脸上带着淡漠,双手拿着手机在打字,好像是处理工作上的事。
时姜环顾在场的人,只有自己埋着头喝了又一杯又一杯放在桌子上的荞麦茶,肚子在打鼓。
沈之介听到了那声音,一时还在和李毅交谈甚欢,手在桌子底下捞起时姜的手,往她掌心塞了一块包装袋装着的东西,时姜低头一看,是一块巧克力。
还是她平时最爱吃的那一款。
她感激地看着沈之介,男人明明只是在那坐着,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却好像已经不需要再做些什么了。
--------------------
第14章
一顿饭吃得非常愉快,因为有沈之介在场,互相不熟悉的人也不至于尴尬,时姜还加了李毅的联系方式,他表示以后可以照顾得到。
因为是沈之介的老师,所以他的好意她没办法推辞,临别的时候再次表示了感谢。
目送李毅一行人上了车,逐渐驶离视线,沈之介和时姜站在路边,江林去开车了。
站了一会,时姜肩膀上一沉,低头一看,一件宽大的风衣正搭在自己的肩上,她低头看看自己的脚,风衣下摆都快没过脚踝。
这件衣服实在太大了,宽厚的双肩设计和系在腰围处的腰带,无不间接展示着沈之介的好身材。只不过现在这件衣服穿在时姜身上显得头重脚轻,硬生生地把时姜一米六五的身高在视觉上拉低成一米五。
她围着衣服,鼻尖是沈之介身上淡淡的檀木烟薰香,很是好闻。
“时队,沈总,那我也先走了,今天很谢谢让我见到了我的偶像!哈哈哈。”赵柘成不好意思得挠挠头。
“没事没事,先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时姜摆摆手,也一并替沈之介接受了谢意。
赵柘成嗯嗯了几声,就转身走了。
此时某个一言不发的男人正饶有兴趣地看着时姜,她被看得有些不自然,眼神躲闪,“沈之介你看我干嘛?”
“我在想,我的姜姜有时候也很可靠,完全可以独当一面。”
沈之介想起刚刚在酒桌上时姜游刃有余地和李毅那群人交谈,字里行间都是从容不迫的语气和谦逊的态度,一点都不会怯场,还在沈之介被人劝酒的时候,鼓起勇气站起来替他挡酒。
他因为易度的事这几天精疲力尽,时姜都看在眼里,就想让他好好休息,少喝点酒,但是和他们又和在生意场上不一样,关系至少近一些,该喝的就是一定要喝的,她一直以来被沈之介保护得很好,即使有公众场合,时姜也不会是需要喝酒的角色。
但是李毅不一样,他是沈之介的老师,是他的叔叔。
沈之介这样问的时候,时姜就是想的,也是这么回答的。
他转过来,整理好时姜两侧被夜风吹乱的碎发,把风衣的衣领又拢了拢,弯曲地手指关节轻轻擦过时姜地脸颊。
因为晚上的寒风吹得她在发抖,皮肤也有些冰冷,但是被沈之介手指拂过的那块皮肤此时却尤为炽热,像是平静的湖面上因为一颗石头的丢入而泛起了阵阵涟漪的样子,一时间内心的波澜正在翻起浪涌。
时姜觉得那一点点触碰让她整个人都温暖起来了。
沈之介又扣上所有的扣子,不让一点风钻进她身体里。
“沈之介,这样我看起来好矮。”时姜伸手比了比这件衣服的长度。
“是有些长了,等过段时间我们姜姜过生日的时候,要不要订一件适合的风衣?”沈之介抓住时姜在空中胡乱比划的手,考虑道。
“不要,我要别的。”
“想要什么?”
“......”时姜没有继续回答,只是招手示意让沈之介凑得更近点,等到沈之介弯下腰,缩短了和她之间的距离时,她轻轻在他耳边说了一个字。
“你。”
沈之介一愣,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时姜的回答会这么直白。
只一秒,他才满眼笑意地点头,说了一声好。
远处江林的车又重新发动,缓缓开过来,他很庆幸,没有来早。
沈之介在光海的事情忙完就要赶回京山,江林定了中午的机票,午餐会在飞机上解决,而时姜也因为要及时赶往下一个会议地点,也没有过多逗留的时间。
时姜半躺在酒店的沙发上,嘴里含着一颗糖,含糊不清地向沈之介抱怨,都没有好好欣赏光海好看的风景,也没有尽情地放松玩耍。
男人把时姜的行李箱摊在地上,床上摆了一些她带过来的衣物,正一件一件折好,放进行李箱。
时姜偷偷瞄了沈之介,看着这个男人一身深色系的西装,外套丢在旁边,袖口被整齐地挽到一个合适的长度,露出谨精壮的小臂,手臂上错落的青筋让他整个人看起来男人味十足却又禁欲斯文,正在认真给自己整理行李,粉红色的大号行李箱在他的衬托下也变得小巧。
时姜看着他把自己的衣服整齐地放进自己的粉红色行李箱,不禁笑出了声。男人循着笑意看她,一脸无可奈何,但还是收好她所有的衣服,合上行李箱,放在一边。
他安慰她,“以后还有机会。”
时姜撇撇嘴,伸手去够桌子上的糖罐子,想再吃一颗糖。
沈之介抢先拿到了糖,慢条斯理地拆开包装纸,送进时姜的嘴里,问她,“什么味道的?”
还没来得及回答,时姜的唇被突然凑近的沈之介封住。
他的舌头探到时姜的口腔里,灵活地探求着她的每一寸味道,把刚刚时姜的糖绞进自己的嘴里,水果糖就这样易主。
沈之介尝试着回味,好一会儿才开始振振有词,“嗯,草莓味的。”
被突袭的某人涨红了脸,攥着拳头捶他的胸口,却在半空被抓住,沈之介抱紧她,时姜感受着沈之介怀里的热度,想象着在大雪纷飞的冬日里,壁炉里烧得正旺的柴火劈里啪啦地发出声响,和窗外接踵落下的雪花轻柔地飘进土地的微声错落,像一首只会出现在冬季的交响曲,它让室内升温,完全不畏惧寒冷的侵袭,倒是给她无限的温暖和踏实。
沈之介就是这样一种存在。
两人一起前往机场,江林把时姜的行李从车里拖出来,交给她。
沈之介不忘在旁嘱咐,“早些回家。”
“嗯嗯,我会想你的。”她说着就往沈之介怀里去,索一个拥抱。
机场广播在通知同一时间段的航班马上就要起飞,时姜也赶忙拉着行李箱往安检口那去,一边走一边回头招手。
沈之介看着她,一直到看不见人影,转身问江林:“这次航班晚点了吗?”
“没有,很准时。”
他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送时姜上飞机了,听着机场还在播报着通知,他恍惚想起几年前还是时姜在登机口外面送自己。
她对于他经常出差这件事很不适应,因为一去,少则五六天,多则一个多月。
那个时候时姜总是很固执地坚持要送沈之介到机场,尽管心里有很多舍不得,但还是让他不用担心,会在去机场的路上紧紧拉着他的手,会在机场的VIP候机室一言不发,会在登机前一遍又一遍让他好好照顾自己......
后来时姜在工作上也成长很快,作为学习古生物的京大研究生,她对于京山市古生物研究研究所来说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她进研究所那年,京山古生物研究机构已经二十几年没有进能力突出的研究员了。
所以她变得会经常出差,有时候参加全国各地的古生物实地勘探和个联合会,沈之介都在怀疑,她以后会不会也经常在天上飞,甚至比他还要频繁。
事实证明,当初沈之介的猜想没有错。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从时姜总是在登机口看着他进去,变成了他一直在送她远行。
他很喜欢这样,以前会觉得总是出差会让她没有安全感,在外面工作的时候都会在想她在干嘛,后来沈之介就彻底推翻了自己的看法。
时姜是一个独立的人,她会不舍会牵挂是因为她爱他,但她并不是他的附属品。
沈之介并不需要每天在担心她会怎么样,她在干什么,她有自己的生活和工作,自己的担心完全就是一种处于上位者的想法。
他曾经对此感到抱歉,也很认真地和时姜解释,这么一步一步,走到现在。
他看着手机上,在微信置顶的时姜发来一条消息,“起飞了,回家见~”手指在屏幕前打字,“起落平安。”
庞大的飞机划过低空,逐渐往上,和天空融为一体。
沈之介回过神,看了一眼时间,离自己出发还有半个小时。
“江林,现在通知市场部准备会议,我一到公司就开始。”他有条不紊地安排着工作,眼底的疲倦感此时涌了上来,“让我休息一会,十五分钟之后叫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