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杞谦放下扫把，攥住卢倾倾的胳膊，一骨节、一骨节把震惊到发僵的卢倾倾推直。
像个长辈的口吻，淡定的提醒她：“小妹，来，叫毛阿姨。”
又以正常聊天的语气朝毛阿姨：“炸个高压锅，吓坏了。”
毛阿姨脸色缓和，一摆手，气氛活起来，“嗬呀，高压锅炸啦？怎么炸的？我说在家听见砰砰响。”
她的“嗬呀——”像用嗓子气刮痰。
温杞谦当着毛阿姨的面，自自然然把掌心扣在卢倾倾的脑袋上，淡笑：“毛阿姨关心你呢。慢慢讲。”
他的镇定，给卢倾倾恢复人前的兄妹情争取到了时间，她立刻表演艺术家“卢祖音”穿魂，浑身是戏：
“我想喝鸡汤，劳阿姨不在······”
毛阿姨随着卢倾倾的戏剧还原，表情时皱时松：
“嗬呀，幸好哎，你没事。嗬呀，幸好哎，你哥回来了。有惊无险！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气氛终于正常起来，成为普通的家长里短。
毛阿姨已经下手和温杞谦忙活起来，厨房台面被她清理干净。并没伤到太多东西。
一会儿，又有几个邻居上来看情况。还有人招呼他俩今晚去家里吃饭。
打扫完，邻居们散了。温杞谦收到别的楼栋的热切信息：温家老大，快回家吧！你家厨房炸了！
卢倾倾盯着他的手机屏，“告诉他，你看的现场直播。”
温杞谦听了这话只是恬淡一笑，带她出去吃饭。
这淡笑有种魔力，好像炸厨房已是上世纪的事。她看到街上小吃店的白水汽，也觉得惊心动魄的历劫很遥远了。
追问起来，才知道温杞谦之所以能出校门，是让吕伯庸装病，他背着吕伯庸冲出校门，说是挂急诊，就这么连哄带吓，骗过了门卫。
卢倾倾心底偷笑：我朝他演戏有病，甩炸厨房的锅；他小子演戏救人；吕伯庸装晕，凑一堆能演碟中谍了。
正好吕伯庸“晕”在家，他父亲可以提供一些门路。等餐的空档，温杞谦打给吕伯庸：“你爸认识装修队吗？”
好像什么事，到了温杞谦那里，事情变得轻巧。他总有清晰的解决思路。
以为装修是件繁杂的事，第二天，卢倾倾回家时，厨房天花板已全换了。熏烧过的墙面贴了防油布，带着清新图案。
被炸过的地方，反倒比之前更有生机了。
第三天，不知道温杞谦在马老师那里谈判了什么，恢复了走读。
劳阿姨还没来上钟，卢倾倾每天放了学，下了地铁，正好赶上一中晚饭的点。
温杞谦开始带卢倾倾出入他所在的校园。
豁然间，有一种正大光明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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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两次间接的吻
卢倾倾早上刚起，温杞谦已经热好了牛奶和面包，煎了鸡蛋。
平日都是劳阿姨下班前把烤箱调好温度、定好时，卢倾倾第二天洗漱前直接把要吃的早餐放进去，打开开关。洗漱完毕，饭也好了，牛奶直接喝冰的。
天冷了，能喝到热牛奶了。
幸福感是蹭蹭滴，心情是美滴狠！
卢倾倾把多余的脸霜搓在手上，见温杞谦摆好了早餐，感慨：
“以后每天早上都是你做饭，还是就今天？”
温杞谦解下围裙，搭在椅背上：“赶紧吃饭。你要是拖拉，我迟到了，就只有今天。”
卢倾倾立刻坐下，埋头海吃，比温杞谦吃得快。
当然是要努力啊呜啊，赚回一头男保姆！
学个函数虽然痛苦，但是拨拉算盘珠子占便宜，心算来了快了。
临出门，温杞谦站在门口催：“快点！”
到了地铁口，温杞谦眼神虽跟奶妈子送别孩子似的，但还是那个军训的口气：“放学来找我吃饭。不许路上胡逛。”
送完她，他匆匆倒回几十米坐公交。公交站点和地铁口稍微有点距离。
催催催！卢倾倾到了码头，还没放闸售票呢。一样的起床时间，比平时活活早到了半小时。擦！
深秋的早上有点冷，码头上又没有取暖的地方。卢倾倾钻到别人电动车的围挡处——被动做狗。
都是拜温杞谦所赐！
真是吃口懒饭，付出昂贵的尊严代价。
晚饭，卢倾倾准备恶狠狠吃他一顿，以补回自己早上做狗丢失的尊严。
刚到一中校门口，马老师站在那里瞅卢倾倾，小手搭肚、嘴待张不张：“你来了？”
卢倾倾恭恭敬敬鞠躬：“马老师好。”
马老师使个眼色，门卫放卢倾倾进来。
卢倾倾有点忐忑，来找温杞谦，让他班主任抓了个正着，这可怎么办。
马老师催慢吞吞的卢倾倾：“快点走，你哥在二食堂等你呢。”
该死的、熟悉的紧张感！
卢倾倾赶紧跑两步，掏出一颗糖，递给马老师：“谢谢您。”
马老师回头一愣，惊讶：“给我？”
卢倾倾点点头，又抬起掌心里的糖，举到马老师面前。
“马老师，辛苦您还特意跑一趟，不然我进不来校门。上次在医院，您去接我和温杞谦，还请我吃了面。我一直记着您的好呢。”
马老师笑了一下，瞥了眼校园，严肃惯了，有点不大好意思，强着师长的姿态，拿走糖，吃到嘴了还哼一声：
“你个小丫头还挺聪明。把你的聪明用在学习上，学学你哥！”
吃了贿赂还见缝插针教育人！卢倾倾伸出手掌：“你把糖还给我。”
马老师板起脸：“你说什么？”
卢倾倾嘿嘿一笑：“我说给您扔糖纸。”
马老师彻底翻脸：“哼，你哥从没出过差错，打你回来桉城，他拖拉着你，天天给我惹事。准是跟你学的！他要是敢考TOP2，看我踢他。一会儿我检查你作业。”
卢倾倾吓得不敢吱声。她还想着来折磨温杞谦，一听别人要踢他，心中一悸，疼上了······小美狗自动护食了。
二食堂到了，卢倾倾进去摇头摆尾找人。
走到里面，却发现大家都在笑她，她不明所以，还朝坐着就餐的学生招手：“吃好喝好啊······”
······跟她开的饭店似的。到哪儿都有主人翁的气派。
走廊比较窄，人又稠密，温杞谦连跳着过来，拉住卢倾倾：
“喊你半天了，越喊越往里走。饭打好了。”
声音还挺柔。
食堂的吸顶灯有点扑闪扑闪，温杞谦的眼睛笑意定定，卢倾倾不禁反手拉住他胳膊，跟着他往回走。
看见美男就心旌荡漾······
就餐的同学又是一阵笑，窃窃私语：
“她和温杞谦什么关系？”
“哪个年级的？咱们高二的？”
“女朋友？温杞谦也早恋？公然谈？真大胆！”
“女的漂亮是漂亮，跟温杞谦一比，太矮了点吧？”
“什么呀，人家是温杞谦的妹妹！听说好像是滨海高一的。”
“他妹头发怎么这么多？我才高二，快秃了。”
······
邓雨菲找机会坐过来，递给卢倾倾一个草莓酸奶。她还记得卢倾倾送过烤箱给她。
卢倾倾让着邓雨菲坐在自己旁边。她也还记得邓雨菲其实人很温柔，学习上也有韧性，只不过喜欢错了人，也没办法告诉邓雨菲。
邓雨菲并不知道卢倾倾会来，这个点也抢不上了饭菜。卢倾倾估计酸奶是邓雨菲的晚餐之一，自己吃了，她就少吃。
卢倾倾拿着酸奶，迟迟没有撕开，不知道怎么拒绝邓雨菲的好意，怕她晚自习的时候热量不够，高三本就耗费脑子。
温杞谦递过自己的一杯粥，给了邓雨菲，“她吃了酸奶，就吃不下粥，你吃了吧。别推让，已经快到点了。”
邓雨菲望着斜对面的温杞谦，脸上一红，低下头，小声：“谢谢。”
说到会做到大度，心态会超级open，也知道他俩只是同学。但亲历这一幕，卢倾倾心底还是吃味。
人，抵抗不过人性。何况卢倾倾经验浅薄。
卢倾倾觉得浑身没来由的一阵酸和坐立难安，抬脚就踩了面对面的那谁一脚。
温杞谦抬起脸，拧着眉：“好好吃饭！”
就餐的同学都看向这边。
卢倾倾气死了。他这样，多像在心仪的女生面前表现“男子雄风”，借着教训“妹妹”的口吻。
邓雨菲不明就里，侧脸问卢倾倾：“怎么啦？”
温杞谦瞪着卢倾倾，他的脸色像只要她再左拧，就会不给她留情面的样子，毫无缓和余地。
卢倾倾更气了：你非要在邓雨菲面前表现吗！
回瞪他。
人吃醋，就会心窄。压根计算不出温杞谦是在为她还人情。
温杞谦抄起筷子，夹起一片肉，对着卢倾倾：“你要不自己吃，今天我当着人一口一口喂你！”
卢倾倾脸色有变，偷瞄了下旁观学生。
大家都在看好戏，封闭的集体生活太无聊了。
不等卢倾倾计算对策，肉片毫不迟疑地投到她的嘴上——直接用的他的筷子。
周围发出一阵哄笑，有的男生还拍手鼓掌，嗷嗷起哄。
温杞谦还真是狗胆包天！治人手段花样百出！
臊得卢倾倾红着脸埋头吃饭，不再吭声。
温杞谦走读，但要下了晚自习才能回家，让卢倾倾跟着，正好监督她的作业。
他拿过她的书包，挂在胳膊上，她不敢再叫他催着，自己就颠颠跑。
邓雨菲想和温杞谦一起走，温杞谦提着包去撵卢倾倾。
卢倾倾以为温杞谦这是饭后算账，她跑得更凶了。麻蛋，早上做狗，晚上还要做狗！
马老师在任课的班巡逻，当然在自己管理的班驻足时间更长，驻足看了一会儿卢倾倾写作业，敲了一下她的课桌：
“计算也太慢了。这么几道题，下课前做不完，就是在我们班捣乱了，看我找你算账！”
旁边的温杞谦在做一张什么模拟试卷，唰唰答题，丝毫不受对话的干扰。
啊！！！卢倾倾内心发疯，来吃顿饭，搭上心理健康！马不停蹄赶作业，像个加班加点的纺织女工。
马老师一走，卢倾倾就开始手机摇一摇。
温杞谦夺过卢倾倾手机，继续做题，低声：“别找事。”
卢倾倾哼哼唧唧，不敢说话，怕扰乱到别人。
温杞谦的金丝边眼镜随着草纸上的运算一抬一低，看都不看她。
马老师真是好记性，果然一敲铃就来检查她的作业。
没写完。
滨海国际可没一中这么疯，写作业的每一秒都不允许走神，写着这道题的步骤，下一道题的题干就要抠出来。效率畸形！
马老师一扔卢倾倾的作业本，点点温杞谦的模拟卷，“都是一个爹妈生的，看你哥，人家怎么就一节课做完整套模拟？”
课间大家也不出去了，围在这里看老师训人。
卢倾倾栽了面子，小声：“我又不是你学生。”
马老师笑了：“我照样批评你！在我们班，就要遵守我们班的纪律。这样，你继续写，下节课我不抽查效率，查你的正确率。”
又特意交代温杞谦：“不许帮忙！”
卢倾倾拽过作业，立刻写起来，连课间也不敢浪费。
马老师走了，同学们本就好奇卢倾倾，围观着问她：“你怎么上课还敢摇一摇？”
卢倾倾头也不抬：“摇个帮我写作业的啊。”
在学校，学生基数大啊！还是全省高中生源最好的学校，提高马老师要求的正确率啊。反正狗杞谦不会帮自己写作业。
男生哈哈笑：“摇一摇是找人代写作业？你怎么想的！”
卢倾倾抬头：“我以前就这样啊。”
大家呆了，惊异地去看温杞谦：你妹真的不是一般人！
温杞谦看卢倾倾的眼神变怪，等人散了的时候，他看着不知道谁放在她桌上的各种小零食，咬着后槽牙问：
“你用摇一摇干过什么奇葩事？！”
说了啊，摇人写作业！在北京的时候。中考前写不完作业，摇了一个，对方问她：做不做？
卢倾倾蹦着高回：当然做！
她非要司机送到附近酒店大堂，对方是个成年人，起码有30岁了。见到一个小姑娘带着一个司机，脸色都变了。
结果就是——
在酒店大堂，对方真的老老实实给卢倾倾写作业。卢倾倾觉得他奇怪，那人一直忍着怪笑，一脸的匪夷所思。
后来隐约听见司机和卢祖音告了状，没收了她手机一段时间，好像还报了警。
再后来拿到手机，卢倾倾直接拉黑了那男的——那个傻蛋！给自己写的作业错误率奇高！
给温杞谦讲完，卢倾倾脑门上就挨了他一手指头，他低声：“今后再叫我知道你摇一摇，小心点！”
靠，没完啦！气得卢倾倾拖住温杞谦的肩头，摇一摇他，给他晃个干哕！
温杞谦也不恼，拿起水杯，没水了，换做拿卢倾倾水杯，很满，他拧开水杯就喝。
他喝了两口，把水杯口朝向卢倾倾，对她甜甜笑，脸上的笑弧都浮出来。
“渴了吗？”他眉梢一挑。
本来温杞谦就惹人注目，只是很少见他表露情绪。每次他妹一来就能看到不一样性格的他，大家都在盯着兄妹两个。
卢倾倾觉得自己受了温杞谦的挑战。
有点知道他为了某种宣势——她能感觉到这班上有男生对她“格外关注”，手心里还拿着人家塞来的巧克力。
再说了，吃对方口水，相当于——间接接吻。大庭广众叫自己吃他口水，这驮马什么意思！
不知道是确实口渴，还是被提醒的，卢倾倾咽咽嗓子，脸上红热热的。
温杞谦挑了下眉：“不敢？”
切！有什么呀！加上众人窃窃的笑，围观的眼神。
卢倾倾被激，拿过杯子，用袖口一抹杯沿他喝过的地方，咕咚灌了两口，回盯温杞谦：瞧，我怕你？！
温杞谦惊讶的眼神，语调变高：“哎，卢倾倾！”
吓了卢倾倾一跳。他的语气神色更像被激的那一个。
打铃了，学生全归位，老师没来，看热闹的更多了。
温杞谦红着耳尖，夺过卢倾倾手里的杯子，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学着她的样子，也用袖口擦了下杯沿，高声：
“叫你嫌我！我也会！”
班里一阵吃吃笑。
卢倾倾呆了：这傻狗！又狗又傻逼！
温杞谦咕咚咕咚喝完了她杯子里的水，又跟神经病一样，用袖口擦了一圈杯沿，把水杯还给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