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建国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不知怎么的,感觉这栋实验楼比上次来的时候还要冷了。
他不由握紧手里的手电筒,脚步更加迅速了。
等他快爬到十楼的时候,突然听到了前面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很慢,听起来非常有节奏性,像是被安了发条机器。
太好了!肯定能追上!
伍建国心中大喜,但心底还有那么点疑惑。
人类会发出这么有规律的脚步声吗?
但眼瞅着就要追上,要是真能追上这名学生,搞不好还有奖金。
想想自家的情况,伍建国压下那点怀疑,噔噔噔追了上去。
“站住!”他边上楼边大声喊,人已经追到了12层的走廊里。
好消息是:想去顶楼,就必须从这条安全通道跑到整栋楼的另一侧,他时间足够充裕。
但坏消息就是:他前脚刚踏上12层,后脚还没提上来呢。
手电筒突然忽闪了一下——
坏了!
今天的夜色格外黑,仿佛没有月光一样,连天上的星星也藏了起来。
整栋走廊里全部漆黑一片,除了他自己发出的声音,就是那学生走路时发出的咚咚声。
“诶,我说同学,你哪个班的啊?快停下!”
“这里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伍建国顾不上太多,急急忙忙地向前跑着,嘴里还说着吓唬学生的那套话。
“小心我告诉你们班主任啊。这可是要扣分记过的!”
“快站住!”
在伍建国的保安生涯里,这套话术百试百灵,除了极个别家里特别有钱有势的学生不怕之外,对那些普通家庭里的学生来说,扣分记过可是会记到档案里的。
他们都怕。
可是前面的那名学生依旧不为所动,那规律到刺耳的脚步声依然没有停歇。
“哎?我说……”伍建国气急,“你这孩子咋不听劝呢?”
要不是看不见,伍建国真想把手电筒扔这学生脑门儿上,好让他清醒清醒。
与此同时,就仿佛是知道他心中所想,手里的这把手电筒为了避免被扔的命运,突然滑稽地亮了。
突如其来的亮光让伍建国愣了那么一下,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将手电筒照向前方,怼着前面那人的脸,
晃了晃,“喂!”
“!!!”
他看到了什么?
在暗黄灯光下那张惨白的脸?脸上没有瞳仁的眼睛以及僵硬的表情?
不!
最重要的是,在手电筒照到那人脸上的那一刻,他突然诡异笑了。
然后脚步加快,飞速向前跑去。
他是脸对着伍建国,
倒着跑得!
手电筒啪的一声掉在地上,伍建国膝盖发软,他想起了今天中午小巫医生给他的那张符纸。
他还带着吗?
手赶紧往裤兜里摸。
突然,一只手搭在他的背后。
“!”
还有人?
-
巫悦睡得很不安稳。
梦里的她觉得自己的脖子很疼,像是被什么东西捆绑住一样,生生地折断。
她想睁开眼睛,但感觉脸好像被糊上了一层黏腻的东西,弄得她喘不动气。
巫悦伸手触摸想将那团东西撕下来,发现她根本没办法感受到自己脸部的轮廓。
仿佛嘴巴鼻子全被压扁,碾碎了一样。
她想惊呼,但嘴巴完全发不出声音,或者说他根本感受不到自己的嘴部在哪里。
脖颈处传来的疼痛越来越强烈,她伸手摸到了一根绳子。
那根绳子紧绷着,好像另一端连着什么东西。
那个东西在拉扯着她行走。
不,不是行走。
巫悦感觉自己的每一块骨骼好像都碎了。
在绳子绷紧的那一刻,原本还能活动的手脚瞬间瘫软,像是被折断一般,巫悦整个人都趴在了地上。
她面部朝下,鼻尖好像还能闻得到血液混在泥土里的腥气。
那根绳子,就这么挂在她的脖子上,拖着她向前走,身上的碎骨发出滋啦滋啦的摩擦声。
巫悦不知道它的目的地在哪里,只觉得应该是个很恐怖的地方。
她能感觉到身体里的什么东西在迅速流失,沿着那根绳子传到那个东西的身上。
【死——死——死——】
辨不清男女的声音自前方传来,那是一种破碎的声音,气流刮擦着声带,混合着牙齿的摩擦,以及强烈得恨意……
然后她又听到了男人的一声轻叹。
【知道了吧?】
知道什么?巫悦不明白。
【离开我,会被缠上。】
“……”
巫悦现在根本回答不了。
她只是艰难地向那声音的方向扭过头去,细嫩的脖颈因这个动作被绳子摩得生疼,她能感觉到温热的湿意自两者接触的地方流淌下来,鼻尖盈满腥气。
“被缠上,就会死吗?”
“在你身边,不会死吗?”
巫悦想这样问,可惜她根本没有可以发出声音来的完好器官。
她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的神情,或者已经成一坨烂肉的脸上根本看不出神情。
但那人像是知道他内心所想。
【会死的。】
那个男人说。
【让我杀死你不好吗?】
不好!
【呵——】
男人低笑。
然后巫悦就感觉趴在地上的身体被什么冰凉的东西抬起来,往反方向猛然一拽——
两股巨大的力倒像是要将巫悦整张身子撕成两半似的。
疼。
“啊!”
巫悦惊醒,大汗淋漓。
她虚弱地打开床头的小灯,拿起手机。
【5:10】
只是一个短短的梦,就已经过了这么久吗?
巫悦双眼无神地看相窗外,朦胧的光线透过窗帘洒进来。
耳边偶有噪声传来。
是人类活动发出的噪音。
原来自己也还活着啊。
巫悦抚摸着脖颈,那里已经不痒了,但记忆里的疼痛犹在,连同手脚都还残存有一种剧痛过后的麻木感。
这时,手机屏幕突然亮了。
巫悦习惯睡觉时把手机调成静音,所以现在屏幕突然亮起的情况应该是手机里来了消息。
她拿起手机,点进去看。
是个叫【自救互助队】的群聊。
“?”
巫悦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加过这样的群。
佛祖保佑:“大姐,你看过了吗?”
看什么?
巫悦把聊天记录往上翻,发现有条视频。
佛祖保佑:“大姐,大姐你快看看啊!”
“‘佛祖保佑’拍了拍你”
“‘佛祖保佑’拍了拍你”
方晨:“巫姐姐在睡觉,你别瞎嚎了可以吗?”
巫悦盯着这个没有备注的佛祖头像思考了半晌,
是赵鸣笛?
今天中午好像是被他磨着加了微信。
他是什么时候建的这个群聊?
而且大半夜发消息。
……总感觉这孩子不管是情商还是智商都有些堪忧。
巫悦回复了一个省略号。
然后就见小晨紧跟着回复。
方晨:“赵鸣笛,你把巫姐姐吵醒了。”
佛祖保佑:“对不起大姐,可是事态紧急啊。你看那个视频了没?”
巫悦心里正好奇呢,于是点进去。
这个视频是在晚上拍的,黑漆漆地见不到光,然后听到开门的声音,紧接着就看到了夜晚的天空。
“?”
巫悦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是一个人在夜晚从楼梯走到了门外吗?
正当巫悦这么想的时候,视频里突然出现了一个奇怪的人影。
是的,奇怪。
他像个死人一样僵直着身子,巫悦能从他的站姿中感觉到那种不协调的肌肉紧绷感。
然后镜头拉进,将那个人的全貌露了进去。
是张熟悉的脸!
巫悦记得他是赵鸣笛一行人中最胆小的那个。
他双目无神,脖子以一种诡异的姿势前伸,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前面牵着一样。
然后视频里的那个男生突然动了!
他开始脱自己的衣服,一件一件,从外套到最里面的那件。
巫悦现在明白赵鸣笛说的那句“连裤衩子都没有”是什么意思了。
就像他说的那样,视频里的□□男生,就这么僵直着走到边缘,抬脚,跳了下去——
“!”
巫悦马上回复:“他死了吗?”
方晨:“不清楚。”
佛祖保佑:“我哥正帮我去查呢。”
方晨:“那是12楼。”
佛祖保佑:“啊啊啊!所以说啊!怎么办大姐!下一个是不是就轮到我们了啊?”
佛祖保佑:“你们两个为什么就不怕呢?那天你们两个也在的吧?大姐你不是去救方晨了吗?”
巫悦:“视频怎么来的?”
方晨:“……”
佛祖保佑:“所以说这件事情诡异啊!是方晨的账号发到我们班级群里的,可明明当时我正跟他聊天,他怎么可能有时间拍下这种视频?”
第28章
巫悦:“小晨发的?”
佛祖保佑:“嗯!而且还发到了班级群里。”
佛祖保佑:“大姐你是不知道, 当时我们班的群瞬间就炸了,然后方晨就被班主任踢出了群聊。”
方晨:“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没关系,巫姐姐你还是赶紧睡吧, 不还要上班吗?”
佛祖保佑:“方晨你心可真大呀, 都这样了还能睡着?”
说完赵鸣笛就在群里发了一个黑人问号的表情包。
方晨:“并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 喜欢给别人添麻烦。”
佛祖保佑:“你这样说咱俩可就做不成朋友了!”
巫悦静静看着群里两个小学鸡互掐,手指又点开了那个视频。
如果论拍摄技术的话,视频其实拍得并不是很好。
压抑没有光线的背景,天台上呼啸的风,以及异常不稳的运镜方式,一般人都不会点进第二遍去。
但巫悦点进去了,除了今晚那个恐怖的梦, 可以与视频中男生伸长的脖子诡异联系起来以外, 巫悦总冥冥之中觉得,应该还有什么事情是她没有注意到的。
她眯起双眼,极力在这个视频中寻找线索。
然后,有什么东西电光石火般落入她的脑海, 因为她在这个视频里,在那个男孩的身上,看到了——
另一抹影子。
准确地说, 是这道像人影一样的东西,一直悄无声息地站在这名学生的身后。
视频本来就昏暗,而影子又着实太淡,一般人的注意力都会放在那名学生身上, 而忽略了这个影子。
但巫悦看见了。
影子在那个男孩动手脱衣之前, 一直静静地站在他身后。
而在镜头的一个晃动间,巫悦看见, 它突然扭曲了形状,一头扎进了那个男孩的身体里。
他们两个,就这么开始诡异地慢慢融合,直到最后的一只腿完全进入男孩的身体。
然后,那具僵硬得一动不动的身体开始缓慢活动,一件一件地脱去自己的衣服……
直到跳下去的那一秒,巫悦才看见那抹身影,从男孩腾起的身子中抽离而去。
巫悦:“小晨,你看见了吗?”
她一不小心将这话发到了群里。
她没有问得很详细,在宾语模糊的情况下,方晨还是明白了。
方晨:“嗯,看见了。”
佛祖保佑:“卧槽卧槽卧槽!你俩在说什么啊,我怎么突然有点怕怕的!”
巫悦没有再说话,视频里的那一幕,她仿佛似曾相识。
像是扎根在记忆之中,又被深深隐藏起来的东西,就这么一下子被唤醒了。
她曾经经历过这样的事情。
心里有个声音对巫悦说。
她曾像视频里的男孩一样,也被这种东西占据过身体!
“……”
是在小晨家晕倒那次!
只有那一次,她的记忆产生了断层。
巫悦捂住自己的胸口。
突然记起了晕倒前看到的最后一幕:在自己心脏处正缓慢向内缩的那只女鬼的手!
巫悦忍不住想要干呕。
她还记得在医院里遇到沈天磊的那天。
她身后的女鬼似乎也是变成了触手,想要往自己心脏处钻。
而那一次,听到男人的嗤笑后,女鬼不见了。
那个男人就是剧情里的那只鬼!
是他在保护她吗?
不,不是!
巫悦摇头,梦里的话言犹在耳。
【会死的。】
【被我杀死不好吗?】
祂也是觊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