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呕。”夏夏干呕,“知道了会长,我试试吧。”
*
我给听懵了:“所以结果是?”
夏夏说:“所以我现在和丁满是好朋友哦。他还约我今晚一起去操场打羽毛球呢。”
我把筷子一撂,起身道:“我吃饱了。”
夏夏一把抱住我:“你也得来,姐!”
我挣扎道:“我不去!我死都不去!”
*
后来我确实没有去,因为这超出了我的认知,这太他娘的恐怖了。
羽毛球场人员密集,墨大佬他们那伙人也经常去锻炼,之所以约在羽毛球场,就是表演给他们看的。
据夏夏所说,丁满和她有说有笑地走进羽毛球场的时候,墨大佬他们的表情像见了鬼一样可怕。
当晚我就刷到了好几条骂夏夏的朋友圈,无非是说她这种事都能摆平,真是有手段、有心机。
所以我怀疑会长就是为了解决这件事,哄骗着夏夏去和丁满和好——很明显,就算夏夏和丁满和好了,她的处境也没什么好转。
但是会长有句话说得不假——把一切交给时间,大家总会知道夏夏是什么样人,丁满又是什么样的人。
总之,这次事情真的结束了,再说什么话,都已经不合适了。
只不过还有一点点尾要扫。
大约就是夏夏和丁满刚在羽毛球场分开的时候,丁满打了通电话给我,因为那是他唯一可以确定我和夏夏不在一块儿的时候。
他说:“喂,归归姐。事情已经解决了,对,我也想明白了,不管她怎么样,大家说到底还得做同学,没必要搞得太难看。我都能想开,就是你和墨大佬受委屈了。”
我说:“我没什么委屈的,结束了就好。”
他说:“有些事我想和你解释一下。加你好友那天,我承认我对你有些误解,反应过激了,我向你道歉。但是要说我对你外貌侮辱,那是不可能的,至少我本意绝不是这个。还有少民同学的事,我还是觉得我没错……”
我说:“这个你不用告诉我,和我没关系。”
他说:“好吧。然后就是你说的,你知道很多关于我的事,是说我既追求男生也追求女生的事吧?”
我说:“这你也不用跟我讲。”
他说:“嗯……其实我只是还没有想明白,我到底想要一个什么样的人。你知道吗,归归姐,你在电话里提起这事的时候,我还挺希望你能把它说出来的。其实我一直不能完全正视我的取向,我想着要是你说出去了,告诉别人了,我就趁着这个劲儿逼自己一把,正大光明地选择自己想选择的。但是你并没有。”
他听起来真的好真诚:“我没想到,你都那么生气了,居然还能为我保守秘密,我觉得你是个非常善良的人。”
我的手又开始发凉:“我也向你道个歉吧,那天是我太凶了。”
他哈哈笑笑:“没事,我能理解,谁遇到这种事肯定都气得不得了,我觉得你已经很克制了。实际上你仔细想想就能知道,关于我的所有负面消息,其实都是夏夏告诉你的。我不知道我到底哪里惹到了她,她却一直在散播对我不利的言论,最让我不能接受的是她居然利用自己的朋友,这种人真的太可怕了。”
我皱起眉头:“你们不是已经和好了吗?”
他说:“嗐,表面功夫还是要做一做。归归姐,你和她在一个宿舍才是最危险的,既然知道她是这样的人,那我们以后就都留个心眼。”
我没答话,我说不出来话。
他说:“嗯……其实发生这种事也有好的一面,如果不是因为这事儿,可能直到毕业我们之间的关系也不会这么近。那按我的理解,从现在起我们就是朋友了?”
我强压着我内心的惊恐:“嗯,是朋友了。”
直到这时我才明白,原来丁满始终不知道夏夏在操场嘴贱的时候,我就在她旁边。
所以在丁满视角,我只是看了“晚节不保”四个字一时冲动去怼的他。又因为夏夏喊了一声“他就是个贱人”,所以他认为我脾气那么大是夏夏拱了火。
他认为从我的视角看,当我得知他并没有造谣,一切都是夏夏杜撰的时候,我的所有认知会发生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这就是他在我这里洗白的好机会,因为夏夏能杜撰一次就能杜撰两次,他试图将之前的所有事都描绘成夏夏故意向我说他坏话。
所以他认为我现在最痛恨的人,应该是把我当枪使的夏夏,他想把我当成一颗定时炸弹,安放在夏夏身边。
宿舍关系本来就难处,他觉得“脾气暴躁”的我,哪怕忍得了一时,总有一天也会和夏夏撕破脸。
妙啊,这要不是那天我在场,而且夏夏第一时间就和我讲过她那自作聪明的心路历程,有没有一种可能,我真的会被丁满拐沟里?
不是没有可能啊!因为夏夏在我眼里一直就是个爱玩心眼的,她一直很不满我对丁满忍气吞声,还跟我讲了丁满不少坏话,如果说她故意拱着我去反击丁满,我说不定真的会信啊!
我突然觉得这世界很不真实,它就像一盘机关算尽的狼人杀。
狼人举刀悍跳,平民纷纷站边,猎人举起枪膛,预言家中刀身亡。
我是睁眼的女巫,泼洒的是慢性毒药,我将一直站在夏夏身边,看着丁满如何一步步将自己玩坏掉。
以我和丁满吵的那一架为起点,未来他所要吵的架只会越来越多,因为他连和专业里最没存在感的人都吵得起来,日后再有争执,旁人首先就会觉得是他的问题。
那么会忍着他的人,就远不如以前那么多了。
至于墨大佬,他有和我相似的一面——他并没有和夏夏、丁满他们一起去找导员,他和我一样非常抗拒这些勾心斗角;他在和丁满描述事情经过时刻意不去提我,可见也是不想将“无关的人”一再牵连。
但他也有与我完全相反的一面。
我们一个对夏夏横眉冷对,老死不相往来;一个被坑多次,还死活要贴在夏夏身边。
当我们再次在校园相遇的时候,他没有打招呼,我也没有打招呼。
我们直挺挺地相向而行,擦肩而过了。
第39章 可怜人
那件事之后, 丁满惹事的欲望得到了短暂的满足。
他认为自己在惊险刺激的搏杀中幸存了下来,不仅和墨大佬那伙人成了同盟,还和以夏夏为首的势力交了好。
而墨大佬那伙人呢, 被气得够呛,跟火药桶似的随时还要炸;夏夏也身败名裂,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不过我没有忘记, 丁满最开始想整的人不是夏夏, 而是我。如果不是夏夏打横跳出来犯蠢,这个“过街老鼠”说不定就是我。
我还是觉得挺对不起夏夏的。
这种抱歉并不来自于我做错了什么, 而是我被保护了。夏夏从最开始试图帮我出气, 到后来在我打电话时主动跳出来, 之后又不让我插手她和丁满的纠纷, 这从头到尾实际是一套完整的保护行为。
所以我总觉得我对夏夏的现状负有责任,毕竟能脱身的我已经算是受益者。
夏夏还是不知道她早就招人讨厌的事实,她一直以为大家都是觉得她这次做事不厚道才针对她, 每天还是穿着她那些夸张的服饰招摇过市。
由于学生会里还有任务,一些同学免不了还要和她打交道。
她见人还是大大咧咧地上去打招呼, 旁人就皮笑肉不笑地,直接开始点她的穿搭:“你这衣服到底是想遮哪儿啊?你可能不是白雪公主, 是西域公主吧。”
由此可见会长的口风也不是特别严,因为夏夏唯一一次自称白雪公主,就是在会长办公室说自己遇见一堆小人。
可能因为事情闹得比较大,所以有些人也会找会长吃瓜,办公室里的一些细节也散播了出来。
被针对衣服、鞋子、包包、香水一顿评头品足之后,夏夏有些丧气, 她说:“姐,他们不喜欢我, 连我的穿搭都不喜欢了。这么漂亮的衣服,还都是名牌,他们怎么说得出那么违心的话!”
说实话,我也觉得好看,同一件衣服换个人穿都穿不出这个味来。
但事到如今,我也不得不提醒她:“是漂亮的。但是没有人真心希望别人好,你越漂亮,越是有人会说你不漂亮;你越有钱,别人越是想说出你点不好来。而且,人们本来就敌视和大多数人不一样的人。”
她皱眉:“为什么要一样啊。难道这些衣服,我以后还不能穿了吗?”
我想了想:“从我的角度来说,我当然希望你就这样我行我素地做自己。但如果真从为你好的角度,我可能该劝你收敛一点。”
夏夏发疯:“我才不要!我的人生乐趣就是买买买,买来不穿给别人看难道摆着落灰嘛?我腹肌练得这么好为什么不可以穿露脐装,好看的东西就是要显摆给人看的!我爹妈从来就是教我怎么表现怎么外放,我爹妈从来也没教过我怎么收敛!”
我耳膜震痛:“行的,行的。”
从那以后,夏夏打扮得更加用力了。
*
所以我就发现,女生有钱和男生有钱是不一样的。
男生如果有钱,可以肆无忌惮地吹嘘、使用奢侈品,就算有人看他们不顺眼、嫉妒他们,其实也不敢说什么。因为光从钱的角度,他们就可以把人打击到怀疑人生,就像豪猪那样。
但女生有钱的话,常常只能表现得内敛一些,否则容易变成众矢之的。
阿月就是低调小富婆的典型代表,衣服只穿淘宝上几百块的,去高档餐厅吃饭也从不发朋友圈,出门只背书包。单从外表,没人看得出她是厂长家的千金。
而夏夏完全是外放暴发户,还记得年头开春时她一到教室就跟我喊:“姐,我又没控制住自己,我买了十几条小裙子!”我不能理解:“你那到底是什么身子,你是菩萨的身子啊?”这时候就能看见有些人又是歪嘴,又是斜眼,总归是不太痛快的样子。
女生富有是不足为惧的,因为只要一句话就可以打败有钱女孩——靠卖赚的。
他们甚至不用将这四个字说出来,只要存在这么一种侮辱人的方式,他们就可以肆无忌惮地厌恶有钱女孩。
反正就我所看到的,人们对于品质恶劣的豪猪一直都是客客气气,哪怕不想跟他接触,总也不敢跟他交恶,大概是怕被钱打脸。
但是对夏夏,他们却使出浑身解数,想将她贬低到尘埃里。
其实部分的“仇富心理”也源自被剥削者对剥削者的恨意,这倒是可以理解的。所以有时候我会想那些人是不是以为,夏夏所花销的钱都是从穷苦者那里剥削而来。
那这就有点冤了,因为夏夏的爸爸,真就只是个贼能赚钱的厨子而已。
同样因为会长口风不够严的缘故,一些研三同学也知道了更多细节,其中不乏执相反意见的。
有个学姐特意加了夏夏,只为了给她发一条消息:学妹,你是个非常善良勇敢的人,请你不要对自己有任何怀疑。
学姐还引用了句日语歌词:因为有你这样的人存在,所以对这世界稍微有了些期待。
这鼓励属实是有点多余,因为夏夏从来也没怀疑过自己。
*
一如众人所料的,丁满其实也没有老实很久。
有天晚上丁满突然发了条朋友圈:芸芸万物作,皎皎一心存。后面是一个爱心表情。
这条朋友圈炸了锅,好多人在下面“祝99”,丁满则回复害羞表情。
直到这时我才知道被丁满追求的研一女生,竟然就是我的师妹小芸。
巨大的负罪感席卷了我,因为这显然是成了。
恰好第二天小芸录完了账本,赶来将原件归还给我,我趁机问了一句:“小芸,你和丁满……”
小芸一脸虚脱:“我都快被问烦了——没有的事,我根本没答应他,鬼知道他为什么发那种朋友圈。我问了他,他说就是想到一句诗就发了一下,那我也不好说他什么。”
我这才松了口气:“哦哦,原来如此。”
因为是丁满的缘故,他做出什么样的事,我都已经不会觉得奇怪了。
而被丁满追求的男生,我万万没想到,居然是荔枝。
因为我一直以为丁满是个0,他和荔枝属于撞号的,所以从来没有往这个方向想过。但荔枝说:“姐,他是1啦,而且是很罕见的纯1。”
夏夏说:“是哦。因为荔枝说这种事没必要在别的地方讲,我就连姐这边也没说。这阵子丁满可馋我们荔枝妹了呢,就是表面上追小芸,背地里追荔枝,两不耽误。”
之前听说丁满男女同追,我还没什么实感,但当具体知道是哪两个人,知道一些细节之后,却完全无法接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