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我这人跟亲近的人讲话就是嘴里没数的,我跟夏夏说话都能做到百无禁忌,要是跟我男朋友讲话还得有违禁词,那不是太怪了吗?
要是别的也就算了,“杂总”这个称呼现在几乎算是我对他的爱称,要是这也不能叫,可能会憋死我。
而且他给我的这是什么理由,小时候被起过“杂种”的绰号?我不觉得这样的阴影应该留到成年以后,就算有也是时候戒掉了。
小孩子做事其实完全是没逻辑的,越是在心里反复加工,越是容易令人感到恐惧。
就像小时候我和我表弟玩玩具,表弟让我递个玩具扳手给他,我想都没想张嘴就是:“你给我磕个头我就给你拿。”
然后表弟二话没说就磕了,正好被我姨妈看见。
自那以后姨妈逢人就说我性子坏,欺负他儿子,表弟长大后也一见我就横眉冷对,好像小时候被我虐待了似的。
我也是冤得很——我就比他大几个月啊!他不知道磕头啥意思,我难道就知道了?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当时抽的什么疯,别人还想分析我的行为逻辑?
所以我觉得杂总的童年阴影是没意义的,到现在还这么大反应,完全就是自苦罢了。
在我说这是我的性僻之后,杂总不知道信没信,但反正他也不能直接说“不接受”就是了。
噫,讨厌一些用下半身决定底线的东西。
*
中午我在他房间午睡,醒来时发现他不在。
向楼上探探头,确实听到一点点上网课的声音。
他还真的锁门上课去了。好无聊的男人。
我活动活动手腕,开始码字。因为有了这次经历,我觉得同居是感情升温的好时机,所以给我的男女主也安排了同居机会。但是怎么写都觉得不对劲——因为我还是有点人设稳定性在身上的,所以不管怎么写,女主好像都无法在同居期间彻底爱上男主,甚至还多次试图要了男主的命。
我感到非常挫败,我彻底证明了一个真正的天才少女,是绝对不会喜欢杂总这种笨蛋的。
新一章发表出去之后,我基本上体力耗尽,躺在床上顺着自己酸痛的脊椎。看看时间还早,我寻思着等歇够了还可以再肝一章。
就在这时杂总下来了。
我门没关,平躺在床上仰头看他:“课上完了?”
他点点头走进来:“刚上完。”
我向他招手:“来跟师姐说说这节课讲了什么?”
他按照我招手的方向坐过来,坐到床边上:“我先跟你确定一下,就是我现在已经是你……”
不知道“男朋友”这个词有什么难以启齿的,反正他又换了个方向:“你现在已经是我女朋友了对吗?”
我说:“不然呢?手也牵过了,嘴也亲过了,胸也摸过了……”
他身子一震:“我没有。”
我说:“是我摸你的。”
他抿了下嘴,没有说话。
我把手腕交叉放在头顶:“觉得亏的话可以摸回来。”
他又捂住了涨红的脸。
*
他说:“我就是觉得很不真实。”
“你要什么真实?叫我师姐会让你觉得真实点吗?”我说,“可以啊,奇怪的play我也很喜欢。”
他回头想看我,但可能因为瞄到我的胸,视线立刻又弹开了。
这时他说了句特别死亡的话:“你对他……也是这样的吗?”
*
太阳渐渐西沉,我的脸色也慢慢冷了下去。
他道歉得比我发火更快:“对不起,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我……”
我不知道我当时脸色有多难看,但反正他做了个惊到我的举动——他抬起了手,好像想给自己一巴掌。
我腾起身子把这一掌截住了:“你干什么?你有毛病啊?”
他好像也才意识到自己在干嘛,手在半空中顿了顿,然后动作非常轻柔地,尝试般地把我抱在了怀里:“对不起,我不该这么问的,我得意忘形了,你别生气。”
我的脑袋搁在他肩膀上,又开始想捶他。
我时常因跟他脑回路对不上而感到沮丧。
在我心里,他是初恋,我有过恋爱经历,在我表现得过于大胆的情况下他这么问其实也正常。但我又不是机器人,能完全理性地去进行回复。我的第一反应就是生气,想向他强调爷就是有过前任你要介意咱俩就散伙。
所以流程应该是,他问,我发火,他道歉,这样去进行一个磨合。
这他娘的抬手就想抽自己算怎么回事?那我这火还怎么发?他不是主打的一个心理素质过硬吗?素质呢?
那我现在就不能打他也不能骂他了,我怕他给我跪下。
被他这么抱着热得难受,我尝试推开他,也没有成功,反而被抱得更紧了。
他的脑袋在我颈间蹭着,有点痒痒的,嘴上还在低声呢喃着“对不起”。
我伸手拍拍他的后背:“去洗澡。”
他身子一僵,人好像也清醒了很多。
我给了他一脚:“别让我说第二遍。”
*
我用了楼下的浴室,洗完回到他卧室时,他还没下来。
他是真不急啊,洗唐僧肉都比这快。
对于他所问的问题,如果真要回答的话,答案是“是的”。
我和我前男友在这方面一直很和谐,那要是6年一点创新都没有,显然也不太可能。
所以我有在思考我是不是表现得有些过于真实了,我是不是该给杂总一点探索的时间和空间。
但是那样的话对我来说又太无聊了,哥再怎么说都比我大一岁,要是实在不想玩我和我前男友玩剩下的,那我们开发点新的就是了。
这么想着,杂总终于下来了。
头发有点湿,身上还是衣服裤子穿得板板正正。
我把一副眼罩丢给他:“到床上来。上衣脱掉,这个戴上,盘腿坐好,手放背后。”
*
啊,我知道这对于内行来说可能有点可笑,但我毕竟不是真好这口。
真要是让他脱得干干净净,两腿跪好与肩同宽什么的,好像也不合适。
至少不合适出现在第一次。
他表现出了片刻迟疑,显然我上午说的性僻他并没有当真:“……你从哪翻出来的这个?”
我说:“从你衣柜里找到的。我记得你以前上班的时候经常戴着它午睡,有没有想过它还有别的用处?”
他没有伸手,只是目光看向我手上的一根皮带。
我说:“也是衣柜里找到的。你好像只有开重要会议的时候才用这根,是不是这根比别的贵啊,是什么牌子货吗?”
他果然,还是接受不了:“……你认真的吗?”
我说:“是啊。怎么,你现在不觉得对不起我了?你不是想抽自己吗?我帮你抽还不好?”
他没说话。我交代的所有事,他就只做了一件,就是盘腿坐在床上。
我快被他整叹气了:“上衣脱掉总行吧?又没让你全脱。摸都摸过了,还有什么是我不能看……”
在我说完之前,他已经伸手够到自己背后,用力一拽,从后往前把上衣扒了下来,一甩手扔在了地上。
怎么说呢,虽然摸是摸过了,但是,这么明晃晃地看着,冲击力还是不一样。
我感觉我的脸有点热,气势有点弱,但没关系,反正他也敢没抬头。
我甩了甩手上的皮带,带一点出破空声:“手。”
他磨磨蹭蹭地把手背到了背后。
“从现在开始,我问什么你答什么。”我说,“第一个问题,我火葬仓鼠招你惹你了,你凭什么骂我?”
*
我对那只仓鼠的感情还是很深的,因为是我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宠物。
我是个非常喜欢毛绒动物的人,猫和狗都喜欢,但是因为我妈不让养,所以我家就没有养过。
成年以后和前男友一起住,所有条件都满足的时候,我动了领养一只的心思。这个时候我才明白家里不养猫狗不能说是因为我妈不让养,而是家里地方小真的养不了,而且照顾它们也很花精力。
所以我就退而求其次买了一只金丝熊。虽然没什么互动性,每天都在窝里睡觉,但因为工作压力大,就觉得看什么都治愈。
我给它买了我能买到的最大的笼子,最大的跑轮,最好的鼠粮。有时候半夜里听见它悉悉索索起床出来玩了,心里就莫名满足,觉得被吵醒也没关系。
有时夏天太热,它会到冰垫上睡觉,这个时候看着它睡觉的样子,就觉得很像个小胚胎。
然后我就想,我也想变成胚胎,躲进妈妈的肚子里去。
*
后来就像我跟小何他们说的那样,仓鼠得了肿瘤。但这件事给我的冲击,其实比我当时说的要大。
从它胳膊肿起来开始我就很自责,我觉得是我没有养好它。于是就带着它四处求医,吃过药也拍过片子,都说肿太大治不了了,非要治就是截肢。
但因为它太小了,截肢的话未必挺得过去。
我也不知道它到底痛不痛苦,但肿瘤长大的速度实在太快了。在我求医问药的几天里,它的胳膊已经长得快有脑袋大,让我非常恐慌。
然后我就找了N市最大的一家异宠医院,他们表示可以治疗,但费用加起来大概3000左右,而我只需要25元就可以买到一只新的仓鼠。
说实话,我犹豫了,我当时的工资也就5000左右。
但后来还是治了,因为我觉得我跟它很像。
就是,虽然它大多数时间都在睡吧,但它确实有非常忙碌的一面。每天一放饭它就着急忙慌地去食盆打包,然后带回窝里收藏好;每次清理笼子后我会给它一些棉花,它得自己撕扯松软然后去布置自己的窝;每次被摸完亲完就得赶紧洗口水浴,整理自己的毛发;夜里也很勤劳,时而磨牙,时而在跑轮上锻炼身体,还得爬高上低地思考怎么越狱。
我觉得我就像这只仓鼠一样,渺小又无力,每天过得兵荒马乱,但都在忙一些没用的事。但没用又怎么样呢,反正新的一天又过去了,又活了一天也很牛了。
当我怀抱着这样的想法,我就无法对这只仓鼠坐视不管。
但就像医生们说的,它太小了,根本无法抵御这样的苦难。所以这只辛苦了一年的仓鼠就这样去了,我在异宠医院的大厅里看着它的尸体大哭,那感觉就好像是我打了一年工,年终奖还没到手呢,嘎,人没了。
即便是这样,当太阳出来,也还是要上班。
为了不迟到,我带着它的尸体来到公司楼下,挖了个坑,搞点枯草枯树枝,然后点火。
就在我看着熊熊火焰大哭的时候,老板正好从我背后经过,诧异地看着我:“归归怎么了这是?”
我说:“我的宠物死了。”
老板看着这个小小的坑,还很好奇地问我:“是什么宠物?”
我说:“是仓鼠。不是那种小的,是大的那种。”
老板一脸明了:“哦哦,我知道。你们年轻人啊,就是重感情。也别太难过了,早点上去,你看你这眼睛肿得,一会儿到工位上睡会儿先。”
我一听就更难过了,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我说:“谢谢老板。”
然后一上楼就看到杂总黑着张脸,叫我道:“归归来我办公室一趟。”
*
他应该没想到自己会有今天吧。
他的第一反应是发愣:“什么仓鼠?”
我一皮带打在了他身上。
我下手很轻,大概就是有“啪”得一声但不会痛的地步。这个力度在他洗澡时我拿自己试过了,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是痛得“嘶”了一声。
我吓了一跳,赶紧低头去看,这才发现他胳膊上有一片淤青,还很新。
我说:“这怎么弄的?”
他说:“上午上课时撞到桌子……”
“……行吧,你还有哪儿不舒服,一块儿说出来。”
“膝盖以下。”他说,“因为你也就只能踢到膝盖以下。”
我扬起皮带在他另一条胳膊上抽出“啪”的一声:“仓鼠的事接着想。”
他被这声音惹得耳朵有些发红,但还是皱着眉头,很认真地搜寻自己脑海深处的记忆:“我是记得有一阵子你总是发仓鼠的朋友圈,后来突然又不发了,是因为死了吗?”
我说:“啊,对,就是死了,我在公司楼下火化的。我都哭成那样了,老板走过都还安慰我呢,你那么凶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