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画时安——糖姜【完结】
时间:2023-04-29 14:44:44

  她小时比较淘气,没少乱看杂书,记得有一本医书上有记载,她曾瞄了几眼,记在了心里。
  陆时侒顿住了,没作声,就这么静默了半晌,账内太黑,时婳无法看清他的表情,她有些心慌,后悔自己太直言直语了,怎么能就直晃晃就说出来,伤了他的脸面。
  她忙补救:“二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担心你的身体……”
  回应她的是一声轻笑,接着就被他拖到身边,动作凶狠极了,像是和她有仇似的!
  本已是深秋,夜间很凉有些寒意,但屋内却如五黄六月那般酷热难当。
  时婳迷迷糊糊地地睡着了,陆时侒低头吻了吻她的眼睛,扯过锦被盖在两人身上,惬心得意地搂紧她,也睡了过去。
  时光荏苒,转眼又是一年年末,这日是陆老夫人的生辰。
  依然不大操大办,但陆泽想着这一年到头事儿太多,老太太还生了一场病,难得过个生辰,就想着简中取热闹,一大早儿的就派人各处布置,不单请了梨园新来的戏班,还另请耍百戏的并说书的男女先儿全有,样样周道妥帖。
  陆府大门正开,静等着前来拜寿的宾客。
  晨起,时婳坐在妆台前梳头,陆时侒从后走过来,打开了首饰盒子,拿出一根玉兰花样式的玉簪替她戴了发髻上,镜中之人,朱颜绿鬓,容颜娇美。
  时婳从镜中看他,彼此凝视而笑,款款深深的目光有些缱绻缠绵,她忽地就想起了昨晚在镜前……
  那些面红耳赤的画面涌在脑海里,让时婳双颊染上了云霞一般的红,陆时侒弯下腰,脸贴到她耳边,有意逗弄,轻佻又多情地笑了笑:“你想什么呢,我看不需要涂胭脂了。”
  “没想什么。”时婳别开眼,侧了侧脸,躲开他温热的唇瓣。
  他直起腰,收敛神色,“估摸着姐姐会来。”
  “姐姐?”时婳还不曾见过陆清嘉,有些许的局促,她忙问:“姐姐是个什么脾气秉性?”
  陆时侒拍了拍她的肩头,笑说:“别担心,一切有我呢。”
  想了想又加上了一句:“她自打去年落了水,说话越发儿没个经纬,她若是同你说一些稀奇古怪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我知道了。”时婳点点头。
  陆清嘉昨日才随夫君卫勉从京城回到扬州,她本不愿回,但临近年末,卫勉这个最重礼仪孝道的老古板非得要回来过年祭祖。
  为此夫妇两人还吵了两句,经不住丫鬟绿枝好言相劝,她勉为其难地坐上了回扬州的船。
  祖母的生辰,她这个嫡亲的大孙女是非得上门祝寿不可的。
  卯正一刻,天微微泛青光,屋内还黑漆漆一片,丫鬟绿枝推门而入,将帐幔挂起,轻声喊道:“姑娘,该起了。”
  “别闹……让我再睡一会儿!”陆清嘉翻了个身,被子蒙住头,又睡了过去。
  绿枝这次没有纵容她,弯下腰,轻拍她的肩头:“姑娘,今儿是老太太的大日子,得一早儿就回府的!”
  陆清嘉嘴里嘟嘟囔囔的抱怨:“谁大一早儿的就过生日啊!天都不亮,好绿枝你就让我睡一会儿,就一会儿!”
  主仆两人正打官司呢,门“吱嘎”一声被推开,卫勉昨晚宿在书房,是回房来换衣裳。
  “姑爷。”绿枝从脚踏上下来,站在一侧,行了个万福礼。
  卫勉嗯了一声,抬眼就见床上的陆清嘉已经裹成了一个蚕茧,他唇边带了似有似无的笑,轻声道:“你先下去罢。”
  绿枝应声退出门外,门又被阖上。
  “再睡两刻,定要起床。”
  陆清嘉往床内又滚了滚,闷声道:“我谢谢你啊!”
第七十四章 陆清嘉
  备好了寿礼,陆清嘉夫妇上了马车,不多时就行至双桂街。
  到了陆府门口,她却赖在车厢里不愿下车,搁在膝上的两手搓来搓去,抿着唇,期冀地望着卫勉,和他商量:“那个,卫勉……我能不能不去?你就说我病了,在家养病!好不好?”
  “不成。”他拒绝的斩钉截铁,“你落水后,这一年多都不曾上门,已是不孝,外头风言风语传得很是难听。”
  陆清嘉毫不在意,“嘴长在别人身上,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呗!”
  “你连风言风语都不怕,怎么还害怕见到陆家人?你亲祖母你怕什么?”
  他说的义正词严,陆清嘉垮下脸来,撇撇嘴:“大哥,我社恐!不能体谅下社恐人士吗?”
  “何为社恐?”卫勉眉头微皱,她又说一些奇奇怪怪他听不懂的话了。
  “这不是重点!”陆清嘉此刻不想解释,她只问:“我当真非去不可?”
  “自然。”
  她不情不愿的下了马车,进了陆府后,往内院走的这一路上所有丫鬟,小厮,见了她纷纷行礼问好,一声又一声的:“大姑奶奶。”喊她的很是不自在。
  到了陆老夫人上房,夫妇两人先给老太太磕了头。
  老太太一见大孙女来了,忙由丫鬟搀扶着走到跟前,拉着陆清嘉的手,上上下下打量一番,眼圈都有些红:“好孩子,这一年多没见面,我日日挂心,瞧你如今都好,我便放心了……”
  “都是孙女不孝,竟还惹您老人家操心。”陆清嘉亲亲热热地扶着老太太胳膊往罗汉榻上落座。
  卫勉在一旁听着陆清嘉说话,心中有些诧异,方才在车上,还一脸的不情愿,这会儿又熙熙融融,骨肉情深了。
  她还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他哪里知道陆清嘉的心事。
  她是因见了陆老夫人,想起了自己的姥姥,老太太慈眉善目,流露出来的关怀之情同她姥姥如出一辙,心里难免动容。
  宾客来得多了,全都是陌生面孔,明明不熟悉,还得挤出一张笑脸相迎,好在绿枝一直在她身边提点认人,到也未出什么差错。
  陆清嘉百无聊赖地端着茶碗,不经意抬眼往卫勉那边一看,他正同身边的人说话,好似是她的堂弟,叫什么陆昕文的,瞧着相谈甚欢的样子……
  好嘛,他这个陆家女婿与陆家人相处地到比她这个亲女儿还融洽。
  她悄悄拉了下绿枝的袖子,绿枝会意附耳过来,她放低声音说:“屋里太闷了,我们出去透透气。”
  主仆二人沿着抄手游廊毫无目的瞎走,陆清嘉不由得感叹,这大宅大院的,真不愧是朱门绣户!
  “姑娘,咱这是去哪儿?”绿枝跟在后头问道。
  “我也不知道!”陆清嘉停住脚步,“你可知哪里比较清静?”
  绿枝想了想,提议道:“不如去幽露院吧,幽露院是二爷的院子,姑娘出阁前还曾住过一段时日”她往四周看了看,见并没外人,才放低声说:“说不定姑娘看见旧物,就能想起以前的事儿了!”
  陆清嘉思忖了一番,嗯……这个陆时侒是她的亲弟弟,去年七夕见过一面的,对她这个姐姐很不错,要不然也不能将亲娘留下的嫁妆大部分都给了她。
  “行,那就去吧!”
  陆时侒正要往陆老夫人院里去,走至月洞门,就看着不远处的主仆两人,他快步走到跟前,笑着唤了一声:“阿姐。”
  “嗯……”陆清嘉看着眼前这个眉眼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弟弟,又狠狠暗叹一番血脉真是神奇,“你这是要去哪?”
  陆时侒回话:“去祖母处,正巧你来了,我带你见个人。”
  还不等姐弟两人走到院内,就有个小丫鬟匆匆走过来施礼回禀:“大姑奶奶,二爷,宴席都齐备了。”
  “罢了。”陆时侒道,“等晚一些时候,我再带她来见阿姐吧。”
  戏文热闹,酒席丰盛,直到了天黑透,宾客们才尽数散尽。
  陆老夫人院里还依然得灯火通明,厅堂里还坐满了人,热热闹闹的说笑声不断。
  周一柔母女俩,陆清嘉夫妇,再就是二太太婆媳并陆清妍,都陪着老太太说话儿。
  老太太今日很高兴,喜气洋洋地同孙氏说:“一柔这孩子,真是心灵手巧,那一幅百寿图绣得活灵活现,我很是欢喜。”
  “老太太过誉了,不过就是粗苯手艺,在您老面前班门弄斧了。”孙氏谦逊笑道。
  “这是哪里的话”老太太笑说,抬眼扫了一圈屋内,不见孙儿,便问喜鹊:“怎么不见璟哥儿?”
  “回老太太,二爷到门上送客去了。”喜鹊欠身,“我这就遣人去请。”
  话音刚落,毡帘被掀起,陆时侒就进了门,一一见过礼后,他才到卫勉身旁的太师椅上落座。
  屋内热切交谈继续,只周一柔坐着有些心不在焉,方才陆时侒进门时,她便看到了跟在后面的时婳。
  时婳在一旁施过礼后,就悄悄地到十二扇镂空雕漆大围屏后找之前相熟的姊妹说话去了。
  她打扮得不扎眼,众人也混不在意一个丫头,偏偏被有心的周一柔看见了。
  周一柔端起几桌上的盖碗,一个不小心茶汤就洒出来一些,沾到了裙上,她忙站起来告了罪,要去处理一下,贴身丫鬟菱珑跟在她后面,两人走到屏风后。
  “四姑娘。”时婳见主仆二人过来,就从椅上站起来见了礼。
  周一柔微微一笑:“多日不见姐姐,近日可好?”
  “挺好的。”时婳回话。
  “姐姐快坐。”她熟络的招呼时婳,自己坐到时婳身边的椅子上,“也见过姐姐几面,之前都不曾细谈,不知姐姐今年多大岁数,家里还有什么人?”
  时婳心细,她总觉得这个四姑娘似乎是热情过了头,但她是个面软好脾气,也做不来拉脸面的事,便温和回话:“十六了。”
  “哦。”周一柔应了声,含笑道:“那和我是一样的岁数。”
第七十五章 预感
  周一柔与时婳说得正热乎,菱珑很是会看眼色,忙执壶往几桌上的空茶碗里倒茶。
  时婳笑着伸手预想接过茶壶:“不敢劳烦姐姐,我自己倒就成。”
  “让她倒去。”周一柔轻慢的眼神飘在时婳面上,似笑非笑,语气略有几分讥讽,“原就是供人差遣的丫头,不让她干这些活计,买来又是做什么呢。”
  “姐姐你说呢?”
  时婳听出周一柔话里的意思,但也没恼,只笑不语,不再坚持,菱珑走到她身边,倒了茶。
  她端起茶碗,慢条斯理的刮了刮茶叶,轻声问:“姐姐平时在璟翊哥哥身边不做这些吧?听得人说哥哥很是看重姐姐,定是舍不得姐姐做这些的。”
  时婳没答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周一柔,她没有生气,只感觉有些可悲,原本温柔和顺,文雅端庄的姑娘,因为情,也能变得这般面目可憎,咄咄逼人。
  周一柔被她悲悯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她搁下茶碗,从袖中掏出帕子,不甘示弱地掩唇一笑,“敢是我说错话了,姐姐别多心。”
  “四姑娘多虑了。”时婳平心定气,“二爷,待我自是好的。”
  茶还未喝,孙氏身边的丫鬟便走过来,轻声道:“四姑娘,太太派我来看看,可有大碍?时候不早了,也该辞了。”
  “没事。”周一柔起身,又对时婳说:“改日再同姐姐说话儿罢。”
  时婳点点头,目送她走到屏风外。
  过了一会儿,时婳想着去找陆时侒,正要绕过屏风,没承想和人正撞了个满怀,来人娇柔的“噯呦”一声,身边的小丫鬟会意走到时婳身边将她扶住,忙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时婳方站稳,抬眼一瞧,面前的女子,彩绣辉煌,属实让她眼前一亮,惊艳非常。
  只见她挽着妇人的高髻,斜簪着一支累丝金凤钗,两鬓倒插着白玉镂空花鸟掩鬓,耳上坠着金镶宝珠梅花坠,项上戴着赤金璎珞项圈,穿着绛色圆领广袖暗纹缎袄,丝织提花织锦浅灰马面裙,裙边系着鸦青流苏宫绦,轻挂着扣合如意绣香袋,削肩细腰,身形高挑,这一身的珠光宝气穿在她身上竟一点儿也不俗气,反而让人见之忘俗。
  瓜子脸面,柳叶细眉下是一双眸清似水,亮如星辰的美目,都不用人介绍的,时婳便能猜出是谁,因为她有着和陆时侒一样的眼睛,都是眼型细长,眼尾上翘顾盼生辉的丹凤眼。
  她忙道了个万福,心中思略了一番,最后还是喊了一声:“大姑奶奶。”
  陆清嘉点点头算是回应,她对时婳很有好感,长相甜美漂亮,性子温柔,娇娇小小,让人心生保护欲,但也太好让人揉捏了,容易被欺负!她最看不惯美人受屈,不得不多说了一句:“别人阴阳怪气,你不敢回怼,也该想个借口走了为是,没得听那些恶心话心里犯堵,生来为人,没有谁比谁高贵,你不要放在心上。”
  时婳一愣,就知方才与周一柔的谈话被她听见了,没有料到,姐姐竟是这么个爽利义勇的性子。
  之前的担心全都多余了,她弯着杏眼,笑盈盈地说:“我知道了。”
  陆清嘉没多言语,转过身,抬手正了正发髻上的钗子,这一身土大款似的装扮确实不是她想要的,但奈何绿枝一边往她头上簪金带银,一边苦口婆心地劝说:“姑娘,您本就是低嫁,有那碎嘴子都等着看您笑话,您就算不为了自己着想,也该多顾及着姑爷的脸面,好好打扮,堵一堵那起子小人的嘴!”
  “哈?我为什么要顾及他的脸面。”她不解,“又不是我求他娶我的!”
  自打陆清嘉落水后,像是换了一个人,绿枝也敢直言直语地反驳了,“是,当初就是您死皮赖脸地缠着姑爷的……”
  为了不再听唠叨,陆清嘉只好妥协,被装扮成豪门贵妇,戴着个大金项圈招摇过市,只差在脑门上刻上四个大字:“我很有钱!”
  陆清嘉收回思绪走到厅内,到太师椅上坐好。
  卫勉方才见她半日没回,正挂心呢,见她回来,就少不得往她这边凑近,问:“做什么去了?怎么这半晌?”
  “没什么。”她被脖子上这个沉甸甸的劳什子压得直喘不过气,并不想同他多费口舌。
  这边孙氏携着女儿要告辞,笑说:“老太太,时辰不早了,我们也告辞了。”
  “不如留下住一晚,明儿再走也不迟。”陆老夫人笑着挽留。
  孙氏道:“承蒙老太太厚爱,留我本是好意,只是家中琐事繁多,实在是脱不开身。”
  “天色晚了,让曜儿送你们回去,”陆老夫人转头又吩咐丫鬟:“去叫你们大爷到二门上等着。”
  小丫鬟领命去了。
  众人都站起来相送,这还未走到门口,落在后面的周一柔就急急巴巴地走到孙氏跟前说:“母亲,我的玉佩不见了……”
  “什么玉佩?”孙氏眉头微蹙问道。
  屋内突然就陷入了一片静默,大家都不解,纷纷带了探究意味看向周一柔,她的手在这寒冬腊月里却攥出许多热汗,强忍着喉间的颤意,镇静自若道:“就是今日佩戴的,过生辰爹爹送我的那块。”
  孙氏心中隐约感觉有些不妥,当着这么多人面,也不好细问,便笑了笑,道:“害,我还当是什么,不打紧,敢是掉在马车上也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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