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画时安——糖姜【完结】
时间:2023-04-29 14:44:44

  陆老夫人一听,这在陆家丢了东西,不是打自家的脸?这要是传出去,陆家的脸面怎么放?
  于是当即便道:“即是生辰礼物,那必是极为珍贵了,柔儿,是什么样的?让丫头们细细找找就是了。”
  周一柔回话:“是一块羊脂玉雕刻的白莲花。”
  陆老夫人不怒自威的目光落在屋内的丫鬟仆妇身上,道:“你们可都听见了?仔仔细细去找,找着了,我自有重赏。”
  “是。”屋内丫鬟都领命去寻。
  陆老夫人让孙氏入座,“姨太太坐下等等罢。”又招呼众人,“大家都坐吧。”
  颇有一副不找着玉佩不罢休的意思。
  陆清嘉“啧”了一声,脸上带了一丝嘲讽的笑意。
  “你笑什么?”卫勉问她,他有预感,她应当又要捅娄子了,很是担忧。
  她向卫勉勾勾手指,他附耳过来,只感觉耳畔是她温热的呼吸,与酥骨的娇音,“卫大人,你管得太多了……”
  陆清嘉觑到他的耳一刹那就红了起来,心内很是愉悦,算是报了非让她来陆家祝寿的仇了!
第七十六章 卫勉
  戏台搭好,主角却不见了踪影,周一柔坐在椅上,不着痕迹地环视众人,人都还在,独独少了时婳。
  她向陆时侒那边望去,他脸色平常,正在和姐夫卫勉说话儿。
  他忽然也看了过来,意味深长又漫不经心地瞥了她一眼,乌黑鎏金的眼中含着一丝不屑地冷笑,像是洞察了她内心的凌乱与不堪。
  周一柔脸色苍白,喉咙重重的动了一下,吞咽下满腔的惶悚不安,被手帕盖住的手背被指甲掐得发白,她不停地安慰自己,她没做错,不是她的错。
  在闹剧开始之前,陆时侒便叫时婳回去了,阿姐说得不错,果然是这么一场愚蠢,下劣,不入流的好戏。
  一盏茶的工夫,众丫鬟婆子纷纷来陆老夫人前回禀,都说没找到。
  孙氏见女儿神色不大自然,知女莫若母,她心中已忖度了此事真相的十之八九,正打算想个借口搪塞一番,将这件事遮掩过去,不料菱珑在一旁开腔了:“方才姑娘与婳姑娘在屏风后说话,莫不是掉在屏风后头了?”
  她的声音不大,但陆老夫人与在座的各位都听见了。
  “屏风后可找了?”陆老夫问道。
  丫鬟回话:“都找过了并没有。”
  陆老夫人手里拨弄着紫檀佛珠,沉吟片刻,才道:“再仔细找找。”
  陆清嘉放下手中的茶碗,凝脂纤细的指在桌上敲了两下,侧过脸同绿枝说:“你也帮着找找,找到好领赏的。”
  说完她眨了眨眼,绿枝会心一笑:“是。”
  菱珑为主分忧,很是卖力的出谋划策:“不如也找婳姑娘来问问,她……”
  此话一出,场面变得顿时很难看。
  孙氏一个凌厉的眼神看过去,唬得菱珑忙闭上了嘴,冷声呵斥:“还不闭嘴,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又忙赔笑道:“老太太见谅,这丫头在家被宠坏了,没个规矩。”
  她站起来施了一礼:“天色已晚,还让您熬心费力,属实是我们的罪过了,也不是甚重要的哑巴物件,敢是掉在家里或是路上都未可知。”
  一向是慈祥和善的陆老夫人也变得正颜厉色,手中的佛珠拨弄得极快,“姨太太,见外了,都是亲戚里道的,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二太太婆媳两个也忙笑着含糊劝解:“时辰不早了,又忙了这一日,老太太也该歇歇了。”
  就在这时,绿枝捧着玉佩走上前,“老太太,在屏风后的花盆里倒是找到一块,不知是也不是?”
  “请姨太太瞧瞧。”陆老夫人挥挥手,道。
  绿枝拿着递到孙氏手里,她打眼一看,可不就是这块该死的玉佩!忙笑说:“正是,正是呢。”
  一时间,大家脸色各异,比那染坊的颜色还好看。
  周一柔主仆两个面面相觑,眼里满是不可置信,二太太婆媳两个暗暗松了一口气。
  而旁观者卫勉,拿余光扫了一下陆时侒姐弟两个,只见他俩表情如出一辙,脸上带着若有似无的讥笑,睥睨着正在赔礼的周一柔母女俩。
  那眼神仿佛是在看跳梁小丑。
  他虽不清楚内幕,但也深知这事与自家娘子脱不了干系。
  回府的马车上,夫妻两人面对面坐着,卫勉打量着陆清嘉的神色,看上去似乎很愉悦,他开口问:“玉佩……是你让绿枝拿的?”
  虽是问句,但他的语气肯定。
  “不错。”她承认得干脆利落。
  “为何要这么做?”
  陆清嘉一边把戴在脖子里的金项圈摘下来,一边反问他:“若是你看到有人栽赃陷害会怎样?”
  “自是制止。”
  她嫣然一笑:“卫大人最是公道正义,不像我只喜欢看戏,而且最喜欢的就是坏人无法奸计得逞的好戏……”
  他以前只知她骄横跋扈,不讲理,可后来渐渐发现她明艳洒脱,不拘小节常常还语出惊人,而现在他又发现了她的另一面,嫉恶如仇,好抱打不平,还爱多管闲事。
  她与许多女子都不同,他想。
  陆清嘉被他那种带有欣赏意味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忽然就觉得这马车空间太狭小了,小到她全都暴露在他的目光之下,无处躲避。
  这该死的感觉!心在不受控制地乱跳!
  她瞥开眼,眼神飘在车帘下坠着的流苏,无所适从的手放在哪感觉都不合适,所幸,摸到了发髻上,动手开始解钗卸环,发髻繁琐又没有镜子,她乱摸乱拆,那支凤钗就缠上了珠花上的流苏又勾住了头发,她没解下来,拽得头皮生疼,她蹙着柳眉,打算咬咬牙使劲拽下来。
  突然一道阴影将她罩住,卫勉微微探身,握住了她攥得发紧的珠花,“我帮你。”
  温热地指触到她的指尖,陆清嘉仿佛触电一般,不自然地放下手垂在了身侧。
  他动作轻轻地将缠在一起的珠花与发钗解了下来,发髻松开,这一头的青丝尽数披散下来,遮住了粉光脂艳的脸,他撩起挡住她脸颊的发,很是温柔地给她掖到了耳后。
  陆清嘉抬眼看他神色平静自然,反倒是她自己心乱如麻。
  这算什么?她觉得不公平,于是扬起脸,红唇就亲上了他消瘦的下巴,动作迅速,蜻蜓点水,却让他僵住了。
  她如愿地看到了他发红的耳,以及眼中有些慌乱的神色,她往后靠了靠,倚在软枕上,娇笑道:“谢谢相公。”
  卫勉默了片刻,坐直了身子,极快地就恢复了镇静自若,语气一如平常:“娘子客气。”
  若不是他耳红的要滴血,陆清嘉还真信了,她在心底小声地啧了一声,真是个闷骚男。
第七十七章 进京
  陆时侒回到幽露院时,时婳正在灯下做针线,是一副貂皮护膝,预备着给他带去考场。
  京城比不得扬州,时婳是北方人,知道三月份正是倒春寒的时候,又听闻贡院极冷,就少不得做一些御寒之物了。
  她脖子有些酸了,正想着抬头歇歇,一打眼就见陆时侒正站在门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猛不丁的视线里多了一个人,时婳吓了一跳,努嘴抱怨:“二爷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说句话。”
  “刚回。”陆时侒走近拿走她膝上的护膝,把她从椅子上抱了起来。
  今晚他似乎不大对劲,话少,温柔,兴致却不高。
  “哥哥……”时婳伸手揽住他的脖子,凑到唇边亲了一下,“怎么不开心?”
  他低头去迎合她的吻,“没有,饮了一些酒,有些困了。”
  陆时侒不打算告诉她那些乌七八糟的事,他是歉疚,差一点就令她陷入险境。
  等要安寝时,他把她圈在了怀里,轻轻说:“过完年,我们同姐姐,姐夫一起进京。”
  “嗯?”时婳懒洋洋的,一听这话登时来了精神,“我也能进京?”
  陆时侒说是,下巴蹭了蹭她的软发,呢喃道:“你想不想去?”
  “不想。”她故意说,“你出门,我好清净清净,正求之不得呢,我才不要跟你去京城!”
  “好啊你!竟敢厌烦我!”
  时婳见他神情语气恢复往常,松了一口气。
  屋内蜡烛已灭,只床榻旁银炉里的炭火烧得正红,光亮照进账内,能模模糊糊看清她柔红的脸,陆时侒扯过被子盖住两人,柔声道:“不管明年我是否得中,我们都留在京城吧。”
  他要名正言顺娶了她。
  “好……”时婳昏昏沉沉,应了一声后就睡着了。
  过完年,大年初二这日,出嫁女要带着丈夫儿女回娘家拜年,陆清嘉也不例外的要同卫勉一起回陆家。
  清晨,早早的,陆清嘉就被绿枝安排坐在了妆台前的绣凳上,昨晚睡得有些晚,她没休息好,腰都是酸的,困得眼都睁不开,任由绿枝在她头上大做文章。
  她迷迷糊糊地感觉头越来越沉,掀开眼皮看向镜中,好嘛,又是一头的金银玉簪,她抬手就往下摘,“绿枝,我不要戴这些,太重了,压得脑壳疼。”
  “姑娘……”绿枝又长篇大论地开始给她洗脑。
  卫勉在屏风后穿衣裳,出声打断了正在争执不休的主仆二人:“绿枝,你先下去吧。”
  “是,姑爷。”绿枝福了福退了出去。
  陆清嘉啧了一声,卸下发髻上的一根赤金发钗,“这丫头倒是听你的话,平日里我说得都当耳边风,你一开口比圣旨还管用。”
  “因为我讲理。”他语气里似乎带了一丝笑意。
  她从镜中瞥见,他穿戴好了从屏风后走了过来,蛾眉倒蹙,娇嗔道:“卫大人的意思是说我不讲理?胡搅蛮缠?”
  “非也,你体贴下人,她们才没有畏惧,我守理遵矩,她们不敢亲近我,自然也规规矩矩”他从一堆钗环里,挑出一根透雕鹊梅纹白玉簪,给她簪在了发上,“就戴着这一支吧。”
  她是假气,他是真哄。自然没有大动干戈。
  陆清嘉抬手摸了摸发簪,舒眉展眼,“相公眼光不错。”
  有道是一回生,二回熟,这次回陆家,只是家宴小集,只有陆家人,没有那么多外人在,陆清嘉感觉自在不少。
  她虽不是一直养在陆家,但陆老夫人也是一样的疼爱,饭桌上不住给孙女儿夹菜,“这一年多不见,我瞧茵茵消瘦了不少,多吃一些。”
  “多谢祖母。 ”陆清嘉心里酸酸的,也夹了一些菜到老太太碗中,眼里含笑,“您也吃。”
  卫勉停住了筷箸,抬眼看向妻子,原来她的乳名叫茵茵。
  陆老夫人见孙女婿一直看着孙女,暗想方才的话不曾忖度,怕是卫勉多心了,于是又说:“则之,也多用一些,这一路回来定是辛苦,看你们清瘦了许多。”
  则之是卫勉的字。
  卫勉收回目光,笑着说:“是。”
  陆时侒见这一幕其乐融融,也很是高兴,如果婳婳也在就好了,还是要早一点娶她!
  聚时热闹,散时就免不了的依依不舍,陆清嘉这一次走就要跟随卫勉上京了,老太太握着孙女的手,细细嘱咐许多,无非就是多寄书信,好好保重身子,早日怀个孩儿,成婚一年多肚子也不见动静,她老人家少不了的操心。
  陆清嘉表面上笑着说好,暗地里止不住腹徘,果然啊,催生,这事,是中华民族的传统,从古至今。
  送姐姐上了马车,陆时侒回到陆老夫人院里,祖孙两个说了好一会子话。
  陆老夫人问:“一应的行囊可都收拾妥当了?”
  陆时侒回:“都打点好了。”
  “同你姐姐,姐夫一起进京我倒放心”陆老夫人看着孙儿,关情脉脉,“这是你头次下场,家里虽对你寄予厚望,但也不必太有负担,凡事尽力而为,量力而行,功名都是其次,重要的是气节。”
  “孙儿都省的。”陆时侒恭敬颔首受教。
第七十八章 情深不寿
  陆时侒从椅上站起,躬身一揖:“天已晚了,祖母早些歇着。”
  “你去罢。”陆老夫人点头道。
  看着孙儿的背影,陆老夫人感慨万分,出声道:“这一转眼,孩子们都大了,我也老了,就只盼着璟儿成家立业,我啊死了也能闭上眼。”
  “老太太这是说哪里话,您春秋正盛,正是含饴弄孙,安享天伦之乐的年纪。”王妈妈走上前去搀扶老太太回内室,笑劝道,“等二哥儿将来成了亲,再多来几个重孙,孙女,您啊热闹都热闹不过来呢。”
  一时到了里间,王妈妈服侍着卸钗更衣,陆老夫人略有惆怅:“正是这话呢,璟哥儿也不小了,也该定下……”
  “老太太可有了中意的人选?”王妈妈笑问道。
  “这会子又没人,你还不知我的心?”老太太先是叹了一口气,才道:“原本瞧着一柔那孩子不错,没承想竟也是个糊涂人,和她姐姐一个性子,眼里容不下人,还没嫁过来就这么多的小动作,等嫁过来还不知闹得怎样,已有了个大奶奶尚且家宅不宁,再来一个的话,那果真是要天翻地覆了。”
  “这门亲事是万万做不得。”说到这里,老太太又庆幸不已,“好在如今也没过礼,也不曾在明面上说,这样两家即便不做亲,亲戚间也不失了体面。”
  老太太活了大半辈子,什么没见过,没经历过?妻妾明争暗斗,自古就是如此,她不过是年纪大了也难插手管儿子孙子的事,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揣着明白装糊涂罢了。
  王妈妈毕竟是下人,也不好议论主子的不是,扶着老太太到了床榻上,宽慰两句,说句中规中矩的话:“大奶奶也是心中有大哥儿,才会这般在意。”
  “我如何不知?”陆老夫人说,“但自古都是这么过来的,纲常伦理三从四德一条一条规束在女子身上,若是看不透终究会害人误己。”
  作为女人陆老夫人很是理解周氏的所作所为,没有哪个女人愿意同别人分享丈夫,但有很多时候不是你不愿,不喜欢就能作为害人借口。她作为陆家的长辈,自是愿意看到子孙满堂,陆家能够繁荣昌盛。
  “情深不寿,刚极易折,太用情至深也不好……”陆老夫人叹气,“就如璟儿母亲,她若看透些,哪能年纪轻轻留下这一双儿女就去了?”
  见陆老夫人很是感伤,王妈妈又劝了一会子,放下了帐幔,“老太太该歇了。”
  次日一早,几大只行礼箱笼被小厮们抬着装上了车,知道的是去京城参加春闱,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搬家呢。
  原本陆时侒打算简单收拾一些就罢了,他早已吩咐十四先去了京城置办房舍,一应衣履等物到了再现置办就是,但时婳不依,她蹙着眉,一边打理行囊,一边同他说话,很有当家做主的气派:“这些都是好的,何必买新的浪费钱?”
  “我有钱的。”陆时侒轻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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