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月抽空带乔珍做完上岗培训后,这次拍卖,乔月便将迎宾的工作交由她们,按照她排布的座位领客入座。
这一回,乔月没有再邀请大儒,只邀请了百位权贵富商。
今日是冬日里难得的好日头,乔月站在廊下,见灿阳里的初冬裹着一层金色,只觉得入眼处皆是希望。
因为长公主开业时的到来,这回几乎也没人敢拖迟,也没人敢找茬,到了申时,趁着风里含暖却不燥热,乔月正式开始了拍卖。
为了方便,乔月将头发高高竖起,又换了身束袖立领黑色汉服,束腰马面裙上绣着云海金枫,行动间看云起云落,利落干净,瞧着很是舒服。
乔月面上含笑,拿着小木锤走上自己的小台子,她的脊背如松竹挺直,在天地间尽显落落大方。
乔月的目光温柔拂过人群,见李温瑜、薛夫人、齐夫人都来了,乔月心里满意。
——本来还担心她们不敢再来长公主面前凑热闹呢,可现在看来,新鲜事对于王宫贵胄的吸引力,还是足的。
至于乔月为什么请他们来?连开业的委屈都受了,怎可能临到收割了反而放过这些冤大头!
“感谢长公主的再次到来,也感谢各位客人的支持,今天的拍品一共有五件,首先进入我们的第一件瓷品的竞拍——白釉汝窑——梅。”
乔月说话间,乔珍已经将拍卖瓷品端上来,待摆放在乔月前方的展示台上后,又安静离开。
乔月笑着补充道:“这套白釉汝窑也是保留了冰裂纹工艺设计,大家目前看到的是无瑕的白釉视觉,但只需要轻轻开片,便可以形成冰裂层次,目前,我们将开片的仪式感保留给它的主人......今天会是谁给大家带来第一场视觉盛宴呢?我们拭目以待。”
考虑到在座无一不是风云人物,乔月言辞中故意针对买主的虚荣心,提高成功抢购的风光,激起大家对这个拍品的占据欲。
见众人蠢蠢欲试,暗地里互相打量,乔月微笑道:“起拍价二百两银子,现在开始叫价。”
“二百两。”
“嗤。”一声冷笑后,另一个人出价道:“三百两。”
“四百两。给大家开个片看看。”
乔月还没来的及开口,便见大家跟着叫价了。
啧,百两起加,还叫上瘾了?都是纨绔子,胆子不能大点?
乔月笑意温柔,悄悄带节奏道:“现场出价四百两,超过了在场所有人,要不要加到六百两?”
一句“出价超过在场所有人”几乎刺激到了大半的纨绔子弟。
没人察觉乔月悄无声息地将价格抬高了两百两,只觉得头脑发热,几乎瞬间就有人喊道:“六百两!”
李温瑜拿扇子半遮着脸,翘首以盼间,见气氛越来越火热,他赶忙举牌叫价:“一千两!”
直接加价四百两,断层式的增值令众人心里一窒,所有人都忍不住看向李温瑜。
见李温瑜享受着大家的瞩目,乔月欣慰地朝李温瑜轻点了点头,更回以他一个灿烂的笑容。
不愧是纨绔废柴,干的漂亮!
乔月轻抬起小手,继续温柔询问道:“宰相府李温瑜李公子出价八百两,目前出价最高,谁要加价到一千五百两?”
懒得再由着这群纨绔子不痛不痒地加价了,乔月直接将价格抬到了新高。
既然李温瑜敢抬四百两,她也不妨直接给下一个人“更大”的面子。
乔月抬眼,却是望向齐夫人,她抬手询问道:“齐夫人?是否愿意为齐公子送上这份礼物呢?”
乔月特意选了“愿意”这样的字眼,众目睽睽,让齐夫人骑虎难下,无论如何都只适合点头。
齐夫人被望的脸热,只能点点头举牌。
“齐夫人出价:一千五百两。”乔月轻抬了抬手,让齐夫人享受被瞩目的时刻。
“两千两!”有人很快反应过来,跟着叫价。
“两千两。”乔月抬手示向最新出价人,她甜甜笑道:“我听的很清楚,没人继续叫价的话,这套瓷器就是你的了,落槌无悔......”
乔月的用词句句攻心,她抬起手中木槌,一句“无悔”简直如同将催命符贴在众人额头上。
贺舒安这才抬眼,举牌道:“三千两。”
三千两,这个价格已经打破了当世瓷器卖出的最出价。
现场的骚动几乎瞬间被按了下来,贺舒安以一千两为追加点,让大家一时陷入了为难的境遇,如果再开口,只加百两又显得英雄气短,可若以一千两为起点跟价,代价又太高。
能卖给贺舒安,乔月心安更满意,她不再拱火,趁大家还在犹豫,她举起木槌微笑道:“三千两一次,三千两两次,三千两三次。”
“咚——”乔月敲下木槌,鼓掌道:“恭喜贺舒安贺公子,成功拍下。”
“三千两买一套茶具,这价格可真厉害,如果不是今日亲眼所见,说给我听我都不信!”
“怎么这下落槌这么快?”有人忍不住低声议论:“三千两,也不是不能追的!”
乔月不想大家线下议价,便笑着对贺舒安道:“贺公子,请问您是否要现场开片呢?在场的绝大多数看客,还没有见过汝瓷开片的瞬间呢,不知可否有幸......”
贺舒安打断乔月,温和道:“请继续下一个拍品。”
这是想要买全套吗?送人?也好。
“明白。”乔月心里瞬间便有底了,温柔笑道:“再次谢谢贺公子对于陶艺行业的支持。”
趁乔珍端上第二套瓷器的功夫,乔月继续道:“接下来进入第二件瓷品的竞拍——白釉汝窑——兰。起拍价依然是二百两,现在开始叫价。”
话音刚落,贺舒安已经抬牌了。
似乎是有意挫了大家试拍的念头,更为了让大家知道他的决心,贺舒安直接盖过了自己的上一次出价,掷地有声道:“三千五百两。”
倒是打的大家措手不及。
“哇哦~”乔月惊呼着,抬手示向贺舒安,她微笑道:“贺公子出价三千五百两,三千五百两,我们稍等片刻,请问在场是否有其他客人想要带走这套白釉汝窑。”
三千五百两,在场的人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直倒吸了一口气,更有邻座相熟的,忍不住小声议论起来。
乔月优雅微笑,她举起木槌,温柔问了句:“要不要追加一百两,试一试吗?薛夫人。”
乔月故意挑了薛夫人发难,若拒绝,丢的是薛夫人的脸面,若点头,便能彻底将追价拉低,既方便所有人继续低价追涨,又不失面子。
见所有人望向自己,薛夫人赶忙举牌,遮了遮额头上的疤。
见薛夫人如此配合演出,乔月微笑道:“三千六百两,我应该没有看错,还有没有人想要继续出价呢。”
百两而已,有人迅速举手,乔月跟着报数道:“三千七百两、三千八百两、三千九百两......”
连着追报,直到成功追加至五千两,现场的氛围才渐渐冷却下来。
亲身体验价格如滚雪般追加,贺舒安望向乔月,思索间行止也保守了些,他抬牌道:“五千五百两。”
“五千五百两。”乔月知道得见好就收,她朝贺舒安灿笑着,举锤干脆道:“五千五百两一次,五千五百两两次,五千五百两三次。咚——成交。”
“恭喜贺先生。”乔月抬手示向贺先生,她轻眨了眨眼睛,无声咨询。
贺舒安心领神会,他抿了口茶,道:“继续。”
“再次谢谢贺先生的支持。”乔月微笑宣布道:“很遗憾大家还是没有机会看到我们的瓷器开片。”
等待乔珍搬换上第三套瓷品的功夫,众人长吁短叹,互换神色间,俱是一笑。
“看来贺舒安今天是想要买走四套,凑齐梅兰竹菊?”
“出价这么贵,只怕不是给自己拍的。——估摸着是想送去宫里......不是说能看开片吗?你见过?”
“未曾!这么说来,确实是个新鲜!那你说我要不要......”
见瓷器已经上台,乔月干脆打断了大家的窃窃私语,抬手道:“接下来进入第三件瓷品的竞拍,白釉汝窑——竹。”
这次乔月没有再提起拍价,而是直接抬手示向贺舒安,温柔道:“贺先生是否需要这套瓷品呢?您可以加价到六千两,或者七千两。”
从上一套五千五百两的成交,这次直接提高到了六千两。
这样的价格几乎令在场所有人喉口一紧,就连长公主也忍不住抬眼望向乔月,为乔月对自己瓷品的信心与野心而生畏。
乔月的笑容依然温柔优雅,带着如沐春风般的亲切。
贺舒安也是第一次见识这样的女子,望着乔月,他心里忍不住生叹,更忍不住轻笑了笑,最后,他举牌道:“六千两。”
“六千两。”乔月抬手示向贺舒安,她轻含下巴,笑容里带着一丝温柔的感激,她笑道:“白釉汝窑——竹,最新出价六千两。”
“六千一百两。”有人试探性跟价,是既想拿下这套汝瓷,又畏惧贺舒安的决心。
“老朱!真有你的!”后头有相熟的人见状,忍不住跳起来,扑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道:“我就问你拍下了能不能给大家开个片?我真没见过!”
“朱公子!六千一百两!”乔月微笑着,轻鼓了鼓掌,见那人忐忑微笑间,忍不住看向贺舒安。
众人也忍不住转了目光,紧紧盯着贺舒安了。
一时间,在场的气氛几乎有些焦灼。
乔月抬手示向贺舒安,语气里带着一丝不着痕迹的讨乖,她微笑道:“贺公子,我们都在等你。”
第23章 招揽会员
这一刻,每分每秒都显得如此漫长。
见贺舒安拿着杯盖轻轻撇了撇茶,有人忍不住吞了吞口水,也有人紧张地擦了擦额上的汗。
“老朱!”那人紧张到掐住朱公子的肩膀。
而在他开口的瞬间,贺舒安终于抬牌,微笑道:“六千五百两。”
“喔——”有些只带了千两银票,忍不住哗然。
没有人能想到这一场场面。
所有人都是第一次参与拍卖,而今天的所见所闻,更是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所有人都忍不住望向贺公子。而这样的聚焦,才让所有人畏惧又向往。
“六千五百两。”乔月微笑举起木槌,道:“贺公子出价:六千五百两一次,六千五百两两次,六千五百两三次!”
“咚——”乔月敲下木槌,带着几乎盖棺定论般的肯定,她道:“感谢贺公子对于陶艺的支持。”
底下一片唏嘘,有人捏拳,有人咬牙。
薛夫人忍不住道:“真见不得贺舒安那副气定神闲的样!倒把今天的风光都夺了!要是顾小王爷今天来了,还有他什么事?李温瑜,你带了多少银子?借我先。”
李温瑜恶狠狠喘了口气,道:“失策啊!谁能想到会出现这个价格?不是说好了二百两吗?我就带了两千两,还以为能4套都拿下呢......哎!这票子我直接给你了,你只管追!”
“我这有两千两,也给你——”齐夫人忍不住跟了一句,见人多嘴杂,她心细,还记得着补道:“你让我看到开片就行!小六,可别让我今天白来!”
“那么,我们直接进入今天的最后一套了!白釉汝窑——菊!”乔月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第四套瓷器已经上台,薛夫人生怕自己一步晚,步步晚,忙抢话道:“七千两!”
“七千两!感谢薛夫人的支持。”乔月意味深长看了几人一眼,又悄悄看了眼坐在人群末的王景。
——她早提醒过王景,如果是她不想卖的人有追涨成功的嫌疑,王景必须出价,替她暂时买下。
哎,说白了,请这三人来,主要还是为了戏弄。权当找来免费的演员。
就目前而言,卖给李温瑜的话,她还能勉强接受。可如果是这两位女士......还是算了吧。
不值得。
王景心领神会,举牌道:“代理委托,替主子出价:七千一百两。”
“这人哪儿冒出来的?代理委托?这是找奴才跑腿来了?”
“无所谓,百两而已,都到这一步了,贺公子会出手的。”
眼瞅着价格一路飙升到这里,众人只觉得心都麻了。
只有薛夫人气的肝疼,高举起牌大声道:“七千五百两!”
不能让薛夫人拍了去,也不能出价过高,反倒让真正的买主不敢再追,其中分寸其实没那么好拿捏。
在努力周全买主的面子,不令他为难的前提下,乔月已经嘱咐过王景如何应对。
所以王景并不慌乱,只轻笑了笑,继续目中无人举牌道:“七千五百零一两。”
这样的抬价充满戏弄的意味,众人听了都忍不住偷笑。
倒是贺舒安,早先一眼便认出了王景正是那天在集市上跟着乔月的人,猜到了他的出价是乔月的意思,又见他如今只肯一两一两的往上加......
察觉乔月这是不想圈自己的银子,贺舒安心里只觉得熨帖。
都说无商不奸,但乔月不算奸。
“什么意思!就加一两!”齐夫人都要被王景的出价气死了。
薛夫人更是直接站了起来,举牌道:“八千两!”
这已经是薛夫人的所有银子了!那日她回去后,因为没藏住伤势,倒叫丈夫摸清了她闯出的祸事,挨了丈夫一顿痛骂后,她处处小心,正愁不知如何缓和关系。
能收到请帖,她喜出望外,今日出来更是带了自己的所有闲钱,本想着能买几套产品回去,既可以在乔月面前扬眉吐气,又可以哄哄相公,谁想到......
贺舒安见薛夫人怒中带泪,便猜到了价格至此,只怕她已山穷水尽。
见终于能止住了,贺舒安也忍不住松了口气,他轻笑了声,带着几分玩味,终于开口道:“八千零一两。”
八千两都拿出来了,就输在这一两上?!薛夫人简直要气疯了。
见薛夫人又要开口,乔月知道自己必须出马整顿了。
乔月坚定开口道:“因为大家都是第一次参加拍卖,今天也都比较热情,乔月在这里也提醒大家一句:欢迎收藏,但也请大家量力而为。”
众人看向乔月,见她笑意温柔又苛刻,如二月春风,隐隐带着寒利。
乔月望向薛夫人,目光隐含威胁,她道:“为了表示对所有客人的尊重,每一次拍卖,我们都是当场付款,概不拖欠的哦。——如有违期,将永远进入我们拍卖会的失信名单,再无法入院。”
“这规矩我记得,怕自己头脑发热,我也只带了三千两,过了这个价格,我是玩不起的。”
“乔月不错,还记得提醒我们,倒叫大家冷静些,否则一个两个漫天叫价,头脑发热起来,谁经得起这么折腾?”
听不进众人的小声议论,薛夫人被乔月的一番提醒堵住了嘴,如今只觉得头晕脑晃,坐立难安,她急着四下张望,见临近处竟没熟面孔能借,只恨得咬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