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来还想不明白,既然你这么喜欢顾怀玉,为什么又要嫁给齐公子呢。 ”乔月抬眼望向齐夫人,眼里带着几分利,“原来,是茶不干净啊。”
“瞒的倒是不错,不过,在贵圈里怕是早传开了吧?否则以你的手段,哪能脱不了身?”乔月反将其军,轻笑了笑,“所以,能成功算计你的人会是谁呢?不会是你的父亲燕大人吧?”
关于齐夫人的家世,庆喜搜罗来的消息比较零碎,也不算有什么真正能拿捏住人的,但至少,齐夫人的人际关系与一些基本的资料,还是有的。
这么病态的心理,自然是受了病态的折磨,乔月一直在琢磨齐夫人的言辞态度,也总算是沿着蛛丝马迹,猜到了一些私隐。——燕大人可是非常喜欢齐家这门亲事的!
“我现在也很不高兴,所以,薛夫人明日要是来了也不错,刚好给我出出气。——反正后头有的是人给我们擦屁股。”乔月态度随性,“至于生意,啧,能做的好最好了,若是不顺利,我还有点积蓄,也无伤大雅吧。要是实在撑不下去了,就让顾怀玉帮我销了呗,反正快过年了,宫里总得置办些东西吧?”
乔月是故意的,这也是她的猜测。——齐夫人这么干脆答应帮她,难道不是因为看到自己扯出麻烦后,又是顾怀玉忙前忙后地摆平?
总是关心则乱的。人一旦有了软肋,就没有密不透风地。
信步闲庭往齐夫人跟前走了几步,乔月望了眼河畔,笑盈盈道:“齐夫人,我是怕冷的,就不跳了,要不,你跳吧。”
第39章 他呲哒我
“师父!”
乔月的脸色不太好,候在楼下厅内的庆喜赶忙上前几步,虚扶着乔月,他下意识往楼上看了一眼,眼底尽是阴辣。
乔月抬眼看庆喜,好一会儿,她才从杀阵中缓过神来。
她怕吗?怕的,她知道自己最好不要招惹齐夫人,可她偏偏忍不下这口气,所以,哪怕是顶着别灭口的风险,她还是忍不住反击。
以卵击石便以卵击石。
人活着,委委屈屈,窝窝囊囊,可以,但她不想。
她算着齐夫人的疯魔,算着她的爱而不得,她抱着侥幸心理奋力回击,也侥幸地逃了出来。
当齐夫人跳下去的那一刻,她的心理毫无报复后的快感,只觉得不可思议,觉得恐惧。
以后还有清净太平的日子吗?她不知道。
“师父,你的脸色不太好,要不要去看看郎中?”
“没事儿,没事儿。咱们走。”乔月扯着庆喜的衣袖,将他拉了出去。
太阳娇暖,晒着她冰窟般的身子,如今大难逃生,畏惧完了,她的知觉也跟着一点点回来。
她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在化,成了水,直往她眼睛上涌,她赶忙埋下头,又悄悄擦了擦。
刚好闻见一阵香味,乔月拿着那副含糊的嗓子道:“庆喜,去多多买些好酒好菜吧,咱们去趟顺天府,得去看看她们了。”
乔月在哭,庆喜也听出来了,不止是不知怎么安慰,他的心里更有些无措。
他总觉得他的师父很强大,直到这时候,他才会想起他的师父其实比他还小上两岁。
庆喜默了默,好半晌才低声应道:“好。我去。”
见庆喜进了酒肆,乔月才敢抬起袖子明目张胆地擦,但到底也是不好看,她吸了吸鼻子,暗骂自己没出息,又想着往哪儿躲一躲。
却听见马蹄声嘶鸣,乔月一抬眼,便见顾怀玉单手勒马,赤衣玉面,如神兵天降似的。
系统:乔月放心飞,小陶永相随!姐妹,别哭了,我找了个男人来安慰你!
……
乔月眼睛还是红的,她抬头呆呆望着顾怀玉。见他眉头微皱,满脸严肃。
若是按照以前的个性,顾怀玉早将乔月捞走了,可想到乔月曾与他说的话,他还是忍住了。
“谁欺负你了?“顾怀玉的声音有些冷。
乔月只觉得脑子里乱乱的,好一会儿才没忍住问了句:“要是是王妃呢?大家是不是就不敢轻举妄动了?况且是你妻子,你……你总得刨根掘底吧?不会随便糊弄过去吧?“
都是京都圈子里混的,哪能听不出猫腻,顾怀玉从马上下来,拿马半挡着两人的身躯,他长身玉立,挡在她身前。
“有人拿你的身份做文章了?”顾怀玉眉眼透出几分心疼,从怀里掏出手帕递过去,他悻悻道:“若是旁人,我可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我哪次糊弄过你了?”
乔月粗鲁接过手帕,在眼底下又擦了擦。
知道顾怀玉说的是事实,可她又实在愤懑,仗着他脾气不好还敢犟嘴,她抬脚踹顾怀玉,“谁知道呢?我虽然是特别了一点,可这世上,哪个人不是独一无二的?都很美好,所以,今儿个能喜欢这个,明儿个又忍不住把心思给另一个了,这不就是人吗?”
“呵。”顾怀玉没忍住冷哼了声。见乔月抬眼瞪他,他也跟着白了回去。
便气的她又闹了起来,举起两只拳头便往他怀里锤。——还好,顾怀玉心想:至少这回没当众打他脸。
顾怀玉是故意的,乔月身边都是依靠她的人,她不敢轻易示弱倒下,就这样硬挺着,不小心倒把自己活得孤寡,身边没个能让她随心所欲撒欢撒野的人。
可情绪老憋在心里也不好,还不如趁着没人,在他头上发出来,心理也舒坦些。
他很喜欢乔月,不止是因为她独一无二,更是因为她这人厚德纯善、琨玉佼佼。比如:她向来是个最自信的,觉得自己天下无敌,可是,她也能承认大家都很美好。
见乔月手里得劲儿越来越小,顾怀玉知道她揍不动了,又呲哒她:“我衣服穿的厚,比较耐揍,要不你扇我脸得了,反正你一回生二回熟。”
乔月被他挑逗,忍不住一乐,便破了生气。她别了他一眼,眼里却带着娇媚的笑意,她重重哼了声,只抱着双臂,将身子半侧过去,尽是孩子气。
顾怀玉笑了笑,又去轻推了推她,见她东扭西晃,不让他碰,他也觉得好玩儿。
被人哄着,乔月心理也高兴了好些,她抬眼望向顾怀玉,眼底漫漫生出认真,“顾小王爷,要怎样才能嫁给你呢?”
乔月只觉得心理像是被人掏出了好些,如今,她只想再往里面填些进去。
也许是为了气齐夫人,也许是为了给自己求面护身的符,哪怕早知王府的门槛何其难攀,她突然也想试试。
顾怀玉的眉毛又拧了起来,比起为难,他的眼里似乎还带着几分愤懑。
“这话下回就别说了。”顾怀玉语气严肃,声线带着几分紧,“我顾怀玉也还是有点骨气的,要你嫁给我,却不是因为喜欢我,那你还是让我孤老一辈子得了!”
却没想到不是因为门第之见,乔月有些意外,她瞪着一双眼睛,“你没听清楚罢?这可是嫁娶,不是纳妾!而且我这人可不许纳妾的,嫖妓也不行!”
就乔月这性子,顾怀玉哪能摸不清楚她。他挑着眉头轻笑,抬手扯了扯她耳下的小辫子,“愿得一心人,白首不分离!怎么,就不兴我与小娘子们想法相同了?乔小姐,你有偏见啊?”
“真的?”乔月没忍住上下打量顾怀玉这个奇男子。
“假的!”顾怀玉押着腹大笑,肆意又张扬,“以前没那心思,是遇到你才觉得这样也行的。乔小姐,别人哪有您这么大的劲儿啊?是罢?您还会锤人,还会扇人脸,我哪敢?”
乔月这才察觉顾怀玉这是在呲哒她,她没忍住跳了起来,张着两只手便扑过去锤顾怀玉,倒是顾怀玉的马儿被她的突然吓着了,摆着脑袋要来撞她。
“小心!”顾怀玉下意识抬手揽过乔月,将她护在怀里躲了躲,倒让那马脑袋直接甩到了他的背上。
“你没事吧?”乔月吓了一大跳。忙去抚他后背。
“有事,可疼了。”顾怀玉嘴上不正经,也不肯让她看,只抱着她往后头又退了几步,待安全了,臂力才松了些。“你本来是要去哪儿?”
乔月被顾怀玉折腾的分不清轻重,发现自己还在他怀里,她下意识看了看四周,忙挣开他,“去顺天府。好些事没有答案,我也没敢去看她们。但拖久了,肯定让人心寒。”
“也就你将奴才当人看。”顾怀玉嘟哝了句,一抬头,见庆喜已经出来了,他朝正在望人的庆喜招了招手。
顾怀玉知道自己的身份会掩盖乔月的光芒,他尊重乔月的努力,也配合着在世人的眼里尽量避嫌,不让她与自己扯上关系。
至于去顺天府,如今没了李温瑜这个幌子,他更是没胆子陪她去。
“乔月。”顾怀玉安抚她,“你放心做你想做的,只要我没死,便没人敢伤你。”
乔月没忍住抬眼看他,见他抬眼望向四周,满脸的风轻云淡,一派纨绔的作风下,有沉沉丘壑。
她知道大户人家都养着死侍,潜藏在暗地里保护主子人,听顾怀玉的意思,大概也是要给她安排。
也好,她根本看不出功夫的好坏,也找不出厉害的又知根知底的人,由顾怀玉安排,总比她自己张罗更妥帖。
“那你做生意要是遇到了难处,你找我,我给你出主意。”乔月唧唧哝哝应了声,见庆喜快到跟前了,她别捏地晃了晃身子,又推了顾怀玉一把。
顾怀玉知道乔月意思,又去牵回自己的马,转了方向往另一边走。
“我走了。别生闷气了啊。”错身时顾怀玉轻飘飘与她低哝。
温热暧昧,乔月忍下了。
待跟着庆喜也走出几步远,乔月才没忍住回头望了一眼,却见顾怀玉骑在马上,没个正型儿,烈阳下少年尽有说不出的桀骜肆意,像风雨里打着飘的帆,声声作响,其实内里都是章程。
“师父。”庆喜也跟着往后头看了一眼。见提着吃食的跑堂已经一溜烟跟了上来,他道:“叫了几桌子的菜,酒我没拿,也不知道他们的心思,我怕闹出事。”
乔月的心思被硬扯了回来,她抬眼看庆喜,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她轻应声。
顺天府离得不远,两人走了一刻钟,刚晒出燥热感,一踏进阴沉之地,又凉了下来。
府丞知道几人来意,便将人领取了牢里头。
三十七人本就是关在一块儿的,男人住前头,女人住后头,怕乔月发难,府丞安排的牢间也都还算干净,被子也厚实的,好歹将面子做的足。
府里全了照顾,可不该透露的也只字不漏,被抓进里头的这些天没收到消息,只能凭心思猜。
“到底是庶民,也不是说进来就能进来的,能打点上下,将我们能照顾到这个地步,已是不易。大家便先等着吧,既是案子,总有登堂过审的一天,到时候如实呈报,天子脚下,总不至于冤枉谁!”
“庶民,也不算吧?长公主,顾小王爷,哪个跟她不是交好的?就不说那些大佛了,她协会里的徐兮倩和王景,难道不能帮帮忙?呵,可别忘了,若不是当初宫里不缺人了,依着王景家里人的关系,他又拿了艺术比赛上的亚卿,按理要进宫做事的!”
“也不是要她如何,递句话进来也是好的,这都第五天了,出了咱们这档子事,也不知道明天能不能好好开业呢?哎,说不定她也是忙得焦头烂额。”
“毕竟只是个没及笄的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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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怀玉:谁想看谈恋爱?
第40章 重振旗鼓
被关了好些天,她又迟迟没露面,大家有些怨气也很能理解。
听都听了,怕大家尴尬,乔月故意高声道:“感念府丞大人体恤百姓,一切事由讼师也都与我说了,相信顺天府必会秉公执法。”
狱里阴冷空旷,一点点声音便能走出好远,更诚惶是一句呼喊?连着荡进去,各处都禁了声,倒听见脚步声多了些也近了些。
到底又不是自己在跟乔月打官司,府丞抬眼瞧她,还能轻笑着与她闲聊,“你不气?”
“倘若真是个自私自利、看不见恩情的,也不至于将自己搭进来!”乔月笑盈盈挥手示意,让庆喜先领着跑堂们进去放东西。
衙役见到风头,拿着钥匙跟了上去。乔月听见里面传来开锁的声音,还有盘子摆在木头上的声音,却没再听见有人说话。
都是人精,府丞不置可否,指了指里头小声提醒乔月,“江书也在里头,府尹来问过一次话。”
至于问什么,府丞也没说。见跑堂已经退出来,他带着人出去了。
衙役知道这是要说话,脚下动了动,默默退去另一边把守,免得招惹。
至少面儿上是不准备作出打听的形式了,能看着这边的动静就行。
等里头都准备的差不多了,乔月这才进去,却见牢里头的男男女女都已经围了出来。站在廊上等她。
“真对不起,我来晚了。”乔月朝众人深深鞠了一躬,她以为自己算是做好准备了,可真当三十七双眼瞧着她,她才发现原来还是会心里发烫。
“瓷娘,最近可好?让你操心了,我们……那些人有再刁难瓷局吗?明儿个就开业了,外头怎样了?”李明姝心里还是顾着大局的,字字句句也都周全。
“放心,乙组接下来都由我管。”乔月看了眼衙役守着的方向,语言里尽是意味深长的暗示, “要是没安排好,我怎么有脸来见你们。你们受委屈了,等案子都结束了,咱们一起热热闹闹过个好年!”
这话说得隐晦又清晰,底下人听了,这才敢相信这句“安排好”不是安慰,一个个有的惊讶,有的兴奋,都知道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离过年还不到一个月,能这么快出去,大家相信乔月肯定是使了浑身解数的,这才对她的晚来有了更多的体谅与理解。
怎么说奔波总要时间的吧?
“明天开业,铺子那头只怕要忙上好一阵子,所以到时审判我不一定都能赶来,案子会有讼师负责,届时咱们坦白原委便成,放心!”
乔月的威信一直都在,见她眼神坚如磐石,大家也明白了这声“放心”的重量。
“还有件事要与大家说明:有些人选择离开瓷局,我没留。”乔月浅笑了笑,“进咱们铺子共事,只分能力,不分男女,关于这点毕竟与其他店不一样,大家都知道。”
若不是因为这点,大家也不会进来。
如今男男女女左右站着,本来尴尬,倒是领头的汉子挺身而出,“店里留女人是好事,若来了贵妇人,总不好让我们这些粗汉子去前头伺候的!有她们在才周全呢!呵,识不清这点的,我看也是睁眼瞎,离开也好!别让一粒狗屎坏了一锅粥!”
这人乔月记得,名叫周慎,正是抽奖那天她给乔珍钦点的。
她也有留意过他,脑子真是灵光,胆大心细,品质淳善,可惜从小没读过书,临时紧抓了一个月,才刚将字全认明白,考核拼尽了,也不过是个中游。
周慎能想明白这点,乔月并不意外,只朝他点了点头,“尊重各人意愿,毕竟好些人也不是独身,若是想多为家里父母多作考虑,也是能理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