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块遮羞布罢了，但这么扯出来将腌臜盖住，确实好看些，大家跟着应：“那也是。”
“大家如果需要离开瓷局，找份安稳日子，等出来后也可以去找我姐姐拿身契，共事一场，让大家受委屈，我也没什么能弥补的，给十两银子体几，也莫嫌少。”
乔月给大家做培训本就是贴了吃喝的，如今好不容易要用人了，却又硬是要跟她演个好聚好散，以为她该心烦罢？她偏也是个没心眼的，说放就放，还愿意给足十两银子！
这才处下一个月呢，真是良心。周慎低着头，只拿拳头往手心里砸了砸。
“留下的便继续在店里做事，连着你们加上那三十个，直到明年四月咱们再出个结果，选出十名掌柜。”乔月面上的笑容和煦礼貌，仁慈包容。“若大家有什么想法，也都可以跟我提。”
周慎当下便乐了，“改规矩了？到明年四月？”
“是！”乔月知道他的意思，本来就开设了学堂，有这么一段时间，也够他们好好将学问补全了。
李明姝本是准掌柜，这么一听，好奇问了句：“所以到明年4月，乙组都没有掌柜了吗？都是由您负责吗？“
“找庆喜也可以。”乔月话没有说死，面上笑意暖人，“都是临时急智，咱们先试行，磨合磨合，待明年2月后再看看，如果不适合，咱们在调整。”
临时急智，众人后知后觉，只剩心惊。且不说生出那些节外生枝的事，小姑娘也都妥善处理完了，重要的是还能让一切如约进行！厉害！
周慎拍了拍掌，“怪不得没空来看我们。你这几天，倒当别人一个月。”
被夸的倒有些不好意思，乔月摆摆手，“大概就是这些了，大家心里有数就行，冬日里冷的快，快回去去吃罢！都是醉仙楼的好菜。”
“走，哥几个儿好好吃点！”庆喜像赶鸭子似的将人往回赶，又跟周慎笑笑闹闹地推搡，顺势将人都赶回了牢里。
乔月望了李明姝一眼，眼里的询问意味明显，李明姝知道她意思了，只点点头转身往回去。
这口子上还是人多眼杂，乔月往外头走了几步，寻了个更好说话的地儿，又扯了条衙役看守时坐的凳子，拖到靠墙下。
她坐立难安，等的煎熬，只觉得心里发紧，喉口跟堵了棉花似的，好半晌，她实在站不住了，才扶着墙往凳子上坐。
她也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待李明姝将人带来，乔月忙站起身，见小姑娘穿戴整齐，只低着头留半张俏生生的脸，她又觉得现实原来真是这么荒唐的。
我们总是被表面欺骗着，想要息事宁人，便将伤者使劲地粉饰，将一切都打扮的岁月静好，却从没想过人家的心里早已是千疮百孔药石难医。
“江书，你好，我是乔月。”乔月觉得自己的声音都在发颤。
李明姝知道接下来要聊的不方便她听，与乔月行了礼她便退回去了。只剩两个女孩子在空荡荡的阴冷的狱廊上。
江书对乔月点了点头，她抬头看了一眼后头，见没人能看得到她了，她才长长呼了一口气。
她扶着墙在凳子上坐下，坐了好一会儿，什么也没说，如狱里被踩实的硬邦邦冷冰冰的泥。
这伤过于阴私晦涩，这个时候，任何人对受害人的关心都有可能是一种伤害，乔月不想让她不自在，便也没再主动开口，只盼能给她一点自在舒心。
“我就是想一个人静静地呆一会儿，没人看着我。“江书突然开了口，声音很轻很小。
乔月懂她，所以她轻点点头后，便在江书一旁坐下，保持缄默，陪她盲目地望着地上某处。
“你被顾小王爷欺负后，都做了什么？“江书突然开口问她，带着一丝好奇。这也是她能接受乔月在旁存在的愿意。
其实，事实正相反，乔月才是忽悠顾怀玉的那个，可这时候却不好对江书说出真相。她想了想，笑得有些尴尬，“就想着要出人头地，挣很多很多的钱，然后向他报仇！”
“报仇？”江书听了忍不住一笑，她抬眼望着乔月，好半晌才点点头感慨，“是，你什么都不怕。不怕对方的身份，也不怕对方的能力。哪怕满城的人都在背后腹诽你，你都不在意。”
流言蜚语真如被风吹散的蒲公英，一个个飞散开，是完全收拾不了的那种。
乔月当然不是不在乎，她只是知道公开解释不是正确的处理方式，所以她选择不断推出更多正当的事儿，去更新大家对她议论的话题。慢慢地，便分散了她不想大家谈论的。
哪怕大家因为嫉妒心作祟，在闲聊的过程中忍不住瞎猜胡诌，下嘴阴毒，但当乔月做实事，切实将利益让出来时，也总有不瞎的罢？
茫茫大众，也不指望着所有人喜欢了，只要有一半的人不太讨厌她就行了。
“钱能挣，权能博，朝朝暮暮，我不信有人能一直灿烂，也不信有人能一直倒霉，天，总是会变的。”乔月挺直了脊背，“我的事我自己说了算。反正我相信：未来我想要什么都是会有的。”
“到了那天，会向顾小王爷报仇吗？“江书问。
“不会！“乔月几乎没有犹豫。
见江书看向自己，她摸了摸鼻子羞愧地笑了笑，好些真相又不能明说，她只好撒谎。“我准备换种方式羞辱他！我要挣很多很多钱，然后把他给娶了！让皇亲国戚嫁给一个商人，哈哈哈，我让他把脸都丢尽了！”
“你喜欢他？”
“不需要喜欢上伤害你的人！”乔月用力强调，她甚至不敢正面回答江书，怕误导她。
江书望着她，好一会儿，才灿然笑了笑。
她点点头，伸手握住乔月的手，因为一直攥着团着，江书的手很暖，包裹着乔月有些冷的手，两只都是白灿灿的。
“谢谢你，乔月。“江书低声喃喃：”也许真是人各有命。”
“我准备答应府尹。——未来要是发生了什么，你要相信我会是护着你的那个。”
第41章 盆满钵满
终于到了开张这天，天还没亮，大婶婶便给大家煮了大锅大锅的饺子，人人满满一碗，寓意今儿个都能挣个盆满钵满。
吃完了，所有人按照约好的流程各自就位，乔月和庆喜则坐回了敲锣区，并排坐在摇椅上，等着今天的好消息。
天刚亮，寒气缠人，两人望着天边地平线上步步爬行的咸蛋黄，瞧着今天这样的好天气，倒是心满意足。
“师父，幸好你留了一手，上次拍卖会时直接办理了客户预约，有这么六十七个扎实的客户在手里，昨儿个拿出来时，瞧着他们高兴的劲儿，啧，气势算是起来了！”
“本来是给乙组准备的，毕竟让他们做的是新鲜事，都没有经验，谁能料定结果呢？我也怕她们没完成目标受了打击，反倒一蹶不振。”乔月将毯子往上拉了拉，掖在脖子下，好偷的一点儿暖。
“给甲组也是不错的结果，有这些人打底，十家店都有信心都完成六十万了。——毕竟，我们从甲组的预约官眷中抽分给乙组的，也都是些俸禄不算特别高，不算太影响他们的利益。”庆喜非常敬佩乔月昨晚带领甲组全员完成的抽掉，将剥离出来的用户直接分给甲组调到乙组的业务经理手里，也算是给他们这些天的努力一个满意的答案了。
“俸禄虽不是特别高，但依着他们为官的心思，逢年过节还是需要打点的。给乙组适合，接待贴心些，放长线嘛，若是将各个节日都抓起来。积少成多，什么也说不定！”眼皮子有点沉，乔月干脆闭目养神。
“应该也是做的起来的，咱们这五天不是还有个九五折嘛？我瞧着，应该不至于太差？”庆喜也不知道，他悄悄抬眼，见乔月睡下了，也没再说话。
好歹是买下了一条长街上的铺子。考虑到来的都是贵人，也为了避免闲人惹事，乔月直接将两头给拦了起来，又申请了些管辖治安的衙役，跟马夫一起拦在了两头。
负责接待临时流量的乙组与负责接待预约客户的甲组，各安排了三人在两端迎客，等客来了进一个便再出来一个，万事开头，先保持门口处不显得冷清或者太热情。进退也好留分寸！
“那天来没拿到号，说是当天都会有些临时名额发放，可是在这儿领？”入街处来了个小厮已经开始询问。
“是的。有号的。”田小娟拿着桃木刻的手牌，给那小厮瞧了瞧。
“一号！”那小厮笑了笑，“那就是现在就能来了？不过……我家小姐才刚起，可能得一个时辰后才能来！”
“咱们这儿是以到场为准，待你回去呈报后，倒是可以再回来给你家小姐排队，待她出门了，再派个跑马厉害的过来知会你，也方便你排队领号。”田小娟提醒他。
“是，是！”那小厮忙点头，笑着摆了摆手，作势往回跑：“我马上回来！”
“小哥省些脚程！”周吉几步跑上拉住他，笑意憨厚道：“你府上是哪儿？我这边给你跑一趟，与他们说明了便成了，你在这儿排队，也省了来回折腾。”
周吉心思更机灵些，对规矩也灵通，有自己的想法，如今这头还没来人，留他在这儿排队，总归好看些！
再说了，真放回去了，万一这小厮嘴上不巧，说完后反倒熄了小姐的心思呢？他将人留在这，换自己去说，作用怎么着也能更大些。
“这…...能行吗？”小厮却做不得准，“我家府上又不认识你。”
“不认识我，难道还能不认识我这身衣服？”周吉拍了拍胸前的“瓷”字，“你家小姐赶早便让你来问，你还能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你这么跑一趟，累着不说，万一中途来了人，拖道最后连累你家小姐好等，你就是长满嘴也说不清，可这要是换我去说，若是没办好那也怪不到你头上！”
那小厮一想，确实也是这么个道理，便将府上位置报给了周吉，又拱拱手作礼，“行！那你去！我搁这儿排着。”
“行！”周吉从一旁马夫手里接过专门为今天备下的马，翻身而上，拉着缰绳便走了。
“小哥！大早上赶来，还没吃吧？来，吃完饺子！刚出炉的，热着呢！”田小娟掐着苗头，早从里头端了碗饺子过来，又领着小厮去排队等候区坐着，让他吃完热饺子。
“早听说过你们第一瓷局了！知道这条第一瓷坊是瓷局旗下的，我们也是真想来看看，虽然还没进去，但……但…….真是没得说！”那小厮端着饺子，被那热气暖了眼睛，因为感受到了被人关心被人真诚对待的滋味，他真是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能得你这么一句，我们也高兴！”田小娟笑了笑，“你趁热吃，那头桌子上还有暖茶，豆浆，你要是渴了，自己倒！吃完了碗放在桌底下那张盆里便行，待会儿会有人来收拾的。”
“好！好！”那小厮应着，一抬眼，又看见入口处来人了。
“叨饶了，我是来拿号的！”
田小娟听见动静，忙转身回去了。
天慢慢亮，街上也跟着活络起来。所幸想要啊临时拿号的人也不少，质量上虽良莠不齐，但好歹也是将场子热了起来。
瞧着各处迎来送往热闹非凡，庆喜心理也跟着松了口气，还好，师父的努力没白费。
等他再悄悄抬眼去瞧乔月，却见她早已睡觉了。这几天她要操心、安排的事太多，她都没机会睡个整觉，所以才会在这样的坏境这里睡了过去。
庆喜心里也有些不忍心，到底还有些风，他蹑手蹑脚起身，拿着自己的毯子轻轻盖在乔月身上。
怕她醒了，所以庆喜一直瞧着她，平日里那样生动的人，睡着时真是乖巧，白皙温顺，像个瓷娃娃。庆喜忍不住笑了笑，一阵风吹来，将乔月的头发扬到了他的脸上。
闻见乔月身上的淡淡雪松香，他有些木楞，手脚僵硬退了去。
“咚咚咚——”敲锣声震耳欲聋响起，穿过了整条街。接着是一声吆喝：“恭喜丞相府李公子成为我们第一瓷坊的第一位银卡会员！”
乔月从睡梦中惊醒，才发现天已经彻底亮了，她揉了揉眼睛拿开毯子，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出了那事儿他还敢来？真是个好了伤疤忘了疼的！”庆喜眉眼染着几分愤然，又偷偷瞧了乔月一眼，怕她心里难受，“也是昨儿忙糊涂了，忘了再提醒底下人几句。师父，我去对付吧！”
“庆喜！”乔月叫住了他，从椅子上起身，她长呼了口气，才望着他，带着几分郑重，“这是我的意思，再过不久……江书是要进丞相府的，咱们是江书的娘家人，得为她考虑。”
“什么？”庆喜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乔月不喜欢庆喜的反应，抬手也给了他一拳，“这是江书的决定，我也不想听到自家人再对她说三道四。这事儿，你管好了！”
这还是庆喜第一次挨乔月的打，半轻不重的，倒是有训诫的意思。庆喜低下头转念一想，也是，还能要江书怎样呢？这事儿闹的如此大，她一个姑娘家，总得留点儿脸面活啊。
“师父，那我去吧。”庆喜拿不准乔月的心情，也不想她为了大局委曲求全。
隔着些距离，乔月看不清李温瑜，但她知道，他也是看着这边的。
“大家都看着呢。好歹是第一个。”乔月的语气平淡，叫人听不出她的心情。 “他来了也好，有些话我还得拽着他的耳朵说两句呢。”
乔月领着庆喜往敲锣区走，不紧不慢，脸上挂着含糊笑意。
都是豪门权贵，听见锣声吆喝声，有几个跟李温瑜走的近的倒是往这边凑了凑，女客们则是隔着老远站在门边看。
铜锣后头还摆着一排长桌，桌上摆着一堆瓷蛋，瓷蛋后头挂着一块布告，上头写着每一个特别奖品的创作人及作品价值。
乔月走过去，拿起镀金小锤子递给李温瑜，“敲一个，瞧瞧自己能中什么。有徐予倩定制的紫檀妆匣、王景定制的全套酒樽……哦，还有可以找我定制一件瓷器的专享权。”
李温瑜拧着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偷偷看了乔月一眼，只重重叹了口气，接过乔月的锤子后，他随手便敲了一个，具是副满不在意的样子。
乔月心里塞满了和李温瑜的债，庆喜则是光顾着乔月了。
两人都没察觉这气氛被李温瑜弄得要死不活的，倒是一旁看顾生意的周吉却不能真由着大家的情绪掉下去，三两步走过去捡起蛋里的纸，又是一阵极其夸张的吆喝：“哎哟！哎哟！”
倒让乔月清醒了几分，忙加深笑意，也跟着鼓起掌，故作兴奋，“也不知道李公子的手气如何！得了个什么？”
“得了个最大的！这手气！谁瞧着都只有羡慕的份！”周吉故意卖关子，倒将一众的心思都勾了起来！
见周吉这么努力，乔月倒有些羞愧了，只能把私事搁一搁，也跟着唱起双簧， “李温瑜！你想要抽个什么？”
乔月能这么跟李温瑜说话，简直让李温瑜诚惶诚恐，他瞪着一双眼，瞧了瞧几个人期待的眼，“要……你的瓷器定制？”
“哎哟！”周吉忙跟着拍起手来，“李公子，你真是心想事成啦！恭喜恭喜啊！我们第一瓷娘的瓷器定制，目前也就只有第一瓷局的金卡会员才能享有啊！您啊，也能有一件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