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十四岁了吧，哥哥你呢。”
“比你大差不多三岁吧”
按照正常的年龄，他今年应该在高二，而不是比同龄人低一个年级。父母离婚那年耽误了，他连基本生活都保证不了，在街头游荡了一段时间。好在及时醒悟，才没错过人生中最重要的时期。
“那哥哥什么时候过生日呀，我都不知道自己的。”
确实，一个自出生被遗弃在街头的人，根本不知在哪出生的，更不会有人关心她的出厂日子。楚辞虽然比她稍微好点，可也过了那个阶段，过不过生日已然无所谓。
俩人眼底皆是一片酸楚，楚辞定了定神，变魔术似的拿出一颗糖果放在女孩掌心，注视着她： “我们从新定个日子，你喜欢哪一天，我们再一起过生日。”
然后他们一起长大、学习，努力考大学，找份好工作。这是有史以来，在他内心深处坚持活下去的动力。
宋知许重重点头，双眸湿哒哒的布满雾气。临到傍晚时刻，楚辞带上她穿过清冷的城中村，跨越半个城市，来到护城河。
那晚，英俊的少年护着恬静温柔的女孩，俩人站在河边，在寒风中肆意观看绚烂绽放的烟花，直到人烟消散，才依依不舍踏着漫天星光回到小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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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碰见一个独自伤心的人
大年初一清晨，尽管只有他们，二人依旧选择早早起床。
小房子经过他们的装饰，比去年多了一线生机。俩人围坐在暖烘烘的碳炉，商量着今天去哪里走一走。毕竟是过年，暂且奢侈一次玩一天。
楚辞从枕头下摸出昨晚睡觉前给她准备的红包双手递过去，笑如暖阳： “宋知许，新年快乐。”
“哇，我还有红包呀，谢谢哥哥。”
明显宋知许并不知道楚辞口中所说的新年礼物是红包，赶紧接过去，紧紧贴在胸口不舍得打开。不管里面是什么，这个红包却是她十几年来唯一一次收到的礼物。
她高兴，楚辞当然心情更好。然后摊开掌心，忍不住逗她： “礼尚往来，我的呢？”
嘻嘻，早就准备好了呀。宋知许欢快冲进卧室，不大会儿抱着一个干净的纯白袋子出来，可能是怕楚辞不喜欢，扭捏着轻声嘱咐： “给哥哥的，你试试。”
这是她趁楚辞每每外出做兼职的时候悄悄一针一线织出来的，太复杂的不太会，只是跟着卖毛线的阿姨学的。
楚辞好奇，以他对宋知许的了解，包里的东西一定特别珍贵。于是当着她的面拿出来展开，是一条西瓜红颜色的围巾，软软的，摸着很舒服。
“这是你自己做的？”
“嗯，很丑吗？”
时间太仓促，她也只能织成这样子。
“不会，很漂亮。我也有东西给你，等着。”
不单单是红包，某次回来路上途径一家首饰小店，看到红色的头绳，觉得宋知许带上应该很好看，所以便买了下来。
“这个给你，去戴上试试。”
宋知许头发长长了些，以往自己没注意过。她总是随便梳理两下，从没见她扎起来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有头绳的缘故，还是她舍不得买。反正以后有他在，不仅让她吃饱穿暖，得学会收拾自己。
大年初一收到两份礼物，宋知许嘴角的笑意都快扯到圆润的耳根去了，笑嘻嘻坐在位置没动，白嫩的小手灵巧抓起长发揪到后脑勺，熟练绑成一个高马尾，显得她整张脸更小。
“怎么样，好看吗？”
楚辞瞧她鹅蛋脸经过一段时间调养，慢慢有了血色。此时围着碳炉，染上些许热气，脸颊白里透粉，煞是好看。
少年点头，竖起大拇指赞赏： “戴着吧，吃过早饭我们去市中心逛逛。”
即便什么都不买，好歹去沾沾过年的喜气儿。
“嗯嗯。对了哥哥，我们给婉如姐姐打个电话吧，问问她在哪儿，大家一起出去玩。”
他们三个从寒假开始到现在，好久没见面。说实话宋知许挺想念她的。姜婉如对“兄妹”二人好到没话说，家里有什么好东西总会留着给俩人。宋知许懂得感恩图报，楚辞不在家，她偷偷打过一次，但没接通。
“不用，校长应该会带她出去拜年，我们别打扰她。诺，趁热吃，新年图个好彩头。”
北方人习惯大年初一早早起来煮饺子，里面也会包硬币。楚辞记得这一点，即便昨晚包的不好看，宋知许却不让他丢掉，浪费不好。
一年一度的大团圆节日，到处都是人影。俩人并排悠闲漫步在路边街道上，走走停停，难得享受片刻宁静。
市中心大商场距离城中村很远，徒步过去起码得走上个把小时。期间，楚辞要奢侈一把打车去，宋知许不肯。他们随便看一看，并不一定非得去商场啊。
街上人多摆摊卖东西的更多，途径一家零食店，楚辞让她自己挑几样。小姑娘不舍得，磨蹭半天只买了一点瓜子提在手上。
“哥哥，我还想去昨晚放烟花的河边坐一坐。”
“行，前面拐个弯就到。我去买两瓶水，光吃瓜子会渴。”
“好。”
然，令他们意外的是，就在二人刚抵达目的地不久，竟然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蹲在河边哭泣。
女孩担心，赶忙跑过去询问，姜婉如红着眼睛，瞥见身后跟上来的楚辞不好意思转过头去，吸吸鼻子，尴尬打招呼： “新年好。”
“姐姐，发生什么事情了，你一个人跑出来的吗？”
宋知许很喜欢姜婉如，主动挽着女孩胳膊往草坪区域走。
“喝口水，校长不在吗？”楚辞语气平淡，全然与在宋知许面前两个样。
呼，平复好心情，姜婉如悲伤倾诉： “我和爸爸吵架了，一气之下跑到这里来，没想到遇见你们。”
原本父女俩回乡下，计划住到过完年。但某个不识趣的女人在电话里缠着爸爸回来，饶是姜婉如再不乐意，压根没办法抵抗得过两个成年人。其实，她很矛盾。一方面希望将来长大后爸爸身边有人陪着，另一方面又担心对方不是真心喜欢爸爸，对自己也不好。
楚辞不懂得安慰人，安静坐在旁边。反倒是性格恬静的宋知许，叽叽喳喳宽慰女孩好久。末了，嘴巴都说干了，总算没白费。
姜婉如靠着宋知许，目光眺望远方，平静诉说： “你们两个，平时别看我表面上一副没心没肺大小姐的样子，实际上很孤单的。妈妈走的早，爸爸工作忙没多少时间陪我，很多时候想找个人说话，却不知要找谁。”
她有朋友不假，但没几个真心的。别人愿意和她做朋友，极大部分是看在爸爸的面子上。
“姐姐，我和哥哥当你的朋友，别难过啦。”
宋知许哪知有父母的苦恼，故作轻松活跃气氛。楚辞察觉到她语气里隐藏的哀伤，及时出声打断： “到饭点了，你们想吃什么？”
“呀，光顾着抱怨，忘记时间。等一下，我给司机叔叔打电话，让他过来送我们去市中心吃饭。”
比起两个不幸的人，姜婉如除了出身好，其余并未比他们好多少。她面对的不单单是来自父亲的压力，更多的是人性上面的考验。
许久不见的小姐妹似乎有说不完的话，市中心某家高级餐厅，当衣着华丽的姜婉如带领朴素的“兄妹”在靠窗的一处坐下，服务员禁不住好奇，视线来来回回在楚辞和宋知许身上游走，脸上表情更加精彩，好似在说哪里来的乡下穷人。
“姐姐，我们先点这么多吧，不够再让您加。至于费用，您直接在卡上化就行。”
姜婉如经常来，对这儿的菜品很熟。校长为讨女儿高兴，办了不少卡。基本上大大小小凡是她常去的地方，统统都有VIP会员。
而这一点，是楚辞在饭后主动去结账时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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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人家会长高的
那日之后，闲来无事的姜婉如又恢复到往日里的千金小姐模样，每天睡觉前必须要和“兄妹”二人聊上一会儿，否则她就亲自来家里赖着不走。
楚辞不喜，每次打电话都是宋知许和她在说，自己则是安静待在旁边温习功课。
因姜婉如和校长闹矛盾，他已经很久没接到补课的通知。似乎过个年，他们把这件事情给忘了一样。
长时间没有经济收入，楚辞内心是慌乱的。
毕竟，新学期开始，他和宋知许的衣食住行都需要金钱来维持。
年初六，街边小店开始陆陆续续正式复工。那天早饭后，他穿好衣服准备出门去找工作，宋知许挡在他面前，扬起小脸质问： “哥哥，你答应过我的，开学前不会出去。”
少年双手撑在膝盖上，微微躬着身子与宋知许平视： “你乖乖在家里，我出门看看，不一定能找到合适的。”
女孩摇拨浪鼓似的拒绝： “不能，我问过婉如姐姐，她说开学后会继续补习，哥哥别去了，太辛苦。”
欸，不打工怎么养活她啊。
说不定姜婉如哪天突然变脸，收走她赠与的饭卡，自己总得有钱给宋知许买吃的吧。何况，本就是长身体的阶段，没有营养哪能行。
“听话，我很快回来。保证这次找的兼职能早点下班。”
或许在这个特殊时期，有装卸物品的活。之前他去水泥厂做过，累是累了点，薪水却比在火锅店高。
宋知许小小的身板堵住入户门，倔强着不肯挪动。她记得放假前班主任说过开学第一天会发奖学金。她有信心拿第一名，不要楚辞去工作，要他好好在家学习。
“哥哥，我给你发钱。”
女孩睁大水汪汪的大眼睛，抓起少年大手往客厅带： “你坐着，我把自己的奖金都给你，总之别去。”
冥冥之中，宋知许总有种要发生大事的预感。所以，她固执着不肯让楚辞出门，或许是因内心那股没来由的恐慌。
楚辞无奈叹口气，双手举起作投降状，连连答应： “好好好，我不出去，但你总得给我一个合理的理由吧。”
他们俩个彼此互相照顾这么久，头一次出现这种情况。宋知许不由分说把人推回客厅摁在沙发上，搬起小凳子坐他面前，郑重其事告诉他： “反正你不可以丢下我一个人，如果真要出门，必须带上我。”
二人现在算是一体的，倘若真发生点什么，好歹能有个照应。
少年被她无厘头的借口逗笑，眼尾泛起丝丝愉悦之气： “小小年纪，你哪来的钱。不到万不得已，那笔钱不要动。距离开学还有一个多星期，哥哥总不能成天无所事事窝在家里让你照顾吧。”
他是个男人，何况宋知许目前只是个刚刚步入中学的小孩子，不去赚钱等着坐吃山空，拿什么谈未来的事。
宋知许明白他们生活上的拮据，也理解楚辞的一番苦心。小姑娘双手捧住洁白的鹅蛋脸面露苦恼之色： “哥哥如果答应让我跟着，现在就走。”
此时此刻的她，管不了那么多。楚辞与她而言，比自己的生命还重要。
见女孩态度坚决，楚辞只好同意。以往留她一个人在家，反倒在工作时会分心，跟着的话时时刻刻能看见。
“穿好外套，走吧。”少年宠溺摸摸女孩发顶，二人随即并排往外走。
不知刚过完年的缘故还是老板们沉浸在春节的气氛中没缓过劲儿来，满大街竟找不到一家需要临时工的小店。
夜晚， “兄妹”俩捧着书本坐在碳炉旁，眉头紧皱。宋知许察觉出楚辞的不开心，放下课本悄悄翻出在饭店前台拿的两颗糖塞给他开导： “别不高兴啦，新学期学校会发放奖金，我有信心拿到。诺，很甜的，你尝尝。”
楚辞默不作声撕开包装纸，习惯性等她先吃。这一次，女孩却拒绝，抬手推回去柔声安抚： “给你留的，我吃过啦。”
“男孩子不爱吃这些甜的，以后不用给我，自己多吃点；争取今年多长高几公分。”
可是她看上去也不太小啊，毕竟年龄在那放着。不看个头的话，完全是个大姐姐了呢。
宋知许心血来潮，吵着让楚辞给她量身高转移注意力。家里没卷尺，少年便用直尺在卧室门边一侧拿铅笔刻上数字，让女孩站过去对比着上面的数字。
“欸，你好像长高了点，快到一米六了。”透明塑料直尺落在女孩柔软发顶，楚辞认真做下记号，准备每年给她量一次。
小姑娘得意哼哼，眉开眼笑让到旁边给他测量，奈何身高不够，够不着楚辞头顶。哼哧哼哧好一会儿，迫不得已叠加两个小凳子才勉强弄好。
“哇，哥哥。你也太厉害了，接近一米八了诶。”
其实，楚辞身高可不止于此。宋知许是故意说少了，谁让她个头太小，每次在他旁边别人老误会是小学生。
呵呵，学会撒谎了啊。少年不戳破，收好东西坐回去。打开炉子上的水壶盖子丢进去一个鸡蛋煮上，约莫十分钟左右捞出来剥开给她： “吃完洗漱去，想要长高早睡早起多锻炼。”
女孩身子骨弱，经过几个月的调养稍微好那么一丢丢，可楚辞觉得不够。既然找不到兼职，干脆趁着开学前几天带她锻炼锻炼身体，增强免疫力。
“嗯哼，人家会长高的，不可以嘲笑我。”
一个鸡蛋分两半，宋知许小口吃掉留下来的一部分拍拍小手钻进浴室，满嘴泡沫嘟哝： “等着吧，等我上了高中一定要再长高二十公分。”
不服气的小表情看在楚辞眼里，特别可爱。
少年靠近，学着她的样子站在一旁， “兄妹”俩共同刷牙洗脸。随后各自回到床上，带着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憧憬进入梦想。
然而就在两个孩子自认为日子能这么一直平淡无奇的过下去，没过多久城中村突然涌进一批陌生人，用相机和纸笔对着每个房子写写画画，不知道要干什么。不但如此，随着陌生人的踏足，二人的平淡生活也跟着被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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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本以为是美好的开始
新学期开始后不久，楚辞和宋知许成功再次名类前茅，顺利拿到一笔丰厚的奖学金。当天晚上回到家里，俩人美美饱餐一顿之后，坐在客厅拿着小本本记账。
由于九年义务教育，作为初中生的宋知许暂且不需要缴纳学费，自然能剩下一大笔费用。葱白小手在纸上写写画画，除去必要的开支， “兄妹”俩还有些剩余。
女孩认真把厚厚一沓现金装进袋子里交给少年，慎重道： “哥哥，明天我们去银行把这些存起来吧，放在家里总归不安全。”
别看宋知许年龄小，考虑事情其实很全面。楚辞早有此想法，奈何迫于不到十八岁，他们两个都没有身份证，自然是办不成的。
楚辞点头，明天不需要上课，正好借此机会带宋知许去□□件。
“嗯，先放好，等身份证下来再说。”
早晚得办，不如早点去做。
提起证件，宋知许不仅担忧。她一直没有和楚辞说过自己是领养的，更瞒着他其实养父母连姓氏同她的都不一样。所以，心里是没底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