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突然变得局促不安起来，垂着脑袋支支吾吾半天，一旁的楚辞也没听清她在说什么。
“怎么了，是不是最近那些人吓到你了？”
那批人近日里经常在城中村出没， “兄妹”俩自然是注意到了。楚辞以为宋知许被吓到，基本上不敢离开她。这会儿见她紧张，脸颊绯红，难免担忧。
宋知许摇头否定，小手捏紧圆珠笔，思考良久决定把自己的秘密对楚辞和盘托出。
“哥哥，有件事我想告诉你。”
“嗯，什么？”楚辞面露疑惑，宋知许怎么忽然变严肃了，难不成是安文轩欺负她不敢说？
此时的宋知许多多少少有自己的顾虑，她太害怕被抛弃，导致很多次都想和楚辞坦白，却一直拖到今天。女孩挺直脊背，清清嗓子，豁出去般紧盯少年狐狸眼，认真道： “他们不是我的亲生父母。哥哥，抱歉这么久一直瞒着你，别生气好吗？”
顷刻，楚辞并未表现出很吃惊的模样，面色如常点点头回应： “嗯，我知道了。还有呢？”
宋知许 “......”
哥哥这是什么反应，看上去没什么表情，是在生气亦或者...？女孩猜不透，一双清澈透亮的大眼睛怔怔望着少年，充满迷茫。
楚辞被她看得不好意思，微微垂下上眼睑，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 “第一次救你那晚我就知道，所以，不用惊讶。”
如果是亲生父母，怎么可能三天两头虐待孩子还把人关在门外不给吃喝。即便他的父母抛弃自己，顶多在生活上艰难些，却未遭受过身体上的伤害。
此话一出，换宋知许懵住，女孩不可置信询问： “那你就没有想过救了我会有什么后果吗？”
“能有什么后果，我一穷二白，总不能跟我要钱吧。”楚辞耸耸肩膀，轻松道： “真好，我从小的愿望实现了，这辈子哥哥保护你，保证绝不让你饿着。”
听到宋知许说出那句不是亲生的，楚辞的内心瞬间一松。如此，自己便再也不惧怕那两个人突然冒出来抢走她，他可以正大光明以哥哥的身份保护女孩。
宋知许眼眶发热，低低“嗯”了声，忍住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哽咽： “谢...谢，哥哥。”
少年干燥温暖的大手轻轻捏捏她小手，变魔术似的在她掌心放上一颗绿色糖果，仿佛在试探： “那你，愿意告诉哥哥，是怎么到他们家去的吗？”
虽然问出来很残忍，可鬼使神差的，楚辞就是想知道事情的全部。
女孩调整呼吸，攥紧手中的那颗糖果，低低出声： “大概我六岁的时候，有一天福利院的阿姨带过来两个人，说他们是我的父母。”
她记得很清楚当时自己正在帮院里的阿姨们做事情，养父母站在几个孩子中央，显得特别温柔慈祥。小小的她自卑且懦弱，甚至不敢抬头。许是因她过于安静乖巧，才被养父母看中的吧。
“然后呢，你就跟他们走了？”
“没有。后来过了一段时间才决定的。福利院阿姨说他们人很好，家里没孩子，我跟着去的话一定会受到最好的宠爱。”
决定领养的那天，养母曾经送过一件白色连衣裙给她，阿姨们都说自己幸运，遇到这么好的父母。不仅带她去吃了一顿大餐，还买了一大包从未见过的零食。
本以为可以过上有父母宠爱的幸福生活，却没料到那仅仅是艰难苦涩生活的开始。洗衣做饭，三天两头被打骂，噩梦般的日子持续到楚辞救她，才稍稍有所好转。
楚辞暗暗计算着，宋知许六岁被人渣带走，今年十四岁。也就是说她整整遭受了八年的虐待，从来没有一个人愿意伸出援手救她脱离苦海。
此时此刻，他很后悔为什么第一次发现宋知许的时候没选择立刻保护她，而亲眼看着她在自己眼皮底下熬过一天又一天暗无天日的折磨。
相比于楚辞的凝重，宋知许却是开心地。小姑娘撕开包装纸，将那颗酥糖一分为二递过去，言辞轻快： “哥哥，分你一半。”
“傻瓜，都是你的，哥哥不吃。”
少年推回去，续上两块黑炭，心疼地说： “宋知许，我不知道自己将来能变成什么样子，但你记住，只要我在一天，绝不容许任何人再欺负你。”
宋知许感动到说不出话来，重重点头。
真好，让她遇到那么好的楚辞。
“吃完去睡觉，明天我带你去□□件。”
“好，哥哥晚安。”
简单收拾下纸笔放回书包，宋知许站起来。临睡前，隔着一道轻薄的门帘，软糯糯的嗓音从卧室传来： “早上记得喊我，要背书。”
自从住进来，楚辞把她保护的太好。以前稍微有点小动静就会惊醒的人，慢慢变得由少年亲自喊她才会起床。大概率，上辈子做了很多好事，老天可怜她一个孤苦伶仃，便安排楚辞出现在自己身边的吧。
“睡吧，再说。”
但，到底是太过于心疼宋知许，想让她多睡会儿，楚辞等到第二天准备好早餐，方才喊她起来。女孩撅着小嘴嘟哝，说楚辞再这么下去迟早有天会把自己宠坏的。
楚辞不理她的不满，昨天晚上想了很多，不禁要照顾好她，还会让她过好日子。从此以后，因宋知许的存在，他有了奋斗的目标和对未来生活的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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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都有问题
严寒褪去，春季黯然登场。
清晨，楚辞早早起床准备早饭，而卧室内的宋知许还在熟睡。
少年一个人单手托腮围着碳炉发呆，脑子里满是昨晚睡觉前在网上看到需要办理证件所需要的东西。
他和宋知许情况特殊，并不具备应有的条件。楚辞好看的眉眼紧皱，心情略显烦躁。按照要求，他若要办的话，必须要出具户口本原件，但是这个东西几年前他们抛弃自己的时候，早已不知去向。
宋知许的更繁琐。如果没有被养父母领走在福利院长大的话还好说，只要去当地的机构开具相关证明即可，可现在...
诶，忧愁爬满少年英俊的脸庞，宋知许穿戴好衣服出来时，看到的便是愁眉苦脸的人。
“哥哥，你怎么了？”
小人影挨着楚辞坐下，身上穿着干净的校服，马尾辫乖巧竖在脑后，露出女孩恬静温柔的鹅蛋脸，特别好看。
楚辞叹口气儿，隐去哀愁让她先吃饭。能不能办成或许到了户籍管理室还有专机。
“有点紧张，吃完饭我们去办身份证。”
“嗯，一起吃。”
初春的天气虽然没有冬天那般冷厉，但依旧带着股凉意。俩人刚出门，一阵冷风吹来，宋知许下意识被冻地打哆嗦。楚辞见状，解开她送给自己的围巾给女孩带上，自己则是竖起校服衣领，领着人慢慢向外走。
到了附近的管理室，工作人员还没到上班时间， “兄妹”俩只好站在门口等。楚辞目视远方，声音显得有些虚无飘远，询问旁边的宋知许： “他们领养你的时候，有没有带你办理过相关证件。”
如果有的话，事情会简单很多。若没有，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显然宋知许不明白楚辞为何会问这个问题，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少年完美的侧脸柔声回答： “没有，他们的姓氏和我不一样。”
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就稀里糊涂跟着他们过了□□年的时间，从踏足养父母家第一天开始，她从未被允许过喊爸爸妈妈，在有外人的情况下，都是以叔叔阿姨相待。
所以，她这个名字，据说是被人捡到的那天在口袋里发现的，一直沿用到现在没换过。
不一样？怎么做到的领养？楚辞疑虑重重，正常手续领养的话，福利院那边不可能允许这种情况发生。于是少年接着问： “这几年对方没有安排人过来探访过吗？我记得你以前说过福利院会定期做回访，难不成在骗我？”
宋知许不好意思笑笑，转而点点头表示： “我害怕，不得已才随口扯个理由搪塞过去。哥哥，你先不用管我，办好自己的事情再说。等我长大些，说不定可以免除那些繁琐的证明。”
她也不是很懂这反面的事情，单纯觉得如果有机会顺利读到高三参加考试，相信一切都会迎刃而解。
“你心态倒挺好，罢了。等下工作人员来之后我们问问，应该能办。”
“嗯。”
不大会儿，陆陆续续开始有人过来上班。由于他们来得早，办公室内并没什么人。工作人员态度特别好，不仅邀请他们进屋坐着，还倒水给“兄妹”俩人喝。
楚辞身高马大的，外形和成年人无异。工作人员以为他是带宋知许过来办事的，便问他女孩叫什么，年龄多大，自己能在电脑上查到信息。
少年清冷着一张脸，耐心一一回应。当对方查不到宋知许信息的时候，表情瞬间变得怪异，对女孩招手示意她过去： “小姑娘，方才根据你哥哥的描述，我们找不到任何有关你的资料，你能说说怎么回事吗？”
宋知许不知道如何解释能让他们接受，只是简单说她是福利院长大的孩子，养父母外出打工暂时联系不上，希望能通融一下。
此时楚辞这边同样遇到些问题，虽然能查到他的，可却因没有户口本导致无法办理证件。
工作人员站起来走到二人面前，认真且温柔： “小伙子，你联系下你的父母或者让他们把户口本给你，至于这个小姑娘，我们这边需要做个调查。如果情况实属，你们过段时间再来。”
“好，谢谢阿姨。”
“不客气，下次尽量让家长陪着，省的白跑一次。”
二人出了门，心情相当低落。
“哥哥，怎么办啊？”
宋知许不了解楚辞的情况，一直以来极少去问他。加之少年不爱说自己的事情，一时不知该拿什么来安慰。
呼，事已至此，看来不去找他们显然行不通。楚辞仰头眺望天空，深深吸口气然后摸摸女孩发顶，强颜欢笑打趣儿： “还能怎么办，顺其自然吧。车到山前必有路，想那么多做什么。走，回家学习，我教你高一数学。”
除了过年前见过两次女人，楚辞根本不知道要去哪儿找人。而且，一想到女人对他避之如蛇蝎的目光，楚辞直觉胸口呼吸不畅，大步往前走。
“哎呀，等等我啊。”
宋知许个头小，走路慢，跟在后面撅着小嘴不满嘟哝。很快，短暂的两天周末过去，再次迎来紧张的周一。楚辞因心里藏着事儿，上课难免有些心不在焉。
课间休息时间，姜婉如递给他一盒牛奶关切询问是否身体不舒服，她去找班主任请假。
貌似以往他出现这种情况，基本上是因宋知许。但少年只是摇头，不想过多解释。
姜婉如猜到楚辞不愿意说，中午吃饭的时候趁他去打饭，拉着宋知许打探。不过，听了她的话之后，自己也一脸为难。她能在经济上与校长沟通帮助楚辞，却无法在这件事情上发挥一点作用。
而且很多事情不是她想帮就能帮的，楚辞这人脾性有点怪异。任何事情几乎不见他表现在脸上，总是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如果没有宋知许，估计姜婉如根本无法靠近他半步。
欸，人家都说青春期女孩子的心思最难猜，到了姜婉如这里，却变成了对楚辞的心思难以琢磨。
这种日子持续了一段时间，某天放学后，意料之外的是，先前对他避之不及的女人忽然出现在学校门口，楚辞惊讶之余，更多的是忐忑不安。
而宋知许没见过她，虽然好奇却识趣儿的站的远远地，等少年和她说完话方才悄悄走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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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要赶走他们
对于女人突然出现在学校门口找他，楚辞显然没有一点准备。尽管他已经在极力克制自己别太激动，但还是无法控制自己同她说话时嗓音充满颤意。
夜晚的小房子，楚辞回想起母子俩在校门口的对话，一直在走神。宋知许递过去一碗热气腾腾的白粥，将他从沉思中拉出来： “哥哥，那个阿姨，是你家的亲戚吗？”
宋知许其实是担心的，一路走回来小脑袋止不住胡思乱想。好端端突然冒出来一个人，看上去对楚辞很熟悉，那是不是意味着她会把哥哥带走。
回过神来的人苦涩摇头，他哪有什么亲戚。从父母绝情不要他那一刻起，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任何一个人愿意认他了。
楚辞没什么胃口，推回去让她自己吃，神色恹恹： “宋知许，我不会丢下你的。好好学习，别乱想。”
那个人找他，无非是想从自己这里得到些什么。
如果她不主动出现，楚辞根本不知道前段时间突然出现在城中村的那帮人原来是在丈量土地面积。
而他们这些默默无闻的无名小卒，没料到有一天会被选中，成为拆迁户其中的一员。
所以，当初是谁决绝说这辈子绝不会和他扯上关系，现如今又死皮赖脸的命令他搬出去，凭什么。
“下个月期中考试，有没有不懂的地方。”
罢了，想那么多做什么。自己不愿意搬走，她也不敢做什么。何况宋知许跟着他，总不能忍心流浪大街吧。
宋知许心思敏感，她能从楚辞一个细小的动作亦或是叹息中察觉出什么。小心翼翼试探： “哥哥，那是你的妈妈吧，很漂亮。”
“嗯，只不过很久没见面了。”
少年没打算瞒着，而且深知日后他们见面的机会愈加频繁，早晚宋知许会知道。
闻言，女孩眼眸一亮，可注意到楚辞眼底的哀伤，随即隐去惊喜，平静说： “阿姨有地方住吗？不如我们去接她吧，这里虽然不大，但是足够我们三个人住。”
她可以把卧室腾出来给阿姨的，只要那个人愿意对哥哥好，自己住哪都行。
楚辞摆手，整个人淡淡地： “卧室是你的，谁来了都不行。宋知许，对自己好点，哥哥不需要你操心。几年前他们抛弃我，就算现在后悔，我也不会答应。”
对他们，大底还是恨得。所以当女人说出那句给他一个星期时间搬走的时候，这种恨更深。
宋知许想说，可那毕竟是哥哥的亲生母亲，哪怕母子之间有再深的误会，也不该抛弃楚辞。
女孩紧紧握住少年修长的大手，表情严肃且认真： “我会保护哥哥，所以不要难过。”
“嗯，傻瓜，我知道。对了，清明节学校放假，哥哥带你到附近去踏青。”
说来二人相识这么久，除去过年放松了几天，他还没有带女孩走出过城市。干脆锁好门窗，逃避几天。他不想再看到女人，更不想让宋知许受委屈。无论如何，谁来了都不可以伤害她。
“哇，太好啦，谢谢哥哥。”
小姑娘立即眉开眼笑，语气欢快： “周五放学我们去市场买点东西，做好了带着路上吃。”
而且春天会有好多野菜呢，她认识不少，顺便挖一些做给楚辞吃，让他尝尝味道。
被女孩欢乐的气氛感染，楚辞心情放松不少。随即叮嘱她早些休息，明天要去上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