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卡斯看起来知道他在想什么,她做了个拿那沓羊皮纸敲他的手势,“举个例子,我们被赋予力量,这力量赋予我们统治的权力,我们争取统治是为了更伟大的利益。”她挥着那沓羊皮纸,在讲述的时候非常激动,结束之后又非常冷漠而平静,他在她的绿眼睛里看到更多的东西,“这就是propaganda,宣传口号罢了。”
他知道自己为什么喜欢她。
她的绿眼睛真漂亮啊,质疑一切的斯莱特林,那是落到泥地里都能闪闪发亮的珠宝,没有人能拒绝得美与智慧地吸引。风刀霜剑凛凛然,在那么长久的岁月过去,她的眼睛还是有高山湖泊那样宁静而执着的东西。
现在是因斯布鲁克山区里的冬天,白雪落到黑松林的顶上,这里是传说中的魔法生物最常出没的地方,他们已经见到了不下十只红帽子,甚至曾经窥伺过独角兽和马人的蹄迹。这里是欧洲大陆上魔法遗迹最密集的区域之一,他们的目的地非常简单,不过随着主人的去世那里大概已经变成了禁地,强大巫师的死亡溢出的魔力让整块地区周围都变得危机四伏,随随便便得在那个地方幻影移行显然不是个好办法。
小天狼星把那个单词扣在舌尖,纽蒙迦德。
纽蒙迦德是盖勒特·格林沃德当年的城堡,也是他晚年的监狱,邓布利多打败了他之后欧洲的魔法师们把他囚禁在自己当年的统治中心里。因为他实在是太善于蛊惑人心,整座纽蒙迦德并没有可以直接接触到他的狱卒,只有大量的炼金法阵和镣铐之类的东西,能保证抽干整个区域和格林德沃身体里的魔力。
皇帝即使逊位,也享受着他所有应该得到的待遇。
当年可以看见阿尔卑斯山景的巨大玻璃飘窗早就消失无踪,但当看到山区里高耸入云的罗曼式高塔和它堆积着白雪的屋顶的时候,即使是多卡斯和小天狼星这样的人也不免微微窒息——在见到过巨大的废墟之后,对它原先的样貌才会更加怀想。
因为毁灭,而对原来的场景才能产生无限的怀念。
那座残留的高塔显然出自巫师的手笔,你可以在巨大的石砖中发现科林斯式卷曲的毛莨叶柱头,而其下可能就是食尸鬼滴水兽一半的头颅,当年垒造高塔的巫师已经在不久之前故去,但是他留下的魔法仍然维护着整座塔的样貌。在战后他只是随手拿断壁残垣铸造了这座高耸入云的监牢,半个多世纪过去后,强大的魔法仍然使高塔无言耸立。
只是要关的人和关他的人都不在了。
在塔下就是狭小的入口,讽刺的是看起来还是用了当年的门楣,“为了更伟大的利益”看起来依旧崭新,没有被时间和风雨剥蚀。
多卡斯·梅多斯站在塔下,转头问小天狼星·布莱克。“所以,想进去看看吗?”
“为什么不?”巫师的衰老总是非常缓慢,十二年的牢狱毁灭了他的青春,但风霜之下这个人却像葡萄被酿成了猩红的醇酒,面前这个人四十二岁了还几乎是三十岁初的相貌,依旧挺拔如橡木,散发着蓬勃的生机与活力。
多卡斯微笑起来,“走呗。”
--------------------
第59章 散落在地上的塔罗牌
满是灰尘的地上布满了脚印——但脚印上其实也落了一层浅浅的灰,大概是缘于引发主人死亡的那一场闯入,到处都是撕毁的信件和散落的羊皮纸,闯入者大概搜查了整座城堡,但是还是没有从衰弱的主人那里得到想要知道的东西。
多卡斯看着地上斑斑点点的血迹和杂乱的脚印,显然当年那一场闯入持续了很长时间,伏地魔应该带来了自己那条大蛇,才会有这样蜿蜒得痕迹,突然想到一个很有趣的问题,“小天狼星,你当年束手就擒进阿兹卡班后,有后悔过吗?”
小天狼星做了个呕吐的表情,“怎么可能没有,毕竟摄魂怪,那么恶心。”他的神色突然转为严肃,“但是那是我应得的。”
她做了一个了然的手势,“所以如果没有我,没有哈利,伏地魔死了,你就会继续回阿兹卡班坐牢?”心里觉得这个人有时候真得有点莫名其妙的蠢,反正她回十六岁了肯定不会选这种把同学往狼人嘴里送的人,不过当年十六岁的她在伏地魔那里当卧底也不是什么正常的行为,啊,那可真是巫师发疯的青春期。
“说不定。”小天狼星的表情也有点古怪,他看起来认真考虑了这个可能性。
多卡斯耸耸肩,反正那个时候也没她,他爱怎么作践自己也不关她事。
不过她还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一副散落在地上的塔罗牌。
没想到主人还有拿这个作为娱乐的习惯,不过看起来倒还是很有趣,因为这副塔罗牌看起来是在场唯一没有沾上血的东西。她对着那张最上面的牌施了个漂浮咒,把牌翻了过来:
宝座上端坐着至高无上的皇帝,他头戴镶嵌着宝石的皇冠,手中掌握着象征权力和地位的权杖。阅历丰富的他面色凝重,即使已经是一国之君,但仍然身着铠甲,时刻准备为国家去迎接挑战。
多卡斯微笑起来,序列4,正位皇帝,兆头不错。
那张卡牌静静悬浮在空中,不依赖他们的咒语散发着浅淡的银光。
她听见小天狼星·布莱克轻轻嘶了一声,“二十二个变形咒,真舍得下血本。”她疑惑的转头看他,小天狼星开始以某种奇怪的韵律挥自己的魔杖,“有人,大概是卡牌的制作者,在上面加了二十二个变形咒,种类挺多,让我来试一试。”
多卡斯继续保持着那张卡牌在半空中的悬浮状态,“我一直以为你只会使用暴力。”
小天狼星开始喃喃,但在解开咒语的间隙还有空回一句多卡斯“你对我的刻板印象可真重。”
多卡斯从毛衣口袋里掏出一只金壳怀表看时间,高塔里非常昏暗,只有高而狭长的窗子在灰尘里往下投射出长长的光柱,“傲罗训练的成果?”
“战争时期的傲罗只有三个月的封闭式训练时间。亲爱的,我还是会看一点书的。”在五年级以后詹姆·波特和小天狼星·布莱克就已经把《今日变形术》当成课外读物来看了,图书馆有从第一期开始的全套,多卡斯没有必要绝不去那里。
“啊,我以为你们的课外读物是《花花公子》。”多卡斯把怀表盖合上,对呲牙咧嘴的小天狼星笑一笑,“我在你房间的书架上看到的。”她把怀表塞回毛衣口袋里,现在是正午1点,应该是黑魔法被削弱的最厉害的时间。
“那并不是一本糟糕的杂志”她抿一下嘴唇,“萨特给他们写过稿”,她看着小天狼星目瞪口呆的表情,“你不会以为我对一个成年男巫的私人生活会有什么奇怪的误解吧?”
小天狼星已经快完成他的解咒了,多卡斯觉得有他在还挺省事的,否则她一般会带一个麻瓜盖革计数器。对黑魔法环境很灵敏,聊胜于无,没有她的怀表好用,但是怀表还需要辅助布置仪式,盖革计数器方便快捷。
小天狼星已经完成了那张卡牌的解咒,很奇怪,经历过二十二次反变形后,卡牌居然回到了原来的样子,只是图案开始逐渐发生变化。像麻瓜的电影那样,那个小小的卡牌开始快速播放画面:
盖勒特·格林德沃在1882年的夏天出生在因斯布鲁克,他的母亲有匈牙利马扎尔人血统,而他父亲隶属的巫师家族在神圣罗马帝国皇帝马克西米安一世时期就为哈布斯堡家族服务,1814年《巴黎条约》签订以后拥有蒂里尔地区的实际统治权,同时和巴伐利亚的维特尔斯巴赫家族有密切的关系,祖上的家宅正是奥地利皇后和匈牙利王后-伊丽莎白·亚美莉·欧根妮,在阿尔卑斯山区最喜欢的度假暂居地之一。
在他十一岁去德姆斯特朗上学之前,他有一半的童年时光花费在维也纳的宫廷里。
中东欧的巫师家族相比自己的英国伙伴们对麻瓜有着更悠久的交往历史,他们本身就是作为统治阶级的贵族一份子。
他们在乡间有巨大的农庄,成千上万的麻瓜农奴为他们工作,他们在罗马人留下的城市里过着奢靡的生活,和教廷派来的红衣主教虚以委蛇,影响城市的决策,或者垄断某个行会的利益。中东欧的巫师家族,从来都意味着掌握着麻瓜界权力。
多卡斯笑了笑,挪揄得看了一眼小天狼星,“大不列颠的纯血巫师们也太没志气了。还在开巫师议会,这里的巫师我看差点就能参加选举帝国皇帝。”
在那个能容纳400人的麻瓜贵族舞厅里,编着发辫、丰茂得褐色长发上点缀着钻石星星的细腰女人缓缓行经,像摩西分开红海那样过去,金发梳理得整整齐齐,胸前一排银扣的少年握着她的手,轻轻亲吻,然后后退。
场面快速变幻,到了一个高大的石厅里,和霍格沃茨的饭厅不同,这里的石厅看起来更粗糙一点,但是有着光滑厚重的石墙,看起来是为了挡住外界冬天的寒风,无数盏巨大的水晶吊灯从空中垂下,稳定得散发着光和热,饭厅里摆着巨大而厚重的长桌,不止四张,看不清有多少,许多穿着猩红面毛皮里斗篷的少年少女在饭厅里,看起来是喝多了,满地都是碎裂的玻璃酒杯,还有纠缠在一起的□□身体。
金发的少年站在长桌上,看起来就像是一只金色大鸟。他的眼睛里闪动着熔岩一般的金光,缓缓挥动魔杖,那绝对是一个非常高深的咒语,多卡斯看到了刻痕上残留的金光,如果不是比他强的巫师大概都没有办法抹掉。一条竖线,长老魔杖;他在竖线上面添了个圆圈,复活石;在竖线和圆圈外面画了一个三角形,隐形衣。
这张塔罗牌上的内容结束了,恢复到了原先的牌面:宝座上高居着至高无上的皇帝。
多卡斯轻哼了一声,“格林德沃的少年时代。”
小天狼星笑了一下。
多卡斯甩一甩手腕,地上散落的塔罗牌通通悬浮起来,愚者、魔术师、女祭司、女皇、他们已经看过了皇帝、教皇、恋人、战车、力量、隐者、命运之轮、正义、倒吊人.......审判、世界、二十二张,一张不缺。
小天狼星微笑起来,“从哪张开始?”
多卡斯控制着愚者牌悬浮到最前面,“把握时间,今天太阳到地平线以下的时间是五点三十三分,在那之前我们必须离开。”
小天狼星开始挥魔杖,这次这二十二个咒语调整了一些顺序和细节,“多卡斯。”
“嗯?”多卡斯正在控制卡牌按顺序悬浮排列。
“你在霍格沃茨的时候是不是从来不夜游。”
多卡斯望着小天狼星那一口白牙,在昏暗的室内格外清楚,她无奈地按了按眉心,“我不觉得需要夜游——夜晚的黑湖底已经足够,有趣。”斯莱特林的休息室就在水下,石砌成的房间,通过圆形的玻璃窗户就可以窥见黑湖湖底的场景,和各种各样的水生动物,最常见的当然是格林迪沃,偶尔还可以看到巨乌贼腕足上的吸盘黏在玻璃窗上,它大概把这里当成临时休息的地方。
“这话说得我都有点后悔那时候没有进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看一看。”小天狼星在解咒的同时还有空分心跟她讲话。
“给自己来一个泡头咒,或者人体变形然后去黑湖底岂不是一样。”多卡斯白他一眼,“反正你那么擅长变形术。”
“多谢夸奖。”小天狼星说完这句话的时候表情突然变得严肃。
最后一个咒语已经解开,那张愚者牌上的画面,是一个人端坐在椅子上的背影,现在他转过来了。
--------------------
第60章 咒语释放的强度取决于人的情绪
那是一个老年人,可以看见他蛛网一样的白发和熔融黄金一样的眼睛,多卡斯暗暗扣住自己的魔杖,她知道那是盖勒特·格林德沃,他们曾经在1927年巴黎对他惊鸿一瞥过。
他对着塔罗牌外的人微笑了一下,在座位上舒展身体。
多卡斯觉得应该是魔杖举太久的原因,自己从肩膀到手指都开始酸痛,但是对面是最为擅长蛊惑人心的第一代黑魔王,那么她一点都不敢松懈,即使他只是留下了一段在塔罗牌里的录像——不过应该不是魂器,这里没有人给他杀,让他有机会分裂自己的灵魂。
盖勒特·格林德沃微笑起来,他可能是20世纪最强大的预言者,在1927年就已经预言了第二次世界大战的诞生,他金色的眼睛看穿过时空,看到这两个在千禧年来到这里的拜访者,他知道那个时候他已经死了,但是他会留下足够的东西给他的继承者。
为了最伟大的利益。
多卡斯觉得自己手突然抖了一下,那张卡片上的悬浮咒消失了。重新恢复到最初的状态,年轻人穿着五彩缤纷的华丽衣服,他带着桂冠,桂冠上插着红色的羽毛,脸部表情充满着机智和梦想。他走在悬崖边他左手拿着玫瑰,右手在肩上扛着手杖,那个手杖上的包裹里他全部的家当,到处流浪。他迈着轻巧的脚步,旁边跟着一只小狗,地上的障碍物无法限制他。序列0,愚者。
其它塔罗牌也纷纷落到地上,像一群归巢的鸟。
多卡斯下意识得从兜里掏出怀表,摁开金色的外壳,观察指针,金色的分针和秒针缓慢地走动着,“下午三点了,两张塔罗就花了我们两个小时时间,今天看不完的”,她把怀表收进毛衣的口袋里,金色的表链垂了一截在外面,“我个人建议现在先大致的探索一下高塔,明天再来。”
小天狼星吹了声口哨,挥动魔杖把地上的塔罗牌归成一摞,“没意见。”
多卡斯犹豫了一下,“或许我们可以把这幅牌带出去?”
小天狼星看了一眼,“算了吧,说不定格林德沃留下了什么有关的诅咒。”
他们很快在二楼发现了高塔的原主人,也是唯一的囚犯,干枯得老年尸体蜷缩在地板上,周围是大量溅出的血迹,小天狼星蹲下来,轻轻嗅闻地上铁黑色的痕迹,“人血,他死的时候可能把整个身体里的血都呕出来了。”
“这不太像是伏地魔的风格”,多卡斯苦笑起来,她印象里他喜欢冷冷得甩一个阿瓦达索命或者是钻心剜骨,看起来为了逼问原先属于格林德沃得那支老魔杖下落,伏地魔废了不少心思。
小天狼星开始谨慎得观察格林德沃身体上的伤痕,顺便和多卡斯聊天,“你看起来对皇帝牌上那个,德姆斯特朗饭厅里的场景不是很吃惊。”
多卡斯举着魔杖给他补充照明,顺便环顾四周食死徒们留下的痕迹,“酒精,性,暴力,无非就是这些——食死徒集会的日常内容,你们凤凰社呢?坐在一起吃炖菜?”
小天狼星得魔杖端开始出现朦胧的金色光亮,他活动活动手指,控制着那个光亮从格林德沃的头颅开始慢慢往下扫,“那你那时候在哪里?”
现场的气氛实在是太诡异,即使是他们已经去过很多地方,共同面对过很多危险,但是现在他们面前的是被第二代黑魔王折磨致死的第一代黑魔王的身体,“魔药间,和西弗勒斯拿坩埚,没用过的那种,煮意大利面。”
“鼻涕精会拿坩埚干这个?”小天狼星的声音听起来非常不可思议。
“混血在伏地魔那里地位不是很高,不被允许参加那种集会,当然会有怨气”,多卡斯摊摊手,这种场合很难让人不去回忆过去,更何况和斯内普在魔药间拿坩埚煮意大利面实在是食死徒卧底生涯中难得的温情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