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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良的大婚布置的华丽不俗,被方家接走时,李国公倒是落泪了,荷良一脸惊讶的看着爹爹,他向来严肃,总是一副关公脸,如今却是落泪了,不知道到她成婚那日爹爹会不会也落泪。
大喜之日,人尽欢喜,无人去将注意力放在那些月季花上,毕竟老天要下雨,谁也没有办法,不过大婚过后的第二日,李家二小姐染七色月季被雨洗涮之事就成了顺安街家喻户晓的谈笑了。
李姝前一日被她喊那么多人来府中观赏月季整的浑身不自在,窝了一肚子火又无处去发泄,李国公也根本不管这件事,如今一夜之间雨打花叶,不但颜色不见了,还掉落了一地,她心中别提有多畅快了。
今日,府中的人才刚散去,她一双眼睛就紧盯着荷良,直到荷良要回揽月院,她便急忙跟上,声音故作温和道,“二姐姐,这月季花怎么一夜间又成了这三种颜色啊?”
“三妹妹眼睛可是出了问题,下雨了,看不出来吗?”
她边走边说着,一刻也不想看到李姝。
“那真是可惜了,连老天爷都觉得二姐姐是做无用功呢。”
“怎会是无用功呢,至少我库房里用不完的银子总算是花出去了些。”
李姝看她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心中又来气,她和李姨娘平日里用大笔银子都要去请示李国公,可她倒好,别说她娘留下来的嫁妆根本用不完,就连每次宫中的各种赏赐都是捡好的给她,同样都是李家的女儿,无论太后还是皇后都更宠爱她。
她停下脚步,冷哼了声,“整个皇城的人,无论贫贱富贵,茶余饭后笑话的都是你。”
荷良头沉的如同石块压着,根本不想理会她。
回到揽月院,她整个人蔫蔫的,宫里的太医来给她瞧了瞧,用了些药就躺在床榻上睡着了。
……
一连两日,她都窝在院中,病症是好了些,心中却是郁闷极了,倒霉也没她这般倒霉的,好在前一日让那么多人看到了,也不枉费了这一番心思。
宜良与方迹回门那一日,刚一同用过午膳,宫里就传来了圣旨。
文帝圣诏:经钦天监推算,特定太子殿下与李家二小姐荷良于五月十二日完婚。
另:赐婚李家三女李姝与永郡王府世子谢青生,择定吉日完婚。
荷良早就知道,待阿姐成婚后,她与谢Z云的婚期便会被定下来,只是,文帝竟把李姝赐给了青生?
想是皇姑奶的意思,无论日后谁是皇帝,皇后都要是李家的女儿,没有嫡女,索性退而求其次,庶女也行。
只是李公公念完圣旨后,李姝好像还挺满意,想是李姨娘与她说过些什么。
……
距离婚期还有月余,自从宜良成婚那日后,整个国公府突然安静了下来,她在府中翻看了好几天的书,实在无趣了就去林氏那里说会话,林氏家中富裕,父亲行商跑遍各地,觅得些新鲜玩意都会送到国公府,毕竟他的茶叶生意越做越大,跟国公府这层关系脱不开。
林氏每次也都尽让她挑选喜欢的拿,如今她已是准太子妃,外头的小姐们隔三差五的来国公府拜见,尽带着些名贵的礼,她都以各种理由不见,自己就守着这么个妹妹,岂有不更加疼爱之理。
“二妹妹,那些个小姐来府中见你,就算你不喜与她们客套,终归也要见上一见,都是皇城里的贵人,日后总要常见面的。”
林氏与她闲话着,她自小跟着爹娘做生意,自是性子活络许多。
荷良喝了口茶水,漫不经心的说着,“她们想攀上太子,来寻我也无用啊,我又不能替太子殿下做主,将她们都接进东宫去。”
“可日后你是太子妃,她们想进东宫,终归也需你点头,就算太子殿下宠爱她们哪一位,不经你同意纳进东宫,在东宫里也是要看你脸色不是。”
林氏说着,面色忧虑了起来,如今李如松还未迎娶正房夫人,她在国公府受人尊敬,可早晚是要有正室的,到那时,还不是要看人脸色。
林氏继续说着,“我听府中多嘴的嬷嬷说,你这几日不见那些小姐,她们可都是去见那位侧妃了。”
“我瞧着那位侧妃也是个有主意的主,若是太子殿下宠爱她,她又与那些小姐们处好了关系,日后在东宫,仗着恩宠恃宠而骄的也多的是。”
林氏忧心的劝说着她,“虽有太后、皇后给你撑腰,可那终究不是长久之道,你嫁进东宫,最终还是要得夫君宠爱才稳妥。”
荷良一边吃着糕点一边听着,并无要接话的意思,她虽觉得林氏说的有理,却也不愿如她所说那般去做,只好认真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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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夫君宠爱?那是自然的……
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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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清早,她比往日里兴奋许多,让如蝶给她好生装扮了番,又换了身刺绣罗裙,用过早膳就做马车去了宫中。
想来永宁也被关了十几日了,定是闷极了,作为打小的玩伴,怎能不去陪陪她呢,这次文帝也是真的生气了,就连宜良大婚那日也没让她出来,她那爱热闹的性子搁在往日里早跑出来了,以往也不是没给她禁足过,她闹一闹,撒撒娇就过去了。
来到秋唐殿处,永宁的贴身嬷嬷行礼道,“二小姐,公主她不在殿中。”
苏嬷嬷迟疑了下又道,“想是去了李美人处。”
荷良小声嘀咕,“不是禁足秋唐殿?怎还跑到李美人处了。”
李美人应该就是上巳节狩猎魏远带回来的那个女子,与永宁竟是玩到了一起,说来,那女子也不过比永宁大上几岁而已。
被苏嬷嬷引领着来到清雨殿,却见永宁从对面走来,看到她,兴奋的疾步走来,“荷良,你终于想起来看我了。”
荷良轻笑,亏她还担心她会闷,虽是禁足,却也是在宫中溜达的欢快的紧,“我给你带了好些话本子,已放在你殿中了。”
永宁拉着她的手,笑意盈盈,随后有些不满的看了眼身旁的苏嬷嬷,冷声道“你回殿中去。”
苏嬷嬷便退下了。
永宁轻叹口气,“荷良,你不知道苏嬷嬷有多讨厌,整日都快成了我的影子了,若不是昨日我大发脾气,她才不会这般听我的。”
荷良:“……”
永宁还真是大盛朝公主中的另类,最不像公主的公主。
永宁话说完,情绪也就没了,笑的露出皓齿,“走,去李美人殿中,她殿中种了好几棵樱桃树,如今结的果子水灵灵,红亮亮的,你定是爱吃。”
……
李美人的宫殿从前是一处樱桃园,是文帝早些年为了宠爱的妃子特意建造的,后来那位妃子离世,樱桃树大多都砍了,只留下几棵,将这里修缮成了一座宫殿,就是如今的清雨殿。
殿中并无人,永宁向来是个‘自来熟’,哪里都像是在自己的秋唐殿一般,樱桃树下摆放着一张贵妃榻,她坐在上面,伸手就摘了颗樱桃放进口中,懒懒的说道,“李美人去了皇奶奶殿中,得一会才回来呢。”
荷良坐在她身旁,“你这禁足禁的着实有些……”
“说起这个,倒也是挺有意思。”
“本来父皇这次怒骂我,将我禁足,皆是因为魏宁的哥哥魏远给他献上了李美人,我出不得宫,心中便对李美人起了怨恨心,可我跟她相处了,才发现她待人温和,举止大方,又极会看人心情对症下药,我便对她生不起气来,她又跟父皇求得我可以来她殿中玩,我便日日来寻她解闷了。”
荷良垂眸,原是如此,魏远献上的李美人深得文帝欢心,自是要赏,岂有因永宁与魏远的妹妹发生争执偏爱永宁之理。
荷良听着永宁喋喋不休的说着,抬眼望着满树的樱桃,红若玛瑙,在阳光下灿红,如蝶便去摘了些,拿到殿中的小厨房去清洗。
永宁看到她吃着如蝶清洗过的樱桃,依然从树上边摘边吃,嫌弃的看了她一眼,“你现在真是越来越矫情了。”
荷良瞥眼瞧她,“你爱直接摘着吃,就吃你的,这不干不净的我才不吃呢,谁知道上面有没有鸟屎。”
“若有鸟屎我还能看不见?”
“那说不准,万一鸟屎被雨水又给冲刷掉了呢。”
“停……”永宁刚咽下的樱桃突然觉得嗓子里格外不舒适,眉头蹙了蹙,“如蝶,再去清洗些来。”
荷良垂眸笑了,她也就能哄骗哄骗永宁。
此时,李美人虽不在殿中,可殿中却另有其人。
因得李美人写的一手好字,文帝今日下了早朝后,便邀谢Z云一同来殿中会艺,二人正聚精会神的写着字,外面却一阵吵闹,惹得人心烦。
写字本是一件静心之事,却让人心静不下来。
……
永宁惯会哪壶不开提哪壶,她问道,“荷良,你那月季是怎么回事?我在宫中可都听说了,你这些日子可出名了,怕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李家二小姐的笑柄咯。”
她轻轻在永宁身上捶打了下,不满道,“别净提人家的伤心事。”
永宁乐呵呵的笑着,“反正你与Z云哥哥的婚期也已定下,到那日让他将整座东宫都给你摆满月季,遍染七色可好?”
“不好……我可不敢让他为我做这种事。”
“这有什么,反正以后你们就是夫妻了,我去与他说啊。”
她看永宁眼眸放光,一副认真的模样,急忙说道,“别……,他不跟我记仇整日虐待我,我就谢天谢地了。”
“看把你吓得,Z云哥哥不会虐待你的。”
“这可说不准……”
提到月季,她心中就觉烦闷,便扯开了话题,“永宁,你还没跟我说过,顾秉手中的象牙白玉是你如何得来的?”
“还能怎么得来的,要来的呗。”
游湖那日她便已猜到一二,如今证实了,只好安慰道,“无事,好男子多的是,如何还非他顾秉不可了?他不倾心于你,便罢了,喜欢过其他女子的人咱们还嫌他的心‘脏’呢。”
永宁垂着脑袋点了点头,随后又可怜兮兮的看向荷良,“可我就是稀罕他,他不倾心于我,我也还是喜欢他。”
“没出息……”
“你应该跟我学学,谢Z云心中有裴婷衣,我就不想着去稀罕他,只要日后我能在东宫自在,又有银两花,最好是能再有个儿子给我撑腰,这就够了。”
“谁要跟你学,你这是不得已而为之,若是能嫁得欢喜的如意郎君,恩爱谴倦你不乐意?”
“既然不能,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
二个人东一句西一句聊得甚是热闹,殿内,谢Z云放下了手中的笔,庄子《逍遥游》一千九百八十二字已书写完毕,文帝也放了笔,轻叹了口气。
身旁随侍的太监将二人书写的字迹抬起挂在一旁,文帝轻笑,“太子笔力见长,字迹雄逸,如龙跳天门,虎卧凤阙。”
“儿臣一直谨遵父皇教诲,不敢一日松懈。”
文帝看着他,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面色又凝重起来,望向窗外,“走,去看看那两个小丫头喋喋不休的还在聊些什么。”
谢Z云抬眸,看向窗外,虽是在专心写字,却也是将该听的都听了个遍。
她是怎知他心中有裴婷衣的?还嫌弃他的心‘脏’?还想要个儿子给她撑腰?……
他轻叹了口气,随着文帝走出宫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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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谢Z云:……
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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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她与永宁在贵妃榻上各躺一边,靠在金丝软枕上闲聊着,看到文帝从殿内走出,她身子微微颤了颤,随后又看到谢Z云也走了出来,直接怔在了那里,迅速回想着自己是否说了不该说的话,若是说了不该说的话,但愿他们都没有听到。
还没等她脑子想明白,有风吹过,一颗樱桃正巧不巧落在她因惊讶而半张开的口中,直接卡在喉咙处,她猛地坐直身子,单手捂嘴,用力的咳着。
如蝶慌忙给她拍打着纤薄的后背,樱桃才回到口中,她捂着嘴轻嚼了,永宁反应过来看着她,心中暗语,这就是吓唬我的下场,自己也吃了吧。
看到她被樱桃卡着,谢Z云的脚步下意识的加快了些,不过还好,他的太子妃并没有在嫁给他之前被樱桃卡死。
“你们两个在这里嘀嘀咕咕说些什么呢?”文帝稳重而温和的声音笑问着,见永宁低垂着脑袋,荷良一副羞涩紧张的模样,他又温和的说道,“荷良,紧张什么,这里不是朝堂,也无外人,放轻松些。”
此时李公公已命人搬来了座椅放在贵妃榻旁,文帝坐下后,瞧了眼满树的通红,又望了望她们,“你小时候可不是这般,常常在大殿外见了我就拉着我让我抱着,如今果真是长大了。”
荷良:“……”
谢Z云在呢,能不能不要提小时候?
文帝又道,“永宁却是越长大越不像话了,日后你与她在一起要多感染感染她。”
荷良:“……!”
怕是永宁现在正在心中骂她。
其实文帝是听到了永宁适才的话,她堂堂一国公主,喜欢殿前侍卫也就罢了,人家还心有所属不喜欢她,着实是丢人。
虽然荷良的性子比她好上不了多少,至少懂些礼仪,心中清明,不似她这般胡闹。
文帝今日心情似乎很不错,他又说着,“荷良,你那七色月季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在宫中走到哪里这些个宫女嬷嬷,甚至是这些个太监都在议论此事,你与寡人讲讲。”
荷良:“……”
文帝还真是会聊天。
她声音轻柔的说着,“荷良不过闲来无事,看到书中有言,有一地方盛放七色月季,我就想着在阿姐成婚那日将国公府铺满,就用了矿石粉染色,没成想夜里落了雨,都给冲涮掉了。”
虽已过了好几日,提起来这件事她还是蔫蔫的,心中闷闷不乐,倒是永宁站起身,拉着文帝的衣袖,“父皇,您就别净提她的伤心事了,那么多人笑她,她为这事难过了许久,还病了一场呢。”
文帝被永宁的话说的略不自然的笑了笑,随即道,“这有什么难过的,寡人可是听说了,皇城中无论男女老少,贫穷贵贱可都是去国公府欣赏了一场前无仅有的花会呢,荷良做的好啊,哪有人会笑话你,人人都应赞你让她们看到了如此盛景,感恩戴德呢。”
“以民为先,你这般做,当真是给皇城各官员府宅都做了个好榜样,这样,寡人将司花局新运来的绣球花赏你百盆,放满你的揽月院。”
还成了榜样了?
荷良心中一乐,她是听说司花局新来了一种花,听说此花极难运输,所以只够宫中各殿摆放的,她本还想去找皇姑奶讨几盆来着,如今看来不用了,有了文帝的赏赐,看谁还敢笑她。
一旁的谢Z云眉头微蹙,眼眸透出淡淡的冷光,瞧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