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还没等她解气,谢Z云的目光又看向她,淡声问道,“是你吗?”
她怔了下,下意识的摇头,“不是我。”
“嗯,本太子想安静会。”
嘉芫面色难看,只好退下。
荷良站起身,也欲离去,却看到萧锐就站在不远处望着这边,似乎在等她离开,她不解的瞧了他一眼,萧锐急忙垂下脑袋。
荷良抿了抿唇,想是那日萧锐在她面前丢了颜面,所以要躲着她,可他若是知道在他离开后,她在原地又重新上演了一次,就不会如此了。
想着,她不禁打了个寒颤,那日着实丢人丢大了。
……
她漫步来到宜良处,山坡后面是一片古梨树,梨花盛开,漫地雪白,映入眼底,这里也被布置了木桌木椅,糕点茶水一应俱全,荷良一路走来,有不少小姐笑着与她说,“二小姐这次游湖踏青费心了。”
荷良都只是笑应着,有人帮她办这些,她便只好应下了。
来到土山坡上,她才注意到,阿姐身旁还有一人,正是她的未婚夫婿方太傅二公子方迹。
她欲转身而去,宜良却看到了她,“荷良,过来。”
“阿姐,方二公子。”
方迹生的一副武将之相,身材高大魁梧,颇有威严,而说起话来却又是温文尔雅,荷良第一次见他时,还以为他是故意装作一副文人口腔的,后来才知道,人家还真不是装的。
方迹轻笑道,“你们姐妹相聊,我去寻顾公子。”
荷良温婉回笑,心中嘀咕,日后不能日日跟永宁待在一起了,真是越来越与她相像了,就连扰乱人家未婚夫妇都做的一模一样,真是脑袋太不清亮了。
宜良瞧了她一眼,“又在想什么呢?”
她摇头,坐在宜良身旁,望了眼穿梭在满片雪白梨花间的小姐们,又转头看向宜良,“阿姐,你对你的夫君满意吗?”
宜良迟疑了下,知道她的脑袋瓜里一直不明白为何皇太后与文帝总是拿她的婚事互相争抢,而她却可以嫁给方迹,她轻笑道,“无非是某个时间点,需要有人去联姻,而正好那个时间点选中了我。”
她被阿姐的话说的怔了下,欲言又止了许久,却又咽了回去。
……
春风袭来,绵绵细雨已经停歇,空气中弥补着湿润的气息,吹来花的香气,令人格外舒惬,远山雾气弥漫,公子小姐们三五成群,各自闲话,赏花游湖,颇有人间仙境静谧之感,突然,这和谐美好的画面被一阵马蹄声打乱。
噔噔噔---驾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向远处小道上望去,只见一女子身着干练的骑马服,长发束起,驾着马儿英姿飒爽,向这边奔来。
正是裴婷衣。
她捩紧缰绳,随着一声啼鸣停在了路边,一个翻身跃下马背,径直向谢Z云走去。
如此风景,如此英姿飒爽的女子在这群莺莺燕燕中瞬时脱颖而出,颇有韵色,就如一片灿白的梨花中出现一抹腊梅,又似一堆形状各异的糕点中出现了一杯新春早茶,解腻又解渴。
若不是她已被文帝封为太子侧妃,想是这些个公子们都要上前讨好一番。
看呆了的小姐们有的冲她投去羡慕的目光,有的冲她撇嘴,露出厌弃鄙夷的模样,自然,后者居多,更有甚者,说着说着,就比对了起来。
“她不过是跟着她爹在西南边境待了几年,那里的女子野蛮,才会如此大出风头,说到底就算能嫁给太子殿下又如何,太子妃终究是李家二小姐的。”
“若论姿色,李家二小姐于她毫不逊色。”
“虽说她英姿飒爽与寻常女子不同,可我看太子殿下就好李家二小姐那口的。”
荷良双手托腮坐在那里,这些人当她不存在吗……
还是知道她在,故意说给她听的。
众人的心思一时之间都落在了裴婷衣身上,可不过片刻,她的风头就又被抢光了,这次的风头可不是什么好事。
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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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大片的梨花开始颤动飘落,摇摇晃晃中看到两个身影扭作一团,一粉一绿不相上下,交缠在一起,竟是打起来了。
里面传出女子柔弱的呼喊声,“来人啊,永宁公主与魏小姐打起来了……”
荷良猛地站起身,望着那里,魏宁那般温和软弱的性子都能跟永宁打起来?这永宁得怎么欺负人家了啊。
她轻叹口气,永宁真是把皇家公主的礼仪颜面全都丢尽了,不等她再感慨,就有人喊她,“二小姐,今日是你相邀的大家游湖踏青,你快去劝劝吧。”
荷良:“……”
是啊,竟给忘了,今日可是她相邀的众人。
这般想着,她便要向梨树林走去,如蝶与莲草急忙跟上,这永宁公主向来是个没轻没重的人,别再伤着她家小姐了。
众人也都急忙围上去,硕大的梨花林染上炫丽的颜色,随风而动,当真是此次踏青的一道绝佳风景。
荷良赶到的时候,顾秉也在,看到顾秉站在一旁神色凝重,一副忧思难解的模样,荷良已猜到了几分,遣散了围观的众人,毕竟永宁是大盛朝文帝唯一的女儿,如此与人在这撕扯,成何体统。
而就在此时,青山湖边,太子殿下邀人舞剑夺花,众人也都去了那边。
……
此事,确实是永宁鲁莽了。
她本打算去梨树林赏花,却好巧不巧的碰到了在梨树林中漫步的顾秉与魏宁,二人相伴而行,怎么瞧都是一对相互爱慕的佳人,永宁一时上火,就赶了上去,拿出顾秉给她的象牙白玉,魏宁许是也因顾秉吃了醋而气,就还了句嘴,二人便厮打了起来。
永宁坐在那里,荷良给她整理了下有些散乱的青丝,不解的问着,“你究竟说了什么话,惹得魏宁那么软的性子都能跟你打起来?”
永宁垂着脑袋,不理会她。
看样子很是伤心。
荷良望了眼不远处的古榕树旁,顾秉独自一人坐在那里,暗自伤神,想是永宁手中的象牙白玉真是从顾秉手中抢来的?
宜良轻叹了口气,永宁向来被惯坏了,这几年若不是她敦促着荷良,怕也是同永宁一样的性子,如今虽是知些分寸,也还是贪玩了些。
“也不早了,该回皇城了。”
……
此次游湖踏青就这般结束了,不出所料,永宁被文帝责罚,关在秋唐殿先禁足一个月,若是悔改的不彻底,继续禁足。
过了清明祭祖大典后,宜良与方家的婚事也开始张罗起来,她是李家嫡女,又常伴在皇太后身边,婚事自是比别的女子隆重些。
整个李府上上下下已张罗了好几日,府中以前向来是由李氏与张氏共同协理,没少闹出幺蛾子,如今张氏有孕,李国公身边的齐叔主要负责起来,一连好几日都没有好好休息,生怕有不妥之处。
国公府中待了几十年的老嬷嬷向来爱打趣人,几个处在一块,望着焦头烂额的齐叔,“呦,齐叔,这就大麦掉在乱麻里,忙无头绪了。”
“这才只是个开始呢,这大小姐出嫁后,二小姐也要紧跟着了。”
“府中可还有个三小姐呢,虽是庶出,也得张罗不是。”
这些个老嬷嬷在府里待得久了,就有些倚老卖老,连主人家都开始调侃了。
齐叔瞥了她们一眼,“大河里洗煤没事干了。”
“若是被三小姐听到,又是上赶着挨骂的。”
……
这院中热闹极了,如今又是不冷不热的季节,和风拂柳,满院花开,个个都乐得言语,忙的快活。
只有揽月院里的那位,闲的无事。
她坐在院中躺椅上,一双杏眸如辰紧紧盯着院中盛放的月季已有好大一会,如蝶与莲草相互递个眼神,还是如蝶走上前,轻声说着,“小姐,您看今天气多好,云朵白的都跟洗了一样,要不您在府中转转,或是去大小姐院中瞧瞧去。”
她垂下眼眸,思绪从月季花上收回来,“听闻这月季花开七种颜色,咱们院中却只有红、粉、白三种,我若是能寻到所有月季,在阿姐成婚那日摆满国公府,阿姐定会欢喜的。”
如蝶轻笑,原来小姐是在思考送给大小姐什么大婚礼物啊。
“小姐,这月季奴婢还只见过这三种颜色的花,您说的七种颜色却是听都没听过呢。”
莲草也点头,“奴婢也未听说过。”
如蝶又问,“小姐,您是在哪听说的?”
她眉头蹙了蹙,“好似在书中看到的,如蝶你去顺安街上的花市瞧瞧,看看可有?若是没有,我便去宫中司花局瞧瞧去。”
如蝶迟疑了下,顺安街上的花市但凡有新的品种,都会先送往国公府,送往国公府后,大小姐不常在府中,那些个老嬷嬷向来都是势利眼,都会先捡着揽月院挑,揽月院挑完后才会送往其他院中,可既然小姐吩咐了,还是去花市瞧上一眼比较稳妥,“小姐,我这就去。”
……
如蝶去了顺安街,她也没闲着,跑了趟宫里的司花局,满怀期待而去,败兴而归,不过回来的路上突然生出个念头,将顺安街花市上所有的月季都买了回来,将整个国公府给摆满了。
齐叔看着那些人一趟又一趟的将月季花运到府中,眼睛都看的呆了,拍了拍自己的额头,问一旁站着的侍女,确认道,“这些都是月季?”
侍女点头,也是不可置信。
花市的人整整搬了两个时辰才将国公府给摆满,齐叔看着正向这边走来的荷良,“二……二小姐,这些都是您要的?”
她看着这些月季,心中欢喜,随意的点头,一副自傲自得的模样。
“二小姐,这些月季好说歹说也有几千盆,这账……账得老爷同意才行。”
如蝶面色严肃,给齐叔递了个眼神,“二小姐这是送给大小姐的大婚礼物,账从二小姐这里已经给人付过了。”
齐叔这才松了口气,这二小姐向来是个不吝惜银子的,想来她日后要嫁给太子殿下,也不会缺银子花。
这时兰嬷嬷与莲草搬来了好几筐矿石粉,如蝶看着众人道,“这些月季如今仅有三色,大家拿这些矿石粉给花上色,待上色完,人人有赏。”
本是都在心中嘀咕,这二小姐又要折腾什么,这几日大家都已经够忙的了,可听到有赏二字,瞬时都来了精神,这二小姐又来给她们送银子了,自是高兴还来不及。
……
忙活了两三日,终于在宜良大婚前日将院中所有月季都染满了颜色,除去本来三色,又添了四色,整个国公府成了一座赏花园林。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行千里,这件事无好无害,也是传遍了整座皇城,顺安街上无人不知国公府有七色月季,纷纷跑来观赏。
这李家二小姐又是个大方的,来者不拒,都可以来欣赏她的杰作,不过每个进来赏花的人都要送上一句对李家大小姐与方府二公子的祝福,美名其曰为阿姐的幸福行善积德。
国公府在大婚前一日人潮攒动,无论是街头卖豆腐的阿婆还是杀猪的壮汉,亦或是文人学子,当朝官员此时此刻都汇聚在了这里欣赏着这七色月季。
李姝与李姨娘站在紫都院中,望着这国公府处处都是人,李姝眉眼紧蹙,气不打一处来,怒道,“娘,你看她,把咱们堂堂的国公府都整成卖花的了,比顺安街花市上的人还多,这都是些什么人啊,都能进国公府。”
李氏看着外面这些人,轻叹了口气,她有什么法子,又管不得她。
李姝又怒道,“爹爹也不管管她,就让她这么胡闹,我这就去找爹爹。”
说着李姝就向院外走去,李姨娘拉她都没拉住,可李姝还没走出院中,看着外面那么多人,穿的破破烂烂的她心中就膈应,又返了回来。
……
直至戌时,天色渐暗,夕阳落下,只剩一抹红晕,赏花的人才渐渐离去,这些日子,府中的人也都忙活累了,虽然忙的欢喜,却也疲乏,都早早的歇下,期待着即将到来的大喜之日。
她用过晚膳,沐浴后,躺在床榻上就睡着了。
夜色渐暗,风吹动树叶,沙沙作响,大片乌云行过,将月亮隐藏,待到子时,窗外滴滴答答下起了小雨,打落在一草一木之上,屋内的人正睡得香甜,呢喃着梦语。
雨滴越来越大,打在屋檐上,被风吹在窗上,啪嗒啪嗒作响。
她向来是个睡觉极轻的人,因着昨日累了,雨滴轻微时才会没有察觉,待到雨打窗木,她缓缓的睁开双眸,手指轻揉了下眼睛,思绪依然沉浸在睡梦中。
突然,感觉到窗外是雨声,她坐起身,有些慵散的声音喊着如蝶她们,慌乱之中,竟是直接穿件薄衣跑出了屋子,硕大的雨点落在身上,才察觉到寒凉,衬着院中灯罩里的烛火,望向远处,怔怔的站在那里。
她的七色月季……
如蝶撑着伞来到她身旁,自责道“小姐,是我睡得太迷糊了,竟是没有听到雨声。”
这时兰嬷嬷与莲草也赶来,今晚是如蝶守夜,如蝶向来是个机灵的,她们就睡得更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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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雨怕不是与她有仇?
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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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她倒是起来了,昨夜淋了雨,虽是后来去泡了热水澡,醒来时还是觉得头沉沉的,如蝶给她拿了早些日子就裁制好等着大小姐成婚日才穿的云锦裙,她窝在被褥里,突然放声大哭起来。
如蝶站在那里左右为难,昨日夜里,她家小姐面色暗沉,却是一滴泪都没有落,她还以为小姐如今心态比从前好了呢,这大早上的咋还哭起来了呢。
兰嬷嬷从院中走进来,听到哭声,急忙走来,“我的小祖宗啊,快别哭了,今日可是大小姐成婚之日,哭不得啊。”
兰嬷嬷的话音刚落,被子里的哭声就停了,她缓缓的拿开被子,露出个小脑袋来,啜泣着说道“如蝶,去库房挑件顶好的礼物拿给阿姐,告诉她我不去了……”
她啜泣着,哼哼唧唧的把话说完,又用被子蒙住了脑袋。
“小姐,大小姐定是等着您呢,再好的礼物也不及您亲自去啊。”
如蝶劝慰着她,一双眼无措的看着兰嬷嬷。
兰嬷嬷叹了口气,“小姐,不管这月季几种颜色,放了整个国公府就已经很壮丽了,昨日大小姐也都看到了,知道您对她的心意。”
她窝在被褥里,低沉的声音说着,“不行,我出去得有多少人笑话我,昨日还张扬的让那么多人来观赏,多没面子啊。”
“小姐,谁敢笑话您啊,没人笑话。”
过了许久,被子里探出小脑袋,已不再啜泣,“如蝶,我要梳洗……”
如蝶正守在床榻边不知如何是好呢,兴奋道,“好……小姐,奴婢这就伺候您梳洗。”
她一双眼睛哭的红红的,敷了冰块才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