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Z云接了过来,他常与人习武练剑,手腕上系根红绳着实不太好,不过既然她满心欢喜的给了,就收着吧。
他刚接了过去,她又从他手中拿起来,“我给你系上。”
谢Z云欲言又止,迟疑了片刻,还是伸出了手,让她给系上。
他问道,“你的呢?”
她扬了扬纤柔的手臂,兴奋的给他看,“呐。”
他将手收回,露出笑意,“我今晚在辰阳殿陪你。”
她略怔了下,有些迟疑,她来了癸水,不能服侍他,“夫……夫君,我身子不适……”
谢Z云下意识摸向她的额头,适才并未察觉到她身子烫,这一会还能发烧了不成?
她拉住他覆上她额头的手,脸颊染上一抹晚霞,“我来癸水了。”
谢Z云轻触了下她的额头,“可疼?”
“已有两日,不疼。”
这时,御膳房的人送来了绿豆冰沙,她兴奋的从他怀中起来,每次她要贪凉,兰嬷嬷都不许,今日谢Z云派人送来了,兰嬷嬷总不能再阻拦了。
可她还没起身呢,却又被谢Z云给拉着,“身子不适……不能贪凉,我起初不知,才会让御膳房给你送来,幸好我来了,不然,可就要请太医了。”
她轻哼了声,叹了叹气,脸色如盛放的花骨朵瞬间败落了般,小声嘀咕着,“本来今天也没想贪凉,谁让你送来的……”
虽是嘀咕,也确实是在跟他发牢骚,谢Z云也确实听到了,“是我的不对,下次不会了。”
她向来见好就收,乖乖的点了点头,谢Z云的怀里很热,如今外面落着雨,倒是凉凉的,她又扑进他怀里。
用过晚膳,荷良见他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没一会,徐公公还将一摞奏折给送了过来,罢了,他想留下来就留下来吧,反正她的脚也快要好了,就是他无意碰着了也不会疼了。
……
雨一连下了好几日,终于停了下来,院中枝叶清新如洗,如蝶与莲草正在整理院中的月季与绣球花,花瓣落了一地,捡了整整两箩筐,打算清洗后晒干做成香包,她的脚也可以下地行走了,不过李太医说还是再歇上几日比较好,可她好不容易能下榻走动,又怎会再躺回去呢。
不过,也好几日了,皇城中传来传去的话语也已传到了宫中,兰嬷嬷一早就听到了,吩咐了如蝶与莲草不能与她家小姐言说,她本来整日不能走动已够烦闷的了,再让她知道这些,还不得气出病来。
可兰嬷嬷能管得住东宫里的人,她可管不住有什么说什么的永宁公主,从永宁朝辰阳殿走来时,她就在心中暗叹,大事不好,本想着与永宁公主说一声,不要将传闻透露给她家小姐,可永宁直接叹了一声,“我就是专门来跟她说这事的,人人都知道了,她不知道多可怜啊。”
兰嬷嬷直接懵了,这永宁公主……
永宁进了内殿,兰嬷嬷在院中止不住的叹气。
“你脚可以走路了?”
“嗯。”她得意的应了声,能下榻走路的感觉太惬意了。
“我有事跟你说。”
她右脚有些不敢使力的走向永宁,“什么事,整的这么神秘。”
“还能什么事,你的事。”
“嗯?”
“你李家二小姐的名声如今在皇城可是比乞丐还臭。”
她怔了征,自己在殿内待的这些日子还能将自己的名声整臭,还在整个皇城?
“人人都在说你堂堂东宫太子妃,未来的皇后,犯了七出之罪,也就是善妒。”
“就连你受伤,身子不适,都不许太子殿下宠幸别人,而且还说你仗着李家的权势在东宫胡作非为,太子殿下呢,因畏惧李家,也只好宠幸你一人。”
“最重要的是,这话还是Z云哥哥跟徐公公说的,也不知怎得被人传了出去……”
永宁这一顿说,听得她有些懵懵的,她之前还一直纳闷呢,裴婷衣年少时可总是护着谢Z云的,谢Z云为何从不去夕月殿,就连大婚第二日他也没去,他……他一直是畏惧李家,才会来她殿中,不去夕月殿的?
是怕他去了夕月殿,她会害裴婷衣?
可她从未说过不许他去夕月殿,何时善妒了,她这几日受了伤,何时管过他去哪里了?所以,他一直待她好,全是因为李家,亏她还越看他越顺眼,还觉得他待她不错呢。
还将这些事给传了出去,她没有做过的事,凭什么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的,她虽有时爱玩了些,规矩礼仪可都是懂得,还是阿姐亲自教的呢。
她站起身,向殿外走去,因走的急了些,脚趾有些痛,永宁在身后喊着,“你干嘛去?”
兰嬷嬷正在院中,看到她一副委屈的模样,无奈的摇了摇头,“小姐,您别急,咱没做过的事……”
兰嬷嬷话没说完,便被永宁打断,“你就别劝了,走,去朝政殿给她助阵,凭什么受人诬陷啊。”
兰嬷嬷被永宁一句话说的差点窒息,哪有这样劝人的,还助阵。
--------------------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懂得‘规矩礼仪’的人要发脾气了……
第38章
=========================
她来到朝政殿时, 徐公公上前刚喊出太子妃,话还没说完,荷良就已从他身前走过, 径直走进了内殿,谢Z云刚换了身衣服准备出去, 看到她步伐极快的走来, 目光落在她的右脚上,昨日还只能走一会, 这么快就脚底生风了?
不等谢Z云说什么, 她一双眸子含着怒, 气鼓鼓的看着他, 带有一丝委屈的质问着,“谢Z云,你为何诋毁我,现在整个皇城的人都在诋毁我,说我善妒……”
“我何时不让你去夕月殿了?我何时让你只宠幸我一人了?我小时候是欺负过你, 可我也没这么坏, 你去了夕月殿, 我还能杀了裴婷衣不成。”
“谁让你因为畏惧李家而去宠幸了, 我用得着靠李家的权势博得夫君的宠爱吗?”
“还七出之罪,有能耐你废了我啊?”
满腔话语如滚滚江水一泻而下, 全都涌了出来,在来朝政殿的路上心中已是将自嫁入东宫来的所有事都脑补了一遍, 并且自认为合理的串通了起来。
只觉心中气焰向喉头顶着, 随着那些话都散了出来。
可她说完, 只觉更气恼了,“亏我还……亏我还觉得……”
她不想再说下去, 冲着谢Z云冷哼了声,转身就走出了朝政殿,永宁与兰嬷嬷站在殿外怔了征,又跟着她的脚步往辰阳殿走,兰嬷嬷急忙跟上,“小祖宗啊,你的脚,脚上的伤刚好,别回头又复发了……”
听到兰嬷嬷的话她才记起自己的脚,待回过神来,憋屈的说着,“我脚疼……”说完却还是疾步的往辰阳殿走去,永宁都快跟不上了。
朝政殿中,目睹了这一切的徐公公,直接跪了下来,双手抖着,“殿……殿下,不是老奴说出去的,老奴只是跟夕月殿的阿香姑娘说过太子妃是李家的人,其他的什么都没说……”
谢Z云跟他说过,太子妃是李家的人,她骄纵跋扈,徐公公只敢承认前面这么一句,‘善妒’那是七出之罪,他不敢胡诌往外说。
谢Z云怔在那里,就这么被她连名带姓的臭骂了一顿,然后一句话也不听他说,转头就走?
他瞥了眼徐清,这件事终究是他与徐清说了不该说的话,又被人曲解传了出去。
他本想借着她是李家人的身份去避免一些没必要的麻烦,本来也只是在东宫里的事,她与永宁向来不在意这些,皇城里她们两个的名声一直也就是跋扈无礼,他倒是想让她‘善妒’……可她从来都没有说过什么。
将此事传出去的人是在自找苦吃。
“去传萧锐来……”
“是,殿下。”
……
她回到辰阳殿,钻进被褥里蒙上了脑袋,不用想兰嬷嬷也知道她家小姐这是躲进被子里抹眼泪呢,从前在国公府,惯是如此,每次都要大小姐来宽慰才会好。
她与永宁在一旁不住的劝说着,兰嬷嬷倒是真的在劝,只是永宁在为她打抱不平,“没做过的事被人四处说,是委屈,咱要不也去外面传传Z云哥哥的坏事,让他也体会体会这种感受。”
兰嬷嬷看着永宁,深叹了口气,只想让永宁快别说了,可她又不敢,不过兰嬷嬷说了一通都没让她家小姐有一丝反应,反倒是永宁公主一句话让她从被褥里透出小脑袋,“这主意不错。”
兰嬷嬷急忙道,“小姐,可不能啊,你刚才将太子殿下给骂了一通,连句话都不给他说,这万一传言有假,不是太子殿下说的话呢,太子殿下一生气,可是要怪罪的。”
她与永宁都反应了过来,这……这只是传言,没有问清楚就去臭骂一顿,还不给人家说一句话,毕竟还是太子呢。
她急忙坐起身,神色由委屈变得有些内疚,“永宁,你听谁说的,这是谢Z云说出去的?”
“这都在皇城传了好几日了,宫中今早也传开了。”
她垂着脑袋,自己适才还直呼了他的名字,万一……万一错怪了他,他待她还是挺好的。
永宁看她蔫了的样子,鄙视的瞧了她一眼,“你不会是怂了吧,适才你那股劲可厉害着呢,你这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忒快了。”
她冲永宁冷哼了声,“若是你这般臭骂顾秉一通,说话的机会都不给他,你不怂?”
永宁欲言又止,竟是不知该如何反驳她,过了片刻,她道,“我那是爱慕顾秉,跟你们可不一样,你们两个,他不想娶你,你不想嫁他的,能有多少感情。”
永宁随口的一句话倒是戳在了她心上,她冲着永宁喊道,“出去,我不想看见你。”
本来她心中就因谢Z云是因为李家才待她好而心烦,永宁又来了这么一句,让她更加郁闷。
永宁站起身,也生气了,“你……我是为你好才跟你说的,省得你被人蒙在鼓里,你还让我出去,我就不走。”
她冲永宁冷哼了声。
许久,殿内安静了下来,她轻声道,“我要不要再去朝政殿一趟,听听他怎么说?”
永宁跟兰嬷嬷都点了点头。
朝政殿里,萧锐来了已有一会,谢Z云让他多留意些关山候府,永郡王的左膀右臂是时候清理了,随后他欲言又止了许久,淡淡瞧了萧锐一眼,随口问道,“若是你做了一件事,本以为别人会不在意,可却伤到人家了……如何解释?”
萧锐乐了,太子殿下这是问的那出子问题?他还能碰到要跟别人解释这种事……
他清了清嗓子,“殿下,你说的是朝堂之事……还是男女之事?”
谢Z云眼眸半垂,随手拿了本书,不去看他,“无论朝堂、男女你都说说?”
这般一说,萧锐就明白了,准是男女之事了……在这东宫里,怕是只有李家二小姐能让他去解释了吧。
萧锐头一次见谢Z云如此之态,逮着机会总想多说几句,“殿下,据我所闻,这李家二小姐脾气向来跋扈,娇惯了些,不用解释,就晾着她……如今她嫁到东宫里来,还能由着她的性子不成?”
谢Z云抬眸,冷冷的瞧了他一眼,如冰凌般刺人,让萧锐不禁一颤,“看我这嘴,跟李家二小姐有什么关系,说……说朝堂……”
不等萧锐再说什么,朝政殿就又来了人……
她突然又来到朝政殿,徐公公看到吓得额头直冒冷汗,这太子妃又要来干嘛呀,殿下本是要出门的,因着她来骂一通正事都没去办,黑着个脸坐在桌案旁,她怎又来了?
荷良这次温和了许多,还冲徐公公轻笑了下,徐公公哪敢进去通传,这太子妃她要去,就自己去吧,看这架势,太子殿下也不会对她怎么样。
她走进殿内,并未注意到右侧的萧锐,谢Z云抬眸看她,将手中的书放了下来,她为何又来了?
“我……我是听了传言,才会来与你理论的,你……你可有要说的?”
谢Z云站起身,向她走近,他本想跟去辰阳殿的,可……她所生气之事皆因他而起,他不知道如何与她解释才会让她消气,所以喊来了萧锐,他平日里认识的女子多,对风花雪月格外谙熟。
可萧锐也说不出个办法来,既然她来问,如实说便好了,“此事不是我传出去的,却是因我而起,我是与人说过,你是李家的人,我不能轻待了你,也说过你骄纵跋扈,不过……”
那句‘善妒’他从未说过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她打断了。
她听了这些,本是抱着错怪了他来道歉的态度来的这里,可他说这些话都是他说的,瞬时之间,她觉得脑中一阵混乱,第一次来时只是觉得憋屈,如今却是委屈加伤心,她眼眸含怒,“谢Z云,我讨厌你,谁要你因为李家对我好,我才不稀罕你的好呢,谁善妒啊,我根本就不想嫁给你,有什么可妒忌的?”
“我本来就知道你心中有裴婷衣,我才不会阻止你们郎情妾意呢,是你,非要去的辰阳殿,我绑着你不让你去夕月殿了吗?”
“我打小就讨厌你,是你非要文帝赐婚,我不得已才要嫁给你的,要不是你,我早就嫁到江南,过自己舒坦的日子了。”
“嫁给你,还要有什么侧妃,皇姑奶赏给我的东西我还分她一半呢。”
“你放心,就算你休了我,我不会让皇姑奶、皇姑母、我爹爹他们为难你的。”
一如第一次,她说完,转身就走,出了朝政殿就不争气的哭了出来,直到辰阳殿,永宁与兰嬷嬷等在院里,老远看她哭着走过来,吓得不行,本以为这次去不会这么快回来,她与太子殿下前几日还好着呢,有误会说开了,太子殿下也绝不会为难她的,可这……怎么又哭着回来了?
永宁问道,“怎么回事?他……Z云哥哥他骂你了?”
“没有,我又将他骂了一顿……”
兰嬷嬷听得心脏猛地一跳,刚才骂了一顿还不算,这又骂了一顿,不是去给太子殿下道歉的吗,这道个什么谦啊,还又骂一顿,完了,完了,在东宫里的日子当真是完了,哪个夫人敢骂夫君的,更何况这还是太子殿下,未来的帝王。
……
萧锐站在殿中,不敢言语,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这种事是他能看能听的吗?怕不是日后太子殿下对他不会有好脸色。
刚才还不承认,这……
萧锐心中嘀咕,这李家二小姐也太猛了……看殿下的脸色,怕是心中的气一点不比她少。
……
她回到内殿,钻进被褥里,就连永宁的话也不好使了,永宁无奈的叹了口气,只好回了自己的秋唐殿。
兰嬷嬷守在床榻前,着急的来回转圈,询问着,“小姐,我着人去请大小姐来?”
“不要。”
那……那就在这守着她吧。
过了许久,被褥里没了声音,兰嬷嬷轻轻的掀开被褥,她竟是哭的睡着了,给她放下床帐,便出去了。
……
已有好几日了,她情绪一直不高,事后仔细想想,那日过于冲动了,说的那些话也是口无遮拦,想起什么就说了出来,她其实小时候也不讨厌谢Z云,只是那时候拿他当乐子,文帝赐婚时,她虽不想嫁,那是因为害怕谢Z云报复她,不嫁给他就要嫁给青生,不然就是柳钰,孤零零一个人嫁去江南,想想也挺可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