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看着倒不似妖物作祟。”蓦地响起林嘉嘉温婉的腔调。
黄沃嘉回过头去,林嘉嘉身穿高领旗袍,肩上是厚厚的披肩,长发波浪披散在腰间,脸上挂着温婉的笑意,耳垂处的珍珠耳环正散发着温润的光泽。
“这应是专食人元阳的血蚕蛊。以前有阳寿将近不甘离去的人,就会差人用这金蚕蛊吸食宿主人的心口血,再用秘术传到自己身上,用来增加自己的寿元。后来一些体弱多病的人也知晓有此秘术,便也动了念头用这种伤人利己的法子让自己强健起来。被下蛊的人日渐消瘦直至精血被吸尽最后干枯而死。方掌柜家中的酒楼生意正好,又独这一个孩子,自然是将这孩子养的白白胖胖,估计就是这样被人给盯上了。”
黄沃嘉仔细瞧了两眼地上的已然成了干尸的虫体,详细的给自己夫人解释了一番。
林嘉嘉也跟着丈夫蹲了下来:“既是蛊,那应是苗疆那边的,怎的跑来这里?况且知晓此蛊术的人应该不多才是。”
“这正是奇怪之处,我问过方掌柜了,他家中并无可疑之人,我恐他多疑生俱便未将此事与他详说。不过这下蛊之人应该并未想要去取人性命。”
“为何这样说?”
黄沃嘉回想了下刚才以指探婴孩身上蛊的距离和位置,将手指在林嘉嘉身上简单一比划,“伸一指放,戟二指放,骈三指四指放,所得后果各不相同。如果是一二指所放的蛊,那中蛊人较容易治愈,三指所放就属于较难治了,倘若是三指四指所放,几乎属于不治之症,中者必死无疑,除非是那种蛊的人亲自来解才有生路可寻。而我刚才是二指,所以我说那放蛊人应该是未想取人性命或者就是那人下蛊技法还尚未高深。”
“那既是如此,这血蚕蛊又是如何来的呢?”林嘉嘉还是不解。
黄沃嘉起身将林嘉嘉扶起,怕她蹲久了腿麻给她揉了揉腿,将她带到椅上坐着,“这蛊虫是将世上极烈毒虫集中在同一器皿中,任其互相袭击与吞食,最后存活下来的就是蛊,即毒虫之王,用蛊之人再将所需的效果用术法草药培养,而这血蚕蛊就是被下蛊之人以术法专门培养得来的。”
第26章 风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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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用蛊之人也太过恶毒,还是这么小的婴孩怎么下得去手!”为人父母最怕自己孩子受伤,林嘉嘉以己度人,想想就心疼的不行。
“倘若真是苗疆,那只怕和犼脱不了干系,犼嗜人精魄...”黄沃嘉眉间是浓浓的担忧,叹气接着道,“最近又开始不太平了,般般身份暴露只怕会招来些不干不净的东西,好在天衣可以抵挡住一部分,就是不知道可以遮瞒多久…”
林嘉嘉拿了件衣服给黄沃嘉披上,语气虽柔,神却色坚定,“看他们哪个敢来,来一个打一个,来俩就打一双!”
偌大的庭院里,黄沃嘉握住妻子微凉的手:“放心,万事有我,外面凉我们进屋去吧。”
寂静的夜色中,新月如勾,云雾遮掩下一人一兽穿梭在夜空从新月掠过,还没睡的孩子透过窗子看到,揉了下眼,在睁开眼时黑影早已不见。
番外——黄沃嘉夫妻小记
子天丑地人寅出,避除兽患有巢贤。
自古以来有关妖兽的传闻并不鲜见。混沌初开时,百鬼众魅、螭魅魍魉,妖兽多而人少见。但并不是所有的人类都可以感知妖兽的存在,只有少数具有灵血且资质极佳的人才可以感知妖物存在,这也应运而生了一批专门降妖的——驭妖师。
而万千走兽又以麒麟为宗,因此驭妖师中流传一个说法——得麒麟者得天下。
很久很久以前,每逢夏季夜晚,京城胡同口里总会有些老头老太坐在小马扎或者自家门前的石墩上纳凉,这些人说是纳凉吧,还需要找些话头聊,不然干坐着那多没劲啊!于是京城里一些新鲜事儿便成了纳凉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王家婶子,你听说了吗,那黄家小伙子...就城中心院子的那家,都二十七八了,听说他可娶到媳妇了!”李家嫂子将马扎往王家婶子那一挪,拿扇子朝城中一比划。
“啊?不听说是那黄家是抓妖的?哪家姑娘胆子这么大敢嫁给他?”王家婶子眼睛瞪得提溜圆,眉毛都挤一块去了,显然是对这个新提的话头来了兴趣。
“不怕,一点不怕,我给你说啊,那姑娘出落的可水灵了!跟在那黄家小子身边真的郎才女貌!”
“不过我听说那黄家...”王家婶子突然压低声音,拿扇子遮住嘴,“我听说家中有不少妖怪...有人还见过呢,说有小偷去他家店里想偷点物件,结果你猜怎么着...”
“遇到妖怪了?”
“遇到个大人头!那头有三个人的头大,没有身子,只有头!那小偷当时就吓晕过去了...”
树下的女人聊着天,却没发现后背“唰”的一阵黑影过去,女人无端打了个冷颤,树叶晃动两下很快就停止了。
路过的黄沃嘉脚一崴,差点从树上掉下来,林嘉嘉在他旁边轻道:“是说的阿蛮吧...”
黄沃嘉揉着有些疼的太阳穴:“等我们收拾完这边的小妖,回去得说说阿蛮,可不能出来吓人...”
不过林嘉嘉却嗔道:“不过我要早知道你是抓妖的,我才不跟你呢!”
黄沃嘉不开心了,他道:“那你为什么又跟了我?”
林嘉嘉歪头看向他:“在你那算元宝蜡烛店,你非要给我看手相,然后说的我与你八字匹配,天上难寻,地上一对,说我与你是千年难得一见的相配?”
黄沃嘉一时语塞,早先祖上也是一时风光,不过到了黄沃嘉的太爷爷辈开始走下坡路,到了黄沃嘉父亲这一辈那更是籍籍无名,传到黄沃嘉这里,只还剩间蜡烛元宝店。这元宝蜡烛店门前还竖着杆旗,上面写着“华佗在世”还能顺道帮人开药看病,因此没少被人戏称江湖郎中,除了不给人算命,江湖术士那一套黄沃嘉是信手拈来。也有几个故意挑刺的问“你既如此厉害,怎的不给人算命?”,黄沃嘉倒也不慌,只抬了抬墨镜,深沉说道:“天机不可泄露。”
不过那日他遇到了林嘉嘉,看到她的第一眼,他就暗暗发誓,一定要娶到这姑娘!他才随口诌了那慌...
回道弥章阁,黄沃嘉不依不饶,“那我当时要不这么说,你是不是就不嫁给我了?”
林嘉嘉故意道:“是啊,如果不是你说你是我命中夫君,我早就嫁与那军官了...”
“什么!那个小白脸?”黄沃嘉走过去拿过林嘉嘉手里修盆栽的剪刀,气急败坏道,“他哪里比我好,不就比我白了点?比我有钱了点,比我宅子大了点...”
黄沃嘉一个人生闷气去了,晚饭做好了也没来吃。
林嘉嘉才不会告诉他,小时候她见过黄沃嘉一次,当时她被一群小妖缠住,黄沃嘉虽父亲路过救了她,她问他叫什么名字,黄沃嘉潇洒一笑,留下三字:“黄沃嘉!”回去后她就央求师父把她的名字由林清清改为了林嘉嘉。
这么小就芳心暗许,要被他知道,尾巴还不翘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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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门的店铺终于开业了,开店阵仗搞得特别大,黄般般听到动静没忍住出来看热闹,结果看到对面老板张罗的样子,黄般般傻眼了,在那装模作样忙乎的老板,不就是那玄辩吗!
玄辩依旧一身黑色西装,戴着副单片眼镜,银色链条垂在耳间,怎么看怎么风骚。
对风骚!
眼镜都要戴个这么花里胡哨的!
黄般般猜测玄辩的眼镜是特殊材质做的,专门用来遮盖眼睛的颜色,因为他的双瞳现在看起来和常人无异。
那群客人不知道是来买东买西的还是来看他的,围了一圈,玄辩混在中间,与人谈笑风生好像与她们已经认识了八百年。
隔着人群,黄般般莫名生出一种疏远感,这让她很不舒服。黄般般见状转身就走,心里却骂起来玄辩,笑什么,显得你牙特白是吗!
玄辩周旋在这群战斗力爆棚阿姨之间竟然游刃有余,余光扫到对面的黄般般,还能隔着人群与她对望一眼,嘴里依旧与阿姨聊着天。
没多久玄辩抽身从那人群走了出来。
“恭喜发财啊小老板。”玄辩眉眼弯弯,颇为得意的朝她眨着眼,微卷的长发随风飘动,很像一只狡黠的狐狸在朝她摇晃尾巴。
黄般般道:“玄辩,你是要和我抢生意吗?”
玄辩笑道:“你叫我什么?”
黄般般没觉得有何不妥,眼珠转了两圈重复道:“玄辩啊,不然呢,玄老板?”
玄辩笑笑不说话朝她招了招手。
千万忍住,不要过去!
黄般般在心里告诫自己,色是刮骨刀,美色是毒药!
她摊摊手,朝他道:“我还要回去给我家鸟喂食,它脾气特别暴躁,晚一秒他就要跳脚...”
“这样啊...”玄辩颇为惋惜,但也没再留人。
只不过还没走出去几步黄般般就掉了个头转了回去,仰起头对着玄辩,挑眉道:“你刚才要和我说什么,我现在想听了。”
玄辩依旧弯着眉眼,身体稍稍凑近了些:“那你和我说说...昨天你店里和后霄算怎么回事?”
黄般般前一秒还醋坛子有些打翻,下一秒这坛子就砸到自己脚上。黄般般脖子直接来个九十度一转煞有介事的看着窗外,一只脚已经往外踏,“那什么,天怎么阴了,我得回去收衣服,还得回去喂鸟,我其实挺忙的,真的,我家那鸟脾气特暴躁,最近还因为脱毛和我闹脾气,我得赶紧回去喂他...”
被称为“脾气特暴躁的鸟”此刻正在隔间里和阿蛮吵架,冷不丁打了个喷嚏,足足揉了揉鼻子,怪道:“感冒了?”
而刚才和玄辩聊天的女顾客一看眼前俩人已然是小情侣闹矛盾的模样便识趣的离开了。
“不说那就算了。”玄辩懒洋洋的将双手背在身后,说着就往楼上走。
“你去哪?生意都不做了?”黄般般扫了眼这店里令人嫉妒的客流量,牙齿都有点酸,。
“睡觉。”玄辩回头看了眼满脸羡慕的黄般般,忽而道,“你若听话一些,我或许倒可以考虑教你生财之道。”
“你?”黄般般显然不信,毕竟以玄辩的身份和性格实在不像是喜欢铜臭的,更别说什么发财之路经商之道了。
“不信?”玄辩抬头眼神朝案牍上的方向指了指,“你以为我是白请他的?”
黄般般顺着看过去,倒抽一口冷气,案牍上高香燃着,财神爷像左手执"如意",右手执“聚宝盆”,上面写着“招财进宝”四个大字,身后二童子为他打着日月障扇,左青龙,右白虎,口吐孔钱和元宝。
供着财神爷!
可真没想到玄辩还讲究这个呢!
“......”黄般般话语一时噎在喉咙。
玄辩面不改色道:“人为财死鸟为死亡,有钱能使鬼推磨,钱嘛,有钱才好办事,古往今来都是这个道理。”
说完,玄辩不紧不慢的转身上了台阶。
第27章 解咒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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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般般快走一步,跟在了他后面,盯着玄辩背在身后的手,一个奇怪的念头在她脑袋里涌现,并且在她还未来得及思考这个念头的正确与否时,身体却先做了反应,眼看自己的手一抬,伸手握了上去...
掌心温热的触感马上传递过来...
和想象的一样,软软的,黄般般心里升腾起一股奇妙的滋味,看上去冷酷的人,手心也是软的,手的温度和她一样刚刚好,只是…不知道心跳的频率是不是也和她一样呢?
但随即她这个念头就被另一种思绪给替代——一种更可怕的、无法遏制的想法在心底发芽,甚至还隐约兴奋,就像心中圈养的一条毒蛇,她在期待它日夜长大...
玄辩身形微微一怔,动作幅度几乎微不可查,虽没停下上台阶的步伐,却悄悄反握住了那只试图挠他手心的手。
到了二楼黄般般才发现,这店里的二楼和一楼的装修简直天差地别,这二楼除了地板就只有一张桌子,一把椅子,还有张单人沙发,沙发旁是个衣架,不像是卧室,倒像是办公的地方。
“玄老板这是没钱装修二楼了?早说嘛,我家还有个单独的隔间…”
话说到一半,玄辩开始脱衣服...
黄般般一惊,看着玄辩一颗颗解开扣子不像开玩笑的表情,她死死捂紧自己的衣服,支支吾吾道: “你...脱衣服做什么?”
不要误会,不是怕他有什么动作,而是黄般般怕自己把持不住扑上去。
因为玄辩的外套脱掉,里面是件白色衬衣,衬衣的领口处解开了两颗,隐约能看到些锁骨和胸肌,扑面而来荷尔蒙气息,再往下看去…黄般般咽了下口水…
玄辩将衣服挂到衣架上,然后又取下另一件黑底金纹的长袍穿上,和他脸上这副银链镜片莫名很搭,有种斯文...败类的味道。
原来是换衣服,真可惜。
“你要还想看,我还可以再继续往下脱。”
玄辩指了指自己的扣子,很是体贴。
黄般般抬手整了整头发掩饰尴尬,清了清嗓子,“那倒不用了。”
“不看了?你确定?我倒是没什么,毕竟也被你看光那么多次了,早已无所谓了。”玄辩两手一摊一副看开了的表情。
黄般般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什么玩意?看光那么多次?你可不要诬赖我!心里虽然这么想的,可是脑子里一些记忆片段却涌现出来。
其实轮回转世也有一点好,就是爱没有那么明显了,恨也不会那么强烈了,在面对玄辩的一些话和动作也可以从容应对了。
“事实上我有别的问题...”黄般般歪头看向他,指了指衣架上的衣服,“你为什么总穿西装呢?”
玄辩却反问起她,似乎是在求证:“你不觉得这样看起来靠谱也很专业?”
黄般般若有所思,好像穿西装确实显得可靠些,重要场合还是得穿正装才得体些。
“那你为什么现在又不穿了换成长袍了呢?”
黄般般又问道。
玄辩耸肩摊手道:“不懂了吧,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穿衣服也同理。我要平时没事穿个长袍,别人指定背后说我是不知道哪来的神棍。现在换成长袍,别人一看我就是专业搞风水的...”玄辩故作叹气,一副头疼苦恼的神色,“唉,不然怎么说混口饭吃难呢!”
“我倒觉得...其实更看脸吧!当然衣服也重要,不过比起衣服来,师叔这个年纪了,更应该注重的是保养吧...你看现在的小鲜肉多吃香,足足都年轻的很,不然师叔一朝容颜衰老,再好的皮相也抵不住皱纹...”
黄般般滔滔不绝,丝毫没发现对面的玄辩越发难看的脸色。
“足足这点倒是随了你这师姐...”玄辩倚坐在桌前,阴沉着脸,将最后一颗扣子系好,握住黄般般一只手往身前一拉,黄般般整个人就被带到他跟前。
黄般般见人盯着她看又不说话,刚欲开口缓和一下气氛,玄辩食指就抵住了她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