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欢的体检往后推了推,她一直坐在椅子上等着,心里多少有些奇怪,那人为什么要给时屹一刀呢?
是因为医疗事故?还是有商业上的仇家?何至于此呢,还在医院行凶,太过冒险。
而且郁欢心里清楚,时屹是因为自己才受的伤,所以就算不喜欢了,她也做不到无动于衷。
手术很快就做好了,时屹的伤口缝合了几针,因为位置特殊,他胳膊起落不太方便。
郁欢进去的时候时屹正在穿衣服,有些勉强,她看到时屹疼的一直皱着眉。
她走了过去,轻声说:“我来吧。”
时屹动作停下,大概是因为失血过多,他清冷感减弱,倒温和了许多,连带着轮廓都柔和下来。
郁欢帮他穿好衣服,由上到下一粒粒的系住扣子,只是手在碰到小腹上的血痂时顿了一下。
时屹察觉到了说:“小伤口,已经没事了。”
郁欢没说话,只是从心里长叹声气,不知道怎么就到了拔刀相对的这一步了,不过她并不后悔,也清楚的明白,现在对他只是愧疚感激,与爱无关。
时屹握住了她的指尖:“还有体检没做完,我陪你继续。”
“改天吧,你这伤……”
“没事,走吧。”
时屹牵着她又去了妇科室。
妇科检查起来没那么繁琐,郁欢很快就做完了,本想着终于可以回家吃饭了,时屹却带着她去了主任医师的办公室。
郁欢的身体本来就不太好,上次流产太伤身体,加上从前吃了许多避孕药,其实是很难受孕的。
时屹担心的也正是这个,他想让郁欢养好身子,后续也好备孕。
郁欢听他和医生讨论这个脾气一下子又上来了,他心心念念的全是孩子,就连体检也是想知道目前她适不适合受孕。
时屹的老毛病又犯了,他还是不会尊重自己,习惯性的掌控他。
可郁欢没有把这种情绪表露出来,家里有满满一瓶避孕药,她也算有了底气。
而且看着时屹满怀希望,憧憬着未来,这样也挺好的,就等他希望一点点落空,最终和自己一样绝望死心。
郁欢早就在心里打定主意,这辈子,不会再和时屹有任何血缘纠缠。
不过时屹允许她继续回舞蹈室了,也有代价,是不能再避着他,可郁欢也有条件,不避着不代表接受,亲热的事,他要尊重自己。
时屹看她义正言辞的说这些事,勾唇笑了笑,然后示意受伤的肩膀:“你就算想要,也得看看我能不能给。”
他又故意曲解自己的意思,郁欢瞪了他几眼,转身就想走。
时屹在身后补了句:“我等你乖乖求我。”
郁欢干脆捂住耳朵,一路小跑出了他的房间。
随着关门的声音落下,时屹原本勾着的唇角顿时松下来,他身子往后一仰,舒服的靠在椅背上。
双眸微眯,长指有意无意的敲击着扶手,脑子里回想着医院的长发男人。
那股散漫,但强烈压制性的气场扑面而来,
他的确不认识那人,毕竟只说了三句话,那人就突然拔刀了,还好他高,不然刺得就是心脏了。
正思考时有人敲了敲门,时屹冷声说:“进来。”
周焰推门进来了,时屹坐直身子,神色严肃起来:“查到了?”
周焰神色不太好,嘴张了又张才说:“监控到门口之后就看不到人了。”
时屹眉头一皱,声音冷冽下来:“怎么回事?”
周焰敏锐的察觉到他语气中的责备,一时间心跳加快,硬着头皮说:“那男生到门口就上了一辆黑车,我一路查下去,在第三个路口就查不到车影了。”
时屹轻叩扶手的动作停下,一时间屋内安静到诡异。
他不开口,只冷冷看着周焰。
周焰艰难的咽口唾沫,脑子飞速旋转想找补一下:“车牌号也查不到任何信息,似乎是套牌的,只是袭击您的人看模样不大,不知道怎么会安排的这么紧密。”
一来就锁定了时屹的位置,刺完就跑,大门口还有车子接应,要说是独立完成肯定不可能。
“你觉得,这男的有同伙?”
周焰点头:“是。”
“废话,”时屹冷眼看他:“我是想知道,这群人是和谁有关,是不是那姓赵的女人安排的。”
周焰被这话吓了一跳,下意识抬头看向时屹,重复一遍:“姓赵的?”
他脑海里关于时屹身边姓赵的女人就一个,就是他父亲时怀远的上位情妇,赵意年。
也是他情人郁欢的妈妈。
只是不明白,时屹为什么会怀疑这个后者居上的继母。
时屹看他惊讶的模样也知道,问周焰是没用了,其实他也只是怀疑了一下,毕竟赵意年的心思一直不干净,但袭击那人说害的别人家破人亡,和赵意年不搭边。
所以大概不是她所为?
他也没再继续讨论这个,从抽屉拿出手机来,放在桌子上一划,示意周焰过来拿。
周焰上前看着手机。
时屹道:“手机给我安排上窃听软件,做严谨点,别让夫人看出来。”
周焰点头,从桌上拿起来手机。
“还有,我安排了司机专门护送她,以后每次再派一辆车跟着,离远远的,别人她发现。”
“明白。”周焰拿了手机就出了书房,时屹又倚回椅子上,惬意的闭上眼。
为什么怀疑赵意年,因为她最近的小动作不断,时怀远之前一直想让时屹辞职接手时氏,但这几天很少提了。
听公司人的意思,是赵意年劝的,而且她最近常在公司转悠,几个重大的董事会也经常出席。
时屹扶额,一时间有些迷茫,从前,他很想找个时机弄死赵意年,这情绪陪了他许久,尤其是每次杨宛发病,念头便越来越大。
可现在他有些踌躇,因为郁欢。
郁江野车祸本就和自己脱不开干系了,如果赵意年也出了事,只怕郁欢会恨死自己。
其实他很清楚赵意年的动机,早几年时淇身体没那么差,时怀远有意培养他,所以赵意年很安稳,可如今时淇活到18都够呛,更不要说接手公司了。
所以赵意年才起了别的心思,她怎会看着偌大一个时氏落了别人的手呢?
第104章 再见面
不过时屹不是吃素的,时氏原本是母亲的心血,绝不会眼睁睁看着被赵意年染指。
郁欢终于回了舞蹈室,这么久以来第一次由内到外的放松,她喜欢舞蹈,也喜欢学生,加上不用面对时屹,总觉得在外面的时间过得很快。
下午时任祈宁找了过来,说要她去服装店取一下舞蹈服,郁欢本来还奇怪,这种事为什么会让自己去做。
等去了之后才发现她是故意的,因为周景辞就在店里。
郁欢看到他还惊讶了一下,心里还纳闷周景辞为什么会在店里,结果他是专门等着的。
他一看到郁欢就围了上来,神色有些焦急,围着她好好看了一圈。
郁欢不明其意:“怎么了?”
“听说医院发生了故意伤人事件,时屹是不是受伤了?”
郁欢点头:“是。”
“你还好吗,没吓到你吧。”
“没有”她顿了下,有些好奇的问:“你怎么知道是时屹?”
毕竟这事情没上新闻,也没几个人知道。
周景辞没说话,只是唇角上扬了一下,有些意味不明,他从兜里拿出来个手机:“这里面有我的联系方式,有什么重要的事可以联系我。”
郁欢没接,敛眉看着手机,一时间不明白他的意思。
周景辞组织了下措辞:“小姨说你的手机可能安装了窃听软件,所以联系起来不方便。”
果然,郁欢的神情迅速变了:“什么?”
“小姨看到时屹把助理叫进去,出来的时候拿着手机,就是现在你用的,虽然不敢确定,但这样保险一点。”
郁欢接过来,脸色不是很好,看来时屹对自己还是不放心,专车司机不够,现在连打个电话都要窃听。
“手机是同一个型号,不过还是要小心,别被时屹发现了。”
“知道了,”郁欢接了手机放进包里,心里对他的感激又多了几分,这样下去都不知道该怎么回报了。
“还有,以后我们不太好见面,有什么事情你可以告诉小姨,或者电话联系我。”
郁欢没说话,不止是周景辞,现在的她想见谁都是不好说的。
不过还好,时屹现在没有太为难自己,不过还是得做好打算,待会回舞蹈室的路上得找个律所咨询一下,被胁迫结婚该怎么撤销。
周景辞抬手摸了摸她的脸颊,依旧是神色清朗的模样:“这几天保重好自己。”
过段时间郁欢就可以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了。
郁欢嘴角浅浅上扬了一下:“我知道,你也是,最近天气降温,多穿点衣服。”
话音一落服装店的门又开了,姜之淮走了进了进来,原本是面无表情的,在看到郁欢后唇角提起,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缓步走了过去。
“我说景辞怎么一直不来,原来是被佳人绊住脚了。”
周景辞不动声色的护住郁欢,脸上不露分毫:“姜叔。”
姜之淮没说话,反倒多看了郁欢几眼:“郁欢,还记得我吗?”
郁欢被周景辞护在身后,听他说话侧头多看了几眼,棱角分明的脸看着说不出的熟悉,连声音都似曾相识,可又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的。
姜之淮笑了笑:“小丫头片子长大了,跟意年还真是像啊。”
听到赵意年的名字郁欢的脸顿时白了下去,她认出这个人了。
小时候放学回家,总能看到这个人的身影,和爸爸喝酒聊天,妈妈总会在旁边作陪,每次看到自己他总会开上几句玩笑,不过长大后就没再见过了。
可是周景辞怎么会认识这个人?
她看了姜之淮好一会,一时间没人说话。
周景辞替她解围:“郁欢有工作要忙,姜叔我们去老地方聊吧。”
姜之淮应了一声,视线移开,径直出了门。
郁欢拿了桌上的舞蹈服,又默默拽了下周景辞的衣角,低声说:“你怎么会认识他的?”
周景辞没有回答,反而握住她的手腕:“郁欢。”
郁欢动作顿住,仰头看他,眼里还泛着光泽:“怎么了?”
他看了郁欢好一会,但没有说话,另一只手又摸了摸她的脸:“如果时屹发生了什么意外,你会不会恨我?”
郁欢眼睛略睁,似乎是没明白他的意思,顿了顿才说:“不会。”
周景辞本来不用淌这趟水的,他做这么多只是为了自己,只是她有些担心:“你别做傻事,不值当。”
本就是不值当的,周景辞还有妹妹,不至于为自己做冒险的事。
周景辞轻声笑笑:“我知道。”
“还有,你怎么和这个人混在一起了。”
他不想回答“再等等吧,过了这段时间,我会告诉你一切的。”
郁欢看了他一会,也没再问,只是心底有丝怀疑转瞬即逝。
周景辞没说话,他这么做不只是为了郁欢,也和景念有关,时屹已经盯上了景念,当哥哥的不能不为妹妹考虑,而且他也不信,时屹当真能无法无天。
再有一个月吧,郁欢就会是自己的人了,她将彻底逃离时屹。
到时候带着景念,去一个风景优美的城市定居,郁欢接着跳舞,他可以当乐器老师,只是这样想想就觉得美好。
郁欢出了服装店,在门口又看到了姜之淮,出于礼貌她朝对方微微点了点头,接着打的离开了。
周景辞从屋里出来,目送郁欢上了出租车,这才收回视线,姜之淮在旁边说:“长这么大了,也该让意年见一面了。”
周景辞眉头略皱:“不用了吧,郁欢也不是很需要这样的母亲。”
话说的直白,姜之淮意味不明的笑了笑,接着转移了话题:“王文洲打算怎么办?”
“他认定是时屹故意陷害王牧川,这次我没看住,打草惊蛇了。”
“晚上我看看他去,顺便好好聊一聊接下来的计划。”
周景辞点头:“王文洲性子比较偏激,他是非要时屹流点血不可了。”
树影混着阳光凌乱的撒在姜之淮脸上,让他的神色看上去有些阴沉:“王文洲恨他我能理解,你呢?你怎么也恨上时屹了?别告诉我只是为了一个女人。”
周景辞敛眉,看着地上斑驳的光影,低垂的眸子有一瞬间的失落:“时怀远不也为了一个女人抛妻弃子?”
他喜欢郁欢,自然也想将她占为己有,如果郁欢是自愿跟着时屹还好,如果不是,他为什么不能争取一下?
他父母很早就离婚了,然后又各自寻求真爱,甚至抛下了刚出生的景念。
所以他很早之前就知道,爱情是最虚无缥缈的东西,他自认为不会为任何一个女人失控。
第105章 今晚能陪我吗
但是现在,他却接二连三的打破原则。
早在之前就听说过郁欢了,景念总爱在耳畔念叨,说最喜欢郁欢老师,久而久之他也好奇,这位郁欢老师到底是何方神圣。
接触下来他的确有了好感,甚至萌生了追求郁欢的想法,毕竟人生在世,能遇到喜欢的人不是件易事。
也许是男人的胜负欲作祟,又或者他只是单纯的想占有郁欢,不过不重要,只要郁欢开心,景念平安,他不介意多费点劲。
郁欢去了律所,仔细询问了关于离婚方面的事宜,担心被时屹发现,她没能细致的询问,只用私人手机加了律师的微信。
这一周郁欢过得还算舒心,时屹受着伤自然没心情为难她,郁欢也从律师那里得知,被胁迫的婚姻是可以通过法律途径寻求帮助然后撤销的。
她现在要做的是默默收集被胁迫的证据。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面发展,在舞蹈室里陪学生聊天跳舞,下了班跟周姨讲一天的趣事,每天都有动力。
晚上郁欢洗完澡从浴室出来,头发还湿漉漉的滴着水,她拿着湿发巾包住准备敷面膜,刚坐到梳妆镜前卧室的门就被推开了。
时屹穿着家居服,松松垮垮在他身上却很有型,头发没怎么打理,整个人温和却冷淡,还带了一丝懒洋洋的惬意。
郁欢拿面膜的手一顿,不知为什么突然有些紧张,又把手缩了回去。
时屹手里拎着药箱,往桌子上一放,人也坐在了沙发上翘着腿:“帮我换药。”
郁欢乖乖起身走了过去。
其实前几天时屹就提过要自己换药,但是她拒绝了,一是不敢,二是不太情愿,因为每看到一次就会提醒着自己,时屹是为自己受的伤,他多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