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什么时候,徐恩已经趴在床边睡熟了,一只胳膊被压在头下,嘴巴微张。
燕嘉禾嘴角微微扬起,走下床把熟睡的徐恩抱在床上,帮她脱掉鞋子和袜子,又把被子盖在她的身上。
他简单地打了一个地铺,靠坐在床下,扭头看去,女孩睡的正香,发出细微的鼾声。
他抬起手,抚开她的发丝,眼里有着化不开的柔情和眷恋。
拇指在她的唇边流连,轻轻摩挲,燕嘉禾俯下身,闭上眼,直到温热均匀的鼻息喷在他的脸上,呼吸交缠,心跳越来越快。
情到深处,拇指按在女孩的眉心,轻轻一吻。
夜色静谧,一切都在沉睡,搭在盆子边缘毛巾上的水滴答滴答,少年的心,心如鼓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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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比赛
翌日早上。
徐恩是被燕嘉禾叫醒的,她从床上坐起来迷迷糊地揉了揉眼睛,缓了几秒后,才发现自己在燕嘉禾的床上,想来昨天应该是太困了,就在他的在卧室睡着了。
燕嘉禾的床是单人床,只够容纳下一个人,徐恩看到脚下的地铺,皱了一下眉,“怎么睡在地上啊?”
昨晚还在发烧呢。
“床不是给你睡了么。”
“那你直接叫醒我啊”她一只手探上他的额头,一只手抚上自己的,体温相差无几,“还好不烧了。”
燕嘉禾失笑一声,弯腰把鞋子放到徐恩的脚边,“早都不烧了。”
徐恩趿着拖鞋走出卧室,燕嘉禾已经把早餐做好了,连徐恩的书包都收拾地整整齐齐的放在一边。
餐桌上。
燕嘉禾拉开椅子坐下,“姐,今天下午学校校运会开始,我报名了3000米长跑,你能来参加吗?”
徐恩端起的碗在嘴边停住,眼里带着惊诧,声音微微拔高,“3000米?”
燕嘉禾点头。
“会不会太长了啊?”
平时跑1000米就已经是徐恩的极限了。
是有点长,一般人真的很难坚持下来,可是一等奖是一个MP3,他想赢下来,送给徐恩。
“所以你会来吗?”
这种运动学校一般默认初三不参加了,让他们把重心放在学习上,所以不管是运动会还是其他大型艺术体育类活动,初三都很少参加。
“再说吧,能腾开时间的话我就来。”
燕嘉禾眼眸垂下,心里有些失落,听她这样说,大概率是可能不来了。
早上俩人一起到的学校,各自回了自己的教室。
燕嘉禾一进教师门,丁岱就兴冲冲地跑过去问:“怎么样怎么样?我的方法管用不?”
燕嘉禾“嗯”了一声,“中午请你吃饭。”
丁岱得意的扬头,拍拍胸脯,“我说什么来着?苦肉计绝对百试百灵,我妈每次一生气我就用这招。”
陆钰拿着一张表走过来,朝丁岱撇去一个不屑的眼神,“你少教坏燕嘉禾。”她把表递过给燕嘉禾,“你在上面签个名字,下午长跑前去医务室测一下心电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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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三七班教室。
徐恩做完最后一道题,拿起桌子上的保温杯去接水,食指按下饮水机的按钮,杯子很快腾起热气。
旁边一只手伸过来,按下旁边的冷水键。
“今天下午周测,你准备得怎么样了?”许时言看着手里的水杯问。
“今天?!”徐恩手抖了一下,热水渐到手背上,徐恩被烫得“嘶”了一声,手一抖杯子应声而落,刚接的热水倾了一地,渐湿了二人的裤脚。
许时言眉头一皱,神情急切,直接拉起徐恩的手,“烫到了?没事吧?”
空气在这一刻凝固。
徐恩怔愣了一下,尴尬地把手从他地手心抽回来,说了一句“没事”,蹲下去捡杯子。
许时言抬起手挠了挠鼻子,视线飘忽,班里有个男生注意到了这一幕,偷偷地冲他眨了一下眼睛。
“今天就考吗?”徐恩捡起杯子问,“我记得老师不是说明天吗?”
许时言笑了一下,“你学糊涂了?老师说得是今天。”
如果是这样的话,就不能去看燕嘉禾的比赛了,徐恩拿着水杯回到座位上。
许时言看她的脸色有些失落,低头问“你今天下午有事情吗?”
徐恩点头,趴在桌子上,头扭过去看向窗外,闷闷地说:“嘉禾下午有比赛,可是我不能去看了。”
许时言看着女孩铺在桌上的马尾,悄悄伸在半空中的手停顿下来,笑容僵在嘴角,渐渐耷拉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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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四点的校园操场,一片热闹。
燕嘉禾上身穿着短袖,外头袖子挽在胳膊肘间,下身是配套的黑色白边运动短裤,结实的小腿漏在外面。
丁岱把手里的一瓶矿泉水抛过去,调侃道:“你说你跟你姐明明长得一点都不像,倒是这皮肤还是一样的白。”他拍了拍自己的胳膊,“看到没?这才是男人该有的肤色,”丁岱见燕嘉禾的注意力根本不在他的身上,有些生气:“你听没听我说话啊?”
燕嘉禾的视线在操场内巡视,没有注意到他说了什么,问了一句:“什么?”
丁岱用胳膊肘怼了他一下,“瞧你这魂不守舍的样子,是在等你姐吧,别等了,来不了。”
燕嘉禾皱眉,这才正眼看他:“为什么?你怎么知道?”
丁岱耸肩,“我朋友说的呀,今天下午初三数学周测。”
燕嘉禾“哦”了一声,视线垂下,手肘搭在膝盖上,手里捏着瓶身,松了又紧,紧了又松,脸色有些许晦暗,像是蒙了一层薄雾。
初三楼层,与操场简直是天差地别的氛围,透漏着死一般的沉静。
走廊之间偶尔有巡考的老师,背着手慢慢晃悠,时不时到教室内逛一圈。
教室內,灯光明亮,整齐的座位都被分了开来,成了单人单桌。徐恩抬头看了一眼时间,距离考试结束还有40分钟。
她的卷子还剩最后一道题,比平时的速度已经快了很多了。考场的规定是只允许学生提前三十分钟交卷,虽然这么说,但是没有一个学生敢提前交卷的,这好像已经成了一条不成文的规定。
所以当徐恩做完最后一道题前去交卷的时候,考场内的同学包括老师都是比较震惊的,他们的数学老师出了名的脾气差,绝对不允许学生提前交卷。
许时言正在演算的手突然不小心一抖,划下一道。
监考老师不确定地问了一遍:“你确定现在交卷吗?”
徐恩点头。
监考老师检查无误后,徐恩走出教室,一开始只是走,到后面步伐越来越快,开始小跑起来。
操场上吵闹的声音渐渐清晰起来,呼喊加油声一阵高过一阵。
徐恩走到看台,往跑道上望去,一眼就锁定了他的身影,少年速度均匀,目前还排在比较中间的位置。
徐恩不知道这是比赛的第几圈,3000米长跑主要看的就是耐力,但是就目前参见比赛人员的速度来看还不是太慢。
幸好,她来得还不算太迟。
看台上的学生们加油声此起彼伏,几圈下来,速度逐渐拉开,待燕嘉禾跑到靠近看台的位置时,徐恩把手搭在嘴边做喇叭状大喊“嘉禾!加油啊!”
熟悉的声音穿过耳边呼啸的风,燕嘉禾侧头看了一下,徐恩站在看台边身体前倾,视线紧紧跟着他。
燕嘉禾换了一口气,像是被注入了力量,他提上速度追上前面的俩个人。
“15号加速了!”
“.......”
“最后300米!15号要反超了!”
“燕嘉禾!”
“燕嘉禾加油啊!”
裴小果站在人群当中废力地高喊着,看到他距离终点越来越近,裴小果心中一喜,穿过人群往台下跑去。
胸腔呼吸剧烈,喉头之间像是被扎了一根针,仿佛呼吸都带着血腥味儿,双腿很难抬起,体力渐渐不支。
“嘉禾!”
徐恩站在终点五十米左右的地方,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跑下来的,手里拿着一瓶水,看着奔向她的少年。
最后一步跨过终点线,红色的绳子轻飘飘的落下,看台上的人高声庆贺。
他坚持下来了。
徐恩走上前,少年带着满身的汗水扑在她的怀里,身体大半的力量卸在她的身上,徐恩抱着他,耳边是少年剧烈的喘息声。
裴小果看着这一幕,脚步生生地止住了,脸上的笑容僵的要命。
“姐,”燕嘉禾喘着粗气,艰难地吞咽了一下,“...看到了吗?...我赢了。”
“看到了,”徐恩踮起脚,尽量承担他疲惫的身体,“很厉害。”
声音难免有些哽咽。
裴小果撇了撇嘴,失落地回去,今天运动会,她特意穿了运动短裙,就连头发也是精心打扮过的,只可惜他连看都没看一眼。
“欸?不是给你家男神送水去了?怎么水还在手里啊?”旁边一个女生疑惑道。
裴小果无语地撇了她一眼:“没看到人家眼里只有他姐啊?”
“那是他姐?”女孩耸了一下肩膀,“怪不得抱的那么亲密呢。”
运动会结束后,燕嘉禾站在领奖台上,左手拿着奖杯,右手是赢得的奖品MP3。
少年眉眼凛凛,踮起脚扬起手和站在人群里的徐恩招手。
有人拿照相机记录下这一刻,簇拥的人群中,少年的眼里只有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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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学回家的路上。
徐恩手里一直摆弄着MP3,越看越喜欢。
燕嘉禾:“我听我们班同学说,你们不是今晚有测试吗?为什么还能来看我比赛?”
“我提前交卷了啊,”徐恩把MP3重新放在包装盒里,“差点以为赶不上你的比赛了。”
燕嘉禾正要说什么,一阵电话铃声响起。
徐恩掏出手机,接起电话,是程静打来的,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徐恩的眼神很快黯淡下来,连肩膀都塌了。
“怎么了?”燕嘉禾问。
徐恩的语气有些失落:“妈说,我中考她回不来了。”
“我陪你去。”
“我陪你去,”他又重复了一遍,“你放心去考,我会在外面一直等着你。”
关于考试那天的事情,徐恩已经记得不太清了,她只知道,除了程静,她在这个世上唯一能依靠的人就只有他了。
像是远离世界的孤岛,能依靠的只有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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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开虐呜呜呜
第10章 恶魔
燕嘉禾还以为那天徐恩说是给他报了一个竞赛夏令营只不过是不给燕京华钱的托词罢了,没想到是真的给他报了名。
是中考成绩出来后,徐恩拿着录取奖学金给他报的。
虽在另一个城市,却也相隔不远,他们是集体坐大巴出发的,临出发前,徐恩去送他。
“去了好好学习,争取拿个奖回来。”徐恩拍拍他的肩膀。
燕嘉禾点点头,这还是第一次离开家离开徐恩这么长时间,有些舍不得。
“姐姐放心,我一定照顾好燕嘉禾!”丁岱站在燕嘉禾旁边,站直身子像是打报告一般大声说。
燕嘉禾无语地瞥了他一眼,又转头嘱托道:“妈不在,你照顾好自己,他要是喝酒的话,你就去住酒店,我给你书柜里放了一些钱,我自己攒的,别舍不得花钱。”
这对话,也不知道谁更年长一些。
俩人又说了几句话,直到大巴司机和随行老师开始催促,徐恩摆摆手,笑道:“快走吧,到了给我发短信。”
燕嘉禾上前抱了一下徐恩,又很快松开,一步三回头的上了车。
大巴车发动远去,渐渐的看不见汽车尾巴,徐恩才踱步往家里走去。
他们大概不知道,这一次短暂的分别,一切都在悄无人息的发生改变。
车上,丁岱用胳膊肘碰了碰燕嘉禾说“你和你姐感情挺好啊。”
刚刚俩人在车下说话的时候,丁岱就注意到了,要是他和他姐这样,他估计得肉麻死。
燕嘉禾靠在座椅上,听见他说话,乜了他一眼,从喉咙中压出一个“嗯。”
丁岱撇了撇嘴,这人,在自个姐姐面前就跟个话匣子一样,一到外人面前就冷言少语的。
要不是他学习好,长的帅,就他这性格,估计会没朋友。
车子行驶了大约半个小时后,丁岱问他有没有吃的啥的,早上没吃饭现在肚子有点饿。
燕嘉禾从书包里掏出一个面包给他,丁岱头探过去,燕嘉禾的书包里形形色|色塞了很多好吃的,都是徐恩昨晚给他准备的。
“我靠,你这也太丰富了吧。”说罢又看了眼自己手里孤零零的小面包,小声说了一句小气鬼。
听到丁岱羡慕的语气,燕嘉禾嘴角微微上扬,转头说:“就这,你不吃给我。”
“吃吃吃,有总比没有好。”
能给他一个徐恩给自己准备的零食,燕嘉禾已经觉得自己非常大气了。
而后他又在书包里翻了翻,想看看有没有喝的,转眼间在书包的夹缝里看到一个类似于信封的纸张,包裹些什么。
燕嘉禾把它从书包里拿出来,几张红色的纸币从信封露出来,燕嘉禾眉心一跳,他快速地展开纸张,只见上面有一行隽秀的字体,这字仅一眼他就知道出自谁手。
【多给自己买些好吃的,和朋友出去吃吃饭什么的,别攒着。】
汽车在马路上飞快地行驶,画面如同电影般快速略过,路旁的绿化带只剩下模糊的颜色,天边一切昏黄,晚霞凄艳。
有人带着牵挂和爱,越走越远。
燕嘉禾喉咙滚动了一下,鼻间发酸,双唇紧闭,头靠在车窗上,一双眼睛凝视着窗外。
少年的情愫,从心底泛滥涌起,一发不可收拾。
而后,那些钱被他重新折进纸张内,又小心翼翼的放回书包的夹层。
徐恩回到家后,看了看空荡荡的房子,突然有些不适应,以往放假在家里的时候,她最喜欢让燕嘉禾陪他下五子棋了。
她深吸一口气又吐出,拿起床上的枕头抱在怀里,又把自己砸进柔软的小床。
没过一会儿,口袋里电话的响起,徐恩看了一眼之后,接起放在耳边。
“妈。”
程静应了一声,问道“吃饭了吗?”
“还没呢?你呢妈妈?”
“我吃过了,嘉禾呢?不在家里吗?”
“嗯我给他报了一个夏令营,刚送完他回来,”徐恩在床上翻了个身“妈,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电话那边传来门一开一合的声音,“估计得年前了吧,得给你们挣钱啊,要是靠你爸咋们一家得喝西北风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