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忆香雪海——ranana【CP完结】
时间:2023-04-30 23:09:18

  他摸了摸手表:“有点像他们两个一起送我的礼物。”
  梅四突然大笑了起来,笑得直打嗝,那边厢,香杏林翻了个身,揉着眼睛起来了,梅四还在放声笑,梅老板的眉头越皱越紧,蓝白心在桌子下面踢了梅四一脚。梅四回过头,看着香杏林说:“妈,你醒了啊?”
  岑宝楼安静地摸牌,梅老板看了看祝医生摸进来的牌,又看了看蓝白心。他们两个坐对家。岑宝楼出张,蓝白心摸牌,跟打,一声不响。香杏林打着哈欠过来看了几眼,又回去继续睡觉了。
  这麻将就这么打了一圈又一圈,梅老板劲头很足,日头更高了些,蓝白心的手机响个不停,一个女佣来房间里找他,说是三小姐有请,梅四说找个护士顶他的位置,梅老板没吭声,只是继续指挥祝医生出牌。蓝白心也就没走了,那女佣也识趣地退下了。蓝白心一心多用,一头打牌还一头用手机回邮件,开会,办业务。祝医生直说:“小王,这小岑是财神爷投胎,你就是哪吒转世吧?前世就有三头六臂吧,这么多事儿,一件件都能安排好了,这麻将也不输,我算是明白三小姐为什么这么重用你了。”
  蓝白心笑了笑,还是没话。梅四打了个哈欠,意兴阑珊地说道:“那小王的前世够惨的,削肉还母,剔骨还父,死无全尸啊。”
  梅老板指着牌桌说:“怎么这个一筒还在这里?刚才不让你出了吗?”
  祝医生忙笑着赔罪,打了个一筒出来。梅四哈欠连连,说:“老爷,我困了,也饿了,咱们暂时休战吧。”
  祝医生也说:“也好,也好,也快八点了,到用早饭的时间了。”
  梅老板说:“你有什么想吃的,尽管说。”
  梅四看了眼岑宝楼,给他递眼色:“老爷子和你说话呢。”
  岑宝楼忙点头。香杏林冷不丁冒出来一句:“他一定要吃蛋塔和椰塔。”
  梅四嘀咕着:“这又是什么迷信?”
  岑宝楼道:“这样出去赌就不会噎蛋了……”
  梅四笑着走了出去。
  岑宝楼和蓝白心也出去了,两人去了厨房,蓝白心就问岑宝楼:“真的要吃蛋塔和椰塔?”
  岑宝楼眨了眨眼睛,说:“真有?”
  蓝白心说:“现做吧。”他找了个厨娘吩咐下去,那厨娘问他:“王特助早上要吃点什么?还是红豆沙酒酿圆子?”
  蓝白心点了点头,指着窗外和岑宝楼说:“我去抽根烟。”
  梅家的园丁和佣人们都已经起身了,也都忙活了起来。园丁锄草,翻土,剪下新鲜的花枝交给女佣去装点室内。女佣擦桌抹椅,布置餐桌,伺候少爷太太们用早点心。大少爷的两个孩子去了马厩,在马场上骑马。
  他们还把自己的四只爱犬带来了,狗围着马场兴奋地狂吠。
  蓝白心站在一片紫藤架下抽烟。他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发出“咚咚”的响声,回头一看,梅四正站在走道的落地窗后头敲玻璃窗,还笑着朝他挥手。他的另一只手里拿着一片面包,嘴唇一张一合好像在和他说话。
  狗的叫声太大了,玻璃又很厚,梅家的玻璃都是防弹玻璃。蓝白心听不清梅四在说什么,摇着头说:“我听不见。”
  玻璃上映出他费解的神色。梅四遂拿出了手机,低头打字,示意他看手机。
  蓝白心拿出手机一看,梅四给他发了条短信:你说,你要是老爷子的儿子,他会不会很开心?这一家子废物里总算有个能干点事的。
  蓝白心抬起头,梅四笑眯眯地吃着面包,看着他。蓝白心看到玻璃上的一张人脸上浮现出一抹厌恶。那人的眉头是紧蹙的,嘴角是绷得很紧的,一副眼镜搁在高高的鼻梁骨上,两双重影似的,略显相似的眼睛在那镜片上逐渐重合。一双眼睛里的哀伤逐渐流入了另外一双眼睛中。蓝白心扔掉了烟头,走回了梅家的大房子里。
  他去了厨房吃早点,一杯冰牛奶配一碗热乎乎的酒酿圆子,外加一个香炸麻团。岑宝楼被几个厨师团团包围。烤箱里溢出了蛋塔的香气。岑宝楼看到蓝白心,从人群的缝隙里朝他挥了挥手,打了个招呼。蓝白心过去一看,一群厨师围着他玩骰子呢,一个个都屏气凝神,杀红了眼。桌子一角堆满了香烟。蓝白心哑然失笑。
  蛋塔和椰塔出炉,这一屋子厨师口袋里的烟全都进了岑宝楼的口袋。
  吃过早点,岑宝楼回去客房睡觉,蓝白心请示梅三,在她的客厅办公桌边趴着小睡了片刻。到了下午,沈姨来找他,说老爷子找他打麻将。
  蓝白心去了梅老板那屋一看,还是那几张熟面孔,梅四,岑宝楼,祝医生换班了,香杏林代他的职位。
  这下午的牌局打得很安静,梅四像是没睡醒,香杏林也是没话,半途还被叫去试穿婚纱,试新娘妆,后天婚礼,尽管没有宴请任何客人,可梅三的意思是明天还是得先彩排彩排,过过流程,别到行礼的时候误了良辰吉时。她找算命大师按照梅老板和香杏林的八字算过了,婚礼当天下午一点三十二分最吉利。
  香杏林一走,一个护士顶上,一桌人更没什么好说的了。可众人打牌的劲头倒很足,一直打到了用晚饭,香杏林回来了,做了盘发,脸上还带着新娘妆,怪喜庆的。梅老板直接让沈姨在病房里开宴,报了一串菜名,等菜上来,他没留她,就和三位牌友和香杏林一块儿吃。
  梅老板要了凉拌马兰头,松鼠鳜鱼,手剥松子河虾仁,西芹百合,樱桃肉。甜品要了八宝饭和七彩酒酿圆子。
  香杏林每样菜都试了试,灌了几口茶,说:“好甜啊,我还是少吃几口吧,不然后天婚纱得穿不上了。”
  梅四吃了会儿也放下了筷子,光是喝茶,茶是碧螺春,梅老板还要了瓶黄酒。席上只有蓝白心和岑宝楼喝酒,两人默默吃菜,吃饭,饭后还都吃了点心。梅老板问岑宝楼:“你老家哪里的?”
  “浙江的。”岑宝楼说。
  梅四问蓝白心:“小王你也是那附近的吧?”
  “我是江西的。”
  香杏林说:“那应该很能吃辣吧?”
  蓝白心说:“我没回过老家,在洋市长大的。”
  香杏林又问他:“没想过回去看看吗?你爸妈也不回老家走走亲戚?”
  蓝白心说:“我没见过我妈,我爸前一阵子也过世了。”
  香杏林没话了,给蓝白心添了些酒。岑宝楼和他碰了碰杯。梅老板说:“晚上要是饿了,让厨房下三鲜馄饨。”
  梅四一瞪眼:“老爷,您今晚这是打算打到几点啊?现在就把夜宵都给咱们安排好了啊?”
  香杏林笑了两声:“这叫棋逢对手。”
  梅四指着岑宝楼长吁短叹:“棋逢对手是有来有往,有输有赢,这都让他一个人赢了这叫血腥碾压,风卷残云!”
  香杏林哈哈直笑,梅老板也笑了起来,岑宝楼怪尴尬的,只好也笑。蓝白心埋头扒饭。
  晚饭后,岑宝楼果真又是风卷残云,他的两副扑克牌早就派完了,四人就拿了纸笔记点数。打到深夜,值班医生出来硬是要梅老板歇息了,牌局才散。梅四问大家要不要吃宵夜,香杏林连连摆手,眼睛都睁不开了,岑宝楼也不饿,蓝白心也是摇头。他们三人便出了梅老板的房间,这一到外头,梅四又很有精神了,抓着岑宝楼忽然兴致勃勃地问:“赌不赌?“
  说着,他立即挡住了岑宝楼的眼睛,往外一看:“不许看!我也没看到呢!你说今晚的月亮是圆还是缺?”
  岑宝楼无奈地说:“今天是十五。”
  梅四垂下了手,骂了起来:“草,你怎么过日子还记日期的?还记农历?”
  他往外努努嘴:“抽根烟?”
  他拉着岑宝楼和蓝白心去了外头抽烟。三人才点上烟,却听到不远处地玫瑰花丛的方向传来一阵骚动,梅四眉梢一动,警觉地拉着另两人蹲下,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他扒拉开几根树枝,三人便透过树枝缝隙望出去。那玫瑰田里,祝医生和沈姨正走在一起。
  梅四抽着烟,说:“你说沈姨会不会让老祝下毒毒死老头子?”
  岑宝楼掐着香烟,不抽烟了。梅四又说:“老大和老二还在动员瓦将军,想他出面来说服老头子别四婚,瓦将军明天要来。”
  没人接话,祝医生和沈姨相伴着,越走越远。
  还是梅四在说话:“妈的,脚麻了。”
  他一屁股坐下,蓝白心仍望着祝医生和沈姨。月光下,他们两个人像融成了一个巨大的人。
  梅四道:“你们信不信,那个香杏林是来骗老头子钱的,她和老三是一伙儿的,不对,也可能不是一伙儿的,总之,她是个女骗子。”
  岑宝楼说:“那她也是个厉害的女骗子,梅老板才认识她多久,就要和她结婚?”
  梅四一拍草地,笃定地说:“她有迷魂药。”
  蓝白心笑了出来,梅四踹了他一下:“你笑个屁,我和你说,世上真的有迷魂药。”
  岑宝楼揉了揉小腿,也说:“我的脚好像也麻了……”
  梅四拽着他也坐下,说:“岑宝楼,我们玩比大小吧?”
  岑宝楼接了句:“赌什么?”
  蓝白心一捏眉心,这一天还没赌够吗,还惦记着赌呢?他回头看了一眼,梅四和岑宝楼竟然坐在草地上面对着面,中间放着一副牌,真的要赌。他再转回去时,祝医生和沈姨早没影了。
  梅四指指岑宝楼的手表,拉出了自己戴着的一根项链,那项链里夹着一张照片,他拿出了那照片,说:“就赌这张照片。”
  照片里是一只雪白的小兔子。
  梅四说:“他们绑架我的时候,连我的兔子一起绑了,他们当着我的面杀了它,扒了它的皮,煮了它,我好饿,我觉得自己要死了,我吃了我的兔子。”
  “他们是瓦将军的人。”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瓦将军。他好黑,牙齿好黄,身上一股鞭炮的味道,就像过年的时候新美华的味道。”
  “老头子说,他不会走的,他就要留在洋市,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不会走。他说,你回来都回来了,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满月的月光下,草地显得幽黑,树丛发出靛蓝的光。梅四的眼睛像两个黑黢黢的洞。
  蓝白心问道:“哪张牌最大啊?谁先抽?一局定输赢?”
  岑宝楼说:“规矩就四少爷来定吧。”
  梅四搓着手,笑着说:“好,那……鬼牌最大,a其次,2最小,你先抽,一局定输赢。”
  岑宝楼抽了张牌,要翻,梅四说:“你等等。”
  他也抽了一张牌,两人同时翻开牌面。岑宝楼抽了张红桃k。梅四抽了张红桃10。
  梅四把项链拿下来,扔给了岑宝楼,爬起身,拍拍手,走了。
  蓝白心看着铺在草地上的扑克牌,岑宝楼这时问他:“你也想和我赌一把?”
  蓝白心一笑:“还是算了吧。”
  “那散了?”
  “散了吧。”
  两人便分开了。
  第二天,梅老板又找蓝白心去打麻将,今天梅四不在了,打麻将的就只有他,梅老板和岑宝楼。
  梅老板说:“都去彩排了,就剩我们三个没事可做。”
  蓝白心看了一眼岑宝楼,岑宝楼说:“三小姐说,证婚人和新郎在婚礼前见到新娘不吉利。”
  祝医生当班,笑着看蓝白心,说:“我们这些闲杂人等也没这个资格参加彩排啊。”
  三人麻将就这么开局了。
第六章 (4)
  梅老板今天格外健谈,第一圈才起牌,他就说叨了起来。他对岑宝楼道:“一直想问你,你在新美华连赢了51把21点那件事情,我昨天和小赵通电话,他还说起这件事了,说是赌场第一天开业时的事情,我想听你自己说说。”
  他笑了笑,那笑容既不和蔼可亲也不温柔良善,却有几分嘲弄的意味。他道:“我那时候在处理一些家事,赌场的事情也没人报给我,这么大一件事,我现在才知道。”
  新美华开业那天正是梅四被人从家里绑走的那天,当时有媒体要报,被曼谷军方一个电话压了下去,外界知道的人并不多。
  绑走梅四的是瓦将军,梅老板仰仗着在曼谷的人脉和他联系上了,强龙难压地头蛇,梅老板只得带上赎金亲自出马会见瓦将军,瓦将军不让警察靠进,也不准他带保镖,梅老板单枪匹马进了瓦将军的城寨,不出半个小时,两人就勾肩搭背,称兄道弟地一起坐上了一架直升飞机,一块儿去公海海钓去了。梅四由专人护送回家。护送他的人正是绑走他的那群人。
  这段陈年旧事是蓝白心给梅三当特助的这几年断断续续从梅家听来的。绑架的事情了结后没多久,梅老板将一家老小搬到了瓦将军的山头,摆明了拿这个军阀当靠山。梅四再也没出过家门。
  岑宝楼说:“我记得那天新美华的大厅里一共有二十一张赌桌,我一眼就看到一张玩21点的赌桌空出了一个位置,那个位置正好在一束设灯光下,金光四溢。”
  祝医生哈哈笑,帮梅老板出牌,梅老板说:“说说你进赌场之前吧,你那时候多大了?成年了吗?”
  岑宝楼挠了下耳朵,干笑了几声:“不瞒您说,成年是成年了,只是……”他顿了顿才接下去说,“我十岁的时候一个人流浪到了洋市,没有身份证件能证明我成年了,我就只好……”
  梅老板从牙缝里蹦出两个字:“假证?”
  祝医生帮腔道:“我们这里又不是警察局,你不用那么拘紧拘束,也没人会去举报你什么,大家就是听听故事,打牌嘛,牌不是重点,打的这个过程,打发时间的这个过程才是重点,是吧小王?”
  蓝白心点了点头,摸牌,出牌,一声不响。
  岑宝楼就继续说:“我给自己搞了一张假护照,我那时候已经是街头巷尾那些地下赌档的常胜将军了,我就琢磨着,想趁新美华开张,去搏个好彩头,也看一看自己的手气到底能有多好,可我也是第一回 进正规的赌场,揣的还是一张假护照,就很慌张,胆子小,只换了一百块筹码,这一百块塑料筹码重过纸钞,叠在一起磕落落得响。”他笑了笑,“我就去抢了那个空出来的,金光四射的21点的空位,之后发生的事情我其实不太记得了,就感觉后边站的人越来越多,越来越吵,我面前的筹码越堆越多,后来来了四个人,我一眼就看出他们是赌场楼面的监工,专抓老千的,他们像四大天王一样守在我边上,还把荷官也换了,每一把都换一副牌,因为每一把我都赢,我也不知道赢了多少把,后面听到有人说,赢了这把就是赢了第52把了,我才要看牌,赵经理就笑眯眯地走过来了。
  “赵经理要看我的身份证。我怕他看出是假证件,不让我兑筹码,就没再继续赌了,抱着筹码去换钱,赵经理跟着我去换钱。他问我,年轻人,赢了这么多钱打算怎么处置啊?他说,存银行吧,对面就有好几家银行,存定期,汇丰利息给得最高。
  “可是我的护照是假的,也没有本地身份证件,没办法去银行开户。我就只好笑。赵经理服务很周到,找来两个皮箱,帮我装好现金。两大箱现金啊,我费了老大的力气才提起它们。结果才出赌场大门,我就被人抢了,两个人高马大的男的,我打不过,我一下就认出他们了,他们刚才就站在那些围在我边上观战喝彩的人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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