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没想到,殿下这么小心眼,或者说,这么护着姜三姑娘。
一点委屈都不舍得让她受。
她想让姜三姑娘亲自去见她的计划失败,但殿下仍是就此替姜三姑娘出了一次气。
今日发生了很多事,件件她都不是当事人,但件件都和她紧密相关。
褚栎秋心中无形怄了一口气,但连发泄的渠道都没有,她长吁了一口气:
“我们回去。”
红绒噤声,想到大公子,不敢再多言。
另一边,太子府的马车上。
姜亦棠还在控诉:“都怪你,我都要躲开了,你非不让我躲。”
她丧丧地说:
“她心底肯定要不高兴了。”
谢玉照见她一直抓着不放,没忍住敲了敲她的额头:“你这里装的都是什么。”
姜亦棠捂头,不解他这话何意。
谢玉照:“你忘性倒是快,她让荣凌找你一事,这么快就不记得了?”
姜亦棠噤声。
谢玉照一针见血:“阿离,你太看重她了。”
谢玉照不懂,她为什么那么在意一个褚栎秋,如果是因京城传言,那他不介意亲自告诉她,他对褚栎秋是何意。
当初褚栎秋请小姑娘作宴,本就存了折辱的意思,甚至连亲自下帖都不愿意,请了荣凌做说客,表面重视实则折辱,甚至是在不着痕迹地离间小姑娘和荣凌的关系。
小姑娘看不明白,但他一直记得。
怎么可能不找机会回报一二?
有些话不能说得太明白,不然会显得人心阴暗,谢玉照再不想让姜亦棠接触这些,也不会看着她被人算计。
姜亦棠被说得无地自容,她都快把头埋到地里,她拽着谢玉照,闷闷地说:
“我是不是好笨?”
谢玉照难得沉默,没有宽慰她。
姜亦棠没想到他会默认,越发难过,半晌,谢玉照忽然说:
“明日起,我给你请一位夫子。”
姜亦棠直接傻眼:“什么?”
谢玉照垂着视线看她,姜亦棠浑身僵硬,因为她发现,谢玉照在说真的,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
谢玉照轻点她脑袋:
“至少,这里要装点实用的,省得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
姜亦棠试图挣扎:“可以不要吗?”
谢玉照觑了她一眼,问她:
“或者,你想去上书房?”
上书房都是公主和皇子们上课的地方,她长姐姜玵妢也在上书房学习,以丘荣公主伴读的身份。
本来只是一个随口的提议,但话落后,谢玉照却觉得去上书房的确是个好办法。
他哪怕搬出东宫,但每日早朝,或者处理政务,在皇宫的时间也会占上大部分。
若是姜亦棠去了上书房,二人倒是可以一同进出。
姜亦棠头皮发麻,当即要拒绝。
但谢玉照接下来的话打断了她:
“阿离,在上书房你学到的东西,会比你在府中要多。”
姜亦棠发现,重来一世后,拒绝谢玉照就变成了一件艰难的事情。
她小声地提出反驳:
“但我谁都不认识。”
谢玉照:“荣凌陪你。”
他本来就没打算让她一个人前去,再说,把她塞进上书房,也需要一个明面上的理由。
姜亦棠骤然噤声。
她不敢再说了,心中不可避免地对荣凌生出一抹愧疚。
她记得荣凌早就不需要再去上书房了,现在因她这句话,又要重复曾经起早贪黑的日子。
姜亦棠默默地对荣凌说了抱歉。
事情决定好后,谢玉照顺理成章地说:
“既然要去上书房,阿离最好在府中常住,日后和我一同入宫。”
姜亦棠下意识拒绝:“这不好。”
谢玉照垂眸,似有不解:
“哪里不好?”
“太子府离皇宫要比尚书府快半个时辰的路程。”
姜亦棠说不过他,支支吾吾地应下后,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怎么话题就变成要在太子府常住了?
姜亦棠没有全部陷入温柔乡,残余了点清醒:
“今日我得回尚书府。”
谢玉照顿了下,半晌,敲了敲车壁:“去尚书府。”
一路将姜亦棠送回尚书府,等人进去后,谢玉照一直没有说话。
他半垂着眼,看不出神情,但莫名让人不敢多看,冷冽逼人。
卫笠偏头看了眼殿下,忽然有种错觉——殿下好像想把姑娘一直锁在太子府中。
姑娘这一不在,殿下身上的活气仿佛都消失了一样。
这句想法冒出来后,卫笠皱了皱眉,意有所指:
“殿下不必心急。”
谢玉照也不知听没听进去,眼皮子都没掀,语气淡淡,没有半点波澜:“回府。”
第34章
昼瑗殿一事在京城没有掀起波澜, 京城安静得仿佛没有发生这件事一样。
但褚倰旭却是被贬职回家,听说褚丞相在御书房待了一日一夜,才得了这样的结果, 毕竟和后妃有染,杀头抄家都不为过。
只是这些都和姜亦棠无关,谢玉照谋划让她去上书房一事, 刚传到府中, 姜亦棠就被姜昃旼叫到了书房。
颂桉苑距离前院有段距离, 等姜亦棠的时候, 书房不止有姜昃旼一人。
她朝姜谙茯和姜硕看去,姜硕冷淡, 姜谙茯则是对她笑了笑:
“三妹来了。”
姜亦棠低眸:“父亲,大哥,大姐。”
她和姜昃旼见面次数甚少,对其称呼也只有以示尊敬的父亲, 而非是亲昵的爹爹,这一点就和府中其余子女不同。
而且,姜亦棠对着姜昃旼,也叫不出爹爹二字来。
姜昃旼根本不在意这些细枝末节,见她来了,露出一抹宽和的笑:
“棠儿坐下吧,不要拘束。”
姜亦棠抿唇, 这一屋子都是姓姜的人,让她心中难以平静,只是待在这书房中, 她就有些忍不住的厌恨,但她什么都不能做, 只能表面安静地坐了下来。
姜谙茯拉着她坐到一起,将糕点朝她面前推了推:
“那日宫中,我见你一直在吃糕点,猜你可能喜欢,特意让厨房送了点来。”
一碟碟糕点摆在那里,如今桂花花期,厨房中常见的就是桂花糕。
但一想到这桂花糕是姜谙茯给她的,姜亦棠就觉得有点难以下咽,她略过桂花糕,捻了绿豆糕,似有点生疏地对姜玵妢抿出一抹笑。
姜谙茯是个很善于观察的人,而且她很细心,如果她想和一个人交好,很难有人会拒绝她,只是一个推近糕点的举动,仿佛随手而为,却让人对她生出好感,若姜亦棠还是前世的她,甚至会忍不住对她产生依赖。
她不能否认,她前世一直在讨好老夫人,本身就是对这些亲人存了期待的心思。
姜谙茯把姜亦棠的动作尽收眼底,心底清楚,这三妹被关了多年,府中除了当初请嬷嬷教导她们礼仪的时候,顺带教了教她,其余的根本无人管教她,宋姨娘去得早,她也顶多是识字罢了,且她一直被关在颂桉苑,活动范围顶多就是后院。
这样的人,因见得少,其实很好骗。
只要稍微对她好一点,就能换来她全心信任。
姜谙茯没有继续拉近二人关系,态度改变过甚,只会引起人的警惕,姜谙茯对这些拿捏得恰到好处,她安抚完姜亦棠,就抬头问:
“爹爹,您叫我们来是有什么事?”
姜昃旼赞赏地看了眼姜谙茯,虽说殿下看上他的这位三女,但三女往日在府中的待遇让她和府中人一贯不亲近,多多少少有点隐患,眼见三女快要及笄,拉拢人心一事刻不容缓。
长女从未让他失望过。
姜昃旼朝姜硕看了眼,不着痕迹地皱眉,反倒是这个嫡长子,却不如后院女眷聪明!
姜昃旼按下心中失望,摇头道:
“是为了你三妹。”
姜亦棠抬眼,适时地露出不解。
姜谙茯了然:“爹爹是说三妹去上书房一事?”
姜昃旼点头,转而看向姜亦棠:
“宫中传来消息,日后你会以伴读的身份,陪同荣凌郡主去上书房学习,这是旁人求之不得的好事,你长姐是丘荣公主的伴读,日后你们二人在上书房要相互扶持,你第一次去,我会让你长姐照顾你。”
姜亦棠终于看透今日姜昃旼的目的。
说是让长姐照顾她,不过是在告诉她,府中人都是记挂她的。
否则,姜昃旼嘱咐姜谙茯即可,哪里需要刻意让她来书房,才郑重其事地说出这事?
姜亦棠攥紧了手帕,低头说:
“谢谢父亲和大姐。”
姜jsg谙茯摇头:“都是自家姐妹,相互照顾是应该的,不当道谢。”
姜昃旼找他们三人来,就只有这一件事,交代完,就让姜亦棠离开了书房。
姜亦棠一刻都不想继续待下去,转身离开。
而在姜亦棠待在书房中时,福菱院也在进行一场对话,姜霜鸢不满地抱怨:
“爹爹把他们都叫去了,只有我和姜玵妢没去,爹爹真偏心!日后府中奴才会怎么看我?”
姜夫人被她吵得头疼:
“你在这吵嚷有什么用?”
姜霜鸢没想到娘亲居然会不帮她说话,不敢置信地喊了声:“娘!”
姜夫人忙得脚不沾地,府中三姑娘也要去上书房,那么她的一切事宜都要重新准备,衣裳首饰是最基本的,还有书房四宝,虽说宫中会备,但三姑娘也得带上一套,其中繁琐得厉害,老爷全部交给她了。
加上,她又不想让三姑娘越过谙儿去,其中要费不少心思,哪里还有时间发牢骚?
姜夫人百忙中抽空看了姜霜鸢一眼,有点烦躁道:
“你要是真看不惯她这么得意,就自己挣一份体面回来,每次遇到点事就来我这里吵嚷,你长姐也从来没有像你这样!”
她说话重了点,她是疼幼女,但不得不承认,她是觉得幼女比不上长女的。
或者说,姜夫人一直都以姜谙茯为傲。
她培养出这么优秀的一位女儿,京城谁不羡慕她?甚至,这种骄傲是远甚于她生出了府中嫡长子的。
姜霜鸢倏然满脸涨红,她不敢置信又觉得难堪,忽然咬牙起身:
“你们都偏心!都觉得姜谙茯比我厉害!”
姜夫人深感疲惫,她扶额:“巧玲,送二姑娘出去。”
巧玲上前,朝门口方向伸出手,劝解道:
“二姑娘,夫人这几日很累了,您就当是体贴夫人,让夫人安静会儿吧。”
姜霜鸢咬牙委屈,她明明是来找娘亲说话,怎么从旁人口中一说,就变成给娘亲添麻烦了?
姜霜鸢不忿地跺了跺脚,抹着眼泪跑了出去。
等她离开后,巧玲担忧地看向夫人,姜夫人垂眸许久,忽然轻嗤一声:
“她说我偏心,谙儿年幼时,我费心在硕儿身上,后来得了她不能再有孕,我费在她身上的心思和时间是她们三兄妹中最多的,我看重谙儿和硕儿不假,但论偏心,三人中却属她之最!”
姜夫人从未说过这话,但近来姜霜鸢念叨偏心的次数太多,以至于姜夫人也不由得有点埋怨。
姜霜鸢年幼时,宋姨娘进府,老爷对霜儿并不上心,她怕霜儿觉得委屈,一心都扑在霜儿身上,后来霜儿只要一提偏心二字,她就明里暗里地添补霜儿,然而,倒是惯纵得她越来越无法无天。
姜夫人抬手揉了揉眉心,只觉得疲惫不堪,她低声:
“早知如此,我还不如不浪费时间在她身上,最后也落不得一声好!”
反观姜亦棠,爹不疼娘不在的,倒是替自己搏出了一条路。
霜儿就是被她宠坏了,才会一遇到事就来找她哭哭啼啼的。
巧玲低头,只当自己没有听见这些话,当娘的都这般,哪怕现在起头上再发牢骚,等二姑娘真的有事,夫人也只是心疼地去帮二姑娘。
夫人有一点说得没错,正是因为她会给二姑娘兜底,才叫二姑娘养成今日这般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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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亦棠心有烦闷地离开了书房,路过凉亭时,刚有点犹豫要不要停下歇息,就听一阵脚步嘈杂脚步声,她扭过看去,只见姜霜鸢应声而来,一边抹泪一边拎着裙摆埋头跑。
风铃看见姜亦棠,立即喊了一声:“姑娘!”
风铃谨慎地拉住姑娘,忌惮地朝青粟看了一眼。
青粟高扬头,冲她轻哼。
风铃咬牙,要不是是那姑娘攀上了那位殿下,青粟凭什么敢对她趾高气昂?
往日青粟在她面前,可是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姜霜鸢被拉了一把,终于回神,她抬头看见姜亦棠,抹了一把脸,想到自己狼狈的样子被姜亦棠看了去,顿时恼羞成怒,她红着眼瞪向姜亦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