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姑娘整日里跟软柿子一样,殿下再护着姑娘也没用。
卫笠只说了一点:“很简单,以牙还牙。”
姜亦棠念了数月的书,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她纠结地问:
“打人,会闯祸吗?”
卫笠笑了:“有殿下在,害怕闯祸的人不该是姑娘。”
怕姑娘没有理解透他的意思,卫笠又道:
“只要姑娘不打到那位身上,自然不会有事。”
姜亦棠见卫笠朝皇宫看了眼,她唇角一抽,她又不是疯了,会去打皇上。
马车一直没停,一个半时辰后,才到了围场。
车帘掀开,姜亦棠就见一栋栋撑开的营帐,帐篷和帐篷间大概距离两米左右,是有点动静就能传出去的距离,姜亦棠勾头看了许久,卫笠解释道:
“姑娘的营帐在殿下旁边。”
言外之意,别看了,姑娘的营帐不在外围。
姜亦棠这段时间一直和荣凌在一起,不由得问了句:“荣凌的呢?”
卫笠还没进围场,但对这些情况了如指掌:
“郡主当然是和曲阳王妃住在一起。”
卫笠心中腹诽,就殿下对姑娘的占有欲,平日中去上书房也就罢了,狩猎时,怎么可能还让姑娘日日和郡主混在一起?
刚提起荣凌,荣凌就到了跟前,她跳下马车,冲姜亦棠招手:
“棠棠快来,我们去挑马驹!”
姜亦棠才学会骑马,荣凌一提,她也不由得有点期待,她询问地朝卫笠看去。
卫笠哭笑不得:“殿下让属下跟着姑娘,但姑娘想做什么,不必过问属下。”
看来姑娘想要自立,第一步就是戒掉动不动询问旁人意见的习惯。
毕竟,姑娘是主子,哪有事事过问下属的道理?
姜亦棠杏眸一亮,被常乐扶着下了马车,因荣凌那一声喊话,四周有很多人都看向了她,她日常都待在上书房,这里很多人都不熟悉她。
但再不熟悉,也都猜到了她是谁。
姜亦棠没管四周的视线,说实话,她都习惯了。
她和荣凌一汇合,就奔着马棚去了,早有人训好了马,荣凌和陈钰磬艺高人胆大,选的都是高大威猛的那种,姜亦棠惜命,没这个胆子,她听驯马师的建议,选了个小马驹,性情温和,见她上马,甚至低了低头。
姜亦棠眉眼弯弯,她就喜欢这种温和不伤人的。
陈钰磬轻哼,觉得她太胆小了:“好不容易等到秋狩,棠棠你这匹马可跑不过别人。”
小姑娘仰着笑脸,实话实说:
“我怕掉下去。”
陈钰磬噎住,想到她往日经历,没再说什么:“都选好了,那咱们进林?”
荣凌无所谓,姜亦棠朝四周看了眼,没找到谢玉照,最终按捺不住好奇,也点了点头。
三人离开,就有一行人走过来。
其中一位女子找了一圈,忽然皱起眉头,质问一旁的宫人:
“我的马呢?”
丘荣公主和姜谙茯正在说着什么,听见问声,抬头看过来,淡淡地问:“怎么回事?”
鹅黄色骑装的女子抱怨道:
“表姐,我的马不见了!”
说话的人是丘荣公主舅家的表妹,她是个爱骑马的,但被摔过一次,心有余悸,总不敢上马,邱贵妃特意告诉她,这次让人给她留了一匹马,性情温顺,浑身通白,脖领处有一撮灰毛。
但邱语桐找了许久都没找到,很难不让她生气。
丘荣公主也皱了皱眉头,看向一旁的宫人,宫人脸色惨白,他根本不知道这件事。
刚才那位三姑娘说她骑术不精时,他就把那匹马推荐给那位姑娘了,毕竟他也隐隐猜到那位姑娘的身份,动了些许讨好的心思,谁知道,会撞上这种事?!
宫人白着脸,低下头,颤声道:
“奴才不知,奴才不知,那匹马刚才被和荣凌郡主一起来的姜三姑娘骑走了。”
丘荣公主一听到荣凌就知不好,荣凌和陈钰磬骑射都不错,不会选小马驹,唯一的人选也就是那位三姑娘了。
邱语桐当即冷笑,看向姜谙茯:“又是你那位三妹?”
姜谙茯笑意淡了淡,邱语桐和褚栎秋关系一向不错,往日对她都很是冷淡,可想而知她对姜亦棠是什么态度。
果然,邱语桐道:
“不过一个无名无分住在太子府的庶女,居然也敢抢娘娘留给我的马!”
第51章
林子依山, 越往里路越崎岖,暖阳透过树叶缝隙照进来,落在女子们脸上, 映出团团笑意。
陈钰磬射猎一只兔子,却被兔子逃了,气急败坏地追着兔子跑。
姜亦棠的目标不在猎物, 很快和她们走散, 身边只剩下常乐和卫笠, 青粟刚到这里就去收拾帐篷, 没有跟过来。
姜亦棠小心翼翼地在树林中晃悠,她没有去远处的山脉, 慢悠悠地溜达到一片溪流处。
常乐好奇:
“姑娘不猎几只猎物吗?”
姜亦棠一张脸顿时涨得通红,坦诚地小声道:“我射术不精,怕丢脸。”
在上书房中,她的骑射是最差的, 但许是看在她练习时认真,又或者其他原因,总归郭统领并没有过多训斥她,相较于其他人,态度算是温和。
常乐和卫笠都有点忍俊不禁,常乐提议:
“这里没有旁人,姑娘不妨试试?”
姜亦棠杏眸一亮, 她觑向常乐和卫笠,反正他们对她情况都很清楚,也不会笑话她, 既然如此,不如就试试?
姜亦棠被劝得蠢蠢欲动, 攥紧了弓箭,开始寻找猎物。
马儿仿佛知道她的心思,马蹄声都渐渐放轻,在看见一只埋头吃草的兔子时,姜亦棠屏住了呼吸,一动不动地看着那只兔子,拉开弓弦。
她力气小,拉不开满弓,只能减短距离,但当她松手射箭时,兔子也感知到了危险,飞快地躲开,一眨眼钻进草丛中消失不见。
姜亦棠失落地垂下头。
常乐安慰:“姑娘不必灰心,刚才陈姑娘狩猎时,也没有一击即中。”
就在这时,旁边忽然传来一声轻笑,姜亦棠身子一僵,倏然转过头去,就见岑行简不知何时来的,骑在马背上,不紧不慢地朝这边看来,也不知看见了多少。
姜亦棠窘得不行,一下子忘记了失落,睁大了杏眸,问:
“你什么时候来的?”
岑行简慢悠悠地晃过来:“比你早到,但你太专注,没jsg看见我。”
岑行简本是想喊她,但见她一直盯着那只兔子,猜到她在干嘛,就咽了声,没打扰她。
姜亦棠脸一红,呐呐地没有再说什么。
而且,都是同窗,她是什么水平,岑行简未必不知道,姜亦棠勉强压住窘迫,又恢复垂头丧气。
岑行简觑了她一眼:
“猎物反应都很快,你要狩猎它们,动作也得快,像你那样慢悠悠的可不行,必须要当机立断。”
话音甫落,有一只兔子乱窜,居然跳过草丛,窜到他们面前,岑行简抬弓、拉弦,在兔子消失前,破风声响起,几乎眨眼间,兔子被钉在树上,姜亦棠都没有反应过来。
她目瞪口呆:“好厉害。”
她一直都知道岑行简骑射课厉害,不然五皇子也不会一到骑射课就开始得体,但一直没有实感,如今亲眼看见,才知道他为什么总被郭统领夸奖。
岑行简挑眉,面色不变地接受了夸奖:
“你试试。”
姜亦棠倏然噤声,她悻悻地不敢去看岑行简。
笑话,她几斤几两她还是很清楚的,水平菜成那副模样,还是不要丢人现眼了。
岑行简轻描淡写:“你连在外人面前拉弓都不敢?”
不得不说,岑行简很敏锐,他知道姜亦棠在意什么,也知道该怎么激将她。
姜亦棠今日刚听了谢玉照说的那番话,一脑子都是不给谢玉照丢脸,她水平可以不够,但不能连拉弓都不敢。
姜亦棠恼瞪了岑行简一眼,气鼓鼓地转身离开。
岑行简勾唇,不紧不慢地骑马跟在她身后。
等遇到猎物时,姜亦棠也不管什么,只记得岑行简说得当机立断,拉弓瞄准后,深呼吸了一口气,浑身紧绷,松手——
咻。
利箭蹭着兔子的后腿,将兔子钉在地上。
姜亦棠不敢置信地睁大眼,她猛地扭过头,高兴地指着兔子:
“射中了!”
她杏眸灼亮,没什么心思,单纯地分享喜悦,乐得像个傻子,岑行简却是稍顿,才勾唇轻笑:
“嗯,很厉害。”
常乐和卫笠对视一眼,都有点面面相觑,卫笠轻轻摇了摇头,常乐没说话,去把兔子拿了回来,兔子只是伤了后腿,没有死,惊惧地想要挣扎,但没能逃开。
常乐刚要拿出帕子,被卫笠打断,把自己身上的帕子递给了她,常乐了然,用帕子把兔子的后腿包扎起来。
岑行简觑见这一幕,眼神稍闪。
女子贴身手帕被人捡去,于名声难免有点不好,男子却是无所谓。
卫笠在京城的名声说不上好坏,但忌惮他却是真的,没想到私底下倒是细心。
姜亦棠抱着那只兔子,爱不释手,见状,卫笠见缝插针道:
“姑娘,时辰不早了,殿下也许也回去了。”
卫笠扫了一眼岑行简,要是被殿下知道,他眼看着祁王和姑娘一起狩猎却不管不顾,他可承受不起后果。
岑行简觑向他,卫笠脸上微笑,心中道了声晦气。
姜亦棠想到谢玉照,立即回神,抱着兔子迫不及待道:“那我们赶紧回去!”
回去让谢玉照也看看她猎到的兔子。
姜亦棠和岑行简打了声招呼,带着卫笠和常乐离开。
等林中静下来,岑行简才扯动唇角,低着头,漫不经心地笑了笑,眉眼却是未动。
卫笠喊小姑娘回去,却偏偏提到殿下,不外乎是提醒他,要注意分寸。
岑行简不在意地骑马转了一圈,碰巧遇到一只麋鹿,他抽出利箭,拉弓,几箭快速射出,不消片刻,麋鹿应声而倒。
而岑行简不咸不淡地看着满地鲜血,唇角时刻带着的那抹幅度不知何时抹平,面无表情透着股冷然。
这一切,都没人看见。
姜亦棠也不知道,她正高高兴兴地往回赶,把马还回去时,却见马棚处站了许多人,有点嘈杂。
姜亦棠皱了皱眉,收敛笑意,按照她前世经历,一定是发生了什么,而且多半不是好事。
果不其然,等她看清时,就见一名宫人脸色惨白,但有半张脸却是通红,正跪在地上,不断解释什么。
而在她们面前,站着一位盛气凌人的女子。
姜亦棠不着痕迹地稍顿,她认得那名女子,丘荣公主的表妹邱语桐,但和褚栎秋关系却是甚好。
因为邱语桐喜欢褚栎秋的兄长,并非是丞相府的嫡长子,而是褚栎秋的二哥。
姜亦棠回来的动静不小,很快吸引了注意。
邱语桐一脸恼意地看过来,见到她,顿时冷下脸。
姜亦棠心中咯噔了一声,又有点一头雾水,她什么时候招惹邱语桐了?
她被常乐扶着翻身下马,小马驹轻蹭了蹭她,邱语桐脸色越来越黑,这本是姑母给她准备的马!
邱语桐一声冷呵:
“姜三姑娘终于回来了?”
这话一出,哪怕姜亦棠有点笨,也了然邱语桐是冲着她来的。
再细看那名宫人,正是给她推荐马驹的人。
姜亦棠抿唇,细眉稍蹙,当真不解:
“邱姑娘这是在等我?”
邱语桐见她这幅模样,心中呸了声,京城谁不知道褚姐姐和殿下才是一对,姜亦棠还往殿下跟前凑,勾得殿下和褚姐姐分道扬镳,邱语桐想到这段时间褚姐姐的黯然伤神,就不由得心疼。
再看姜亦棠,她眼神越发冷了冷,小小年龄就这般狐媚子,日后可还了得?
“姜三姑娘抢了我的马,我不等你,等谁?”
姜亦棠看了眼手边的马驹,再看她,轻声:“我记得围场的马都是先到先挑。”
邱语桐被堵住,再见四周人议论纷纷,不由得急了:
“这是姑母特意给我准备的马!”
姜亦棠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简直无妄之灾。
马上没刻邱语桐的名字,她也不是故意挑的,邱语桐一副她抢她东西的模样,摆明了借机找茬。
刚才猎到兔子的喜悦顿时荡然无存,姜亦棠看了眼被罚的宫人,抿了抿唇:
“既然是娘娘给邱姑娘留的马,怎么还把马留在马棚中,他也只是个小宫人,没得到消息,也不知上边心思,邱姑娘不必严苛。”
姜亦棠记得很清楚,谢玉照也有一匹马,却是单独饲养,绝不会搞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