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予山河(双重生)——济州书生【完结】
时间:2023-05-01 17:31:24

  在他看来,没有什么能比天下大业更重要。
  只要能统一七大部落,要他杀光整个部落皇室里的人,他都不会有丝毫犹豫,更何况与他毫无关系的流民百姓。
  那些人死多少,又与他有什么相干。
  “那丞相那边的证据......”
  “收起来吧,不要让旁人看到了。”万俟言道。
  “您不打算交给林将军吗?”那多有些不解,“就算不能与将军合作,能引起她和丞相的内斗也是好的啊。”
  “不用了,”万俟言放下手里的杯子,略有些疲惫捏了捏眉心,“有些事情,她还是不知道的好。”
  况且依她的手段,就算没有那些糟心的证据,一样可以扳倒陈伐。
  那多听懂了万俟言的意思,想再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没有开口。只低低的应了一声,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万俟言依旧坐在案几边的坐塌处,扶着额头的手指也没有撤走,无声地掩住了藏在眸底的落寞。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翌日一早, 林音便将钟凌叫到兰溪苑,趁着吃早饭的空闲,将昨晚之事细细与她说了。
  “什么?”钟凌倏然抬头, 手里的糖包差点没握住, “咱们营内有叛徒?”
  “万俟言说的很含糊,没有指出一点细节出来, ”林音垂眸搅了搅手里的粥,“所以探子应该不是营内的人, 只是能与知道内情的人亲近, 才从他们的态度上猜出了一二。”
  钟凌握着包子的手微微顿住,没有开口。
  “陈征的事情交给其他人处理, 你先去查一下营里所有知道内部细节的人, 重点是和他们有过接触的人,不要有任何遗漏。”
  能跟着进京郊大营的人, 都是她信得过的,她也不愿意因为敌手的一句话,就大张旗鼓地忙着搜查叛乱。
  不如先按兵不动, 慢慢寻找破绽。
  钟凌低头咬了一口糖包,心不在焉地点了下头。
  林音抬眸看了她一眼:“怎么了,你想到谁了吗?”
  钟凌一直执掌着营内的人事安排问题, 对营内人员的身份履历更清楚一些。
  提到这种事情,心里自然会有自己怀疑的人选。
  钟凌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声说道:“解南他们回来的时候,在半路上救过一个被掳的兰如歌姬。那女子当时伤的很重,解南他们因为着急赶路, 便没有多停, 只留下了一些治伤的银子, 便快马赶回了上京。”
  林音放下手里的汤匙,微微点了下头。
  这件事解南跟她提起过,后来那女子为了寻找解南,徒步从交州赶到了营家口,才在好心人的指点下,寻到了京郊大营。
  解南无法,只好在郊区的农户处找了个宅子将其安置,每隔一段时间就送一些吃食和日常用具过去。
  林音还曾远远见过那姑娘一次,只记得身子格外单薄,皮肤很白,眼睛大大的。
  年纪看上去很小,似乎刚及笄。
  抬头看到林音的时候,下意识想要躲在解南身后,眼里有对陌生人的戒备和恐惧。
  “你怀疑是她?”林音问。
  “说不上怀疑,只是将军提起这件事的时候,我第一个就想到了她。”钟凌微顿了一下,道,“我跟她说过话,她的口音很怪,但不像是兰如腔调。”
  反倒有几分衍族的味道。
  所以钟凌才一直对她持有一丝怀疑,但因为对方是解南的人,她不好多说什么,便没有跟谁提起过。
  “我去找解南聊一聊吧,”钟凌道,“不管怎样,让他小心一些,总是好的。”
  “暂时先别惊动任何人,”林音低声道,“解南自然不会不信你的话,但若这件事冤枉了那姑娘,岂不成了我们的罪过。”
  况且解南既然肯留下她,便是对她有些情意。
  若没有能说服他的证据,即便他听了钟凌的话赶走那女子,恐怕这件事也会成为横在他心里的一根刺。
  “那......那怎么办,”钟凌迟疑道,“总不能继续让他暴露吧。”
  “解南不是分不清轻重的人,不然对方也不会只是怀疑,却拿不出任何证据。”林音道,“你先暗中去查一下那姑娘的来路,看看有没有什么疑点。我去给落英传一封书信,让她查一下万俟言安插的人到底是谁。”
  落英是玄甲军分部在北疆七大部落的其中一个暗探,她所在的部落,便是万俟言的衍族。
  有她出面查探子的底细,应该会比她们自查要轻松许多。
  “是,”钟凌知道林音这是担心她和解南之间会因为此事有隔阂,只好点头,“属下知道了。”
  不待两人吃完早饭,解北便风风火火地推门跑进来,献宝似的朝林音递出一样东西:“将军,这是你让我整理的名单,我弄出来了!”
  “这么快,”林音接过那叠厚厚的纸,给了她一个赞赏的眼神,“不错。”
  解北抬手抢过钟凌啃了一半的糖包,得意地咬了一口:“那是,将军你说急着要,我昨晚点着灯查了一宿。今日一早还核对了一遍呢,就怕有落下的。”
  “这边还有呢,你非得抢我的,”钟凌摇了摇头,视线落在林音手里握着的那叠纸上,微顿了一下,“这是什么?”
  “跟人谈判,当然要有筹马,”林音亮了亮手里的东西,“这就是我的筹马。”
  钟凌微怔,随即恍然:“将军,您这是要跟珵王摊牌了吗?”
  “嗯?”解北倏然抬头 ,咬着包子口齿不清地凑热闹,“需不需要属下陪您一起去,就算帮不上什么忙,在你身后助威也是好的啊。”
  “咱还是好好在家里守着,”钟凌又拿了个糖包塞到解北手里,哄小孩一样道,“不添乱了啊。”
  -
  宵禁后的上京显得格外安静,街道上空无一人,连天空飞过的鸟儿都能留下一阵清晰的振翅声音。
  整个珵王府也早已陷在一片静谧中,除了珵王所居的东厢房之外,其余居所连一丝光亮都没有。
  远远看上去,略显萧索。
  一个身穿黑衣的清瘦身影缓缓穿过王府走廊,行至寝殿门前,微顿了一下,抬手敲门。
  屋内好一会才传出一阵很轻的脚步声,须臾,殿门被推开。披着外衫单手执灯的高大身影缓缓抬起眼,对上屋外人的视线。
  眸中的情绪微顿了一瞬,似乎有些意外:“林将军?”
  “冒昧打扰殿下休息,”林音抱着手臂靠在门框处,嘴上说着抱歉,眼底却微带了一丝笑意,“是臣鲁莽了。”
  “没有,”李煊握着烛台退后一步,做了个请的手势,“林将军,里面请。”
  “多谢殿下。”林音没有过多跟他客气,微微点了下头,掀开裙摆,走进寝殿内。
  李煊似乎真的打算休息了,身上的衣衫也已经换下,只在宽松的中衣外披了一件纯黑色的外袍。
  放下手中的烛台之后,为周全礼数,便将外袍衣带系好,只露出内侧一截浅月色的衣摆。
  “将军请坐,”李煊俯身坐在一侧的案几旁,将温茶的碳炉打开,“我晚上不怎么喝茶,所以这里只有茉莉茶,可以吗?”
  “可以,”林音弯了弯唇,“刚好我晚上也不习惯喝茶。”
  李煊点了下头,用夹子将炉中的炭火拨开,重新丢了两块银碳进去。
  随着细微的燃烧声响起,周围的温度也渐渐高了一些。
  “今日冒昧打扰殿下,是有一件事请想要跟殿下商讨,”林音从腰间拿出一张薄薄的信笺,抬手递给面前的人,“殿下请看。”
  李煊放下手里的铜夹,探出手接过林音递过来的纸,垂眸展开,缓缓看着。
  眸底情绪微沉,眉头也越来越重。
  这是一封出自于大周皇帝的亲笔密信,上面的内容很简单,是写给上京暗卫队的两道密令。
  一是继续盯着珵王府的动静,若有异常,可直接将其斩杀。
  二是找个可信的人安排进靖安侯府,每日往永捷将军的饭菜中投放定量的断骨散。
  断骨散,又称无筋更。少量服用有安神、镇痛的功效。但若长时间使用,轻则四肢骨骼松动变形,再难下床行走。重则内脏俱碎,七窍流血而亡。
  李煊捏着信笺的手微顿了一下,倏然抬起眼:“将军的身体......”
  “无碍,”林音道,“我府上的管事还算得力,轻易不会容许新人入府,加上他们也不敢太过于打草惊蛇,所以一直没有找到机会下手。”
  这也是最近查暗卫队的时候,程安无意间发现的事情。
  原来皇帝早在这个时候开始,就已经筹谋着想要取她的性命了。
  只是眼下边疆未稳,他暂时需要她的威望替自己震慑敌军,但又唯恐她势力太大不好控制,所以才想到了这样一个毒辣又狠绝的方法,去慢慢折磨她。
  堂堂一朝天子,因为对臣子疑心,竟动用如此肮脏的手段害人。
  实在是过于荒唐,也过于可笑。
  “殿下曾说过,你我是一样的处境,”林音抬起视线看向面前的人,“所以关于这件事,我想听听殿下的想法。”
  一侧的水壶被烧开,氤氲的热气缓缓升起,在上空蔓出一朵白腾腾的花。
  李煊放下手里的密信,取过茶壶将茶泡好,单手握住壶柄缓缓斟满茶杯,声音听不出一丝情绪。
  “他是天子,我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闲散王爷。于他而言,我就像砧板上的鱼肉,毫无还手之力,又何谈能有什么想法。”
  “如果殿下的局面不至于那么被动,甚至有力量可以与他一搏,”林音问,“殿下愿意为了自己拼一次吗?”
  “可这个‘如果’不能成立,”李煊将倒满茶的杯子推到林音面前,摇头道,“再怎么假设,我也只是一个手中无半点权势的......”
  后半句话微顿了一下,他缓缓抬起视线,看向林音的眼睛。
  林音抬手执礼,声音缓慢:“如果殿下愿意,臣定然尽全力辅佐,助殿下早日夺得天下。”
  “不行,”李煊收回扶杯子的那只手,下意识捏紧,“他再怎么狠辣无情也是大周的天子,我们身为臣子,又岂能有叛逆之心.....”
  林音没有回答,只是再次拿出了一样东西,递给了面前的人。
  这是一份浩浩荡荡的名单,上面记录了李烨登基开始至现在,所有被冤死或者诬陷贬谪的官员名单。
  其中大部分都是清流官员,更不乏有出身贫乏苦寒之家的举子。
  无一例外的是,全部都是不擅于心计,而忠于本心的耿直朝臣。
  这些人中的每一个,李煊或多或少都知道他们的事迹,但如此多的人名和官职罗列在一起,场面还是十分震撼。
  李煊的身形微顿了一下,视线缓缓僵住。
  “我之出而仕也,为天下,非为君也,”林音抬起视线看向面前的人,声音微沉,“既然君上无德,非但不能选贤举能,反而任人唯亲,重用奸佞。以至于朝中形成如今这样文武百官皆不为国,反而个个挖空心思去揣摩帝王心思的荒唐局面。”
  李煊的视线依旧停留在那些名单上,脸色隐隐有几分泛白。
  “这样的天下,又岂能长久。届时根本不必强敌来犯,光是我们自己,就足够让朝局动荡、天下倾覆。”林音微微摇了摇头,“如此,殿下还觉得认命伏死,保证己身青白就足够了吗?”
  李煊的视线没有抬起,喉结轻轻滚了滚,却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虽然没有开口答应,但态度已经明显有所动摇。
  “我虽未与殿下深交,但也能看出殿下绝非表面上那样离群索居。既然殿下也有匡扶乱世之心,为何不抓住眼前的机会,为自己,也为天下人博一次。”
  林音坐直身子,再次抬手执礼:“臣言尽于此,还望殿下三思。”
  语毕她站起身,缓缓后退了一步。
  “等等,”李煊抬起视线看向面前的人,“你还有什么要求,一并说出来吧。”
  林音的脚步顿了一下,唇边微微漾出一抹笑。
  这是要答应了的意思。
  林音停在原地,声音微低:“我希望殿下能永远保持本心,不被权利和利益蒙住双眼。”
  李煊抿了抿唇,点头:“好。”
  “还有就是,”林音平静地直视着对方的眼睛,缓缓补充道,“待天下太平、再无战乱之后,允许我卸去甲胄,倾出权利。给我和玄甲军上下所有的人,一个善终。”
  -
  林音离开后,寝殿内再次恢复了平静。
  李煊坐在碳炉前,单手撑在案几边缘,慢悠悠地往炉内递着银碳。
  眸底的纠结与无措早已消失,只余下平日里特有的散漫疏懒。
  须臾,唇边缓缓弯出一抹很浅的笑意。
  寝殿正门再次被打开,谭锐行至房间内,低声禀报道:“殿下,人追上了,茶叶也送过去了。”
  李煊慢吞吞地应了一声,放下手里的铜夹,拈起面前的茶杯抿了一口。
  “属下按照您说的,专门跟林将军解释了,说这些茶叶都是黎夫人晒多了送到珵王府的,林将军便没多说什么,接过茶谢了殿下。”
  谭锐犹豫了一下,还是压低声音问道:“殿下明明也在筹谋一样的事情,甚至早就预料到了林将军会找您合作。既然如此,为什么刚才还要犹豫那么久,是有什么其他的问题吗?”
  “我若直接答应,她反而会怀疑我的目的。”
  李煊半垂着眼皮拈了拈手里的杯子,声音有点低:“只有我挣扎了、犹豫了、迟疑了,她才会信我真的毫无准备,才会对我放下惕厉,安心谋划接下来的事情。”
  作者有话说:
  我之出而仕也,为天下,非为君也——摘自《明夷待访录·原臣》
第28章
  船舶微晃, 夕阳悄悄落下,将整个河面铺上了一层赤红色的光,船身划过水面, 带出一圈圈粼粼的涟漪。
  黎承宣软趴趴地卧在船内的软榻上, 脸颊贴着厚厚的锦被,声音有气无力:“沉书......沉书我是不是快死了。”
  李煊收着衣袖, 单手将一碗黑乎乎的汤递过去,言简意赅道:“你只是晕船而已。”
  黎承宣探头看了一眼, 眉头皱得更重了:“这什么, 怎么这么黑。”
  “晕船汤,”李煊敷衍地哄着他, “喝完就好了。”
  “真的吗?”黎承宣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我怎么觉得你在骗我。”
  “......”李煊依旧端着那碗汤,面不改色地说着瞎话, “是真的,你先喝了。”
  这只是一碗缓解晕症的汤药,自然做不到药到病除。
  但为了让小黎大人乖乖喝药, 李煊还是果断选择了信口胡诌。
  “哦。”黎承宣颤颤巍巍地支起身子,就着李煊的搀扶,将那晚又酸又涩的汤药一口气灌了下去。喝完之后“啪嗒”一声栽倒在李煊身上, 话都说不利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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