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稚嫩极了,素娟隐约见一个小小的身影向湖边走近了一些。她一时脑中转的飞快,想这但绝不可能是宫中的哪位公主,大的几位都立了府,小的平安公主也才四岁,不可能像她这么高了。
偏那小人惊叫,“快去告诉皇后娘娘啊,她杀人了!”
素娟猛的回神,在婢子伸手抓她前向那小人冲了过去,她是要推她下水的,可在推过去前不知谁冲了上来挡在了小人身前,反正谁都一样,素娟想也没想就把那人胡乱推了下去!伴着扑通的落水声,婢子们也再顾不得趁乱逃走的素娟,忙着救人去了。
......徐州周府小姐在湖中溺死的消息未过当夜就传遍了汉宫,太液宫得知这个消息时素娟正在庞子期屋中发抖,她受了极大刺激,杀人也好逃走也罢,总之怎么也不肯从庞子期屋中出去半步。
“怎么办?娘娘怎么办?”素娟爬过去抓住庞子期的裙角,求救一般道:“当时有好几个婢子,她们肯定有人认出奴婢了!”
庞子期亦是头疼,“本宫只让你去割李延年的舌头,没让你去杀官臣之女!皇后裴氏对周家姐妹另眼相待,你去找什么死?”
“奴婢不知她们是周家姐妹!”素娟哭道:“她们要捉我回去,说我杀人,要将我交给皇后,我是给吓坏了!我、我也没想淹死她,我就是想逃走......”
“罢罢罢!”庞子期按了按眉心,“早知你这般没用了!”
“呜呜......”素娟绝望的哭起来。
许是见她太惨了一些,庞子期难得善心道:“你这样,宫中奴婢多了去了,与你相似之人也不是没有,你咬死今日没有出宫去过,我也替你圆圆谎话,若揭过去了就是你的造化,揭不过,你我主奴一场,本宫也给你求情如何?”
素娟感激涕零,自然连连点头。
不过不晓得是不是占了天色太黑的便宜,服侍在周家姐妹身边的奴婢没有看清素娟长相,是以太液宫中也没人要来拉素娟去拷问。
庞子期等了等,忍不住去打听了打听,但也只听说周家姐妹里没被淹死的那个受了极大惊吓,皇后裴氏正请御医院的人去看呢。
可依素娟所说,在场的婢子还有好几个,既然都亲眼见到人是被推下去的,裴氏怎么也不追究追究凶手?庞子期疑惑不已,再打听,却听说李延年醒了。
李延年,醒了?
庞子期立即眉目如刀刺向素娟,“混账,你不说他淹死了?”
“是、是淹死了啊!”素娟抱着脑袋,来来回回的摇,“是淹死了,侍卫们淹死的!他们动的手,他们能作证的!”
作证有什么用,御医院难道还能撒谎不成?庞子期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淹死的是素娟才好。
许是她诅咒奏效,那李延年醒来第一件事便是连哭带喊的指认了太液宫素娟对自己行凶,他当日出刑监时是素娟去提的他,李延年自然忘不了她是谁,别说夜里天黑他看不清她面容,只那把尖刻的嗓子他就忘不了。
恰此时去礼仪司盘问的刑部人也问到,有守卫佐证素娟确实来寻过李延年,裴未央便大怒,当即差人到太液宫拿了人去。
这一来一去才几柱香的功夫,素娟万念俱灭,被锁走时哭的一声赛过一声,庞子期被吓的直愣,连一句话也没替她辩驳辩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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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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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青O之末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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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亲眼目睹姐姐溺亡的恐惧又哪里是这般轻易就能被抵消的?周觅被带回长乐宫时抱着裴未央不肯撒手,她哭道:“娘娘,请给我姐姐一个公道!”
几个大婢女合力抓着她,才将她从裴未央身边带开,裴未央看她可怜,安抚她道:“觅儿放心,本宫已派人去太液宫拿人了,本宫定会严惩这个奴婢给你姐姐报仇。”
周觅哭道:“可娘娘,我姐姐是未来的太子妃啊,您知太液宫娘娘才是主使,她若不指使婢子杀李延年,我姐姐又怎么会遭这无妄之灾!?娘娘只处置一个婢子,能解我心头之恨吗!”
“放肆!”行玉怒道:“娘娘面前怎可胡言乱语!”
“罢了。”裴未央拦住行玉,她到底是疼过周觅的,更能理解她想为周蔷报仇的心切。她劝道:“庞夫人纵婢子行凶之事,本宫会如实禀明陛下,她将会被如何处置,还需陛下定夺。”
周觅不甘,“可您是皇后娘娘!后宫嫔妃犯错,您连惩治都不能吗?”
这下不止行玉,连行云也忍不住低斥她。裴未央面色亦是难看起来,她敛起脸色,道:“你姐姐死了你伤心难免,但不可仗本宫纵容就口无遮拦,本宫念你年纪尚幼,今日这番话便没当你说过。”
周觅伏地痛哭,裴未央临走前又对婢子道:“周府二小姐惊吓过度,胡言乱语,再请医正来开几副方子,待过几日,就将她送回家去吧。”
行玉喏了一声,强忍着才压下心中的狂喜。将人送回家去,可就意味着她再不能有接近太子的可能了。
她们走后,长乐宫偏殿中少女的哭声依旧呜咽不绝,在这冷清的秋夜里更显凄惶。
望苑中的太子刘岑亦得到了周蔷溺死消息,可碍于夜里他不便前来,直到早朝后才寻了功夫,但他到时周觅已哭了整整一夜,泪水干了,唯剩一双红肿的眼睛望向他。
她说:“太子殿下,我的家姐没了。”
她没有哭,亦没有太多表情,可偏偏每个字都像在流泪。刘岑心痛不已,他站在床畔忍着想去抱抱她的冲动,道:“觅儿,孤王会替你姐姐报仇。”
“杀了那个婢子吗?”
刘岑有一丝殷切,他道:“母后已将她关在刑监,孤王来时也得母后恩准,你若想亲手杀她为你姐姐报仇,孤王就带你去。”
周觅抬起红肿的眼睛,道:“觅儿想严惩庞夫人,殿下也为觅儿报仇吗?”
刘岑不由为难道:“她是父皇宠姬,觅儿,再等等,待孤王登......孤王会第一个杀她!”
那要等多久?陛下正值壮年,他要何时才能登基?周觅等不了了。
她忘不了周蔷挡在她身前的模样,忘不了她落水后在水中挣扎的模样,忘不了她努力想要把手伸出水面,可又一次次与她的手失之交臂。更忘不了她被从湖中打捞出时,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
周觅蜷在一起,对刘岑只有失望,她扯着嘴角笑的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太子殿下我有一些等不起,皇后娘娘要我回家去了,日后别说太子,觅儿许是连宫都进不了了。”
“不会的,不会的......”
可周觅被伤透了心,便是刘岑作再多承诺又济的了什么事?
周蔷溺死第五日,周家便来人要接周觅出宫去了。从秋A后她们姐妹便随皇后进了宫,如今在长乐宫住了将将两月,来时带的行李不多,走时却装满了两架马车,其中有皇后的赏,各个宫里夫人的赏,亦有太子的赏。
周觅立在院中,看着宫人们将东西一件件搬到车厢中,神情恍惚不已。她还记得自己初来这里时的雀跃,可也是如今才觉出那份雀跃的可笑。这汉宫,到底朱墙宫深,草木无情。
未央宫,椒房殿。
沈奚准坐在院中,有些百无聊赖。她这些天不止一次想要回侯阳王府去了,可与刘寡提过,刘寡不仅没肯答应,还派来婢子牢牢盯着她。
沈奚准觉自己与被软禁无异,又加上那李延年伤了嗓子还在休养,便是连她在这宫里最后的乐趣也少了。她托着下巴不知在想什么,拟冬拟夏试探着询问道:“娘娘,要不出去走走好吗?”
可谁知沈奚准还未回应,刘寡派的婢子就在一旁道:“可陛下有过吩咐,不许娘娘出椒房殿去。”
拟夏回身瞪那说话的婢子一眼,但碍于她是刘寡的人,也只能忍气吞声。沈奚准却嗤了一声,戏谑的睨了那婢子一眼,“你这样一说,本宫倒是来了些兴致。”
她施施然站起来,在那婢子紧张的神色中与拟冬拟夏道:“就到长乐宫走走,看李乐人那嗓子将养的如何了。”
拟冬拟夏跟上她,看那婢子一脸菜色,着实扬眉吐气。
沈奚准要出去门口的侍卫当然不敢阻拦,刘寡只说将人看好,可没说将人禁足。因有张玉交代在前,沈奚准出椒房殿的宫门没有几步,就有宫人抬着刘寡的副辇追上来,谄媚的请她上辇去了。
沈奚准从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人,便是刘寡的副辇,她想坐也就坐了。只是从未央宫到长乐宫的距离说长不短,一路摇摇晃晃,还未及长乐宫跟前,就有一队车马迎面走了来,其中几辆还不像是宫中的。
沈奚准见对方于百米处不论婢子还是主子都远远伏谒在地,原是他们见了自己辇轿的华盖,错以为是刘寡出行。
沈奚准看他们从长乐宫方向来,便问了随行在辇轿旁的宫婢一句,“前方是何人?怎么车马都弄到宫中来了?”
宫婢答:“回娘娘,该是太常卿周大人家的二小姐,前几日她家姐意外溺死,她受了惊吓,今日要被接回府去了。”
这个事沈奚准在未央宫时就已听到过了,她脑海中浮现出一张常跟在裴未央身边的,稚嫩却美丽的脸来,“可是周觅?”
“正是。”
沈奚准便朝车马中多看了两眼,果然见一群仆役中跪着一个小少女,见她的辇轿经过正从地上抬起头来。许是经历了生离死别,那张美丽的脸上没有沈奚准曾经见到过的明灿笑容了。徐州绝色的姐妹花,如今少了一个,倒是很可惜。
沈奚准不禁叹了一声,可不待她叹完,那周觅竟突然朝她的辇轿扑了过来,口中还大声喊着,“陛下!陛下!”
变故不及,随在沈奚准辇轿旁的羽林军竟没能将她拦下,周觅似乎急着申冤,也未看清辇轿中坐的是谁,“臣女有冤......”
究竟什么冤,全都在她抬头看到沈奚准的那刻憋了回去,与此同时羽林军未待她惊讶,就将她按在了地上。
沈奚准眯了眯眼睛,而后竟弯了下唇角,她道:“放开她吧。”
羽林军犹疑着将周觅松开,但仍不敢离去,在她身旁紧紧盯着,生怕她会突然伤人。
沈奚准却毫不在意,手撑在辇轿的扶臂上问向周觅道:“周府小姐是有何冤屈,要来拦本宫的轿子?”
周觅眼中的光早在看到辇轿中的人不是刘寡时就已黯淡了下去,“对不起......”
她说,“臣女无意惊扰王妃娘娘,是我认错人了。”
“也无妨。”沈奚准浅浅笑道,“可要与本宫说说,兴许能帮你一二。”
周觅咬着唇有些犹豫不决,沈奚准也不勉强,耐心的等了一等,见她仍没有要说的意思,才遗憾道:“既然如此,那本宫就先行一步了。”
周觅依旧不语,随行的羽林军见状便将她拨到了一边,宫人抬着辇轿也正要动,沈奚准就听周觅突然又喊了一声,“娘娘真的能帮我吗?”
沈奚准模棱两可,“你若信。”
周觅不知为何,又想到那日在长乐宫中刘寡揽住沈奚准腰的那一幕了,她深吸一口气,接着跑上来两步扶住沈奚准的辇轿,恳求她道:“觅儿信,娘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沈奚准微微颔首,拟冬拟夏便领着周围婢子和侍卫退远了几步。周觅便凑了过去,可不待她凑的更近,沈奚准竟突然伸手扣住她的后颈拉向自己。
周觅猝不及防,双手撑住辇轿才没磕到,她听沈奚准在她耳畔轻轻的说着话,唇齿张张合合,挨她那么近,给她种在亲吻她耳垂的错觉。
“你可是想搬到庞氏为你姐姐报仇?可本宫与庞氏没有过节,没理由动她。她是崇王之母,你家姐亦不值陛下为此大动干戈。”
周觅来不及失望,就又听沈奚准笑了一声,道:“不过本宫么,可以把你送到陛下的床上......”
周觅眼睛陡然瞪大!
沈奚准松开她后颈,在她肩头含笑着拍了一拍,“历来帝王宠姬,都可呼风得雨。”
她的手又转而摸上她的脸,“或许,你年幼。只在他床上哭一哭,就会让他生起怜悯之心。”
周觅抖了抖唇,“你疯了......”
“怎么会。”沈奚准柔柔笑着,却是道:“都是各取所需。”
第97章 青O之末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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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的女人明明一副温和之像,可周觅却感受不到她的半分亲近。各取所需,她要取什么需?周觅不知,但又不得不承认沈奚准的话太过诱人,她却是想见刘寡一面,也深知若今日出了宫,许这辈子都没有再入宫的可能了。
周觅想起为救自己而枉死不能瞑目的家姐,又想起皇后裴氏为大事化了,只与她父亲说家姐是自己失足溺死时,全不提太液宫纵婢子行凶之事,她就倍感绝望。
她想过告诉父亲实情,可被皇后拦住说,“庞夫人乃代王王后一脉嫡系,便是窦氏后人也要礼让三分,你父亲不过三品太常卿,即便知道真相又能如何?只会徒添他的痛苦罢。”
她说:“如今本宫将当日作案奴婢悉数处置,以慰你姐姐的在天之灵了,觅儿,你便是年幼也该学着顾全大局。”
顾全大局,可谁来顾她的家姐呢?周觅每每想起皇后劝说她时那张慈爱的脸,就更无法咽下这口气。那些像笑话似的皇后宠爱与看重,倒不如沈奚准的利用让人觉得心甘了。
可周觅不愿如此糊里糊涂,她忐忑问道,“娘娘帮臣女,是要从臣女身上取走什么?”
沈奚准像是笑了一声,“你拖住陛下,让本宫回府去,便是给本宫最好的酬劳。”
周觅无心去想拖住刘寡与她回府有何联系,她不安道:“可若臣女拖不住......”
“拖不住,本宫又要在这宫中多住些时日了。”
周觅又问:“娘娘不会怪罪臣女?”
沈奚准微讶,再之后神色有些古怪,她说:“你办不成,陛下自会将你处置,哪里轮得到本宫。”
周觅脸色顿变,又听她慈悲的提点道:“且,被太子看重的贵女向陛下自荐枕席,皇后一旦知道定不会轻易将你放过,其中利害,周二姑娘......可别空有一副好皮囊。”
“......”周觅仿佛才猛然惊觉,她咬着唇,不知自己是否该去孤注一掷。
未央宫里,张玉正匆匆走进石渠阁,他面上带了一丝慌张,“陛下,贵人出宫了,侍卫说是回了侯阳王府。”
刘寡持文书的手一紧,蹙眉道:“让宫门拦住。”
张玉端的战战兢兢,“贵人已硬闯出去了,守卫没能拦下......”
“罢。”刘寡看了眼手旁罗列成高高一摞的文书,颇是无奈,“待处置完这些,再去侯阳王府一趟就是。”
张玉却仍犹犹豫豫,道:“侍卫说,贵人走前捎话给陛下,说待您忙完务必要先到椒房殿一趟,她给您备了贺礼,说您要去寻她,先看过贺礼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