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多病——襄阅【完结】
时间:2023-05-02 14:39:33

  “好丫头,就知你行。”裴氏笑着轻拍了她一把,随手从果盘里拿了个贡果给她,“那你先去简单收拾些,赶明儿娘娘就带你回家去!”
  周觅得了夸奖,笑的更是开心了,应下之后又朝她和刘寡请了安,这才一蹦一跳的走了。按理说大家闺秀都该温婉可人,她这般烂漫多会让人当成是没规矩,可见过了她,却又觉得这样天真无邪,不论怎么着都是好的。
  这一幕,刘寡似曾相识,恍惚记得也曾有个女孩在他视线中就这样一蹦一跳着跑远了。他收回了视线,问裴氏,“这丫头和你这样亲近,朕怎么从没见过?”
  裴氏眼中温和犹在,竟分外动人,刘寡看得心里痒痒,竟不知不觉的耐心听她说了起来。
  “这丫头名唤周觅,是太常卿周大人家的女儿,以前臣妾也是从未见过她的,直到这次秋A,看着实在合眼缘,便叫到身边陪了臣妾几日。”
  “皇后喜欢?”
  “是,臣妾想带她回家住阵子呢。”
  刘寡稍稍有疑:“回家?”
  “……”裴氏这才察觉到自己是说了什么,慌忙请罪,“是臣妾失仪了,臣妾是说回宫。”
  刘寡大笑,才发觉身旁的女人竟也有如此可爱的时候,道:“皇后何错之有?不就是家么。”
  裴氏被说的一怔,再回御筵台上时,刘寡主动牵住了她的手,端得是一副帝后情深的画面,无意就给天下夫妻做了表率,惹人众人感慨万千,纷纷起身相敬。
  一向端庄优雅的皇后也朝帝王露出含羞带怯的目光来,另一侧庞夫人瞧的清清楚楚,但面色波澜不惊,心中愤懑却早已达到顶点,槽牙咬的咯吱咯吱,直骂一千多遍的狐媚妖术!
第11章 木兰秋A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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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多年刘寡对裴氏的态度究竟怎样,庞夫人又不是个瞎子,不止她,整个后宫妃嫔都知皇后不过是个摆设,可如今刘寡突然对裴氏起了心思,怎能教她不着急上火。
  身份身份比不过,儿子儿子比不过,若宠爱都被占了去,日后后宫中岂还有她容身之地?庞夫人狠狠将茶杯一掷,骂道:“竟错看了她,我说这个娼货平时不争不抢,原来都是装的!”
  她贴身的大宫女素娟忙劝道:“夫人莫气坏了身子,保不齐朝露舜华,得不了几日好呢!夫人您比她年轻貌美,又懂陛下心意,过不了两天陛下定会厌她了。”
  厌了?只要得过宠,就算哪日刘寡厌了裴氏,也会挂念着往日情分。更何况她又比裴氏年轻的了多少?即便赢过得了裴氏,后宫中人那么多,年轻的也不再少数,她又如何赢得过?庞夫人听得更是心烦气躁,没好气的骂道:“臭东西你懂个什么?退下吧!”
  素娟没料到自己会讨了个没趣,讪讪走了。庞夫人思索了半晌,愈发觉得自个儿这口气难顺下去,得从裴氏那捞回点什么才能好。
  “且再等等,再等等。”她自言自语,“等回宫就好了……”
  这次秋A时间实在太长,在木兰围场待了竟足足一月有余,再好也让人给待腻了,有不少人早就想了家,次日终于启程时欢呼声响了好久。当然,也有那么几个似乎恋恋不舍。沈奚准就是其中一个,她从打起的帘口朝外看,原本驻扎帐篷的地方已变成一个遥遥的平坡。住了一月,也熟悉了,一眼便能认出来。
  “舍不得?”侯斯年笑问。
  沈奚准微讶,随后笑道:“也不算,只是想到以后都不会再来,略有遗憾。”
  她见侯斯年面有不解,才指了指自己的脚,“喏,臣妾的脚伤成这样,以后可怎么还敢再来呢。”
  那日她遇虎,侯斯年并不在她身旁,但后来他去过现场,目之所及全是一片血和肉,光看着就能猜到她是遇着了多凶险的情形,侯斯年猛然想起来,不禁又是一顿后怕,忙揽着她押入怀中,“是我的错,我也不肯再让你涉如此险境了。”
  沈奚准吃吃笑道:“世事皆难料,那王爷得把妾身看好了才行。”
  侯斯年嗯的一声应下来,似真觉得她这个提议值得考虑:“便教你日日只能见我、想我,即是厌我、怪我,也不能教你出门去,如何?”
  沈奚准听的一怔,旋即嘻嘻哈哈的笑开了,扑上去闹侯斯年,也没个顾忌,俩人的笑闹声传的老远,连凤辇里的裴氏都隐隐听着了些,她无奈的摇摇头,笑骂道:“这个侯阳王妃啊,整天就没个老实的。”
  那厢庞夫人也撩开帘子,奇道:“是怎么了?能教侯阳王妃这般高兴?”
  恰好走了半日,众人暂且原地歇息一个时辰,裴氏便遣了身旁婢女去问一问,那婢女倒也没多会就跑了回来,只是满脸通红:“回皇后娘娘,奴婢听说是侯阳王不准侯阳王妃再到木兰围场去了,还要给王妃关府里,不再让王妃出门。”
  裴氏一惊,压根没心思注意丫头通红的脸,“为何?”
  那婢子支支吾吾,连耳根都憋红了,为难道:“听、听说,听说是侯阳王心疼王妃伤了脚,不想再担心受怕……”
  亏她还眼巴巴惦记,原来竟是人家夫妻两个浓情蜜意,裴氏赚了个没趣,一脸赧然。她们这厢说话也没避着旁人,庞夫人听得清清楚楚,坐在马车里朝裴氏笑道:“侯阳王夫妻恩爱,果真羡煞旁人,不过这番话臣妾以前也听见过,不过那是老早之前的一桩事儿了,现在想起来了还真是像呢。”
  她摆明了要说,裴氏无事,想着权当乐子听听也是无妨,便让她讲了,“夫人请讲。”
  庞夫人喉咙里咂了一抹笑,竟是十分不怀好意,道:“是十几年前臣妾还没抬进太子府时听闻的,当时长安城里传的可是沸沸扬扬,想必皇后娘娘也是听到过一二吧?”
  她这吊人胃口,吊的裴氏眸色慢慢冷却下来,果然听她用那把极尖极细的嗓子,宛若唱戏一般道:“也是,哪能只是一二,皇后娘娘怎么可能没听着过呢,您可是话头儿主人公!”
  她仿佛是大街上的碎嘴妇女,架势拿的挺足,“让臣妾想想陛下是怎么说来着,哦,对了!若得未央作妇,当金屋贮之。陛下娶娘娘为妻,必然是爱极了您,不仅如此,陛下还要造一座金屋子给住,不想您再出门去了,只看的见陛下一人才好!”
  说罢,庞夫人又是嘻嘻一笑,弄的裴氏都想给她把面皮扯一扯!庞夫人却被盯的不疼不痒,自顾自道:“那时可把臣妾羡慕的不轻,还心想,姐姐肯定是个大美人,不然哪能叫陛下说出这样的话,要金屋藏娇呢?”
  裴氏牵起一边嘴角,看着并不怎么和善,但却着人挑不出错来,“戏坊间传闻罢了,难为夫人学的如此惟妙惟肖。”
  庞夫人遭惯了这言语里的巴掌,皮早厚实禁打,面上波澜不惊,更顺着裴氏的话茬走,“娘娘谦虚,怎么是传闻,陛下当年真爱极了皇后娘娘,不然也不会在未央宫里单起一座椒房殿了,虽没真用金子打造,但妾身光从外头远远看着就觉得甚美,是真心觉着这长安宫阙里再也没哪间能比得过。只是啊,妾身没皇后娘娘您这么好的福气,至今哪怕一眼都没福气进去瞅上呢,不过偶尔见里头有奴婢出来,倒是好奇的问过,听说里头更美,一草一木,一砖一瓦,一桌一椅,都是陛下从各地搜买回来的,实实在在的全是上上品!”
  她刮着自己的蔻丹甲,轻笑,“只是不知皇后娘娘怎么舍得,从里头搬出来的?”
  “未央宫的椒房殿再好,也不过是一间屋子罢,本宫坐主长乐宫,既如此,住哪里又有何不一样?倒是夫人……”她话头一转,已是笑道:“似是对未央宫的椒房殿格外情有独钟,不过反正也是空着,改日本宫自会帮夫人禀奏陛下,允你搬进去住就是了。”
  庞夫人一愣,抬眸看过去,却正好看见裴氏带着浅笑撂下了帐帘,她那句急忙脱口而出的“不必劳烦皇后娘娘”也被阻断在了风中。
  庞夫人紧紧的将手中帕子绞了几遭,她那婢女素娟上次讨了个没脸,这次也不敢再轻易开口,只缩在车厢里一角,眼观鼻鼻观心。但还是不妙,被庞夫人揪着问道:“你说,她真敢说去吗?”
  素娟猛摇头,磕绊道:“她定然不敢的,椒房殿虽然没住人,可都知道是有主子的,只要那……那位一来,谁还敢往跟前走上半步,且、且宫里谁不知那个才是……”
  庞贵妃目光凌厉的打断她,却是问:“昨日陛下宿在哪里?”
  素娟不敢不答:“皇,皇后那儿。”
  “哼!”庞贵妃冷笑,“才一日,本宫也不信她敢恃宠而骄。”
  “夫人说的是!”素娟看她脸色好转,赶紧拍马屁道:“这么多年她都没熬出头,可见在那位面前,别说一日恩宠,就是一年十年也算不得什么,她若提了,才是自掘坟墓!”
  “……”
  庞夫人脸色陡然难看起来,素娟及时卡住,“呃,夫人……?”
  庞夫人并未答应,车厢里静了许久,她才道:“你这嘴倒是会说,下去吧!”
  不知是真夸还是假夸,反正素娟是丈二和尚,不知自己又哪里惹着她不高兴了还是怎么着,连忙火燎一样跳下马车去了。只是她下去时是约莫庞夫人是想自己一个人待会,启程时就该叫她上去的,可不成想接下来整整半日,庞夫人也没唤她再上去。
  不得已,素娟只得跟着行军走了半日,她那原本还算周正的脸瞬间垮到不能看,不难怪她会如此,她虽是奴婢,可平日日子也是舒舒服服,过得并不比一般人家里的小姐们差到哪儿去,这多年来她还是头一遭走这么老远,半日下来整个儿都快虚脱了过去,手虚脚软头昏眼花,偏偏好不容易等到傍晚行军休沐,才刚松口气,就又听庞夫人叫她上去捶腿。
  就跟催命符似的。
  素娟呜呼一声,索性头一歪往地上晕倒,周围侍卫不明状况,见是大宫女晕倒,赶紧上来扶她,要掺去太医那里。不过也算是得救了,素娟死尸一样才被拖拽了两步,庞夫人已在车上骂咧咧起来,“贱胚!这几步都走不了,要来顶什么用!回头扔去浣衣房,省的出来现眼!”
  素娟脸上顿时一阵火辣辣,但天色已晚,旁人也许并看不真切,既然她晕装也了,索性就装的更瓷实。她心里也是赌着气,破罐破摔的想要真去了浣衣房也没什么不好,还省了她天天提心吊胆的伺候祖宗,说起来她跟庞氏这些年也早就够了,汉宫里那么多一等大宫女里头,日子过得惨的,她要说称第一便真就没人敢称第二了。
  果然庞夫人没人能使唤成也不会轻易作罢,她就又喊了另一个二等婢子来,那婢子名叫玉姣,虽是二等,可若不招人待见,平日里做的也只能是杂活,像能伺候主子此等美差事才轮不到她头上,这次能随太液宫出来一同随驾,全仗着手脚伶俐。
  但她那一双手平日里也真是干多了粗活,又不善保养,不仅起茧还又干又皱,看上去实在没什么美感可言。庞夫人一贯挑剔,大概还没用过如此粗糙的丫头,只是瞅了一眼就皱上了眉,强忍着才没把人轰出去。
  玉姣闷头捶腿,暗地里却将心思转了又转,她不晓得庞夫人是个什么脾气,所知道的三头两语也是从外人口中打听出来的,只据说是性子差的很。偏玉姣当她是在气素娟,又心想得了这么好能在主人面前卖乖的机会不能轻易错过,能取而代之,她日后宫里身份都大不相同了,便没眼力见的说了素娟坏话。
  可谁成想庞氏是在恶心着她,见她又挤眉又弄眼的,更觉格外不能容忍了,骂道:“果然身糙行鄙伺候人的命!这么惦记她,跟她一块滚过去就是了!”
  滚、滚过去?那还得了!?浣衣房的日子人能过吗?玉姣没料到自己没逮到狐狸反惹一身骚,一紧张,直接在庞夫人腿上掐出几到印。庞夫人疼得啊了一声,也不要人捶腿了,抬脚就连人蹬了下去,“来人!给本宫把这东西拖走!”
  玉姣才要求饶,又听庞夫人在她头顶尖叫:“她敢叫一声,就给本宫剪了她的舌头!”
  那马车极高,玉姣滚下来摔的可不轻,才爬起来,抬头就叫一片漆黑阴影朝她压下,吓得顿时就是一嗓子!谁知却是身高马大的侍卫一左一右架上前来,拖着她不知要到哪里去,玉姣慌乱下看见侍卫腰间都配着明晃晃的刀剑,又想起庞夫人说的话,竟吓得破了胆,头一歪晕死了过去。
  周围人远远看着她被拖进草丛深处,也不敢上前去,知道是得罪了庞夫人,更替这个婢女捏了一把汗,但是怎么回事却不得而知,好在好奇的人不再少数,私底下问来问去才知是因为庞夫人身边的大宫女晕倒了,这个奴婢趁机想要往上爬才惹怒了主子。
  说起来这种人是不少的,但真会来事的早就爬上了挺好的差事,能被主子打压成这个下场,看来没几个灵光。众人一时唏嘘不已。
  这事说大也不小,不过一会就私下里传的沸沸扬扬,因是在野外临时驻扎,所以等级高的大宫女们都是几人一起挤同一个帐篷,有的先回来,看素娟在里头躺着,顿时叽叽喳喳的围上来,“素娟!听说你晕倒了?这会可好些了吗?”
  素娟扒下捂脸的被子,一脸麻木的直挺挺坐起来,“装的罢了,并无事。”
第12章 木兰秋A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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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何装晕?庞夫人今日发了好大火,还惩罚了个奴婢,莫不是她也骂你了?”
  庞夫人惩治下人已不是新鲜事了,素娟对这个并不关心,倒是一脸苦大仇深,像受了什么天大的摧残,苦闷道:“何止是骂!不晓得又哪里惹了她不高兴,便叫我随行军走了半日!我这腿都要废了!”
  “啊?”宫女们大吃一惊,似是没想到庞夫人能这么心狠,她们这些都是主子身边的一等婢女,外出时可随侍在主子身边一同乘坐马车的,哪用的着跟等级低的一同走着?
  “天呐!”虽然都知庞夫人惯来心狠手辣,但多数都是不敢置信也能对身边婢女下手,一面也不忘担心起素娟来,“那你明日可怎么办?若她还在气头上,你岂不是真要走回去了?”
  “怕什么?”素娟仰面躺倒,望天道:“跟她这多年我也早够了,更何况她今日也说过嫌我没用,回去要扔我去浣衣房,我还眼巴巴伺候她做什么?干脆装死到回宫里去,等她将我扔去那儿算了!”
  “浣衣房可是罪人待的地方,听闻那儿的管事大人都是剥皮不见血的主儿,你要去那儿还有命活吗?”
  “管它能活几日,反正在她身边多待一刻,我便想寻死了!”
  众人无辜被噎了一顿,颇像好心被人当成驴肝肺,但却生不起起来,毕竟都知素娟是气头上呢,于是只能最后劝道:“……你、你怎么竟在这儿说混话?我瞧你还是好好休息吧,明日起来同庞夫人说几句好话,莫要赌气,庞夫人虽难伺候,可这么多年也并未真的为难与你。”
  素娟扯过被子蒙住脸,也不知是听懂还是没听懂,其他人见她全然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也懒得再劝,只能各自洗漱完去睡了。
  次日卯时正,帐外就传来行军角声,众人纷纷起身收拾准备再次上路,素娟是打死不再想回庞夫人身边去,正磨磨蹭蹭的不知要怎么遁好,打远远的就跑来个内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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