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腾完好好送她回家。
赵崎真还没睡觉,他坐在吧台前,双眼凝视着早出晚归还换了身男人装的赵海生:“佳佳情况好点了,医生说下周就能出院。”
赵海生拨散开头发,坐在他旁边倒了杯酒:“你们现在什么情况?真打算分开?”
“说不准,最近太忙。”赵崎真的眼睛慢慢望向玻璃酒柜,“你衣服呢?”
“破了。”
赵崎真笑了声,又咬咬牙:“那小子还真敢。”就现在而言,属赵崎真最不满意她男朋友。转头见她喜滋滋吃着香煎小土豆,他眉头抖得一上一下,喝了凉酒,沉默良久,“这次还打算离开?”
她喃喃:“嗯,那边还有事。”
他皱着眉,五指捏紧玻璃杯:“那就让我知道得明白点。”
“什么?”
“有些事不能一直憋在心里,万一你又出什么事。”
赵海生叉了块土豆塞进嘴里慢慢咀嚼:“我心理没那么差劲。”她拿着纸巾擦擦嘴巴,笑意却逐渐消失,“但我确实做错了,我没陪在爸妈身边,让他们担心,这是我最大的错。”
他说:“算你还有点自知之明。”顿了顿,继续补充,“他们担心你,但他们引以为傲,所以奈奈,这边的事你不用担心。”
赵海生咧嘴笑起来:“果然我们家思想很开明啊。”
赵崎真无奈地呼出一口气:“你是不是饿死鬼投胎,那家伙没带你去吃饭?”
第31章 离途
9月18日,热风刮过蔚蓝的海平线抵达岸边,将头顶的草帽吹得簌簌作响,车子半路抛锚,联系救援人员后等了一小时,天色愈深,这种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情况着实令她费解,更费解的是亲妈的态度,十分钟前联系亲妈麻烦来接一下人,结果对方嚯嚯笑着说这种事当然得让程先生亲自接你,你怎么回事,我们是长辈,尊老爱幼这个词儿懂不懂。
赵海生来不及解释,通讯被对方挂断,一辆车从面前呼啸而过,风沙吹过她迷茫的脸,她就开始觉得,这不是难以费解的程度,这是世态薄凉,亲妈竟然不担心女儿在野外遇到危险。
尽管深夜热风也将她吹得直直打喷嚏,看来顺风车是等不到了,她只能躲回车里,将一些必需品塞进背包里,看着只剩百分之五电量的手机,她靠在座位上,一只眼竟打起瞌睡,左手掀开今日报纸仔细看着,周佳佳说前天在语言文化大学的就近路段发现了无名女尸,当时震惊全市仍旧没有抓捕归案的连环凶手,往日作案手法与这回一致,可以肯定是同一人。
赵海生准备徒步上路,她不想被可疑人物盯上,直到警车停在后面,闪着红□□光,余琼下车朝她招招手,赵海生走过去:“这里调查还没结束?”
余琼皱着眉说:“太糟了。”他说的是那具女尸,即使说得隐晦,赵海生仍旧听得出来,她笑着说:“余警官在这里让我安心多了,你怎么正巧在这路段?巡逻?”
他点点头:“差不多,我当时正好路过,接到程哥电话说你的车在宗柏路抛锚了,我送你回市中心吧。”
赵海生摇头:“去语大吧。”
余琼指指车门:“命案一出,汉语考试就取消了。”
她上了车:“我朋友是记者,我们打算在那儿聚聚。”
余琼打火开车:“现在语大那条街一个人影都没有,你们胆子也是大,那位记者是周佳佳吧。”
赵海生无奈回答:“是的,今天喊着我去陪她。”
余琼也有点无奈,提醒她:“程哥也在那里。”
赵海生看着前方夜路,大概迟钝五秒:“他转职警察了?”
余琼哈哈笑起来。
语大地处J市外的城镇,时程一小时,人口不过千,闹命案后深夜的街口没剩多少人,她在大学门口下车,前面拦着黄条警戒线,警方人员将调查报告递给余琼,双双打招呼,各自离了。
她停在垃圾桶旁边吸了口薄荷烟,嘴边白雾缓缓吐出,指腹慢慢蹭着程易山送她的那只打火机,久久没动静。
他走到赵海生跟前,头顶橘黄长明灯温柔笼罩着他的脸,三天没见的缘故,觉得他头发略些长了,穿着件宽松短袖和直筒黑裤,嘴边长了胡,即使这样也没能掩盖住他的美貌,程易山伸出左手,拿离她嘴边的烟后竟给自己抽了。
赵海生从没见过他抽烟,倒是新奇挑眉:“这案子很头疼吗?”
他摇头,吐出一圈烟,沙哑回答:“就想尝尝什么味道。”
赵海生微微弯着头,倒显得有点古灵精怪:“你怎么在这里?”
他掐灭烟头,丢进垃圾桶里,转身慢慢握住她的手,笑着说:“咱先去吃饭,周记者在等你了。空了再和你解释。”
旅馆后厅是专门吃饭的地方,十分钟前联系到周佳佳,原本周佳佳本人点了菜满脸高兴地等着,直到她瞧见赵海生旁边陪着一个男人,笑脸立马消失:“你真的要这样对我吗赵海生?”
刚坐下的赵海生直接满脸疑惑。
周佳佳喝着咸粥,面色有些苍白,事实上她刚刚去厕所吐了,赵海生问还好吗,周佳佳说:“还行,前天偶然看见被害者尸体到现在还吃不下饭,更别说吃肉,看见肉就想吐,我还有照片呢。”
程易山说:“你怎么会有照片?”
周佳佳停顿两秒,吐舌头:“偷拍的。”
他似乎正握着手机打字:“明天交给警方,你知道这种东西不能随便透露。”
周佳佳说:“反正你已经不是警察了还管得了我吗?”
程易山坦然点头:“我是管不了。”将手机屏幕反递给她看,“余警官管得了。”屏幕赫然是“周记者拍了照片”这条信息发送成功的提示。
周佳佳差点原地爆炸,赵海生干笑着哈哈地将晚餐递到她面前:“快吃吧,我累了想睡觉。”
周佳佳气馁地戳着咸粥问:“谁看了那种照片都会愤怒吧,那个凶手已经不是人了,把那好好的一姑娘弄成那种碎碎的,模样,简直是心理变态。这要是天天闹杀人抢劫的,那还得了呀。”
“周佳佳。”这是赵海生喊的。
佳佳抬眼望去,见赵海生目光平静地望着她,久久清醒,恍然大悟,对面的两人都在甘纳经历过生死离别,这种东西,这种模样,他们肯定见的比她多了多,佳佳忽然有些难受,不知道什么原因的胸闷,这里闹着事乱,甘纳轰着战乱。周佳佳说:“对不起,我会交给余警官的。”
轮到程易山疑惑了:“其实不用道歉。”结果旁边赵海生笑嘻嘻地碰了他酒杯:“干杯!”
“……”
他临时有事赶往语大,和余琼返回旅馆休息时是隔日清晨七点,雾雨和稀白的蓝空,耳边虫鸣,淅淅沥沥的水绕在脸面上,旁边的余琼心事重重,叹了不知多少气:“折腾了两个月一点进展都没有,我干什么吃的。”
程易山抬手挡了挡眼睛,见前方十字路口围着堆人熙熙攘攘,救护车已经走了,余琼问什么情况啊。
原来是一位大妈擅闯红灯出了车祸,周遭议论纷纷,说那个大妈是人贩子,刚才就想抱走翟婶家的孩子,被翟婶发现,喊人帮忙,大妈跑得急,差点连着孩子撞上车,还好有好心人帮忙。
周佳佳没想到会有这种意外采访,还是中国百姓最为痛恨的儿童拐卖案,心里又喜滋滋地想这月业绩指标肯定不用愁了,拿着话筒转头对准了赵海生那张脸:“姑娘,作为这次成功阻止人贩子拐卖孩童的热心市民,你能详细说出过程吗?”
赵海生沉默两秒:“我就,中途溜个狗。”发现佳佳身后是那位端着摄像机的记者助理,问佳佳,“这种事也会上新闻?”
周佳佳点点头,轻声细语道:“说清楚点。”
程易山瞧见她脚旁边的那只大黄狗汪了声,晃着尾巴贴在她周围,他记得那条狗是旅馆老板娘家里的,昨晚就开始在她身边转悠,余琼却笑着说你女朋友的反应真有趣,怎么可能会有人在采访面前说那么不正经的话,中途遛个狗?哈哈哈哈哈哈!
被对方瞥了眼后才乖乖低头翻看记录小本子,嘴里琢磨着说:“哎怎么这两人说的时间点不一致呢。对了,其实明天有一位心理学教授过来看看,这几天可能没办法去机场和你告别了。”
结束完采访的赵海生随口问:“什么教授?”
余琼摁摁脑袋回想“心理学教授,前段时间上电视采访很火的那位,在其他城区破了几件恶性连环杀人案呢,我记得姓李来着。”
赵海生再问:“这里都结束了?”
程易山接住她手里的狗绳:“我算是结束了。”
余琼还很痛心疾首:“要是当初你继续在警局我哪会这么头疼。”
没想到准备一年的汉语考试,到最后还是扑了空,这难免异常痛苦,程易山问她明明是在中国长大的,为什么还是有些难以分辨汉字。正开着车的程易山嘴里噙着淡淡笑意:“毕竟你能翻译德语,还有俄语,你得知道,我以前每次和他们打交道都头疼。”
赵海生笑着回答:“那我应该早点认识你,然后帮你练练发音。”
他说:“现在不晚。”
她顿了半秒,笑道:“是的,还不晚。”
原以为接下去是温存感情的好时机,结果邻座男人来一句:“其实你甘bai下风写错了,不是失败的败,是拜访的拜。”仿佛是最后下定决心说出来的那种视死如归的表情。
“今晚你还是睡地板吧。”赵海生手撑着脑袋欣赏过路风景,假装没听到。
“……”
他明天深夜启程。赵海生给家里打了电话,转身瞧见程易山在厨房做沙拉,她走到男人身后,一个蹦跳跳到背脊,双腿夹住他腰板后朗声笑起来,程易山及时稳住她下落的身板,松了口气:“晚饭还没做好。”双臂却捧着她臀部左右摇晃。
赵海生说:“很早就想这么做了,一直没敢。”
他垂目笑着问:“为什么不敢?”
她的脑袋贴着他:“就你那耿直性子,上回亲你还被你瞪了好几天生气没和我说话,我还敢骑你?”
他扬着眉开玩笑:“大好男人不会那么随便。”
赵海生呸他,嘴巴喃喃吐出一句话:“有什么了不起,约会第一天还不是直接互吃了。”
他却回得气定神闲:“恋人往往就是在这种事情上没个定力。”
她的脸竟微微一红:“你还好意思接话。”
第32章 暗火
白天十点,有门铃声,赵海生正在穿牛仔裤,后把裤管往上卷了卷,去开了门,只见门外立着位面容清秀的蓝裙子姑娘,那姑娘见到她时愣了好些时候:“请问这是程易山的家吗。”
赵海生说:“他出去了,你是他朋友?”
姑娘礼貌地伸出右手,温柔问好:“你好,我是刘玉珍,是程易山的相亲对象。”
赵海生慢慢挑眉,侧身让了路:“欢迎,你可能得等他会儿。”
刘玉珍倒也没说什么,就乖乖坐在客厅等着了,赵海生觉得那姑娘挺有趣,什么话也不问她身份,就干等着程易山。听程易山提起过,说是他妈那边人给介绍的,就见了一回面,这就登门拜访了。
其实她觉得刘玉珍做得没错。
没多久程易山拎着一袋子食材开门进来,见客厅一女的拘谨地站起来:“早上好,程先生。”
程易山看着她两秒,点点头,换拖鞋进来后,直接转角去卧室,她还在涂水,他就问了:“你朋友怎么在这里,你们今天有事吗,不陪我?”
赵海生满脸疑惑地转过来:“她是刘玉珍。”
程易山隐约记起,他左手两指纠结地拖着下巴,皱着眉:“她怎么知道我家……是我妈”似乎有点头疼,随后又注意到要点,解释道,“就见了一面,我妈牵的。”
她却钦佩道:“不过刘玉珍挺果敢的,感情这种事确实得果敢,不像我,之前憋了这么久。”
程易山笑了一声:“别瞎想。”举手摸了她脑袋,走出卧室。
赵海生觉得,这回作为旁观者,有必要给他俩留点私人空间,但不好再去客厅打搅,索性装着看书,直到客厅那边隐约传开哭声,她心想不好,把人家惹哭了。同时她又很好奇,程易山面对哭泣的姑娘时会是怎样的反应,答案显而易见,肯定是干站在那里不安慰。
刘玉珍最后走了。
程易山说他早年警院毕业,后3年结束警职,选择了守卫兵这条路,起初父亲很支持,母亲很反对,坚决反对,离国前母子俩都没能见到面,这次回国母亲的态度缓和很多,又念着他没结婚,就想着将某老板的千金女儿介绍给他,互相认识认识。
巧了就是周佳佳被变态刺中腹部的那天,余琼他哥几个,外加千金那几个姑娘一起吃了顿饭。刘玉珍显然对他挺有好感,毕竟身材和脸摆在那里,更不提性格沉稳,她简直一见钟情,直到亲眼目睹程易山救了另一个女人的场面,似乎格外关照,很熟的关系,四处打听也没什么有用信息。
直到今天程易山说出事实,刘玉珍知道了他们一起待过甘纳,不仅仅是朋友,还是同生共死的战友,更是如今的恋人。
不知为何,莫名的酸楚涌上心头,因为她很喜欢硬朗勇敢的男人,即使常年不见,她也想着有朝一日能遇见自己的骑士,那天她觉得程易山就是她的骑士,到头来还是晚了一步,如果早点安排,结果是不是就不一样了。
程易山问她会不会陪着去机场。
赵海生拒绝了,当时人躺在他怀里,手摸着他的胡渣:“告别现场还是留给你亲朋好友吧,反正我们过阵子就能见面了。”
他说:“我倒是希望你一直留在这里。”
她笑着说:“待在这儿反而有点不安稳。”
“我知道。”程易山凑近,嘴唇贴住她眉心,离了后沉沉回答,“我等你过来。”
亲昵时间总是异常短暂,那么晃眼功夫,程易山拎着包上了车,车里的余琼和她打招呼,赵海生摆摆手,车就走了。
这是她第一次不习惯告别。
母亲的观点是感情到了自然舍不得分离,就像和自己老公,一日不见简直如隔三年。赵海生觉得妈妈在夸大其词,哪有那么夸张的,妈妈倒是问她了:“自从程先生离开,你这样闷闷不乐,是不是有心事?”
赵海生将衣服准确投进行李箱后,又从柜子里随意翻出件紧身T恤换上:“我只是有点遗憾,没陪他一起逛超市。”
妈妈说:“逛超市确实让人觉得安逸,所以我老早前就说过,别夜跑别熬夜工作,看看你现在九点起床,人家老早跑去超市买蔬菜了,哪有时间喊你。”眼儿看着自家女儿的身材,又不禁感叹,“果然像极了我当年风采,想当初遇见你爸爸的时候,我还是个连俄语都说不清的小白,和丹尼斯交流起来可难受了,更可怕的是他话唠,说起话来我一个音儿都捉不透……真是讨厌。”
“亲爱的,我以为你当时只是单纯害羞。”丹尼斯满脸受伤地站在卧室门口,他双手一摊,差点就流眼泪了,随后话锋一转,极度赞美妻子,“但这并不影响你的美貌,亲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