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山海哪方人——左椿【完结+番外】
时间:2023-05-02 17:17:01

  这话肉麻得令赵海生浑身起冷汗,她平静地说:“二位,我还没走。”
  丹尼斯是俄罗斯人,当年绅士有涵养的性格非常符合母亲的口味,不到两年,两人恋爱结婚生孩子,一切功到渠成似的,赵崎真完美继承了父亲那双灰蓝眼睛,卷发基因倒是给了赵海生,她对此如何不掩面叹气。父亲退役前一大家子人都住在莫斯科,当时祖母还在世,兄妹俩没少围着祖母在花园转圈,直到祖母离世,父亲结束军职,他们都想换个心情,便搬回了妈妈的老家。
  可惜当时赵海生汉字没学透,大学勉强毕业后出国留学,后来,她去了祖母心心念念的甘纳。
  丹尼斯作为父亲非常担心,前期说什么也不准她住在甘纳,但父女俩一个倔脾气出来的,丹尼斯拗不过,最后的倔强是给女儿在塞尔勒买房,好歹安个家。
  这撒手花钱确实很有个性,不过更有个性的是,打从兄妹俩八九岁时,丹尼斯便开始锻炼他们,在军区举枪练靶子已经不少见了,因此在甘纳遇挑拨的事也没什么可怯场的。
  赵崎真可没那胆量,说实在他都佩服亲妹妹竟能待这么长时间,尤其是经过布若那战,空档期结束后,她再次回到了甘纳,爸妈劝不过,作为她哥的自然也劝不过,反正船到桥头自然直,走的哪条路不是路呢,大伙都这个想法。
  赵崎真到家后在门口摸到一快递,发现是妹的,拆了发现是本德国文学小说,他朝卧室喊了声:“这什么海啸,寄给你的。”
  赵海生走出来,接住后翻开第一页,随后炫耀给他看:“爱丽丝的亲笔签名,我帮忙翻译的答谢礼,值不值。”
  赵崎真翻翻白眼:“几点的票?”
  她说:“七点。”
  他说:“我送你。”
  10月10日,抵往甘纳的路程需转两次机一次海路,她的目的地并非都城塞尔勒,而是如今斯诺的所在地塔哈,塔哈城东临海岸北近山漠,山林居多,路有点绕,但那里与塞尔勒一般,相对于异常通行自由的城市。她买票上了游轮,船客很多,来来往往,形色各异,歌舞厅有乐队演出,听说人都聚在那里,她在房间里睡了半天,醒来浑浑噩噩,肚子饿了,爬起来穿衣出门。
  甲板上吹着海风,这里已经入秋,寒气逼人,但也拦不住热情的旅客拍照摄影,赵海生没看景色,径直走进餐厅,要了份简餐,吃了几口,偶然瞧见一队武装士兵进来审查,她还奇怪怎么回来一趟塔哈规矩变严不少,隔壁桌传来一阵熟悉声音,即使这人的声音令她有些无语:“奈尔小姐肯定不知道吧,前不久军方通报卡伦在这里出现过,所以现在连个孩子都查。”
  赵海生平静听完罗恩记者的陈述:“布莱恩先生怎么也在这里。”
  罗恩笑道:“真的好久不见了,奈尔小姐。”这位记者主动与她同坐一桌交谈起来,赵海生正愁没人告诉她近况,对方还正巧是记者,虽然性子恶劣了点,她说:“所以你觉得这几天,那位卡伦还会再次出现?”
  罗恩点头称是:“最近安鲁的头目情况不是太好,头目手下的其他几个司令官,比如卡伦的上司,那位查夫斯基最近也没什么消息,有人还开玩笑他回家养老了。”望向赵海生,“有一段时间没和你说话了,我们虽然有过矛盾,但我们还是朋友,是不是。”
  赵海生平静看着他:“……”
  罗恩举手投降:“我们还是喝酒吧。”
  直到船首传来一阵爆炸,将船身震得左右摇晃,一堆人惊恐地叫喊起来,赵海生吃完最后一口牛肉,结果差点噎住,及时抓住落地的红酒往嘴里灌了两口舒缓。
  罗恩瞪着眼睛说:“快趴下来!”
  赵海生这才和他躲到前面铁墙角落,船舱那里已开始了交战,平民陆陆续续躲进餐厅,灯火泯灭,只余外面一堆火光撕扯着黑夜,她看了看罗恩,纳闷道:“怎么每次枪战都有你。”
  罗恩正抓着相机拍照,他转过头来说:“不是每次吧!”
第33章 塔哈
  罗恩咬牙切齿地提醒她能不能注意外面随时会死人的炮火,当时赵海生耸肩摊手:“应该打不进来,那么多政府军堵着。”话音刚落,敌军突入左侧餐门,一阵机关枪向天花板扫射外加言语警告,周围旅客紧张得像石头一样动弹不能,与罗恩一起做双手投降姿势的赵海生默默吐出一句,“我真是个乌鸦嘴。”
  然而隔壁罗恩没什么想说的了,看着他像木头蹲在那里的赵海生也没忍住感慨万千,毕竟刚落地就能撞见军火交战,看来今天不是什么好日子。
  前面反抗的人已经瘫倒一片,坐她旁边的老头用相当浑浊的嗓音喃喃自语:“血腥战争充满了整个甘纳,这是上帝的惩罚,我们这些身躯干枯的老家伙很快就会烧作尘土,可恨的安鲁,可恨的萨姆,他们都是分裂国家的叛徒!都是叛徒!”老头的声音越来越响,他身躯战栗地站起来,赵海生一下摁住他的手腕,罗恩低声劝说:“你清醒点,现在不是好时机。”
  老头已经神智不清,他撇开赵海生的手强行站起来阔手大喊:“叛徒,你们在出卖甘纳的血肉,罪孽因果,帕达林的剑充斥雷火,将你们的灵魂焚烧殆尽,那是帕达林的血!那是上帝的惩罚!”老头被当场击毙,血流在脚边,他仍旧呢喃着:“愚昧无知的机器。”直至双眼失焦。赵海生捏着拳,胸膛里生出怒火,那却是无能的,无法立即行动的怒火。
  罗恩用麻布将其面容掩盖,留守此地的敌兵靠近,大概有七个人,他们粗鲁地拖住罗恩衣领:“我记得你,英国记者,你可没少往国外播报我们的负面消息。”一脚狠狠踹住他的脸,直至罗恩被压垮在地,鼻梁冒了血,他低吼着说:“我是受英国使馆保护的外派记者!你们不能动我!”
  却是一把匕首刺进罗恩臂膀,周遭传来他们狂傲的笑声,婴孩的啼哭声一瞬间将注意力引去,妇女尖叫着:“她才三个月!求求你们放过她!求求你们!”妇女掩面惊恐着喊,引起周遭人的愤恨,几个男人不怕死地围堵上去,接着是更多的男人女人,他们叫嚣着滚出这里,直到船舱外的独军头目走进来开枪崩了五个人的脑袋,借以警示他人,赵海生因此逐渐看清了那个头目的脸。
  克劳斯脸上有三条狰狞的大疤,一只眼还是瞎的,可想而知这一年多的遭遇有多糟糕。他左手拎着婴孩襁褓时五指不断加紧勒道,导致婴孩脸色发红,跪地的妇女已急得大哭,克劳斯警告他们:“别妄想跑出去,要不然把你们丢进海里喂鲨鱼,就像这孩子的下场。”副手已经开了窗,克劳斯就要直接抛下去,怎知克劳斯手头一顿,眼神犹如触及到鲜活的猎物一般,望着站在原地的赵海生,极度兴奋且高兴地咬牙笑起来:“原来你也在这里!”
  旁白的罗恩还扯着她衣袖:“你怎么站起来了不要命了吗?”
  克劳斯说:“带过来!”将孩子抛给副官。
  赵海生跨步走到他面前:“好久不见,克劳斯。”
  克劳斯的目光仔细审视着她:“确实好久没见,当年你留给我的伤疤至今隐隐作痛。”冷不丁抬手勒住她脖颈,满眼戾气深重,“你先想想该怎么哭着求我饶过你吧,奈尔・拉格列夫,真是意外惊喜,没想到在这里撞见你,原以为你早被查夫斯基枪毙了,拉格列夫!”他说的越多,力道越是紧绷,仿佛要将她脖颈生生折断似的。
  赵海生脸都红了,声音自然发不出来,婴孩的啼哭声很大,她眼前发黑,直接装昏,毕竟克劳斯那种架势,肯定会一点点好好折磨她,暂时死不了。
  一小时后,这场犹如地狱烈火的战火仍旧没有平息,对人质来说都异常煎熬。赵海生开始无法忍受被绳索长时间捆着,她观察四周,根本无缝可逃,除非是防守薄弱的后厨门。
  有人在喊她。转眼望去,见是方才的妇女,她怀里的孩子已然熟睡,妇女投来感激的眼神,赵海生笑了笑,腰后的手总算摸索到掉地的刀叉。
  同时间,后厨门被悄然打开,一队士兵行动迅速闯进餐厅,枪声消音,将内部的防守敌军一个个击倒在地,赵海生却被副官当成防弹衣,副官冲着守卫军说了段威胁话,大概意思是杀了我这个外国女人也活不了,你们不是守卫平民的军人吗,我看你们怎么守。
  赵海生觉得这一天都被当成威胁工具了,免不了发火,绳索被磨断后,第一点就是擒住对方持枪的手腕,迅速翻身下腿将人狠狠侧开倒地,她用本地话语利索反驳:“说话前动点脑子,我绳都被磨断了还没察觉么?”然后听见了人群里孩子的一声哇,她因此竟有点得意。
  麦哲伦开始安排疏散平民,他瞧见了赵海生,没时间寒暄,只说了句西侧有救生船,跟着他们。
  下了船舱发现救生船根本容纳不下数百号的人,赵海生没有上船,老少妇孺先走,那位妇女担忧地握着她:“我们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好心的姑娘。”
  赵海生摇头,催着她们上船,所幸在救生船离了老远距离后,定时炸/弹才开始启动,被留下的有三十余人,当时海水涌进底层船舱,他们上移至甲板,忌惮着独军的同时,希望救援船能快点抵达。
  赵海生在房间拿了必要东西收进包里,船身已经开始摇晃,海水尚未涌上来,还有点时间,她翻开弹匣看了眼,上层再次响起激战,她跑上去,见罗恩藏在掩体处,外加七八个游客,东侧是交战区。
  罗恩朝她吼叫:“快过来!麦哲伦军官说救援船马上就来!快过来!”
  赵海生跨步迅速靠近,却见南后侧甲板下方露出张脸,是克劳斯!他绕道来了后方!赵海生头脑一震,心脏猛然抖动起来,她高喊:“南方有人!麦哲伦!南方!”她举枪瞄准克劳斯开了两枪,可惜阻止不了投掷而来的炸弹,守卫军那处掩体被轰得粉碎,火光瞬间掩埋了麦哲伦警醒的脸。
  克劳斯握枪准备收拾生还者,距离船外百米外的搜救船上,狙击枪瞄准克劳斯的胸膛,一弹击倒。
  克劳斯在血泊里挣扎着站起来,手边的枪被她踢开,她冷冷回答了克劳斯的话:“我也没想到会再看见你这幅狼狈模样,克劳斯。”
  克劳斯双眼赤红,嘴巴哆哆嗦嗦低吼着,搜救队士兵上船将克劳斯当场抓获,麦哲伦没什么事,臂膀被烧了块皮肉,他被人驮着,朝赵海生使使眼神。
  赵海生顺势望去,瞧见他已放下狙击,改持短/枪,转身跳到游轮上继续搜寻敌军及生还者,两人距离不过五米,因程易山戴着面罩,海生只能瞧见那双黑眸平静注视着自己,她扬了眉,挥手,也算是招呼了,和罗恩他们上了搜救船。
  她没去医院,在旅馆里睡了半天,因游轮被袭击这件事闹得附近居民人心惶惶,都问独军为什么会闹到无战区来,楼层隔音差,二楼的赵海生听得一清二楚。
  下午没睡意,想想程易山应该结束了搜救任务,给他发了地址顺便报平安,两小时后,傍晚六点,房门被扣响,以为是服务员,伸手开了门的同时回答:“抱歉,我暂时不想用餐。”
  视线触及到一身军装,走廊那头的夕阳逆着投过来,因此他的神情模糊,只有他的气息一缓一缓地落在她眉眼间,程易山的手悄然握着军帽:“还晕船吗?”
  赵海生笑着说:“是啊,进来。”
  他跨步进了房间,赵海生这才发现他另一只手拎着袋东西。她问:“我以为你会忙个几天,怎么有空来瞧瞧我的?”
  男人端详四周,又听到楼下的交谈声便知隔音差,他转来视线,平静回答:“暂时去我那里住吧。”
  赵海生投来疑惑的眼神,本想问到底,程易山一步靠近她面前,视线仔细看了眼她脖颈淤痕,他举手摸了摸,赵海生微微蹙眉,后退半步,顺便问了句:“你那儿还有宿舍?”
  “住我房间,上下铺。”
  赵海生噢声:“我要上铺。”
  “不行。”
  “为什么不行?”
  “你晚上睡觉不安稳,会掉下去。”
  “那你睡我旁边吧。”
  程易山竟然觉得这招可以。
  他给她的脖颈简单擦了点药,又给她洗了洗脸,赵海生提起克劳斯的状况时,男人淡淡回答:“我当时该瞄准他的脑袋。”沉默半晌,给她搓面霜,开口补充,“有人想保他的命。这阵子如果想出门,可以裹着这条面纱。”从袋子里捞出条面纱。
  赵海生满脸拒绝:“不要,这颜色好丑。”
  “……重新给你买一条?”
  “也不是要你重新给我买一条。”赵海生凑过去准备偷亲,程易山却比她还快,一把将她狠狠揉进怀里:“你担心死我了。”
第34章 承诺
  仿佛先前种种行为都是为了拥抱所做的铺垫,赵海生抬手有模有样地拍着他背脊安慰:“想想咱大半月前才通一次电话,当时你躺在病床上,你却说刚结束训练正要去吃饭,要不是麦哲伦通风报信,差点被你糊弄过去,所以要担心的人也该是我吧。”
  程易山这么听着,后来逐渐意识到她说了很多话,和以前比起来更擅聊天了,他思考道:“认识这么长时间,也算这回说得最多。”顿了顿,笑着回答,“一开始以为你只是不想和我说话,现在我明白了。”
  她挑着眉问:“明白什么了?”
  “你是真懒得搭理我。”程易山直言不讳道。
  对赵海生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坐正,举手拍了他脑袋,双臂相环俨然一副严厉教师的气场:“你扯话题很有一套,但现在给我认真点。”
  正襟危坐的程易山回答:“是。”
  除去今日游轮遭袭事件,塔哈城内并没发生大事,程易山那一队是被暂时调来站岗巡查,周期短,现在只剩三周,至于去向,据说是犁西。程易山没有透露更多关于克劳斯的消息,让她知道没有益处,赵海生就骂他小气,让我知道点怎么了。
  正在收拾衣物的程易山转身将大衣丢到她脸上:“下去吃饭。”
  她扯下大衣,因为被衣服轻拍了下的脸颊慢慢显出淡红,还有些热痒。
  面对女朋友的鄙夷目光,程易山不得不做出双手投降的姿势后诚恳道歉,即使手边的行李箱啪嗒一声滑落在地,衣物多多少少滚了出来。
  赵海生有些忍无可忍:“你故意的吧。”
  却见他无奈摊手,赵海生心头一根筋啪嗒断裂,她走过去,双手搭在他肩膀上后一晃眼功夫将人直接压倒在床,程易山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倒也不怕我伤口出血。”
  赵海生说:“别急,我现在就捅一刀子让你出出血。”
  程易山张张嘴,却被她提前凑来的嘴唇堵住了后半句话。
  程易山半夜带着她办理军区宿舍的入住手续,旁几个战友皆冒出脑袋好奇张望着,见到她时就暗自惊奇了把。
  有人寻思着讨论:“老婆?”
  也有人怀疑:“妹妹?”
  更离奇的是:“私生女?”
  离谱的猜测令她啼笑皆非。
  宿舍楼的前身是病栋,直到这块地被封锁,后才被暂时用作军官及其家属居住地,灰白黑的五层楼栋里,楼道灯火忽闪忽明,房间老旧,破败墙体贴着老年代报纸。唯一值得程易山肯定的是,这里隔音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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