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山海哪方人——左椿【完结+番外】
时间:2023-05-02 17:17:01

  “因为我有了。”她摸着肚子,满脸惆怅。
  阿沙喝酒呛了满脸通红,随后暗骂一句妈的。
  林毓笑起来,要不是今天给做了全身检查,怕是她都信了拉格列夫的假话。
  下午接到蒂娜电话,说查夫斯基想见她。赵海生问了监狱地址,可惜没按时抵达,迟到整整一小时,克里斯蒂娜最讨厌等待,所以结果很显然,人已经不在监狱了,不过蒂娜还是特别交代了士兵。
  赵海生走进探望室,狭小的房间里布置着简单一桌两椅,她坐下去,五分钟后,查夫斯基被带进来,这里没有特制囚服,他套着件黑皮大衣,铐着手铐脚镣,体格魁梧,面容狼狈,嘴边黑胡蓬松,灰眼却透着异样光芒,正炯炯有神盯着赵海生,似乎要将她盯出个所以然,就连查夫斯基都觉得眼前这个人是假冒的。他看了看房间周围,一桌两椅,外加墙顶上的小方形铁窗。“没想到你还活着。”他自言自语地咕哝着,坐在海生对面。
  “找我什么事?”
  查夫斯基说:“听艾伦贝尔讲,你还活着,我当时不信,因为你曾经在我面前被烈火吞噬。”
  “可我就在这里。”
  查夫斯基仔细磨蹭着食指那枚铁戒指,眼神沉默:“是,你在这里。我一直把你当成小女人,导致我都快忘了,你撞见什么都会奋力苟活的欲望,这也是我中意你的原因。你跳得很快,在我转身的瞬间避开爆炸,我亲爱的奈尔,你让我第一次尝到了恐惧。”
  赵海生面不改色道:“你并不是在恐惧,你只是在失望,没能亲手杀我。”
  “也许是这样,又也许不是。”查夫斯基慢慢笑起来,这与面孔淤青起到了完全相反的作用,看起这段时间他没少挨审,加上监狱长是出了名的冷酷无情,他继续说,“我明天死刑,这就是我想告诉你的话,希望你能一直记着我。”
  赵海生平静回答:“我不会记得你,查夫斯基。”
  查夫斯基笑出一声,暗自咬了咬酸肿的牙槽:“那我就放心了,拉格列夫。”他猛然站起身,没几步走近,紧接着就要朝她伸出手,门外被人踹开,程易山大步往前,桌椅倾倒,他直接将查夫斯基摁倒在地,查夫斯基低吼两声:“又是你!”却力所不及。
  程易山咬牙回答:“安分点。”随后交给其余两个士兵,他们押着人离开探望室。
  赵海生问:“什么时候在的?”
  程易山说:“一开始,刚好撞上你们见面。”
  赵海生看见他手背皮肤新起的血痕,应该是与木材摩擦的缘故,她抓住他左手,脑袋凑下去后张嘴伸舌,舔了舔表皮凝固的血,舔完后抬头,尝尝味道,仿佛意犹未尽。
  程易山见她这样:“你怎么还给我舔,不怕吐吗。”
  赵海生就开始唬他:“我虽然胃口不好,但这个,确实挺香,要不然回去你放血给我尝尝?”
  程易山瞧她俏皮的眼神就知道在唬人,伸手扯住她耳朵,也没多大力,没一会儿就松了,只能瞪她,然后推着她背脊往前一路离开监狱。
  路边亮起长明灯,天空深蓝,与街角橘红融为一体。赵海生知道他心里在置气,因为查夫斯基是个疯子,谁会冒险去见一个疯子,她这是在自讨苦吃,又一想,只要装病,程易山肯定心软。她说:“其实我最近瘦了不少,因为胃口不好。”
  他却说:“你见查夫斯基是为了确认什么?”
  赵海生回答:“就看看他过得惨不惨。你既然一开始就看见我了,怎么不阻止我见他?”
  他说:“有危险才会阻止,况且我看你,确实是一脸想看他惨状的模样。”
  她说:“没想到被你看出来了。”
  他打断她:“附近有一家,汤不错。”
  赵海生把想说的话默默憋回去,改口重复回答:“其实我最近瘦了不少,因为胃口不好。”
  程易山转头看她:“我知道你胃口差的原因,但总归要吃点,下午阿沙还给你买了几袋营养品,我拆包拿了一袋,过会儿和水喝掉。”
  因为没完全康复,赵海生的脑袋没能转过来:“什么营养品?真去喝汤?我现在只想睡觉。我胃口差的原因我都不知道,你知道什么?”
  程易山坦然回答:“孕妇专用的营养品。”
  她闻言差点呛住:“什么?”
  “你说你有了,阿沙信以为真,跑到当地超市专门给你买的几瓶粉,还说这些专门针对前期胃口差的孕妇,特别有用。”他弯眼笑起来,最后一句话一顿一顿的,“让我每天盯着你喝。”
  赵海生看着他,汗颜半阵后回答:“你肯定在气我私底下和他见面。”
  他说:“没有。”
  她没信:“没有你捏着拳头做什么?只有刚出生的婴儿才会这么捏。额,君子动口不动手,你人高马大的可不能对女人动手……这次是我错了。”
  程易山侧眸看着她,映着前方微弱的灯光,眼眸深深地黑,被她由硬到软的话整得再也发不出任何闷气,他说:“那就君子动口不动手。”男人搂住她的腰,将她带进怀里后,低下头,嘴唇轻吻住她,赵海生的反应倒是极快,心想现在怜什么香惜什么玉,她双臂缠住他脖颈,嘴唇用力猛烈地和他纠缠起来。
第52章 封火Ⅱ
  1996年8月20日,他被安鲁调至都城塞尔勒执行密要任务,连带副官卡伦,这次行动只捎五人。由北至南坐完火车又登邮轮,抵达都城,夏季气温高温干燥,人人出门围着头巾开着遮阳伞,卡伦受不住,连忙请他去了附近地下酒吧。确实凉快,美女糙汉。一队人便衣出行,行李置在旅店,没让巡逻士兵瞧出端倪。
  当时斯诺也在酒吧,他冒险偷拍黑市交易现场,慌不择路时被逮了正着,被那些人摁在地上抽耳刮子破口大骂,周围异常寂静,都在看热闹。查夫斯基看着那位鼻青脸肿的男的尝试伸手向吧台方向呼救,说拉格列夫救救我。他的视线慢慢挪过去,只见坐在高凳上的窈窕女人转过头,视线清淡,半晌,搁下酒杯站起身,结果打了响嗝。
  查夫斯基轻笑一声,连他自己都没察觉。
  斯诺嘴角微抽,哭喊道:“我都快死了你还悠哉悠哉?”
  “没悠哉,真喝饱了。”然后她告诉对方,酒吧外面守着一支精锐部队,你们和买主一个都逃不掉。
  毒贩头目呸声:“你们记者就是吃饱了没事干!”掏枪对准斯诺的脑袋,就要开枪射击,没想到被来自其他方位的子弹射中右手,头目痛喊一声,隐藏人群里的突击部队迅速行动,将那伙人成功抓获。
  查夫斯基依旧望着他们,斯诺嘴头抱怨她见死不救,还说不顾他人身安危竟然口头危威胁毒枭。赵海生面露惊讶地回答:“抱歉,因为你趴在地上,太小,根本没注意到。”
  斯诺气愤道:“你和哈拉克那小子简直一模一样的黑性子!”
  起初查夫斯基只觉得哈拉克这个名字,同名的人其实很多,后来与她熟识,逐渐意识到她所认识的哈拉克,与他杀死的那位哈拉克军官是同一个人。查夫斯基心生恶趣,他想要她,这个想法在某日某时无端冒出。
  查夫斯基睁眼醒来,头顶是明晃晃的白日,他站在城郊外雪原下,前方是位列一排手持长枪的士兵,死刑犯们的处决即将到来,男人舔舔唇角,眼神望向斜处高坡飞驰而下的三辆越野。
  据说那场劫场交战结束得很快,几乎所有的犁西士兵被瞬间枪毙。查夫斯基成功逃离。这起事件似乎早被程易山预料到,可惜监狱部队不听建议,只简单加固了一队人手。
  1999年2月14日。事实上,当初阿沙置采买的营养品只是补充维生素的果味冲剂,开胃的,可惜对她没起到什么作用,但留守在犁西城的后半段日子着实不错,即使半途发生了几件令人愤怒的交战事故,对他们来讲已经算家常便饭了。
  部队士兵下午去了墓地祷告战友,三点归城,赵海生已经吃完奶油泡芙,程易山清晨排队等在蛋糕店门口买了两份,因为她忽然喜甜。
  和隔壁床的小姑娘吃完后,酣睡一下午,梦见自己站在高墙上,头顶是白鸟翱翔满空,而脚边是盛开满地的红色花,她知道白鸟是甘罗鸟,象征着和平自由,也知道红花叫山海,其生在山与海间的荒野悬崖,却会在绽放的那一刻落进深海。
  海声在耳边回响交织,赵海生意识到在做梦,手里莫名出现一把手/枪,她攥着枪把,抬眼望向前方的人,是狼狈的查夫斯基,他挣脱了手铐,嘴边蔓着鲜血,他左手做出手/枪对准自己脑门的动作,单说一个“嘣”字。
  这是赵海生第一次梦见他,也会是最后一次,她对他没什么情分,硬要说的话,也只和当年初见时碰杯称友,对,斯诺也在,那段时间他们三个总能走到一块,她很忙,散漫到不想搭理任何社交关系,即使这样,尼克都能闻着味儿找到她所在位置,当时他笑着说:“没错,我狗鼻子可灵了。”她任何意义上的朋友,基本都死在了这场无休止的战火里,人被人利用被人欺骗被人伤害被人背叛,在利益和地位最大化的新世界里,生命最为可贵,爱最为清醒。
  当赵海生得知查夫斯基被劫走时,没有多少震惊,毕竟以他的人脉,逃狱异常简单。
  她想,如果再见,自己会毫不犹豫扣下扳机。
  林毓暂时结束公职离开甘纳,带着郑云的骨灰回国安葬,家人和战友都在等他。
  赵海生出院后被安排在部队宿舍休养,今日气候温暖,她出门散步,一队士兵刚好结束锻炼,正围桌掰腕比赛,气氛热闹喧哗,战友们光膀子大笑着,浑身热汗的荷尔蒙,她不禁感概,这和城市里安居散懒的圆肚子男人比强太多了。
  “原来我一个你还不够看的。”
  她的视线挪都不带挪,更别提心虚,赵海生正经回答:“我能正巧撞见,肯定是上帝赐的机缘。”
  程易山沉默地翻翻白眼,任由她盯了两分钟,走到桌对面,战友们再次热闹起来,麦哲伦也乐了:“不是说不玩的吗?”
  程易山微倾身躯,右手肘稳稳撑在桌面:“来。”
  对面的奥凡德跃跃欲试,立马握住他的手。
  麦哲伦一声开始。
  众人见局面僵持两分钟,程易山最后发力摁倒对方,奥凡德两手一摊:“你赢了,有什么要求尽管提,但别太过分。”
  “都把衣服穿上。”
  其他人都懵了,等麦哲伦看到站不远处的拉格列夫,恍然大悟,双手拍掌:“嫂子在,都注意点外在形象,里兰你也是,以后直接和我们说一声就行,掰手腕就让我也赢一把吧。”
  程易山笑着说行,举手扯下挂脖的毛巾,发间仍流着热汗,额角也汗水涔涔,简单擦拭,赵海生走到他面前,见其他人都穿上衣服:“你这赢了,要求确实光明正大。”见他额角被尖锐物划了小道,寻思着从兜里拿出创可贴,给他贴上了,“你们今晚上还得出城巡逻吗?”
  “不用,其他支队在负责了。”
  两人并肩走在一段石子路上,周围OO@@起了一阵风,野草晃动,就连远方的夕阳都开始模糊不清,星星渐显,程易山握住她的手:“你有心事。”
  “差不多。”
  “如果是查夫斯基,你不用担心他找上门。”
  “关于查夫斯基,我思考了五分钟。”
  “只有五分钟?”
  “难不成得半小时?杜波夫可不值得我浪费那么长时间。”
  他长长嗯声,耐心道:“你有这个觉悟非常好。林主任之前说了,休养期间不宜耍刀弄枪,所以查夫斯基还是交给我吧。”
  “多长的休养期?”
  “五年。”
  赵海生黑脸了:“休养期能这么长?”
  程易山原话奉还:“赶的真巧,肯定是上帝赐的机缘。”
  她一个肘击默默打在他腹部左侧。
  程易山装疼:“其实伤还没好。”
  “你的伤在右侧。”
  他清咳两声:“……明天想做什么?”
  赵海生意味深长道:“你应该问问今晚我想对你做什么?”
  哪知程易山举手挡住她整张脸,等他做完这个举动,耳朵竟逐渐滚烫,他心平气和道:“你近段时间不能剧烈运动。”
  她翻翻白眼,双臂相环站在原地宛如是一个要债的大佬,嘴里蹦出句不太中听的话:“哪个神经病规定的禁止运动,下三滥的混账。”
  程易山松手,闻言没忍住,弯眼儿笑起来。
  赵海生瞪他,凉凉回答:“这段时间你睡隔壁麦哲伦那屋吧,我需要静养,不宜被人打搅。”
  男人一听,知道笑过头了,立马跟紧脚步开始哄她,今天的赵海生倒显得任性起来,昂着脑袋愣是没理他半句。他还真只能去隔壁上铺待了一宿,麦哲伦看热闹不嫌事大,时不时地笑话他不会哄媳妇儿,程易山懒得不搭理,最后一招制敌:“用得着我和你老婆说你昨天在酒吧喝醉酒差点和一女人亲上这种事吗?”
  麦哲伦沉默了,继续用香皂埋头搓衣服,这件短袖大白天被战友意外沾了辣油,怎么洗也洗不干净,老半天过去了,见程易山从隔壁返回,笑着问:“给嫂子送热牛奶去了啊?”
  他嗯声,坐到书桌面前,翻开了记录本。
  麦哲伦心底里幸灾乐祸:“嫂子竟真把你轰出房了,我以为只是嘴巴说说,还真是难得一次任性啊。”
  程易山正在记录今日训练强度,停了笔,回答他:“我倒是宁愿她一直这么任性下去。”
  麦哲伦惊愕地瞪大双眼:“你竟然想和我睡在同一间房?”
  “我不想。”程易山瞥他眼。
  “那你什么意思?”
  “她以前过得苦,现在和我在一起,我至少想让她保持这点任性。”程易山合上记录本,嘴角的笑意没有丝毫停滞,“麦哲伦,你说战火磨损着我们的意志。即使这样,我们也得保护爱人,不是吗。”
  站在门外的赵海生听完那席话,转身回了房间,她躺到床上沉默半晌,从衣兜里掏出手机拨通电话,嘟嘟两声后,她问:“睡了吗,没睡的话回我房间,我睡不着,外面刚才居然打雷了,真响,和你放屁一样。”
第53章 封火Ⅲ
  2月21日,部队里的两位士兵被推荐晋升中士,因为没学过外文,程易山便帮着他们在申请表上笔写自我陈述。程易山从军前辅修过英语,一直被战友夸张称作部队里的博士,他装没听见,可惜关于自己那些大学事迹,因为林毓说给麦哲伦麦哲伦又说给战友的缘故,都知道了些往事。程易山一直清楚麦哲伦是大嘴巴,但没想到那二货会把年少爱情那点小事抖落给赵海生听。
  程易山交代清楚事务后,离开办公室,走过荒路,晴空万里,风意拂面,进了餐厅,看见麦哲伦和她一块吃饭,麦哲伦那张不怀好意的笑看得真切,他路过几张餐桌时,几个正吃饭的战友呛了两声。
  然而前方的麦哲伦正在大放厥词,丝毫没有感知到后方危险:“之前林主任就告诉我,他那位大学女朋友可聪明得很,好像还是位富家小姐,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分了,里兰根本没和我说过这件事,还骂我战事告急还有心思扯这些,我当然知道战事告急,当时一伙人就窝在战壕里躲着追击炮,想聊点什么宽宽心,结果聊到我这里,他现在连我家里藏多少块金子都知道,真不够哥们。”无奈摇头时,看见赵海生那张欲言又止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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