牝鸡司晨——木头雨【CP完结】
时间:2023-05-02 23:12:34

  符质也是跟着梁帝的老臣了,在断狱刑事上也很有一套,所以梁帝对他也很信任。夏洪跟符质又不熟,坑上符质一把,他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大理寺的人以文人为主,从大安镇道西京路途迢迢,路上可发生的意外实在是太多了。
  夏洪想好了计划,便也不再叨扰常良平了,便要辞行道:“今晚多谢太傅了,太傅也早点休息,这几日太傅可要大忙了。”
  常良平却在夏洪要出门前又透露了一句,“对了,圣人还下旨,让韩俭将军去大安镇统领定福军。”
  夏洪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常良平。
  晋王的死讯在第二天传遍了西京上下。
  孟贵妃哭昏死过去好几次。
  刚与丞相说完事情的梁帝闭眼歪在塌上,问道身边宦官总管赵还,“孟贵妃那边怎么样?”
  赵还回道:“刚才已经打发人去过长乐宫了,贵妃晕过去两次了,太医们说是急火攻心,需要慢慢调理。”
  梁帝叹了口气,到底还是心疼孟贵妃,便起身道:“朕去看看她。”
  赵还连忙吩咐下去,皇上要摆驾长乐宫。
  长乐宫里,孟贵妃再也没有往日那种雍容华贵的气势了,她呆呆地望着床幔,只觉得自己不像是在现实生活中。
  包述突然走进来,对还在颓丧的孟贵妃道:“娘娘,圣人往长乐宫来了!”
  孟贵妃没有丝毫反应。
  包述只得再次出声提醒,“娘娘,圣人过来看您了!”
  孟贵妃依然没有理他。
  包述又道:“娘娘,您得打起精神来呀,晋王殿下还得靠您为他主持公道呢!”
  孟贵妃这才回过神来,喃喃道:“对!我儿不能白死,我得让他们陪葬!夏钟那个贱人呢?要不是夏洪这个老匹夫出的混账主意,我儿怎么会如此?”
  包述却劝道:“娘娘,这话可不能跟皇上说啊!”
  “凭什么不说?”孟贵妃双眼发红,恨恨道:“若不是夏洪,我儿怎么会去跟那些胡哧人打仗?我定要夏洪陪葬!”
  包述却道:“娘娘,您不是常说,圣人最讨厌后宫与外臣勾结了吗?此时若是跟皇上说这些,皇上说不得会疑心您!到时若真的怀疑到您这里,非但晋王的仇不能报,就是您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呢?”
  孟贵妃几乎是一瞬间就想通了这层意思,梁帝的性子很是多疑,自己若是对他说,晋王自请去大安镇是夏洪的主意,他定会怀疑自己是怎么知道的,进而就会怀疑她是不是与重臣勾结、干政。
  “那你说本宫要怎么办?!”孟贵妃觉得自己此刻处于崩溃的边缘了,情感上她真的非常恨夏洪,但理智又让她听进了包述的话,多年来的小心理智告知她,此时的确不是好时机去跟皇帝说出夏洪的事情。
  可是,就这么放过夏洪吗?她的承儿就这么死了吗?
  孟贵妃的怒火亟待一个出口发泄。
  包述跟在她身边多年,怎会不知道自己这个主子此刻在想什么呢。于是便对孟贵妃道:“娘娘,定福军的副将连会已经在押解回京的路上了!其实奴才很是奇怪,定福军常年与胡哧人打仗,之前马固将军吃了败仗都没有受伤,怎么晋王殿下一过去就受了重伤,而且还没有治好呢?”
  “您说,”包述看着孟贵妃渐渐坐直了身子,缓缓对她说出自己的猜测:“是不是有贼人跟胡哧人串通好了呢?”
  孟贵妃一手狠命地拍打了下床榻,此刻已经完全认同了包述所说的话,“一定是这样的!这定福军定是混进了通敌的贼人!依我看,那连会就很像!”
  “我现在动不了夏洪那个老匹夫,连会我还动不了吗?他必须得给我儿陪葬!”孟贵妃道。
  重新打起精神来的孟贵妃,给自己换了身衣服,又收拾了一番妆容,好让自己显得更加憔悴可怜。
  就在她收拾妥当的时候,梁帝到了。
  孟贵妃能长年得宠靠的自然不只是美貌,还有敏锐的直觉与脑子,此刻她的理智回笼,又一心要让连会好看,自然是声泪俱下地先与皇帝念了一通儿子的优秀与年轻,将皇帝的情绪挑动起来后,才开始道出自己的怀疑,让皇帝往这方面彻查。
  只要皇帝有了这个怀疑的种子,那么连会究竟有没有通胡哧的真相,就不重要了。
  因为他最后终将会以通敌罪死去。
  送走梁帝后,孟贵妃对包述道:“夏钟呢?让她进宫来给本宫跪着!”
  包述道:“娘娘,晋王妃已经病倒了,听太医说已经起不来身了。”
  孟贵妃冷笑道:“她到是会挑时候生病!这种时候,不说进宫尽孝,反倒是让本宫来惯着她么?”
  包述一听孟贵妃这个意思,便知道晋王妃怕是逃不过这个劫难了,于是伺候好孟贵妃休息后,趁宫门未锁,悄悄出了皇宫。
  像包述这样的内侍,在宫外都有一套宅子供他们可以在宫外休息,虽然不大,但对他来说,倒像是个家的模样。
  只是他此时却没有先回自己的府上,而是朝着反方向走了好一阵,在一个大宅子外不起眼的小门处停下了。
  拍门说明来意后,包述很快便被主人请了进去。
  跟着仆人走进去,没一会儿便来到了此间主人的书房内,等在里面的却正是宣平侯夏洪。
  “包大人来了!”夏洪笑着将人迎过来坐下,又让人赶紧上茶。
  包述对他这客套很是受用,但先出口的却是抱怨,“侯爷好清闲啊,却叫我在宫内过得战战兢兢,娘娘今天可是发了好大的火啊,还吩咐我,无论如何,明日都要带晋王妃进宫请罪呢!”
  “哟,这是怎么?钟儿做错了什么?”夏洪佯装不解道。
  包述笑着看他道:“侯爷不知道吗?要说晋王妃这罪还是侯爷带来的呢!”
  “包大人这话不能乱说啊!”夏洪连忙道。
  包述哼道:“若不是侯爷给晋王出的主意去大安镇与那胡哧人打仗,怎会有如今的局面?娘娘可是把这笔账算到了侯爷的身上了!”
  “哎呀!这完全是个误会啊!晋王乃是我的女婿,我这做岳父的岂是有意害他的吗?包大人可得替我分辨一二啊!”夏洪算到了孟贵妃会把这笔账算在他头上,不过他在意的不是孟贵妃,而是孟贵妃会不会跟皇帝说出这件事。
  果然包述道:“我当然知道侯爷的一片忠心,只是娘娘丧子之痛非常,此时少不得要找个靶子出气。”
  夏洪装作害怕的样子问道:“包大人没与娘娘说,连会的嫌疑吗?”
  包述抿了一口茶水,觉得吊足了夏洪的心才得意道:“侯爷放心,我自然是分的清好坏的,娘娘对我倒有几分信任,所以也将这怀疑说与圣人听了。您放心,娘娘没有说出您一分的事情。”
  夏洪连忙起身对包述拜道:“多谢大人了!”
  包述也安然受了这个礼。
  夏洪又道:“包大人,那鲁王的事情?”
  包述却皱眉道:“侯爷着什么急?如今娘娘情绪不稳,还是要先为晋王殿下报仇,不宜说这些的!”
  包述知道夏洪想让自己传信让孟贵妃赶紧支持起鲁王,可是他想哪里就这么着急,况且抻着夏洪才能更让他知道自己的厉害!
  夏洪忧愁道:“大人说的是!只是我今日听说睿王殿下往圣人那里跑的很勤快,我只是怕,睿王趁机而入,届时娘娘更是难受啊。”
  包述点着桌子的手指一顿,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确是忘记了还有睿王这么个人在盯着太子位,如果真的让睿王上位,只怕自己跟着孟贵妃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
  于是也不再得意了,认真道:“侯爷放心,娘娘定不会让睿王如意的!”
第22章 争储(三)
  包述出了宣平侯府又去了晋王府。
  男主人的突然离世,让这昔日总是热闹非常的王府,此时却萧条至极,就连门口的两座石狮子仿佛也蔫了下来,不再像之前那样神气。而晋王府的下人们,更是如同失了脊椎骨一般,腰直不起来,头抬不起来。
  “看看你们,摆出这幅丧气样像什么样子?!怎么,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让全西京的人都来看你们的笑话吗?”
  包述到底还是没看的下去晋王府这风气,忍不住地训斥了一番。而晋王府的下人们对这位贵妃娘娘身边的大太监自然也是十分熟悉,故而都老老实实的听训,直至晋王府的大总管金炎出来。
  包述仔细打量着这位原储君有力获得者晋王跟前的第一红人。
  往日的金炎,虽总是低头顺目,但腰背始终挺直,与人态度温和但却不容反驳,仿佛晋王身上的傲气也分了两分到他的身上;而今日的金炎,腰背开始佝偻,说话也唯唯诺诺起来,不止气势,就连个子,也仿佛矮了一截。
  “包公公!”金炎弓着腰低着头,态度是前所未有的恭敬。
  包述晃了一下神,这个当初被他挑出来培养送到晋王身边被得以重用,后来傲慢反压了他一头的金炎,如今却又回到了当初巴结他的样子。
  “王妃呢?”包述到底没有感怀多久,毕竟宫内人的起起伏伏,他也见过不少了,只要保证自己不失势就行了。
  金炎忙道:“王妃发着烧,此时还未醒来。”
  包述听到这话却未曾停下脚步,仍是往内院走去,道:“娘娘让我来传句话,很是重要,恐怕要叨扰王妃休息了。”
  贵妃与王妃,从来都是贵妃的话更重要,更何况如今晋王人也不在了呢。金炎不敢耽搁,带着包述直奔夏钟的寝房。
  包述看着满脸通红睡得极不安稳的晋王妃,这才确信金炎的话是一点不作伪的。他想起刚刚会过面的宣平侯,满口都是自己的前程与对鲁王上位的期盼,仿佛没有这个刚丧夫的大女儿一般。
  这些一心向上爬的高官们,果然都是没有心的。
  夏洪满心关注自己是否会被贵妃告密圣人与晋王出主意征战,却丝毫不关注贵妃会不会将怒火发泄到他这个女儿身上。
  权贵的孩子们,永远没有权贵本人来的重要。
  包述瞥了一眼金炎,而金炎不愧是包述带出来的,只是他的一个眼神,不用说话就能明白他的意思。
  金炎上前就开始叫夏钟,“王妃,王妃,王妃醒醒!”
  守在夏钟身边的青草和翠儿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直到金炎看叫不醒夏钟,要上手去推了,才连忙制止道:“金炎你做什么?!”
  金炎到底还是力气大些,况且自夏钟病倒,青草翠儿两个时时守在她身边,早已身心俱疲,自然是受不住金炎的推搡,被双双推倒了地。
  “王妃,王妃醒醒!”金炎没有控制手上的力气,夏钟很快被迫睁开了眼。
  “金,炎?”夏钟此时的神智很不清晰,声音更是沙哑难听。
  金炎见她睁开了眼,也不管她此时清醒没有,连忙退后,让出了包述。
  包述看着这可怜的王妃,往日虽然她也总被贵妃教训,但到底是晋王的正妻,难免不会是未来的皇后,包述对她还是恭敬的。只是如今,情况却大变了。
  “王妃,贵妃娘娘命奴才来传命,娘娘身子不适,让您明天一早进宫侍疾。”包述俯看着夏钟道。
  “侍疾?”翠儿是个急脾气,当即便道:“可是包公公,我们王妃高烧不退,根本下不了床啊!”
  包述却是神情未变,眼神也未施舍给翠儿一个,只是看着夏钟道:“那奴才就不知道了,奴才只是来传娘娘的命令,至于明日王妃能否进宫,就看王妃自己的了。”
  “你!”翠儿急的都哭出来了,她很想骂包述,怎么能这么欺负她家姑娘,可却被青草死死拽住了。
  青草对翠儿摇摇头,并看向床上正在挣扎坐起身的夏钟。
  夏钟浑身软绵绵的,虽然脑子还糊涂着,却将包述刚才的话记得明白,孟贵妃对她几个月来的绝对压制让她此刻做出的第一反应便是服从。故而她强迫自己直起身子,喘着气对包述道:“劳烦,劳烦,包公公了,我,明日一早便进宫,进宫为贵妃娘娘,侍疾。”
  包述闻言微微低头,对她道:“既然王妃明白了,那奴才就先走了,王妃明日一早莫迟太晚就好。”
  夏钟扯出一个笑容,“多,多谢包公公,提醒,金炎,青草,送,送包公公,出府。”
  待包述走了出去,夏钟这才又一下趟回了床上,翠儿连忙上前去:“王妃,王妃没事吧?”
  夏钟强撑着精神道:“我没事,可,可开了药了吗?”
  她从今天早上听到晋王死讯便昏昏沉沉至今,实在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吃过药了。
  “有的有的,王妃刚刚吃不下药,青草姐姐让我把药温在炉子上了,我这就取来!”翠儿抹了抹眼泪,连忙起身去端药。
  夏钟却没有太多的精神去悲伤了,她只希望今晚能恢复一些,明早好能进宫见贵妃。虽然她内心是不想进宫的,但是对孟贵妃的恐惧还是占了上风。
  不知道是不是夏钟的心理作用,她到第二日早上,果然觉得好了一些,且因记挂着进宫一事,早早醒来,要洗漱穿衣。
  青草翠儿劝不动她,况且还有一个金炎在门外盯着等着,她俩只能将夏钟裹得更紧实些,好让她的病情不要再加重了。
  待夏钟到了长乐宫时,脚步已经虚浮地不成样子,要不是有金炎在旁边扶着她,只怕她随时都能倒在地上。
  却没想到孟贵妃不想见她了。
  包述是这样对夏钟说的,“娘娘说见到您不免想起晋王殿下,娘娘年纪大了,况圣人也一再嘱咐娘娘不要沉溺于伤痛中,故而娘娘让您先去偏殿为殿下守灵,待她身子好些,您再过去。”
  夏钟无法,只得被扶着去到偏殿,这里果然已经为晋王摆好了灵位,夏钟看着那灵位上的名字,压抑许久的情绪终于忍不住释放了出来。
  听见偏殿传来的哭声,孟贵妃恨恨道:“这会儿知道哭了?当初她那个爹撺掇着我儿上战场的时候,她怎么不知道劝劝?”
  包述却在一旁低着头道:“娘娘,奴才昨日倒是碰见了宣平侯。”
  “哦?”孟贵妃不想提这个人,但还是忍不住问道:“这个老匹夫怎么了?”
  包述道:“宣平侯憔悴了许多,还让奴才多多宽慰着娘娘些!”
  孟贵妃闻言却气的把手里的茶杯摔了出去!
  “他现在倒是知道本宫的痛了?本宫恨不得把这老匹夫杀了挖心!”
  “娘娘,奴才看着宣平侯也很是悲痛,毕竟侯爷原本是好意……”见孟贵妃斜眼瞪着他,包述连忙转移话题道:“娘娘,还有一事奴才要跟您禀告,圣人身边的赵还公公说,自前日起,睿王就总出现在圣人眼前,且事事殷勤。”
  孟贵妃的指甲都要掐进肉里了,但她却感受不到疼痛,“荣佑这个杂种!!我儿,我儿才刚走,他就摆出了这幅嘴脸!”
  “若我儿还在,何至于此!”孟贵妃一想到睿王以后会登上皇位,自己压了皇后半生却在最后被她扳了回来,不禁悲从心来,捂着脸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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