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血口喷人！”荣佑红着眼睛，一副要吃了符质的样子。
而一直没有说话的梁帝却清楚地看到了刚才荣佑的表情，那吃惊的样子分明就是被人揭了底儿的恼怒！
没想到，这个儿子不仅谋害自己的弟弟，还在结交大臣，下一步怕不是弄死自己他好当皇帝吧！
“来人！”梁帝对着外面的侍卫喊道：“把睿王给我关进宗正寺去！”
“父皇？父皇！父皇我冤枉啊！”荣佑喊着，挣扎地愈发疯狂起来，赵还和符质眼看就按不住他了，好在这时侍卫们进来了，制住了睿王带他出去了。
待睿王被拖了出去，梁帝这才叹了一口气，却又一下子没有站稳，险些晕过去。
“圣人！”赵还连忙过去扶住梁帝。
梁帝却白着脸对符质又吩咐道：“你，带人去趟睿王府，朕要好好看看，他究竟有多大的能耐，结交了多少大臣！”
符质经过刚才已经把睿王得罪的死死的了，此时必然是想去睿王府找到更多证据好证明睿王的野心，可他到底还没昏了头，小心问道：“圣上，臣到底是外臣，大理寺进入睿王府只怕是不好，要不让宗正寺一起？”
宗正寺是专门处理皇室事宜的，如今掌管宗正寺的正是当今皇帝的堂哥，安王荣沣。
梁帝又道：“那就让安王跟你一起去！”
符质拜道：“臣，遵旨！”
符质走后，梁帝这一天再也没有见其他人。
他实在是没有想到，自己才四十多，底下的儿子就已经想要取而代之了，而且为了这个目的，还不惜残害自己的弟弟！
他一直以为儿子们之间相处的很是和谐！
没想到，贵妃竟然说的是对的！
想到自荣承死后，贵妃就一直在怀疑荣佑，对着自己念叨了无数遍，荣佑如何如何有嫌疑，可自己却一直向她说，她定是想多了，荣佑可是长子，向来最是有长兄风范的，怎么会害自己的弟弟呢？
可是现实却给他了致命的一击。
张喜几人的证词，那些查出来的信件，都表明着，荣承的死就是荣佑示意连会做出来的！
荣佑怎么能这么狠心？那可是他的亲弟弟啊！
梁帝不禁又想起了符质的话，心里自嘲道，这个大儿子就是这么狠心，不禁要亲弟弟的命，还打算把他这个当父亲的搞下台呢！
得意的儿子被害死了，看中的长子是个心狠手辣的人，梁帝突然觉得一阵心慌，有些喘不过气来。
“赵还，赵还…”梁帝的声音有些发虚。
好在赵还一直盯在梁帝身边不敢离开，第一时间便发现了他的不适，连忙让人请太医过来。
“圣人，奴才去给皇后还有贵妃娘娘传信过来照顾您吧？”赵还扶着梁帝躺下。
梁帝却喘着气道：“不要，朕谁都不想见。”
“是，圣上，奴才知道了。”赵还应承道。而不多一会儿，太医们也到了，带着安神稳固的药，梁帝服下后没多久便睡了过去。
赵还这时才找了一个小内侍对他道：“去趟长乐宫，把今天这里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贵妃娘娘。”
第25章 决定
从晋王死后一个月来，夏洪时不时就会到鲁王府来，每次来必要教导荣护和夏灵一番，其中反复强调的便是要谨慎有礼，夏灵就是再笨，时间一长也能察觉到父亲的深意了。
更别提父亲特意嘱咐她多抄些孝经，笔迹尽量要与鲁王本人吻合些。
父亲想扶鲁王荣护做太子。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荣护的心智是有问题的呀，他就像个十岁的小孩子，静不下坐不住，跟他沟通都只能用简单的话语来，圣上怎么会让这样的人做太子呢？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夏洪虽然来得不多了，但孟贵妃身边的包述公公却来的更勤了，教导荣护也愈发的严格了。夏灵的心里也越发的不安，难道，此事真的会变成现实吗？
荣护若真的成了太子，可他又没有办法做一个真正的太子，那对于他来说，岂非是一种折磨吗？
夏灵其实很喜欢做鲁王妃的日子。
荣护虽然心智不全，是个小孩子样，但是同他打交道非常轻松，你对他好，他也会对你好。他的生活方式简单，不会嫌弃她不漂亮，不会嫌弃她笨，不会嫌弃她没有大志向。
夏灵想到了近来沸沸扬扬的传言，说是睿王为了夺位害死了晋王。
晋王可还没有成为太子呢，就有人要了他的性命！
一旦荣护真的成了太子，她就会成为太子妃，他们两个不就成了众人的活靶子了吗？到时不仅没了安稳日子可过，只怕性命都会随时有危险！
可是荣护并不能明白夏灵的忧虑，他只是很不高兴。那个总是会打他的胖胖的人，这几天居然从他娘那里追到了他现在住的地方来了！
荣护刚开始看见他的时候都要吓死了！但跑又不敢跑，没有办法，只好躲在自己的王妃姐姐后面，可是那个胖胖的人居然把王妃姐姐赶走了！荣护看着同样不能乱动的杨甫急的想哭，可是又不敢，他是真的很害怕这个人，他打人真的很疼！
可慢慢的，他发现，这个胖子这次居然不动手打自己了！
虽然他还是对自己很凶，但是，不打自己啦！于是他渐渐的就没有那么害怕了。
但多年来荣护对包述的下意识的恐惧还是形成了条件反射，所以包述一变脸，荣护就会更加乖巧地学着他做动作、重复着他教的话。
于是等夏洪再次来鲁王府的时候，夏灵就听到了她父亲的吩咐，“这几日要做好准备，宫里随时可能会唤鲁王进宫，说不定你也要一起，皆是不管是面对谁，都要进退有礼，明白了吗？”
夏灵很想问问父亲，荣护是真的要做太子了吗？可是脑子里闪过再多的想法，最终她还是只回了一句，“是，父亲。”
也许是等待了许多，真正接到了宫里的消息时，夏灵反而冷静了下来。传旨的公公让荣护和她一起进宫，她不知道两个人即将面对的会是什么，但她此时除了去面对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夏灵一路乱想地到了宫门口，听到了杨甫的催促，她舒了口气，这才握着荣护的手，下了马车，跟着来接他们的内侍走了进去。
却不料在过了三道门后，前面带路的人却分开了他们二人。
杨甫跟着荣护被领去了皇上那里，而夏灵则带着柳絮儿去了皇后的宫中。
到底也是做了一段时间的皇家媳妇了，虽然夏灵不常进宫，但现在面对皇后及贵妃也不再那么紧张无措了，最起码面上不卑不亢，不喜不怒，有那么些皇室气度了。
对着皇后、贵妃行完礼后，夏灵安静地坐了下来，秉承着少说少错的原则，只是低头浅笑，尽量不参与到两位娘娘的话语机锋中去。
“鲁王妃虽然年纪小，但很是沉稳，可见贵妃教的好。”邓皇后挂着一贯的笑容对孟贵妃说道。
而平日总是嫌弃的都不想看她的孟贵妃，此刻居然也笑着应承了，“皇后娘娘过奖了，嫔妾哪里有这样的能耐啊，只是嫔妾眼神好一些，看中了鲁王妃是个沉稳的孩子，娶回来一看，果然真是个好孩子！您不知道，鲁王近来能有所长进，也多亏了鲁王妃的规劝呢！”
夏灵一听这话，便知道自己不能再光傻笑了，于是连忙起身道：“贵妃娘娘谬赞了！”
皇后却笑道：“好孩子不必紧张！你母妃可是个实诚性子，她夸你必然是有道理的！”接着转头看向孟贵妃道：“其实本宫也能看到，自从鲁王成亲开府后，性子也是愈发稳重了，圣上近来的夸赞也是越发的多了。古人常说，娶妻娶贤，鲁王妃如此贤惠，鲁王也变得越发优秀，可见古人说这话的智慧了！”
孟贵妃是怎么听这话怎么都不舒服，但话赶话已经说到这里了，孟贵妃不接下皇后这话就是打自己的脸，故而只能咬牙暗恨道：“皇后娘娘说的极是，可不就是这样一个道理嘛。”
而夏灵，在接收到皇后与贵妃两人对自己的笑容后，却只觉得周边的气温愈发的冷了，让她浑身忍不住地冒鸡皮疙瘩。
“不过鲁王妃也要戒骄戒躁，”孟贵妃又道：“皇后娘娘今天夸你，也是在勉励你，今后更要约束好自己，规劝好鲁王，方不会辜负圣上和皇后娘娘的期待！”
孟贵妃说完这话，到是冲着皇后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而皇后却没有看她，仍是笑意盈盈地看向夏灵。
夏灵只好再次虚心受教。只是内心里却已经翻江倒海了，孟贵妃这个话，是说明荣护真的会做太子吗？
而让夏灵之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此时居然真的是要实现了。
对于晋王一案，三司会审的结果最终还是出来了，畏罪自杀的连会不仅没有尽到规劝之职，甚至做出误导，导致晋王冒险进入胡哧族境内，被贼人重伤不治。而连会与睿王的书信往来，使得睿王也在这个案子显得十分微妙，睿王也因此被查出了私交朝臣，有谋反之心。
梁帝最终下令，连会谋害皇子，本人虽已经自杀，但也要惩治家人以儆效尤，于是连家男丁被流放，女眷被充入官妓教坊中。
睿王则被剥去王位，贬为庶人，一家流放南境，终身不得再回西京。
儿子们的皇位之争居然到了这般惨烈的地步，梁帝几乎是一夜间老了十岁。不仅白发爬了上来，就连身体也是越来越不好了。
于是朝臣们再次上书，恳请皇帝早日册立太子，以安国本。
梁帝刚刚失去了两个儿子，一开始自然是不想听这些的。可是随着自己愈发频繁地叫太医，他也知道自己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了。而且经过他最信任的常良平的劝谏，慢慢的，他对立太子也没有那么排斥了。
可是最关键的问题是，立谁好呢？
若晋王没死，那梁帝最想立的便是他；晋王死后，梁帝觉得长子也可以，可是没有一个皇帝是能接受儿子有谋反之心的，即便皇帝觉得这个儿子可担大任，所以睿王也出局了。
剩下的儿子里，年岁小，以前也没怎么关注过，梁帝一时间还真没了主意。
因为对睿王的失望，梁帝对皇后也更加的不喜了，而又因为对晋王的可惜，梁帝去孟贵妃那里反倒是更加频繁了。
于是他便经常在孟贵妃那里听到了三儿子的一些消息。
三儿子荣护，小时候也是聪慧过人的，梁帝也曾很喜欢他，可是自他十二岁生病后，心智便出了问题，梁帝也知道，不少人私下都说三皇子变成了个傻子。
可是做父亲的，哪里会愿意自己的孩子变成傻子呢？所以他坚信，三儿子的病迟早会好的。而贵妃也告诉他，荣护的确是变得更好了。
“尤其是成亲后，”孟贵妃对梁帝说，“阿护愈发的懂事起来了，可见古人说成家立业这话不是假的。阿护有了媳妇后，越来越清醒了，如今也在府里重新读起了书了！”
梁帝看着贵妃给他的说是荣护抄写的孝经，听得很是高兴。
高兴之余便又想起了常良平曾经的建议，自己是开国皇帝，杀伐果绝，但梁朝要稳固，继任的君主还是要以仁慈为要，这样才能与民生息，维稳天下。
这样一来，病好了的三儿子到是个好人选了。
孟贵妃也一再说，三儿子最是个善良孝顺的孩子。孝顺仁爱，那他上位以后必然会奉行自己的政策统治，而宽容善良，则代表着这个儿子对自己的兄弟们不会出狠手。
虽然大儿子伤了自己的心，但梁帝还是希望其他的儿子们能和睦相处，他的皇家也可以兄友弟恭。
于是再三考虑后，梁帝还是召三儿子荣护进宫来了。
荣护经过包述的突击训练，如今但站着看上去已经很成样子了，更别提利用打手势让他形成了行礼回话的条件反射，所以此时即便包述没站在这里，单凭杨甫偷偷给他打的手势，荣护也在梁帝面前表现的很是正常有礼。
梁帝很是满意，看来三儿子真的是大好了。
“太师太傅，你们看老三如何？”梁帝问起了萧桓与常良平。
第26章 太子
萧桓此前对荣护还真是不熟悉，虽然不少人都说这是个傻皇子，可到底萧桓没有见过，不知真假，如今一看，怎么跟传闻大不一样啊。
虽然看着很是平庸，但总归不像是个傻子。
萧桓非常清楚，当今圣上不喜世家。虽然他本人能取得这天下，世家的功劳也非常大。但总归是没有一个有掌控欲的皇帝是喜欢能与他平权的势力的。
世家们相互抱团，从前朝走到了新朝，当今的皇帝虽然换了一家姓氏，但不管是谁要坐在那个位置上，都要有世家的支持才可以。
如今世家可以扶荣氏上去，以后也可以扶其他姓氏上去。
萧桓作为辅佐梁帝成功上位的功臣，又是文臣中的第一人，萧氏的势力自然是如日中天。梁帝也是因此原因，大力拉庶族出身的常良平上位与萧桓制衡。
所以梁帝不喜世家是非常正常的，这还正说明梁帝是个有脑子、有能力的皇帝呢。若是那平庸无能的，就只能靠着世家大族过日子了。
故而关于太子，梁帝是绝不会选有世家背景的皇子的。
萧桓明白，即便睿王没有出事，也很难真正继位。因为他的养母邓皇后背后的邓氏勉强也算是个世家，而他的妻子胡氏，才是正儿八经的世家贵女。如今的胡氏虽不及萧氏有名，但也是几大姓氏之一。
这样的岳家背景正是梁帝最不喜欢的。
而现在看着平庸甚至有些笨拙的三皇子，萧桓觉得这样的储君也是不错的。
首先三皇子的岳家是宣平侯府，梁帝信任的功臣之一，农家子出身；再次看梁帝现在的样子，对这个儿子温顺的性子也很是喜欢；最后也是得萧桓满意的一点便是，这个鲁王可比他哥哥晋王好对付太多了！
是的，萧桓并不喜欢晋王。
不仅因为晋王是个聪明且有手腕的人，更重要的是，晋王的政治理念与梁帝是一致的。
他们都不喜欢世家。
之前萧桓觉得世家的处境看起来风光，实则处处危险。因为梁帝看着就还可以活不少年头，他绝对会在当位期间持续打压世家，而自己不一定能活得过他。若一旦萧桓不在了，梁帝绝对会拿着世家开刀的。
后最有可能继承皇位的晋王，他若真的成为下一任皇帝，也绝对会接着打压世家。两个人接连着搞上三四十年，大部分世家很可能会真的被他们父子搞垮。
万幸，晋王死了，睿王出事，梁帝最近的身体也不好了。
若是下一任皇帝是鲁王的话，萧桓想，就算是常良平，他也可以轻松搞定了。
故而萧桓便对梁帝道：“鲁王殿下恭敬有礼，甚好。”
梁帝笑了一笑，又看向常良平。
相比萧桓，常良平夸得就实际很多，“圣人家的皇子，必然是错不了的，如今鲁王能得圣人的亲自教导，想来也是个有福之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