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赋——春风蘸酒【完结】
时间:2023-05-03 14:45:39

  徐清昼闻言赶紧放下了手里的东西,说道:“云舒你别生气,我听你的就是。”
  “沈云舒!”
  沈云舒一瞬间觉得自己幻听了,这么多年过去了,在这里应当没有人识得自己才是,直到徐清昼朝她身后的方向看了一会儿,问道:“云舒,那个公子好像在喊你。”
  沈云舒猛地回头,一个许久未见的身影骤然出现在她眼前,越来越近。她以为自己早就已经忘了他的容貌,却还是能在相遇的一瞬间就将他认了出来,连带着那些回忆霎那间席卷而来。
  那个人正是朱翊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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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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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一剑霜寒十四州(六)
  朱翊珩想过很多次跟沈云舒重逢的场景, 在京城,在教坊司,在云梦楼, 在一条或繁华或幽静的小路上,唯独没有想过会是在这里。远远看着她侧脸的时候他只觉得有七分像, 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所以只是试探的喊了一声,她回头那一刻, 他有一瞬间的晃神, 眼前人与记忆中的青涩少女只有五分像, 可他清楚的知道那就是沈云舒, 只是当初只属于他的璞玉如今变成了有目共睹的璀璨宝石,清冷柔弱,美丽动人,站在人群中一眼就望的到了。
  朱翊珩其实想过好多次重逢时要说什么,可不知怎得此时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伸出手想摸一下她的脸颊, 却在将将碰到她的时候被她后退一步躲开了。
  沈云舒看着朱翊珩坦然的笑了笑, 轻飘飘的说了句, 好久不见。
  心怀鬼胎的人倒成了他。
  朱翊珩此时已经被重逢的喜悦冲昏了头脑,以为她只是许久未见而拘谨, 便自然的握住了她单薄的肩膀,欣喜道:“云舒, 我还担心认错了人, 竟然真的是你。”
  一旁的徐清昼见朱翊珩光天化日居然做出这样轻浮的举动, 心里自然不是滋味,正色道:“这位公子可否松手, 此举实在不合体统,还望自重。”
  沈云舒被徐清昼的话点醒了,这才拨开了他的手。朱翊珩循声望去,发现沈云舒身边居然还站了这么个碍眼的人,于是一脸嫌弃的打量着他,越发觉得这人长得十分不顺眼。
  沈云舒觉得朱翊珩的眼神实在不算友善,于是扯了扯朱翊珩的袖子,介绍道:“这位是徐公子,是我的朋友。”
  朱翊珩本来只觉得他碍眼,听到徐公子几个字,碍眼忽然变成了厌烦,整个人也调成了戒备状态。
  “这位是......”沈云舒一时不知朱翊珩如何化名,便用胳膊肘戳了朱翊珩一下。朱翊珩会意,自然的接过话道:“我姓易,我叫易恒。”
  徐清昼虽被他盯得不舒服,还是施了一礼道:“原来是易公子。”说完转而看向沈云舒小声问道:“我怎么从没见过他,你们以前很熟吗?”
  沈云舒点点头道:“说起来也算是......故人。”
  朱翊珩忽然炸了毛道:“故人?我还没死呢!”
  徐清昼以为他不通文墨,不知道故人的意思,于是连忙摆手解释道:“易公子,你误会了,云舒不是这个意思。”
  朱翊珩气恼的斜着眼睛瞪了他一眼,“云舒?你凭什么这么叫她?当街叫女子闺名不合体统吧!”
  看着朱翊珩这幅咄咄逼人的样子,沈云舒只能把他拽开小声道:“好了好了,你喊什么?名字不就是让人叫的吗?哪有那么多讲究。”
  朱翊珩此时更加火大,恼道:“你就这么护着他!”
  “我......”沈云舒觉得朱翊珩今日仿佛刻意找茬,只能扶额无奈道:“易公子,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先告辞了。”
  沈云舒还没走两步,朱翊珩就追了上来,拽住了她的胳膊,神秘道:“我有话跟你说,正事!”
  徐清昼但凡不是个傻子也猜得出朱翊珩和沈云舒的关系绝不是说的那么简单,自然不愿意让他们单独相处,便说道:“云舒,我陪你一起吧!”
  若是正事,自然不能让他知道,于是徐清昼道:“徐公子,你先去客栈吧。我跟他说几句话就回去。”
  “可是…”
  沈云舒冲他点了点头道,“放心吧,我心里有数,你不用担心我。”
  徐清昼这才不情愿的走了,还不忘一步三回头。
  朱翊珩看着他那恋恋不舍的样子更生气了,拽着沈云舒的胳膊就走,行至一个无人街角,沈云舒甩开他道:“殿下到底有什么事要说?还有,殿下为何会在钱塘?”
  “我一个闲人到处逛逛有什么奇怪的,路过罢了。倒是你,怎么也在这?”
  “姑娘听说钱塘受灾了,让我过来看看能不能帮上柳大人什么。”
  “那个姓徐的为什么也跟着你一起过来了?他到底是什么人?凭什么那么亲昵的叫你名字?还跟你住一个客栈!”
  “这跟你有关系吗?”
  “当然有!我看他举止轻浮,分明就是刻意接近你,心怀不轨。”
  沈云舒实在受不了他今天这个胡搅蛮缠的样子,叹了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说道:“殿下,你今天才第一次见徐公子,怎么能这么诋毁人家!我看你根本是诓我的,哪里有什么正事,我要回去了。”
  朱翊珩见她要走,只能随便诌一个正事了,“你别走!我真的有正事跟你说。月溪觉得这次决口不是天灾,是人祸,他想趁机拔除浙江的毒瘤。只是不知道朝中风向如何?”
  “陛下现在正在处理彭成呢,钱党为了彻底搞死他,把所有能安的罪名都给他安上了,现在应该倒不出手管这里的事。不过河道衙门管事的是宫里派来的,还是应该慎重。”
  沈云舒说完忽然觉得不太劲,朝廷的风向周嘉南比自己更了解,而且定然已经跟他说了,他分明是没话找话,便说道:“朝中的事哥哥,姑娘想必都跟殿下说了,我也不可能知道更多。殿下要是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朱翊珩快步在前面拦住了她,深吸了一口气问道:“沈云舒,我们这么久没见,你就没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沈云舒垂着眼眸,淡淡道:“没有。”
  只一瞬,她便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朱翊珩将头埋在她的颈窝,用手臂将她整个人包裹在自己的怀里,柔声道:“可是我有。云舒,我好想你。”
  从方才到现在,她始终不敢直视朱翊珩的眼睛,即使这样也已经把这几年做生意练的处变不惊的本事都用完了。她此时心跳的飞快,肩颈间温热的气息让她的脸和耳朵瞬间红了一片。理智出走,她迷迷糊糊的伸出手臂环在他腰间,恍惚间,她已经忘了今夕何夕。
  朱翊珩把沈云舒抱的更紧了些,似乎想要把她揉进身体里,又怕弄疼了她,小心的用着力,低声呢喃道:“云舒,不要再离开我了好不好。”
  这一句话倒是让沈云舒猛然清醒过来,这三年他一封书信都没有,如今一见面先是徐清昼咄咄逼人,又是自己如此逾矩,他把自己当什么了?这哪里是喜欢,分明是碰巧撞上了,莫名的占有欲作祟罢了。她越想越气,直接将他推开,冷声道:“殿下,你我的交情还没到这个份上,怎么离京几年,殿下行事已经如此浪荡了吗?”
  朱翊珩被这一句话气的半死,气恼道:“什么叫浪荡?我这几年可是连别的女子一个手指头都没有碰过。”
  沈云舒哼了一声回怼道:“所以你是觉得我是那种可以随便轻薄唐突的女人了!”
  “你怎么会这么想,我你的心意你一点都不明白吗?”
  “你不用跟我说这些,当初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咱们都需得向前看,就不要再回头了。”
  两个人吵架自然是语气一个比一个冲,毫无逻辑也听不进去方说什么。沈云舒狠狠推开朱翊珩就往回走,朱翊珩此时被气昏了头,便没拦她。
  沈云舒往前走了几步,回过头半是负气半是自绝念想的说道:“殿下莫要再来找我了,我就要跟徐公子成婚了,也祝殿下早结良缘。”
  朱翊珩不可置信的站在原地,柳宜年不是说只是那个姓徐的一厢情愿吗?这才多久,怎么突然就谈婚论嫁了?她居然不愿意做自己的王妃想嫁给那个姓徐的!那个姓徐的哪里配的上她啊!
  京城
  彭成不是第一次谎报军情了,他以为这次也会跟之前一样,丝毫没有受败仗的影响,美滋滋的坐在军营里等着加恩的圣旨,可他等来的却是革职查办,押解回京的圣旨。
  他被锦衣卫押解离开大同的时候,正巧遇上王学谦带着兵马过来,他以为是迟来的援军,在马车里还在痛苦的想着他要是早几天来,帮他再打个胜仗,自己不就能戴罪立功了吗?他到现在都不知道姜川已经摆了他一道,更不知道王学谦并不是来帮他的,而是来接手他兵权的。很可惜,这些都不会有人告诉他,这几年他恃宠而骄,到处兴风作浪,把朝中人都得罪了个遍,如今弹劾他的奏疏早就如雪片一般飞到成明帝的案头了。
  一路上彭成始终厚着脸皮喊冤,锦衣卫自然不会理会他,嫌他吵直接塞住了他的嘴。跟他一起入京的还有锦衣卫去大同各处探访后的得到的他的罪证,和从大同马厂今年交上军中的马匹中随便选的百匹劣马。
  成明帝到底念着与他多年的君臣情分,并没有直接把他扔到锦衣卫,而且亲自接见了他。彭成就这样被捆着扔到了大殿上,成明帝看着蓬头垢面的彭成有些心软,押着他进来的锦衣卫道:“给他松绑。”
  绳子方一松开,彭成便跪地连连磕头道:“陛下,臣冤枉啊!都是钱尚父子联合冯毅陷害臣,臣没有谎报军功,臣冤枉啊!”
  锦衣卫交上去的罪证和劣马成明帝早就看过了,他与彭成幼时相识,在他还是皇子时就跟着他了,登基之初帮成明帝铲除异己他也没少出力,他还是愿意留他一条生路的,只要肯说实话,只要他没通敌叛国。
  “朕问你,马市开了这么久,我大明如今到底是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朕要听实话。”
  “回陛下,自然…自然是利大于弊。一来,可以稳定边境,与鞑靼和平共处,二来,我大明物阜民丰,用一些多余的粮食茶叶换蒙古的战马,两全其美。”
  成明帝听了他的话嘴角忍不住有些抽搐,却还是继续问道:“朕再问你,这一仗到底是输还是赢?”
  “是…是大胜。”
  “你想清楚再说。”
  彭成不是听不出成明帝话里的寒意,可若这个时候承认了,那岂不是坐实了自己干犯欺君,自然不能承认。
  成明帝冷笑道:“好啊!你这是铁了心把朕当傻子糊弄啊!”说着拿起桌子上的一个奏疏道:“那朕给你念几条,成明十五年十一月于大同开放马市,至今一年零十个月,鞑靼共侵犯大明边境九十七次,共胜十次。马市上鞑靼用劣马换良米,大明损共失钱财约两百万两白银。成明十七年八月十九,彭成将军率一万精兵与一千鞑靼兵交战,我军死伤一千三百人,斩杀敌军八个!”
  成明帝说着合上折子,身体前倾瞪着彭成压着怒气道:“斩杀八个敌军,你好英勇啊!这几年你多番跟朕请旨,从山西征了多少兵?加起来也有五万了吧!这都打不赢?马市换来的劣马就在宫里御马监,你要不要去看看?”
  彭成此时已经两股战战,汗流浃背,哆哆嗦嗦的用力磕头道:“陛下恕罪,陛下恕罪!臣失察,臣失察!臣无能,臣无能!”
  “朕最后问你一句,成明十四年,你认大同总兵的时候,是不是贿赂鞑靼首领,让他另攻别处?朕让你率兵守卫京郊,你是不是强征军饷,掠夺民财,谎报军功,坚壁不战?”
  彭成抖似筛糠,他知道自己无论承认还是否认都是欺君,若想活命,只能咬出钱尚了,于是喊道:“陛下明鉴,这都是钱阁老的主意!钱阁老权倾朝野,臣不敢不听啊!”
  “你连朕的旨意都不放在心上,还会听钱阁老的?啊?”成明帝说完忽然笑了起来,面目狰狞,十分骇人,随后如同发疯一般,将桌案上厚厚一摞奏折猛地扫到地上,怒吼道:“你自己看看,这些都是弹劾你罪状的折子!你真是,冥顽不灵!”
  说着冲锦衣卫喊到:“你们把他带下去,带到锦衣卫去严审!审完直接交给刑部定罪!”
  “陛下!陛下!臣冤枉啊!臣冤枉!”
  浙江钱塘,
  沈云舒从朱翊珩处抽身并未回客栈,而是直接去了县衙,她料想柳宜年定然在此处,便上前看门的衙役道:“两位官爷,柳知府在此处吗?”
  一个衙役打量了她一眼,不耐烦的摆摆手道:“府台大人在不在关你什么事?去去去,一边去。”
  沈云舒上前给二人各塞了一吊钱,说道:“二位官爷,我叫沈云舒,是柳府台的朋友,府台大人让我来此找他,烦请二位官爷通报一声。”
  两个人收了钱,视一眼,其中一个衙役说道:“我在这等着,我去给你通报一声。”
  “有劳了。”
  过了一会,衙役换了一副逢迎的嘴脸出来了,沈云舒点头道:“这位姑娘,府台大人请您进去。”
  柳宜年此时正在二堂厢房里处理公务,沈云舒进去后,欠身行礼道:“云舒拜见柳大人。”
  柳宜年抬头看见她,先是一怔,随即吩咐衙役先下去,起身抬手指着旁边的椅子道:“沈姑娘快请坐,若不是衙役提前知会,我当真是认不出来了。沈姑娘是途径此处吗还是…”
  “是姑娘让我来的,她担心你,让我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帮得上你的。”
  柳宜年的脸上忽然闪过一丝紧张,“绮梦还好吗?”
  “柳大人放心,姑娘一切都好。若是柳大人能早些回京城跟姑娘团聚就更好了。柳大人,如今浙江官场都是钱党的人,若想能顺利离开这片是非之地,当务之急就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姑娘让我带了好些银子来,无论是赈灾也好,上下疏通也好,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尽管开口,在这边三教九流的人我们也认识不少。”
  “赈灾的事已经大致妥当了,你的意思我也明白。只是,我想赌一把,若是赢了,陛下应该就快将我调回京师了。”
  沈云舒猜测柳宜年是想借着这次钱塘江决堤清洗浙江官场,只是他上有贪官,下有污吏,只怕会很难。
  “柳大人,有什么我能帮你的吗?”
  柳宜年想了想,说道:“还真有一件,沈姑娘认不认识修筑河堤的工匠?能否帮我找到去年参与修筑河堤的工匠?”
  “那我试试,我认识一个在杭州一带做砂石生意的老板,他人脉很广,找几个人应该不成不问题。”
  “那就有劳沈姑娘了。”
  “柳大人,我住在福来客栈,你要是还想到什么需要我帮忙的随时都可以来找我。”
  “多谢。”
  柳宜年犹豫片刻,还是开了口,“沈姑娘,怡王殿下也来钱塘了,你要不要见见他?”
  沈云舒一怔,他不知道柳宜年是如何知道她跟朱翊珩的事情,难道是姑娘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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