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北辞淡漠的“嗯”了一声，便挂掉电话。
黑色迈巴赫，朝亭阳机场飞驰而去。
……
寒城大雪连下三天。
眼下，天气阴沉。
亭阳机场的机坪上。
萧恒看了眼天，有种不好的预感，“寒城恐怕又要下雪了，你若是急着走，就赶紧出发吧，等飞机离开寒城，就安全了，免得等暴风雪来了，走不掉。”
宋雨璇脸色凝重的点点头，不放心的说：“老萧，我这一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再回来，吱吱那边，拜托你照顾了。”
“你放心，我会照顾好的，十天后，我一定会准时把她送去你面前，让你们母女团聚。”
萧恒做事，一向稳重妥当。
宋雨璇最是信任他。
萧恒吩咐机长：“务必把宋夫人安全送到罗马。”
“是，萧董。大约一个小时后能启航。”
萧恒接了个电话，是生意上的，“雨璇，我还有点急事，就不送你了，你自己注意安全，有什么问题，随时电话联系我。”
“你快去吧，工作要紧。”
萧恒和助手，转身走了几步。
萧恒又顿住步子，折回来，目光温柔又深沉的看着她说：“雨璇，过去的事，都过去了，不要再耿耿于怀了，你和吱吱，都需要新的生活，把自己困死在过去的仇恨里，伤人伤己。”
“老萧，这些年，多亏有你，我才支撑下来。”
“说的什么傻话。”
萧恒伸手抱了下她，拍拍她的背，祝福道：“一路平安。”
宋雨璇看着萧恒远去的背影。
眼眶渐渐湿了。
不知是感动更多，还是某种不知名的情愫在默默发酵。
这些年来，萧恒一直默默守护她，她都知道。
可她早就被仇恨吞没，人不人，鬼不鬼的活着，已经不能再拖他下地狱。
……
宋雨璇正准备登机时，亭阳机场里，骤然响起一道枪响。
她一惊，扭头看去。
只见，江北辞带着几个身穿黑西装的打手，朝这边流星大步的走来。
他们每个人的手上，都持有一把黑色的枪。
他这是，寻仇来了。
宋雨璇不意外，镇定的迎上，“江总这是想在萧家的地盘上，持枪明杀我？”
话音落下，冰凉的枪口，已经抵在宋雨璇脑门上。
四目对上，满是硝烟。
江北辞眼底发红，眉眼间全是戾气和杀气。
男人动作利落的拉动套筒，子弹“咔嚓”一声，上膛。
只要扣动扳机，子弹就会立刻射出，射穿宋雨璇的脑门。
宋雨璇握住他的枪口，对准自己，“开枪啊，开了这一枪，你就可以为你爷爷报仇，开了这一枪，吱吱才会记住，谁是她的仇人！不然她永远被你们江家蒙骗在鼓里！”
“别拿叶南吱威胁我。”
“我不怕死，我怕吱吱被仇人利用！”
“砰！”
一枪，击中宋雨璇的左肩。
匆匆赶到的叶南吱，冲到江北辞面前，下意识将宋雨璇护在了身后！
“江北辞，不要！”
第381章 疯魔
冰凉枪口，对准了叶南吱。
江北辞扣动扳机的长指，顿住，“吱吱，让开。”
“对不起，我不能让开！”
她拦在宋雨璇面前，丝毫不退。
男人眸底蛰伏一团阴戾，眼角红的仿佛要滴血，“你以为我不敢对你开枪？”
宋雨璇推了江爷爷，导致江爷爷现在昏迷不醒。
江北辞想报仇，她能理解，但上一辈的恩怨，早就该停止了，若是继续冤冤相报，才真的没完没了！
叶南吱抓着他的枪口，抵在她的左胸口，“如果今天必须要开一枪才能让你泄愤，那就朝我开吧，她是我妈，我做不到坐视不管。她推爷爷，这笔债，我来还。”
如果今天是宋雨璇拿枪指着江北辞。
她一样会义无反顾的站在江北辞身前，和宋雨璇为敌，为他挡住这一枪。
天空彻底灰暗下来，半空渐渐飘起雪花。
对峙了足足十几秒。
场面始终僵持……
江北辞忽然抬起枪口，朝她身后猛地开了一枪。
子弹擦过宋雨璇耳边，击中她身后的飞机挡风玻璃上！
“砰”一声，尖锐刺耳，震的叶南吱耳膜发痛！
那块挡风玻璃，瞬间大面积裂开。
这一枪，是警告。
他敢开枪，但理智尚存。
所以，子弹仅仅是擦过宋雨璇耳边。
若是他想击中的目标是宋雨璇，就算是叶南吱挡在面前，也无济于事。
她脸上的血色尽失，就那么怔怔的看着他。
即使恐惧，却也没有后退半步。
周遭空气骤然降至冰点，仿佛凝结，压抑的让人快要窒息。
就连魏洲都紧张了几分，怕江北辞真的大开杀戒，造成不可挽救的局面……
他连忙上前，谨微慎行的提醒：“辞爷，我们逗留的有点久，恐怕已经惊动了萧家的人。”
“把太太带走。”
男人冷沉的声线里，听不出一丝温度和情绪。
魏洲上前，对叶南吱做了个“请”的姿势，“太太。”
宋雨璇左肩中了一枪，眼见着江北辞要把女儿带走，激动大怒：“江北辞！你有什么就冲着我来！放过吱吱！”
她要上前。
又是一枪，击中她的腿部。
宋雨璇跪地，咬牙忍痛。
叶南吱想转身回去，被魏洲拦住。
“太太，你若是现在回去，你母亲大概率会没命。”
叶南吱回眸望去……
屹立在风雪中的男人，目光倨傲淡漠，比周围的雪花温度还要冷，似要凝结一切，那目空一切的睥睨目光里，生出了一丝可怖的厌气。
那抹厌，冷戾、麻木、疯魔，将他和周遭一切割裂。
让人不敢靠近半步。
这样的江北辞，让她陌生。
宋雨璇跪倒的那一片，满是鲜血。
触目惊心的让她不敢离开。
“太太，上车吧，别再跟辞爷赌下去，辞爷一旦失控，下一枪，恐怕击中的就不是你母亲的腿了。”
她看见江北辞的枪口，缓缓调整角度，已然对准了宋雨璇的脑门。
这是一场博弈。
大家都在赌。
叶南吱一咬牙，钻进了车里。
心脏，骤然悬起，有一股麻木的停顿感。
窒息的像是溺水之人。
她紧紧抓住了胸口，那道枪响，迟迟未落进耳朵里。
短暂的片刻，像是过了几个世纪那么久。
车门，再次被打开。
男人的长腿跨进来，不等她反应，她整个人已经被卷入那具寒气逼仄的胸膛。
他身上落着雪花，怀里冷意凛冽。
叶南吱打了个寒噤。
她被他抓到腿上，被迫相拥。
宋雨璇跪着的身影，渐行渐远……
叶南吱趴在他肩上，连哭，都发不出声音。
江北辞拥着她，在她耳边幽幽开口：“吱吱，你在发抖。”
第382章 他的温柔
寒冬腊月，明明那么冷，可叶南吱浑身却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她目光无神的看着江北辞，陌生又惊恐。
她第一次觉得，江北辞离她这么遥远。
“为什么这么看我？害怕，还是……想逃？”
他目光清冷的凝着她，箍在她腰间的大手，不停收紧。
她没有说话，喉咙里像是卡了一块玻璃，身体僵硬，像个木偶一样被他拢进怀里。
她听见他微微叹息着说：“回答不出就算了，待在我身边就好。”
车窗外的雪，渐渐下大了。
魏洲询问：“辞爷，去医院还是回御苑？”
老爷子还在重症监护室里，也不能随时探望，去医院也是守在外面。
他低头看了眼怀里的叶南吱，她脸色苍白如纸，像是受了一场巨大的惊吓。
“回御苑。”
……
到了御苑。
下车时，叶南吱的腿一软，险些栽在雪地里。
一双修长有力的手臂，稳稳扶住她。
男人弯腰，将她打横抱起，大步进了屋。
叶南吱起了一场高烧，半昏半醒。
江北辞打电话给周行深：“派个可靠的医生过来，吱吱发烧了。”
周行深调侃，“你不会给人做晕了吧？”
“我没你那么畜生。”
“……”有被内涵到，“我让灵玥过去一趟。”
周灵玥，普内医生，是周行深的堂妹。
曾经……喜欢过江北辞，甚至，跟他表白过，但被他无情拒绝了。
周行深，可真是亲兄弟，专门挖坑给他跳。
……
半小时后，周灵玥开着车，抵达御苑。
她拎着医药箱，在魏洲的带领下，上了二楼主卧。
“叩叩叩。”
“辞爷，周医生来了。”
“进来。”
男人只穿了一件白衬衫，半靠在床头，袖子挽起，双臂紧紧拥着怀里昏睡的女人。
江北辞领口的衬衫扣子随意开着几颗，明明没做什么，可他们抱在一起，偏生出那么一抹旖旎艳色来。
尤其是他怀里的女人，苍白脸色上染着一抹不正常的烧红。
像是，事后。
周灵玥走过来，打了个招呼：“辞哥。”
江北辞微微颔首。
仍旧是抱着叶南吱，没有打算让开。
周灵玥淡笑，“辞哥，我这是给人看病，还是被迫吃狗粮？你这么抱着……”
江北辞不以为然：“影响你给她看病？”
周灵玥摇摇头，无奈，“不影响。”
就是影响心情。
那冷冷的狗粮，直面拍在她脸上的感觉，很不好受。
“她冷。”
室内温度开的很高，他抱着她取暖，可叶南吱还是一直打寒噤。
周灵玥询问：“有没有着凉？”
“没有，应该是受了惊吓。”
周灵玥下意识问：“遇到鬼了？”
“……”男人脸色微冷。
周灵玥拿了温度计，正准备塞进她腋窝里。
江北辞已经接过去，“我来吧。”
难得看他对谁这么呵护备至的样子。
印象里，江北辞一直挺直的，很少有温柔细腻的那一面。
周灵玥坐在床边，嘲弄轻笑：“原来我哥说的都是真的，辞哥你不是不温柔，你只是对我不温柔。”
“知道就好。”
“……”
这位哥哥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不给人留面子。
第383章 旁若无人的宠溺
周灵玥甩了甩温度计，看了一眼，“39度了，必须吃退烧药，然后隔两个小时量一次体温。”
她从医药箱取了退烧药，递给江北辞。
男人剥了一粒退烧药，长指捏住叶南吱的下颌，将药塞进她嘴里。
药是塞进去了，但病人烧得稀里糊涂的没了理智，大概是入口太苦，下意识吐了出来。
周灵玥说：“看来这样喂，喂不进去，灌进去吧。”
江北辞眉心拧了拧，吩咐了句：“麻烦回避一下。”
“我？”周灵玥指了指自己。
男人嗓音清冷的发出一个“嗯”字。
她怔了下，大约猜到什么，转身退了出去。
到了门口，江北辞还不忘吩咐她：“关门。”
她发誓，她是想关门来着的，她的教养真的不会去偷看什么。
但是，她太好奇了。
其实，这不是她第一次见到叶南吱。
第一次见到叶南吱的时候，她还很胖，远不如现在这般漂亮。
她好奇，能让江北辞放在心尖上十年的女人，究竟有什么魅力。
更好奇，辞哥这种男人，对一个人温柔起来是什么样子。
毕竟，她没见过。
她眼中的江北辞，通常是和她堂哥周行深在一起“吃喝嫖赌”的江北辞。
呸，吃喝赌，没有票。
像个寻常世家子弟一般，浪里浪气的，又很痞，念书的时候就会打架。
那长相么，看起来就很像是高端海王，眼神随意瞥你一眼，仿佛是在撩你，但概不负责那种。
总而言之，就挺混的样子。
怎么想，也想象不出江北辞深情的模样。
可这一次，周灵玥透过门缝——
看见江北辞含了一颗退烧药，吞了一口水，那药很苦，苦的江北辞也微微皱了眉。
但他仍旧是义无反顾的，捏着叶南吱的下巴，低头将药喂给了她。
用接吻的方式。
渡完药，男人的长指抹去她嘴角的水痕。
她高烧不退，嘴唇干裂的起皮。
江北辞又喝了一口水，慢慢地喂给她。
那动作，像是对待稀世珍宝，小心翼翼，温柔细致。
哪里还像是她认识的那个猖獗肆意的江北辞？
直到里面喂完药，周灵玥才推门进去。
“辞哥，你照顾嫂子这么久了，你去歇歇吧，我来盯一会儿。”
男人未曾抬头，眼神只关注着怀里的人，“我不累。”
周灵玥倒也没继续劝，“我听我哥说，南吱变化很大，今天一见，我都认不出了。”
“嗯，她是瘦了不少。”
江北辞抬手，不放心又摸摸她额头的温度。
回答周灵玥时，显得漫不经心的，有些敷衍。
周灵玥也不生气，“我一直以为，温柔这件事，是天赋，我以前也一直觉得，辞爷没有温柔的天赋。可直到今天我才发现，所谓的温柔，并不是什么天赋，只要有想要温柔对待的人，就能做到那份柔软和维护。”
男人薄唇翘了下，淡淡道：“你还挺通透。”
“不通透又能怎么样，难不成在一个死胡同里钻牛角尖？”
他又不喜欢她。
江北辞抬头说，“你以后会找到一个两情相悦的人，像我这种心里早就被一个人塞满的人，不适合你。”
他说这话，她倒是不赞同，“什么叫不适合，你不喜欢我罢了，要是你喜欢我，就算我是有夫之妇，照你这种性格，恐怕也会跟我搞地下情，逼得我离婚跟你在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