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南吱把头低的很深,长发滑落,遮住了她大半张脸。
她一言不发。
江北辞垂眸,看着她攥的指节青白的手。
男人伸手,握住她的手。
她的手,很凉。
他放在掌心搓了搓,握的很用力,沉声问:“冷不冷?”
她不回答,他便兀自握着她的手,吹了几口热气,继续搓。
温柔到极致。
叶南吱想把手抽走,可他握的太用力,怎么较劲也抽不走。
他握的是她拿手术刀的右手。
已经废了,冷不冷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越发用力的想把手从他掌心抽走,可江北辞一向霸道,怎么会让她如愿。
男人握着她的手,将她一把拽进怀里,紧紧抱住。
“别推开我,吱吱。”
第435章 别这样叫我,恶心
被他拥入怀里那一瞬间,叶南吱第一反应不是推开,而是浑身僵硬,双手无处安放。
她双臂颓废的垂着,像个没有生气的木偶娃娃一般,被他紧紧抱着。
江北辞的喉结,就贴在她额头上。
她能感觉到那突出的喉结,时不时的滑动。
她闻到那股熟悉的木质雪松的清冽气息,脸色大变。
她忽然剧烈的挣扎起来,捶他,打他,掐他!
江北辞死死抱住她,就是不松手。
可这时,他仅仅是以为,她只是想推开他罢了。
直到叶南吱双眼淬了毒一般的瞪着他,她抓起他的手臂,恶狠狠的咬下去。
像是动物猎食一般的恨意撕咬。
江北辞疼的闷哼一声,却任由她咬。
前面开车的魏洲也听到了动静,朝后视镜里看了一眼,惊了下:“辞爷!”
辞爷?
叶南吱忽然顿住了动作,她眼神木讷的缓缓抬头。
她努力的看向眼前的男人。
两张面孔,在昏暗的光线里晃动交错,一下是江北辞,一下是傅临洲。
她分不清。
“嘭嘭嘭!嘭嘭嘭!”
她双眼赤红的疯狂拍打车窗!
她要下车!
江北辞看出了她的意图,吩咐魏洲:“停车!”
车子堪堪停稳,叶南吱就冲下了车!
魏洲甚至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江北辞已经追了出去。
叶南吱拼命的跑,身后的仿佛是洪水猛兽一般!
她明明已经杀死了傅临洲,傅临洲怎么又出现了?
他又伪装成了江北辞,他要带她回孤岛。
她杀不死他,便越来越害怕。
身后的影子追上来了。
她跑的太快,摔倒在地上,那道黑影便彻底覆盖了她。
她仰头,惊恐的看着面前的男人,双手撑着地面往后退。
脸色苍白如纸,唇瓣颤抖,那双水眸里,惧意汹涌。
江北辞似是意识到什么,上前的脚步就那么生生顿住。
他不敢再往前半步,只哑声唤了她一声:“吱吱……”
叶南吱瞪着他,一字一句的咬出几个字眼,“别这样叫我,恶心。”
她的声音,又恨又怕,声线发抖。
江北辞深吸了口气,眼角猩红的看着她,眼底尽是温柔:“枝枝,你看清楚,我是江北辞。”
他想上前半步解释,叶南吱猛地往后退。
“你别过来!”
她爬起来,就往马路中央跑。
一辆车开过来!
江北辞追上去,一把拽住她的胳膊,将她紧紧护在怀里。
车子停下,车主大骂:“没长眼睛啊!”
江北辞黑眸赤红的瞪了对方一眼,由于气场过于迫人,那车主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小声咒骂的开车走了。
怀里的人还在疯狂的踢打他。
他黑色西裤上,全是她踢的脚印。
但男人不为所动,骨节分明的大手,仍旧牢牢扣着她的后脑勺,将她按在怀里,抱得紧紧。
他一遍又一遍的告诉她:“吱吱,我是江北辞。”
不知道说了多少遍,怀里的人踢打动作渐渐放缓,她开始迟疑。
她下意识看向他脖子间的领带结。
水眸一颤……是埃尔德雷奇结。
傅临洲习惯打温莎结。
只有江北辞,会一直打埃尔德雷奇结。
她刚才在做什么?
第436章 验证一下他是不是江北辞
她忽然不敢碰他了,连忙松开对他进攻的手,脸垂的低低的,根本不敢抬头,像个犯错的小孩一般,手足无措的愣在那儿。
江北辞就那么眸光柔软的低垂着视线,注视着她,一句责备的话也没说,只是伸手,将她揽进了怀里,大手轻揉着她的后脑勺。
他哑声询问:“认清楚了吗?”
怀里的人,闷不吭声,只点了点头。
他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柔声道:“认清楚就好。”
叶南吱的眼泪,无声的肆意汹涌。
她连一句“对不起”都说不出口。
说对不起又有什么用呢,还是会有下次,她控制不了。
江北辞抱着她,站在路边,安抚了好一会儿。
等到两人的情绪都平静一些,他才将她打横抱回车里。
去酒店路上,魏洲不敢说半句话。
刚才那一出,他已经见识到了太太病的有多严重。
他原本以为太太只是有些精神失常,可现在看来,他忽然能理解乔观澜为何把太太关在别墅里了。
现在的叶南吱不仅是精神恍惚,还会进行无差别的攻击,造成她自己或者是他人的伤亡。
今天是咬手臂,明天手里有刀就会捅人,后天若是手里拿了枪……后果不堪设想。
魏洲想想都后背发寒。
到了酒店,魏洲办理好入住,江北辞就抱着叶南吱直接去了套房。
定的是个大床房。
江北辞却说:“你要是害怕,我睡沙发。”
她没说话,算默认。
他知道,叶南吱还没有百分百确定他是谁,她看他的眼神,还带着恐慌。
男人下意识抬手去扯脖子上的领带结,忽然又联想到什么,他靠了过来,坐在她身边,抓住她的手,放在那领带结上,诱导:“我教过你怎么解埃尔德雷怪结。”
埃尔德雷怪结。
她只对江北辞这么说过。
这算是……暗号吗?
她的手在领带结上顿了几秒,却还是颓然的放下了。
江北辞问:“怎么不解?”
她摇摇头,对他说了第一句话:“忘了。”
忘了怎么解。
这话真假不知,但江北辞耐心出奇的好。
他笑了笑,“那我再教你几次。”
说着,便要扣住她的手,叶南吱连忙缩回去,惶然的抬头。
一抬头,陡然撞进他噙着笑意的深邃视线里。
他在看她。
“终于舍得抬头看我了?”
“……”
“地上是不是有金子,你一直低头?”
“……”
被他这么一调侃,气氛终于不再那么死气沉沉。
她好像没那么抗拒他了,他又得寸进尺一点,往她身边又坐近了点。
这次,挨的很紧。
他扯掉脖子上的领带,攥着她的手放在衬衫纽扣上:“你可以进一步验证我是不是江北辞。”
“……”
她原以为他在开玩笑。
可男人却无比认真的看着她说:“江北辞左胸膛上有个‘南’字纹身,别人没有,你可以检查一下。”
“……”
叶南吱沉默,久久没有动作。
江北辞原以为她还在抗拒,直到……看见她耳朵渐渐红了。
男人愉悦的笑了,把她抱过来,在她耳边说:“害羞了?”
他气息滚烫的滚落在她耳边,弄的她耳朵很痒,她下意识缩了缩。
江北辞黑眸灼灼的看着她,长指,一颗又一颗的解开衬衫纽扣。
肌理分明的胸膛很快暴露在她眼前。
第437章 如果我杀的是你呢?
男人身材很好,人鱼线明显,肌肉线条饱满度刚刚好。
她看向他的左胸膛处,那道“南”字纹身,醒目至极。
江北辞抓过她的手,贴在那道纹身上:“不放心的话,可以摸摸看,是不是真的。”
“……”
不是真的,难不成是贴上去的?
她耳根发热,可他看起来很严肃,不像是在开玩笑。
她随便摸了两下,赶紧抽回手。
江北辞薄唇勾了勾:“不用再确定一下?”
“不,不用了。”
他是江北辞,这点不用再验证。
纹身看完了,他也没有把衬衫扣子扣上,黑色衬衫就那么敞着,那具明晃晃的胸膛,在叶南吱眼前不停的晃。
她看着他,终是开口问:“你不冷吗?”
“你冷?”男人抬眸看向她,反问。
她摇摇头,目光看向他暴露的胸膛,提醒他:“纽扣可以扣上。”
“不好看吗?”他脸不红心不跳的问了这样一句。
“……”
叶南吱又不说话了。
“我以为你喜欢,”他说的堂而皇之。
看她有些无措,他倒也不再逗弄她。
大手捏了捏她的脸蛋,用商量的口吻跟她说:“我去冲个澡,一会会儿就好,你别乱跑,好不好?”
“你可以让魏洲来盯着我,或者,把我关起来。”
其实这大半年,她已经习惯了过那种没有人权的日子。
她满身的傲气和锋芒,都被傅临洲碾碎在脚底,丝毫不剩。
江北辞黑眸定定的看着她:“我不是乔观澜,我不会关着你,我也不想关着你。”
“你不关着我的后果,很可能会像是今晚一样,我失控伤人。”
“今晚的事,我会让魏洲去处理。”
“那下次呢?如果我杀了人……”
江北辞沉默了片刻,认真道:“如果一直关着你,你永远都不会好,有我在你身边,你不会有机会误杀别人。”
“如果我杀的是你呢?”
她的视线落在他的左手臂上,那块伤口,是她今晚在车里咬的,咬的很深,出血了。
“我又不是手无缚鸡之力,还能被你杀了不成?”
他不以为意的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起身就去了浴室。
冲澡时,江北辞站在淋浴下,看着左手臂上那排很深的牙印,指腹摁了摁伤口,情绪不明。
从浴室出来,他单手拿着干毛巾擦头,朝这边走来。
叶南吱提醒他:“你的手机刚才响了。”
江北辞拿起床头柜的手机,看了一眼,说:“是乔观澜打来的,应该是问我找到你没有,我待会儿再给他回个电话。”
说完,他把手机一丢,又坐到她身边,煞有介事的看着她,笑了笑。
叶南吱不明所以。
结果,他说:“很乖嘛,没有乱跑。”
他的口气,像是幼儿园老师夸小孩儿一般,要是有大红花的话,他大概会给她发一朵。
叶南吱扯了扯唇角:“没有乱跑也值得夸奖?我现在,是真的很没用吧?”
今晚那一出,她不清楚自己在江北辞面前,有多狼狈。
江北辞伸手揉着她的后脑勺,调侃道:“现在是挺没用的,如果你能吃得好,睡得好,还会笑的话……那我就可以向乔观澜炫耀,叶南吱待在我身边,就是比跟着他强。”
这话,半是玩笑,半是认真。
叶南吱感觉心脏处像是被刺了一下。
她看向他,眼底,有隐隐的泪光,苦笑着问:“江北辞,我今晚……是不是像个疯子?不对,什么叫像疯子,我现在就是个疯子,对不对?”
第438章 发现异常
她说自己是个疯子。
江北辞心脏抽痛,面上却是平静笑道:“如果这么说的话,那我也是疯子。”
他患有双相情感障碍,也是精神疾病的一种。
最严重的时候,有自杀倾向。
叶南吱红了眼摇头:“你和我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在别人看来,我们都是疯子,疯子和疯子在一起,就不去祸害正常人了。难不成,你想让我去嚯嚯其他姑娘?她们能接受的了犯病时会下意识拿烟头烫自己的江北辞吗?还是能接受的了一个心里装满了叶南吱的江北辞?”
她目光湿漉漉的看着他,哑声道:“你那么好,总有人愿意接受的。”
“为什么要让别人接受我?你能接受我,不就好了?”男人黑眸直直的看进她眸底,眼底情绪深浓。
她垂了脸,久久没有回答。
她怎么会接受不了他呢,她当然能接受他。
她只是,接受不了自己。
那个和傅临洲有过很多记忆的叶南吱,让她觉得恶心,恶心到只要想起来,就会像今晚一样发疯的攻击别人。
她哽咽着说:“可我会经常把你认错的,像今晚的事情,以后可能天天都会发生。”
“认错一次,我就帮你更改一次,只要你有一刻是清醒的,我就不可能放弃。”
她眼圈泛红的看着他,“那样你会很累。”
她更怕他会陷入一次又一次的失望里,循环往复。
江北辞固执的说:“可如果我乐意呢?”
可她不乐意啊,她也很难再像以前那样面对他了。
他不懂的,她还有一些事瞒着他,不敢说。
说出来,一辈子都会有芥蒂,如果他们还有一辈子的话。
一个坚持要放手,一个死死抓着不放手。
双方倔强如斯,谈判无果。
叶南吱将手从他掌心里抽出来,匆匆进了浴室:“我去洗澡。”
她进去后,江北辞听见浴室门反锁的声音。
他本以为她是防着他。
可她洗了很久,一个小时过去。
江北辞不放心,在浴室门口敲门:“吱吱?洗好没有?”
她的声音透过哗哗水声传来:“还没有。”
没什么异常。
他以为是自己想多了,只提醒了她一句:“别洗太久,容易缺氧。”
“知道了。”
趁着她洗澡的功夫,江北辞坐在床边,给乔观澜回了个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