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撸起衬衫袖子,给江北辞看,“这个牙印,是南吱犯病的时候咬的。你知道她把我当成了谁?”
男人不以为然:“她咬你,是她不喜欢你,她不会这么对我。”
乔观澜失笑,“江北辞,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自信啊。她爱你,她怎么不开门?她可是会给我开门的。”
“……说够没有?”
第431章 我认定一个人,这辈子都不会放手
乔观澜兀自说道:“我是想告诉你,南吱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她犯病的时候,会把所有人都当成是敌人,进行无差别的攻击。江北辞,你也不会成为例外。”
江北辞感觉到心脏处,被一只大手牢牢攥住,凶猛的往下拽,拽的生疼。
但他面上却是平静,无所谓的说:“那又怎么样,不管她发生了什么,我都要带她回家。”
“回家?你说的,是回寒城吧,国内舆论那么紧,你带南吱回寒城,有没有想过她会因为你,被媒体关注?她现在变成这样,你带她回国,只会伤害到她。”
“我会保护好她,但我不会像你这样,把她像动物一样关起来。”
乔观澜淡笑着摇头:“江北辞,你还是没有搞清楚南吱的情况到底有多糟糕,因为你没见识过。你不会还以为她可以像正常人那样生活自理吧?”
男人拧眉,郑重又严肃的说:“我会照顾她一辈子。”
“那我现在就来告诉你,南吱的情况有多严重,她可能这一秒人还好好的,能清醒的跟你谈话聊天,可下一秒,可能会忽然把你当做敌人一样去攻击,可能是咬你的手臂,也可能是用刀去刺你。你要寸步不离的看着她,跟着她,不能松懈任何一秒钟,否则就可能出大问题。你说你要照顾她一辈子,你可知道,你说的这句话,份量有多重?如果你不关着她,你就得像个保姆一样寸步不离的跟着她,盯着她。江北辞,你做不到。”
“我做得到。”
他没有任何犹豫,语气异常坚定。
乔观澜看着他,忽然笑了,叹息道:“我有时候在想,你和南吱,谁更倔。现在看来,在倔驴这方面,南吱可能也比不过你。”
“我没有犯倔,更没有冲动。像个保姆一样寸步不离的跟着她,我知道你做不到,但我知道,我做得到。”
这句话的份量太重。
重的乔观澜微微一愣。
他一直觉得,江北辞这人看起来,过于不驯,傲慢,也过于自我,更不够认真。
不像是足以托付终生的良人。
在今天以前,他也一直认为,他只是输给了叶南吱对江北辞的感情。
可如今……
“我现在才发现,你对南吱,不是占有欲作祟的玩玩而已。”
江北辞轻嘲一声:“你是哪只眼睛看见我是玩儿的态度?你这种人,看起来很认真,嘴上说着喜欢叶南吱,想娶她,可你认真不起的。你不过就是被叶南吱咬了一口,就已经开始担心把她放出来,她会随时精神失控,给你带来多大的麻烦。”
乔观澜不予置否,只反问:“那你呢,你又是哪种人?”
男人修长的双臂靠在二楼走廊的栏杆上,无奈的轻笑了下,“我啊,我认定一个人,她就一定得是我的,这辈子我都不会放手。除非我死。”
没了叶南吱,他的确去死了一次。
只是他命大,活下来了。
既然还活着,那他一定要跟叶南吱在一起。
就算叶南吱现在是个不能自理的疯子,也没关系的。
他不在乎。
乔观澜走过来,站在他身旁,提醒道:“照顾一个有严重精神疾病的人,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你可能会经历很多次绝望。我仍旧觉得,南吱留在罗马,是最好的选择。当初她从孤岛上逃出来,直接来找我,恐怕也是觉得罗马是最好的去处。她想待在这里,就算你愿意为她的下半辈子负责,她不肯走,你也不能强迫她。”
第432章 望妻石
江北辞摸出一个打火机,咔嚓一声,点燃。
幽蓝色的火焰,映在他脸上,情绪不明。
他点了一根烟:“你错了,她不是想待在这里,她只是觉得,她不会给你带来太多麻烦,顶多是像现在这样,征用你几个保镖,住着你某处的房子。她救过你的命,这点小忙,对你而言,不过是顺手的。”
“你说的这些,对你而言,也很简单。”
他抽了口烟,沉声道:“保镖,房子,这些的确很简单。但她面对我,和面对你,完全是两码事。我面对她,和你面对她,也完全是两码事。你不用考虑和她以后怎样继续生活,因为你不需要和她有以后,但乔观澜,我需要,我需要考虑的,远比你多的多。所以,我说要照顾她一辈子,不是说说而已。”
他的脸,被烟雾笼着,有些模糊。
可眼角那道猩红,却很明显。
他还是心疼了:“从前,我把跟踪芯片安装在她手机里,她都受不了,跟我闹分手。现在你把她当狗一样关在屋子里,我打你一拳不过分吧?”
话落,“嘭”一声。
带着强悍力道的拳头,挥上乔观澜的侧脸。
乔观澜没有躲开,结结实实挨了这一拳。
他承认,在照顾南吱这方面,他做的不够好。
他擦了擦嘴角溢出的血渍:“江北辞,今天我才算真正认识你。就算南吱要求你把她关在屋子里,你也不会关她是吗?”
“我和你不一样,你舍得,我不舍得。”
乔观澜笑了,“我不是输给南吱了,我是输给你了。我承认,我的确做不到寸步不离的跟着她,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做,我给不了这么沉重的承诺和未来。”
江北辞轻嗤一声,不以为意:“借口。”
不过就是在乔观澜心里,叶南吱并不是最重要的罢了。
“你还真是不给人留一点面子。”
男人轻蔑道:“你在吱吱面前装君子模样就算了,在我这儿,少来。”
男人,是最了解男人的。
乔观澜对叶南吱,也许是有喜欢的吧,但离爱这个字眼,差的很远。
乔观澜也成为不了他的对手。
在这场感情里,乔观澜不过是一时兴起,随手扔下一笔赌注,输赢随意。
可他,是all-in,是用命在搏。
在他这里,没有输这个字眼,输,便是死。
……
叶南吱一直没有开门。
江北辞就守在楼下的院子里,靠在车边,抬头看着二楼卧室的灯。
夜浓了,灯也灭了。
他依旧没有走。
连乔观澜都看不下去了:“南枝倔的很,一时半会儿她不会想通的,你继续这样熬下去也不是个事,别墅里有客房,你可以将就一下。”
“我进了屋,她就看不到我了。”
乔观澜失笑:“搞了半天,你是在这儿演苦肉计?”
江北辞懒得解释。
他真的只是想,让她看见他。
但乔观澜这种情花还没开的老铁树,是不会懂的。
“那你继续做望妻石吧,我走了,祝你好运。”
等乔观澜走了,江北辞靠在车边,烟瘾又犯了。
他拿了根烟,竖起来敲了敲烟盒。
夜里风大,他叼着烟,微微低头,一手点燃打火机,一手笼着幽蓝火焰,点烟。
二楼卧室里,叶南吱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她终是忍不住,赤脚走到窗户边,小心翼翼的掀开一点窗帘,透过缝隙看下去。
第433章 重逢
此时的罗马,已经是初秋时节,夜间天气微凉。
庭院里的感应灯灭了,男人一身黑衣站在那儿,几乎与深浓黑夜融为一体。
时隔大半年未见,他似乎清瘦了许多。
离别时,他们甚至没有好好告别过。
都说,没有好好道别过的两个人,会重逢。
可她没想到,如今重逢,她竟然没有勇气光明正大的站在他面前。
楼下的男人,时而低头抽烟,时而抬头朝二楼看上一眼。
他一抬头,叶南吱便紧张的避到窗帘后,丝毫不敢暴露自己。
窗帘都被她攥皱了。
她不开门,江北辞就一直固执的等在那儿。
就这样僵持了三天,直到第四天的清晨。
别墅里的佣人神色紧张的匆忙汇报:“不好了!叶小姐不见了!”
江北辞大步跑上二楼,卧室里,空空如也。
乔观澜闻讯也赶到了科隆纳:“南吱大概是知道你见不到她不会罢休,所以从别墅的后门跑了。江北辞,这就是你逼她的结果,她现在经常神志不清,要是出了什么意外……”
他还未说完,江北辞已经大步走向车边:“我会找到她。”
乔观澜这边也派了人四处去寻。
可一天下来,一无所获。
叶南吱没有带任何通讯工具出门,这是最糟糕的事情。
她不想让任何人找到她。
……
初秋夜间的罗马,并不寂寥,街边小贩很多。
橙色的老旧路灯笼罩着这座古老的城市,树影和人群晃动的影子,隐隐绰绰。
她从大巴车上下来,去了圣彼得广场附近的许愿池。
算起来,她已经快一年没有接触过人群了。
夜间的罗马,并不算多热闹,可却让她觉得熙熙攘攘。
许愿池旁,有很多来旅游的华人在投币。
她背对着许愿池,也抛出一枚硬币,许下一个心愿:
“希望江北辞和爷爷,还有两个孩子,健健康康。”
接着,她又抛了一枚硬币,许下第二个心愿:
“让傅临洲去死,我愿意用命去交换。”
她许完愿,转身离开许愿池附近。
此刻,许愿池的另一边。
江北辞背对着许愿池,抛下一枚硬币,许下唯一的心愿:
“让我尽快找到叶南吱。”
他这辈子从不迷信,也不信任何神佛,可路过这个许愿池时,他可笑的想试试玄学。
他找了整整一天,徒步走了四万步,找遍了罗马的大街小巷。
都说心诚则灵,还要怎么心诚,他才能找到她?
他背过身,转身离开许愿池,往南边的方向离开。
隔着许愿池中间的罗马柱,叶南吱裹紧身上的风衣,朝北走去。
一南一北,擦身而过。
很快汇进人群的洪流里,再也不见身影。
江北辞下意识回了头,可许愿池那边,早就没了人影。
……
广场的街边,躺着许多露宿街头的流浪汉。
她从面包店出来,抱着一纸袋面包,流浪汉朝她看了几眼。
大概是同病相怜的缘故,叶南吱拿了一个法棍递给流浪汉。
一个法棍,交换了一块地盘。
今晚,她也得露宿街头。
住酒店和旅馆的话,信息被登记后,很快会被乔观澜的人找到。
一旦被找到,这意味着,她要跟江北辞回寒城。
她拗不过他的。
可她不想成为他的累赘,更不想把他拖死在泥潭里。
一个精神崩盘的人,身处无尽的深渊里,周遭的所有光,照进去,不是救赎,而是无尽的烧灼和刺痛。
她甚至没有勇气和江北辞坦白,在被傅临洲折磨的那半年里,她有多脏。
那股恶心感,再次袭上来……她抱紧了自己。
她看着路边来来往往的人群,忽然看见一道熟悉的晃动身影。
傅临洲……
第434章 别推开我,吱吱
叶南吱从一旁的水果摊上,顺走一把刀。
她紧紧攥着那把刀,穿过人群,紧跟那道身影。
刀锋锃亮,她猛地将刀尖捅进那人腰间!
“啊!”
对方被突袭,一声惨叫。
很快,引来了路人的围观和恐慌。
“快拉开她!”
“快!”
她拿着那把刀,朝那人身上拼命的捅。
鲜血迸溅,溅到她苍白的脸上划下血痕,触目惊心。
……
江北辞接到乔观澜电话时,在威尼斯广场附近。
“南吱袭击了路人,人在圣彼得广场附近的警局里。”
“我马上过去。”
……
审讯室里,白人警察正严肃的拷问叶南吱。
她坐在那儿,戴着手铐,脸色惨白,始终不说话。
一开始,警察以为她是语言不通,找来一个翻译。
可她仍旧缄默不语。
白人警察皱眉,猜测道:“难道是精神有问题?”
十分钟后,江北辞赶到警局。
一眼就看见审讯室里惶恐不安的熟悉身影。
一番交谈后,江北辞顺利保释叶南吱。
可叶南吱却待在审讯室里,不肯走。
这时,她忽然说话了,说的是一口流利的意大利语:“人是我伤的,我愿意坐牢。”
白人警察一愣,“有人来保释你了,你可以走了。”
而且,受害者已经送去医院,没有生命危险。
她有严重的精神问题,就算她想坐牢,也远远达不到坐牢的地步。
只需要保释金,以及赔偿对方损失费。
江北辞大步进来,走到她面前,眼角红了:“吱吱,跟我走。”
坐在审讯室里的叶南吱,浓密睫毛狠狠一颤。
她不敢看他,只蜷缩在那儿。
他靠近她一步,她的身子便往后退一点,浑身抗拒。
他伸手想安抚一下她,他一伸手,她便像受惊的兔子一般,退的更远。
江北辞的手,僵在半空中,一时间,五味杂陈,心口绞痛。
男人喉结滚了滚,咽下喉间的酸胀,顾不得她的意见,将她一把打横抱起,大步走出警局。
江北辞抱着她上车后,吩咐开车的魏洲:“不回乔观澜那儿了,找个附近的酒店住一晚。”
“是,辞爷。”
车内,叶南吱坐的离他很远。
江北辞看了一眼中间的距离,往她身边坐了坐。
叶南吱往车窗边不停地靠。
仿佛他是瘟疫一般。
江北辞不管她的态度,又往她这边靠了靠,这下,靠的更近了。
他皱眉看着她:“吱吱,看看我。”
从见面到现在,她始终没看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