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之巅,星河之境——云迩【完结】
时间:2023-05-04 14:46:32

  他几乎是立时就回抱住了她,将她紧紧搂在自己怀里。他抱得如此之紧,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来,就像怕她会消失一样。她试图撑开一点呼吸的空间,却发现他的力气如此之大,一推之下,竟纹丝未动。她不知为何,心里生了一点感伤,轻轻安慰他道:“哥哥,我回来了。”
  听见了她的声音,他才有了一点自省,这不是梦,她真的回来了,此刻就在他怀里。
  他放松了禁锢,她便稍稍离了他的怀,仰起头,笑吟吟地看着他。他伸出手,抚摸了一下她的面颊,触手温润而细腻,终于确认,她真的回来了。他的心跳骤然加快,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他低下头,胡乱亲着她的眉眼,急切地想表达着什么。
  穆星河感受到了他的不安,她顺从地承受着他杂乱无章的亲吻。他啄着她的面颊,她的鼻尖,直到触碰到她的唇,本能地吻住,纠缠着,厮磨着,侵犯着……似乎空落落的内心终于得到填满,他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意识也终于回笼。看着她鬓发散乱、态生两靥的模样,他才惊觉自己做了什么。
  他一把推开了她,惊慌失措,手脚都不知往何处放。穆星河歪着头,看着他,不由笑了一声,解下发绳,将头发重新绾好。
  作者有话说:
第88章 说开
  他反应过来,紧走几步,到了她跟前,有些手足无措,似乎是不知如何向她解释刚才的行为。
  穆星河扎好了头发,冲他又是一笑,伏到他怀里,轻轻道:“哥哥,我真的好想你啊。”
  他伸出手,抱住她,将下巴抵住了她的发顶。
  马儿们喝足了水,便不安分起来,有的掉头吃草,越走越远,有的踏入水中,蠢蠢欲动……一条银白色的白鲢突然从水中窜起,惊醒了阿木尔。他连忙吹动骨哨,将马匹们唤了回来。
  他上了岸,将穆星河的行李搭在马背上。她折了支芦苇,帮他驱赶着马匹。他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看着她像只欢快的蝴蝶一样,一下翩飞到这边,一下又翩飞到那边。
  她一边走,一边叽叽喳喳地说着话,似乎并不需要他回应。有时说一些学校里的趣事,有时是一些小小的烦恼,又问家里的情况,问额吉,问巴雅尔,还有塔娜,连家里的马也都一一问到……都是些再寻常不过的小事,他听着,却觉时光再好不过,岁月最美不过。
  营盘里坐落着三座洁白的毡包,穆星河嘴角不由翘了起来,她们长大了,可是并没有分开。混杂着牛羊气味的熟悉气息飘了过来,她扬起芦苇条,“嗬嗬”呼喝着,将马儿们向马厩赶去。
  “穆星河!”
  一声呼唤冷不丁响起,她抬起头,却惊讶地看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她困惑不已,下意识问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这和陈斯远想象的不一样,他以为她见到他,哪怕只是普通同学,在自己的家乡遇到,至少有一点欣喜的,可她似乎只有惊没有喜。
  他掩下心中的失望,笑着跟她解释道:“我参与了导师一个项目,来这边做调研。”
  穆星河半信半疑,她实在不知道,什么项目刚好会来她们这片草原调研,这也太巧了,巧得都有点离谱。但她并不关心这个,她关心的是,他怎么会出现在她家?
  这话不好问出口,她转头向阿木尔投去询问的目光,却发现他并没有注意到自己。他嘴角紧绷,面色沉沉,牵着旭日干兀自往马厩走去。
  她直觉他的情绪变化跟陈斯远的出现有关,重逢的喜悦顿时打了折扣。她心中疑窦丛生,面上却不动声色,向陈斯远打探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陈斯远看着她,他已经将近两个月没有见过她了,虽然他们之间算不上“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但此刻见到她,他心中忍不住有些雀跃,回道:“五月中旬的时候就过来了。”
  她讶异地微微张开了嘴,禁不住问道:“那你没回去参加毕业答辩吗?”
  陈斯远见她难得对自己的事情表现出兴趣,便认真回道:“我的毕业论文就是这个项目的一部分,导师已经帮我跟学校申请延期了,等我完成这边的全部调研就可以回去了。”
  穆星河点点头,“原来如此。”接着才问出了想问的一句,“你怎么会在我家啊?草原这么大。”
  陈斯远只当她是好奇,便道:“我想选几户牧民调研,公社给我推荐了几家,其中就有你家。我想着,借着你的光,来你家应该比较容易开展调研。”
  “是这样啊……”她心不在焉应着,目光却瞥向已经从马厩出来的阿木尔,他站在毡包前,似乎在等她一起进去。
  她忙小跑几步,赶了过去,把正准备和她说话的陈斯远丢到了后面。
  毡包里,孟和正在腌韭菜花酱。陈斯远常来,她已经不像前几次那样时时陪着了,他也不愿每次都像个打扰主人生活的不速之客。所以,最近几次过来,他都是自便,甚至会帮她们做一些事情。
  他帮孟和摘了一些野韭菜花后,见再帮不上忙,便在营盘附近转了转,没想到回来的时候,就碰到了穆星河。他本以为,她最快也要明天回来。
  听到开门声,孟和抬起头,见女儿打头进了来。她又惊又喜,将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快步过去迎上去,将她抱在了怀里,又亲了亲她的脸。
  最近一段时间,她的心跟在锅上油煎似的,翻过来翻过去,总有种莫名的不安,如今女儿回来,她就像找到了主心骨。她也越发感觉到,自己似乎是老了,很多事不像原先那样清明,时常犹豫不决。
  穆星河这次回家,总觉得家里的气氛有些奇怪,不只是哥哥,就是额吉看着也不平静的样子。她心中有万千疑惑,可是眼下有外人在,不好立时就问。好在,这会儿天色也不早了,陈斯远略微和她说了几句话,便起身跟告辞,他准备明天再过来。
  看着他打马远去的身影,穆星河总觉得不太真实,他怎么会来到草原,还到了她们家里。
  她回了头,挽住了孟和的手臂,要回毡包去,孟和却顿了一下,对阿木尔说道:“阿木尔,你去接巴雅尔吧,这次带了些羔羊出去,他粗心大意的,别给弄丢了。”
  阿木尔点点头,往马厩去牵马。
  孟和这才和穆星河一起回了毡包。进了毡包,穆星河问道:“额吉,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我总觉得你们像有心事似的。”
  孟和看着她,叹了一口气,拉着她坐了下来,问道:“你先听我说,你和这位陈斯远是怎么回事?”
  穆星河皱起了眉头:“什么怎么回事啊?他跟我有什么关系?”
  孟和有些不解,疑惑地问道:“你们没有在谈对象吗?”
  “怎么会?”穆星河比她更惊讶,语气里甚至带着一丝不满,“我跟他有什么关系?不过就是一个学校的。”
  孟和明白过来,原来只是陈斯远一厢情愿,她迟疑着问道,“但他是不是喜欢你?”
  穆星河不想谈论这个话题,她眉头愈发皱紧,“家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他经常过来……”孟和看着女儿明艳的面容,说道,“我看得出,他喜欢你,你……不喜欢他吗?”
  穆星河立时摇头否定道:“我绝不可能喜欢他,我……”看着孟和侧耳倾听的模样,她犹豫了下,转了话头,“额吉,我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即便他真的喜欢我,我也不会跟他在一起的。您不用在这件事上操心了,过几天,他就回北京了,就当他从没有来过。”
  孟和暗地里叹了一口气,怎么能当没来过呢?那日苏和索德纳木的额吉都来跟自己打听他,草原上可能都传开了一些闲话。但这件事没必要跟女儿说,她既然什么也不知道,何必让她多添烦恼。
  晚饭做好的时候,阿木尔和巴雅尔赶着羊群回来了。孟和将近一年没见女儿,跟她说不完的话。巴雅尔都插不上嘴,见天色渐晚,索性不在这里碍眼,便拉着阿木尔一起出了毡包。
  穆星河看着阿木尔的身影出了毡包,心里却有些不安,想找个借口跟出去,却听孟和叫了她一声:“来帮我纫个针。”
  她在补一件袍子,毡包里灯光昏暗,穿针的时候,线头总对不准针孔。穆星河只好停住脚步,转身帮她纫好了针,见那袍子是哥哥的,索性自己拿了过来补好,一面说道:“等我白天绣个花,把这块给遮住,就看不出来了。”
  有她费心,孟和便偷了个懒,自己倚着椅背,看她熟练地穿针引线,一时心生感慨:“你阿布去世的时候,你们几个都那么小,我当时想,我怎么才能把你们养大啊?可是一转眼,你们就都长大了。你考上了大学,巴雅尔结了婚,宝音图也去当兵了……”
  穆星河拿着针线的手一顿,低头喃喃道:“是啊,我们所有人都有了归宿,只有哥哥……”
  说着,她心里竟泛上一种密密的疼痛。孟和听见,不由长长叹了一口气:“我本以为他是最省心的,没有他,这么多年,我自己不能把你们三个拉扯大,可没想到到头来,他反倒是最让我操心的……”
  穆星河沉默了一下,将那块破损处补好,还给了孟和,说道:“额吉,我去方便一下。”
  孟和点点头,接了过来。
  穆星河出了毡包,回头看了一眼,才大步往阿木尔的毡包而去。毡包里还亮着灯,她推门走了进去。
  阿木尔已经铺好了床,正坐在上面看书,听到开门声,抬起了头。穆星河径自坐在了他的身边,直截了当地问道:“哥哥,我们的事什么时候跟额吉说?”
  闻言,阿木尔沉默了下来。穆星河不明白,“为什么不能说?我们的事让你羞于启齿吗?”
  阿木尔忙摇了摇头,看着她,欲言又止。他的目光有几分哀伤,似乎藏着许多无奈和纠结,她不忍逼他,轻轻将头靠在他的肩上,说道:“你是不是在想陈斯远?我跟他真的没有任何关系,你今天也看到了,我根本不知道他在这里。或许他有一点喜欢我,但我一点也不喜欢他,我只喜欢你啊。”
  少女直白不加掩饰的剖白,让他的内心瞬间激越不已,整个脊梁骨都绷了起来。他伸手环住她的腰,又听她说道:“我们不能这样下去,和额吉说开吧,我们先订婚。”
  这样,无论是索隆高娃还是陈斯远带来的纷扰,都会迎刃而解,额吉也不会再催着哥哥相亲,草原上也不会再有闲话。
  可是许久,她都没有接收到阿木尔的回应,她忍不住只直起身,转过头看着他。
  他静静地看着她,最终没有回答,只是说道:“天晚了,回去吧。”
  作者有话说:
第89章 挑明
  她直觉他心里可能藏着什么事,但她仍然感觉到了一丝委屈。不知道为什么,她可以承受这世上任何恶意,却受不得他给的一点委屈。
  但她却没有和他歪缠,在他说完这句话后,便起身往外走去。没有回应他一句话,甚至没有告别,就这样头也不回地走了。
  阿木尔感受到了她的情绪,可是他却不能做什么。他怔怔地望着她消失的门口,心确实了一块儿,久久回不过神来。
  穆星河回了毡包,孟和已经躺下了,她熄了灯,上了床铺。不多久,身边就传来孟和均匀的呼吸声,她翻过来翻过去,怎么也睡不着。鼻尖是家里熟悉的味道,包外也传来熟悉的虫鸣声、夜枭声,她的心却无法安宁。她想不明白,哥哥究竟在顾虑什么。她从不怀疑他对自己的真心,她也想过,即便他对自己没有男女之情,可他习惯了爱护自己,也绝不肯让她受一丝一毫的委屈。可为什么他却总像有所保留,不能光明正大和自己在一起。尤其是这次回来,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他甚至都有点避着自己的意思。
  就这样在胡思乱想中,她渐渐睡去。早晨醒来,还未完全睁开眼睛,被白日强烈的光线一刺,她又不由紧紧闭上。过了一会儿,适应了光亮,她才睁开了眼睛。毡包下面被卷了起来,一只小羊羔从花格墙里探进小脑袋,去啃地上的毡子。她爬过去,伸出手,让它舔自己的手掌心。
  孟和端着盆进来,见状笑道:“快去洗漱,知道你这两天回来,我新做了奶豆腐和酸奶。”
  穆星河应了一声,爬起身,收拾好了床铺,洗漱完,又去衣箱里翻自己的袍子。她从北京回来,一直到晚上,还是穿着来时的衣服。
  她打开衣箱,发现里面多了一件茶红色的礼服。她又惊又喜,将它捧了出来,在身前抖落开来。云水纹的缎面底布,绣了繁复精致的花纹,配着同色的满绣腰带,闪着粼粼的光华,华丽又不流俗。她在自己身上比了比,转头欢喜地问道:“额吉,这是给我的吗?”
  孟和正给她掰奶豆腐,听到问话,抬头看了一眼,笑着打趣道:“总归不是给我的。”自然也不是给塔娜的,塔娜个子比穆星河矮好一截儿,她比在身上,不长不短,正正好好。
  她的身高从十六岁之后,就没再长了,她的尺寸,孟和再了解不过。
  穆星河喜滋滋地在身前比来比去,突然想起什么,问道:“额吉,怎么想起给我做这么贵重的袍子啊?这也太耗费了。”
  去年巴雅尔结婚,她就已经做过一次新衣了,虽然只是普通的缎面袍子,但也花费不少。这件只怕耗费更大,这是只有节日才能用得着的盛装,蒙古族的女子,一生拥有这么一件,就算可以了。
  闻言,孟和却顿了一下,连手中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她把剩下的奶豆腐都掰到了茶碗里,。又倒上了奶茶,才起身擦了擦手掌。到她了身边,将旁边一只箱子也打了开来。
  打开的瞬间,箱子里浮光跃金,仔细看时,却是一套绣金缀玉的孔雀绿男袍,旁边腰带、礼帽、靴子一应俱全。
  孟和支着箱盖,看着里面的锦衣华服,叹了一口气,道:“你哥哥十八九岁的时候,我就开始给他准备了。那时候日子过得艰难,只能一点一点地添置,但谁知道这么多年过去,竟一直用不上。去年巴雅尔结婚,有些东西就给他用了,只好重新给你哥哥置办。我去店里的时候,想起你喜欢这个颜色,索性就一块儿买了,找裁缝一起做,还能给个折扣。”
  她伸手抚摸着那件流光溢彩的袍子,低声叹道:“也不知道你哥哥什么时候能穿上……”
  穆星河听了,心里突然涌上一股冲动,不由脱口而出:“额吉,不用担心,我会嫁给哥哥。”
  “什么?”孟和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不确定地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穆星河反倒冷静了下来,看着她,又重复了一遍:“我会嫁给哥哥的。”
  孟和惊得手一松,箱盖“咔”一声跌落,盖住了箱子口。她睁大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你说什么胡话!”
  “我说真的。”穆星河没有过多解释,只是平静地阐述了她的想法。
  孟和呆呆地看着她,才发现她不是开玩笑的样子,她有些语无伦次:“你……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没等穆星河回答,她接着又喃喃道:“你哥哥的事,你不用操心,不需要你嫁给他的……你好好上学,以后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不是的,”穆星河摇摇头,“没有别的原因,就是我想嫁给他,我想跟他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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