缚春情——任欢游【完结】
时间:2023-05-04 17:14:32

  “南庆老国君有一子一女,倒并非他只生下这二人,而是唯有这二人他承认是他的种。”
  “南庆新任国君秦湛乃老国君同皇后所生,而公主则是老国君同南庆涟漪夫人所生。”
  宋挽瞪大了眸子,半晌方拧着眉道:“若挽儿没记错,涟漪夫人是南庆老国君的……”
  沈千聿道:“嫡亲姨母。”
  因过于惊讶,沈千聿就见她眼中神色慢慢涣散,似乎想努力找回神志,来说些什么回应他。
  将人揽在怀中,沈千聿哼笑一声:“不说,亦是怕脏了你的耳朵。”
  他的挽儿人虽聪慧但太守规矩,她根本不知这世上还有如南庆皇族那般可笑至极,可恶至极的人间炼狱。
  想了想,沈千聿道:“秦娆,便是此二人的亲生女,她……”
  思及秦娆,男人话语一顿,似乎是在琢磨该从何处谈起。
第180章 抚触
  想了片刻,沈千聿方缓缓开口。
  “不知是否因秦娆乃不伦之物,所以才惹了天罚,让她自幼无知无觉。”
  “我曾亲眼见她赤脚走在碎了满地琉璃片的宫殿中,一路鲜血横流,她都毫无反应。”
  宋挽闻言有些惊讶,她从未听闻过有这种人。
  “她无法感知一切,没有痛楚大概也感受不到欢愉。”
  “但不知为何,秦娆自及笄后便收了无数入幕之宾,我离开南庆时,她甚至还跟秦湛睡在一个寝殿中。”
  宋挽眨着眼,面颊绯红。
  这南庆皇族实在是……实在是秽乱不堪。
  不知想起什么,沈千聿嗤笑一声:“秦湛也是个疯的,暴虐成性却对这个嫡亲妹妹宠爱有加,秦娆因生有缺陷便常以折磨他人为乐,我方到南庆不久,就曾见过她将铁凳烧红,强迫宫中宫女去坐。”
  “我如今还记得那些宫女坐下后,响起的一阵阵皮肉焦灼声。”
  见宋挽眉头紧锁,沈千聿抬起手轻轻捂住她的耳朵。
  “罢了,何必将这些东西说与你听。”
  “我想听。”
  宋挽抚上男人手掌,笑着道:“我想听,亦想知道殿下去南庆的那几年,过着什么样的日子。”
  “无论是苦的还是甜的,挽儿都想知道。”
  她面上带着温柔笑意,如水一般柔和温润的嗓音,让沈千聿忍不住轻轻哼了一声。
  “若挽儿想听,我便说。”
  被宋挽那句想知道他的过去,打动了满腔深情,沈千聿将人揽在怀中,语气不自觉软了下来。
  “秦湛很是疼宠这个妹妹,亦从来不管她所作所为。南庆宫中女官宫女等,原本都是些官家子女,但后期死伤太多逐渐无人肯送女入宫,这宫女便由民间选进。”
  “民间女子……境况更为恶劣。”
  “坐铁板、躺烙铁、沸水烫人等事日日在南庆后宫上演,我那时觉得南庆皇宫之上,弥漫的尽是枉死之人的怨气。”
  宋挽抿唇,许久后才道:“怕是那秦娆想要以此感受他人痛苦,看着别人痛不欲生,好似她也感受到了一般。”
  沈千聿点头:“许是如此。”
  “她可曾伤害过你?”
  太子以吉荣身份苟且求存时,她便见过对方手脚之上那深入骨的伤痕,如今想来八成同这秦娆有关。
  宋挽垂眸,遮住眼中厌恶。
  无恻隐之心,非人也。
  秦娆此人,猪鼠弗如。
  再抬头时,她环住沈千聿的腰低声喃喃:“她也伤害殿下了对吗?”
  沈千聿有一瞬的犹疑。
  他不知自己该不该同宋挽说那些曾经受过的苦楚。
  他一个大男人本也不觉如何,且早已过去的事他都记不得太多了。
  只是宋挽想要了解他,他亦想将全部的自己都展露给她。
  有些事,她早晚会知道。
  沈千聿将人抱起,走到屋中那张他从不敢多看一眼的拔步床前。
  宋挽有些惊诧,还顾不得羞便见他将蘅芷蘅芜等人都屏退了去。
  “有一件事,你应当知晓。”
  她坐在床沿边,沈千聿半蹲在宋挽面前,握着她的手放入自己衣衫内。
  男人肌肤带着灼热温度,宋挽指尖微动,感受着指腹下凹凸不平的伤痕起伏。
  她摸着摸着,忽而一顿。
  “你想看看吗?”
  宋挽抿唇,片刻后点点头。
  沈千聿站起身,男人高大身躯将她笼罩在阴影处,宋挽就见他将手伸至腰间,解开明黄绦带。
  衣衫滑落,男人劲瘦身躯上满是伤痕。
  左肩至腰腹处长长一条,不知是被什么东西勾出的疤痕,细密整齐长短相似。而肩头上还烙有一个硕大的奴字。
  宋挽只觉心尖仿似被人死死掐住一般,疼得她下意识捂住了心口。
  “挽儿……”
  沈千聿背对着她,带着淡淡鼻音:“你怕吗?”
  宋挽摇头,却是发不出一点声音。
  男人听不见她的回应,不由慌张转头,蹲下身时才发现宋挽眼中似有泪意。
  “疼吗?”
  少女伸出柔软掌心,一下又一下抚摸在他肩头的疤痕上。
  细细酥痒自心底蔓延全身,沈千聿身子猛地一抖,险些腿软跪倒在地上。
  “别……别这样。”
  他红着一张脸,言语支吾。
  宋挽还心疼着,见他如此脑中只浮现出他还疼着几个字。
  “我摸摸,如今可还会疼?”
  轻柔抚触落在肩膀,沈千聿环住宋挽的腰将人抱到拔步床上。
  他也如认了命般侧躺在她旁边,一副随她摸随她看的模样。
  只是他一直侧过脸,不敢同宋挽对视。
  宋挽也未管他,正全神贯注细细抚看他身上的伤痕。
  从肩头至腰身,一寸寸小心抚摸过去。
  她的心越来越疼,甚至恨上了从未见过的秦娆。
  少女柔软指尖划过男人劲瘦脊背,沈千聿身子越来越僵,直至紧绷的皮肉如铁板一般宋挽方微微回神。
  她收回手,从心疼与愤怒交杂的情绪中脱离,脸上才慢慢爬上几分灼热。
  “对不住。”
  理智回笼,多年教养让她羞于面对眼前情形,宋挽捂着脸挣扎起身。
  “别。”
  沈千聿翻身将她圈于手臂下,又把人拉进怀中。
  二人紧密相贴,沈千聿咕哝道:“挽儿再摸摸。”
  “……”
  宋挽爆红了一张脸,也跟着手足无措起来。
  她想要起身,沈千聿不愿放弃二人亲密时刻,可手臂刚本能一动作,便又很快克制的放了开。
  他怕宋挽不喜。
  宋挽坐起身,不敢回身去看赤身的男人。
  “挽儿不再摸摸了吗?”
  男人趴在衾被上,语气满是遗憾不舍。
  宋挽回头,见他双眸满是哀求,实在忍不住噗嗤一声红着脸笑了出来。
  “殿下……”
  “唔。”
  意味不明哼了一声,沈千聿睁着眼一瞬不瞬瞧着宋挽。
  她无奈叹息,眼露几分宠溺俯身轻轻摸了摸太子的脸颊。想了片刻,又低下头轻轻在那刺目的奴字烙印上,浅浅落下一吻。
  沈千聿猛地一抖,忽然翻身将宋挽压在身下。
  “挽儿……”
  “嗯?”
  沈千聿盯着宋挽的眸子,只见当中满是少女柔情,他心头甜蜜,也低下头将吻印在那双肖想已久的唇上。
第181章 来访
  他们紧紧相拥在一起,咚咚心跳声羞得二人丢了气力,软了手脚。
  “挽儿……”
  沈千聿低着头,睁着一双满是殷切的眼嘟囔道:“当年秦娆还曾将我丢入斗獒场……”
  “那獒犬抓伤了这里。”
  他握着宋挽的手放在腰后,轻轻划过已经愈合多年的伤痕。
  宋挽满脸了然笑意:“挽儿帮殿下吹吹,吹吹便不痛了。”
  “哼。”
  沈千聿轻哼一声,似乎是在抗议她太过敷衍。
  他将头埋在宋挽颈边,语带委屈:“我还曾被她拴在马厩中,于雪地躺了一夜。”
  宋挽摸着他的耳朵,轻轻揉了揉:“殿下那时一定很冷吧?”
  “倒是还成,男儿大丈夫雪地中过一夜算得了什么?再困苦的环境我亦是经历过的。”
  抬手抱了抱满腔委屈的太子,宋挽的心早化成了一摊水。
  越同太子相处,她便越是心疼这人。
  甚至恨不能时时将人捂热了揽在怀中。
  天下无人知晓他经历过什么,宋挽想,若是她今日不问,许是他今生都不会再提起这些。
  她忍不住抱着男人的颈,凑上前轻轻吻在他面颊。
  “挽儿……”
  “挽儿……”
  沈千聿将人牢牢困在怀中,眼中委屈渐渐被野心取代,他眸中欲色渐浓,低头喑哑着在宋挽耳边道:“你可嫌弃?”
  她可嫌弃他的身、他的经历、甚至他曾为活命而挣扎求存的卑微低劣?
  他想问,却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最终只淡淡化为四字。
  话虽未尽,但宋挽已窥其真意。
  她捏了捏沈千聿红到灼人指尖的耳廓,轻轻一笑:“不嫌。”
  “那我……那我……”
  颤颤巍巍伸出手,沈千聿从宋挽头上摘下一支金簪。
  她不拦不躲,男人盯着她的眼,又将她头上戴着的鬓钗也摘了下来。
  宋挽仍不言语,只是笑意盈盈地看着沈千聿动作。
  男人小心将她发饰全部摘下,凑到她耳边道:“你若不嫌,本宫可要欺师灭祖了。”
  宋挽捂着面笑成一团,沈千聿也跟着笑,笑得眉眼不见眉眼。
  待她笑脱了力,沈千聿方将手探向散落在床上的青丝,郑重执起一绺缠在自己的发上。
  他目光认真,手上动作也收了力,不厌其烦的一遍遍打成结。
  只是二人头发顺滑,并不能缠绕在一处。
  宋挽就见男人神色从虔诚转为慌张,她笑着起身从他手中抽出二人长发,用打络子的方式绑在一起。
  “如此很牢固,绝不会散。”
  男人低沉哼笑,又将人揽在身下。
  沈千聿看着宋挽,心中鼓胀。
  看了许久,他才鼓起勇气低下头,拆了她颈上的珍珠盘扣。
  少女如脂肌肤细腻皙白,沈千聿低下头凑上前去。
  宋挽羞得闭上了眼睛。
  “……”
  温热液体滴落在她面上,宋挽愣愣睁开眼,只见沈千聿鼻下正汩汩冒着血。
  “殿下?”
  她吓了一跳,忙推开呆愣愣捂着口鼻的男人,拿了落在床边的巾帕为他擦拭。
  “可要传御医?”
  沈千聿慌忙摇头:“不必不必。”
  挽儿九成不知这事,他却是懂得,若让御医知晓他日后还有什么颜面?
  “无碍,我无碍。”
  正说着,宋挽的帕子被一点点氤红,她心底惊慌正欲下床,却被二人绑在一起的头发扯得一痛。
  “挽儿别忙,别忙。”
  囫囵擦了擦鼻端,沈千聿一脸恹恹,他将人重新搂在怀里,面上却臊得厉害。
  “殿下真无事?”
  “挽儿勿问。”
  他着实羞于回答。
  宋挽拿了帕子轻轻为他擦拭,见平缓了好一会儿不曾流血,才放下心来。
  沈千聿抱着宋挽去盥洗架中净手洗面,又将人重新抱回拔步床上。
  一刻都不想同宋挽分开。
  “挽儿,我今日宿在来仪阁可成?”
  “殿下想宿在何处,便宿在何处。”
  “那挽儿你可愿意?”
  沈千聿闷闷道:“若挽儿不愿,我便回……”
  “挽儿愿意。”
  她轻笑一声,满心疼惜和包容。
  将人塞进被子中,沈千聿也利落翻了进去。他抱着宋挽忍不住再次心猿意马起来。
  男人以指尖细细描摹宋挽面上轮廓,只觉如何都不足以表达心中爱意。
  二人交颈相拥,沈千聿扯掉她身上外衫,正欲再进一步时候,只听宫中自远而近传来一阵阵嘈杂之声。
  蘅芷站在门外,轻轻敲起房门:“殿下、承徽,宫中出事了。”
  沈千聿眉头紧蹙,一声不吭趴在被子里一动不动,宋挽却是忙推了推他。
  “殿下莫耽误了正事。”
  男人恹恹抬头,乖乖起身不敢有半点不愿。
  拿了针线笸箩里的银剪剪下二人缠在一起的发,沈千聿小心收进怀中,这才转身想帮宋挽穿外衫。
  正动作时,门外蘅芷急急道:“太子殿下,皇后崩了。”
  “皇后崩了?”
  宋挽微微蹙眉,沈千聿却是如遭雷劈。
  皇后崩了!
  他才刚同挽儿亲近亲近,皇后早不崩晚不崩,现在崩了?
  仿佛瞧出他的心思,宋挽微微摇头。
  “皇后崩了,殿下身为太子需祭告太庙,赴几筵殿祭祀。”
  “且后三日缀朝还需有人遣百官祭祀午门、钟山,所忙之事尚有许多,殿下快去。”
  宋挽抬手,在他肩上奴字烙印处轻轻抚了抚:“皮肉而已,殿下莫要在意。”
  皮肉之苦尚可承担,若烙在他心中便不成了。
  不多时,蘅芷禀报说吉荣求见,宋挽推了推还闷闷不乐的沈千聿:“定是吉荣送丧服来了,我为殿下更衣。”
  从吉荣手中接过丧服,宋挽帮他穿上又不忘细细叮嘱:“丧服需穿二十七日,除服后还需着素服百日,殿下记得多注意内衫鞋袜,不要在这上头落人口实。”
  “殿下记得……”
  宋挽小心叮嘱,沈千聿静静听着,仿似真如寻常夫妻一般,恩爱相守有商有量。
  太子穿戴好后很快离开,宋挽也让蘅芷蘅芜换下来仪阁中的红色灯笼。
  第二日天色将亮,沈千聿便接到圣旨代替文惠帝祭告午门钟山等神。
  好不容易忙完皇后丧礼,南庆使团便正式给文惠帝递了折子,说要来访。
  一时间朝堂震动,都不知南庆所行有何企图。
  沈千聿还不等从钟山归来,便又一道圣旨降下。
  南庆使团亲点了沈千聿之名,请他前去相迎。
第182章 相聚
  “那老东西听见南庆之名,骨头都吓酥了。”
  满目冷凝之色将圣旨丢到一旁,沈千聿眸中杀意浮动,且还带了三分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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