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缕缕柔和的发丝浸在冷色的夜里,冰冰凉的,根根渗入他的大腿,蜿蜒直通经脉,像是莽莽群山拔地而起,葳蕤的漫野瞬间杂草丛生。
“起来。”他凛声低喝,俊朗清逸的脸庞在昏黄的山洞里带着一层阴沉与莫名的热意。
她看到他微动的喉咙,森冷的怒意,透着刺骨的危险。
脑袋却浮动了5个数值。
要不是进度条提醒,她真怕死了楼玉树那深渊般的眼睛,浓浓的杀意。
她坐起身,委屈地凝眸注视他:“小娇妻应该不重吧?”
放屁,老娘现在身材无敌好,婀娜多姿,怎么可能重?给你靠算你赚大发了。
楼玉树没回答她,不自在地撩动了一下衣摆,目光望向火焰,再把凶狠冷漠的目光定格在她身上:“不想死就靠过来。”
“我冷!”她低声地嘟囔,正面呛病娇的勇气都没有。
楼玉树从背后掏出一张虎皮,扔在旁边:“一边去。”
看着那张被楼玉树压得皱巴的虎皮,她压根不清楚这人什么时候扒了老虎的皮,烘得清爽干净,这人还独自享受。
简直太过分了。
接收到望年的探究眼神,楼玉树没有半分想解释的欲望。
他刚刚出去捕猎重新回到那个地方,想着晚上山林冷,特地留下来给这个没用的女人当坐垫。
她不是习武之人,耐不住寒气。若是因为寒气入体,误了他寻找秘笺的佳期,得不偿失。
“你别想我喜欢你了。”望年气愤地哼了一声,彻彻底底远离他,心里暗骂他小气。
要不是她过来,他丝毫没想着共享。
好歹是并肩作战的伪情侣。
楼玉树不懂她究竟为何还生气,平时笑得媚态横生的眼睛瞪得凶恶。
这女人也就皮囊略好,其余无用武之地,还做出这般凶神恶煞的神色,然而吓不到任何人。
气什么?
他不明白望年的怒火,心想着,谅你身上有《光云秘笺》的线索,否则,我要你做剑下亡魂。
听到望年耍脾气地背对他,楼玉树觉得自己的脾气有史以来给了最大的仁慈,这个女人竟然不知足。
忍耐!
熊熊燃烧的火光迸射出一点小火星,他阴郁的眉宇在火焰边依旧凌厉,低声道:“过来!”
原本眼皮沉重地眯着眼睛要入睡的望年听到这句话吓得坐起身:“我不过去。”
该不会要暴打她吧?
这时候她怂了,毕竟这人武力高强,万一暴走,荒郊野外,孤男寡女,遭殃的还是自己。
肆意摇曳的火光中,那张朗目剑眉,宛若清扬的脸上泛起丝丝笑意,轮廓俊美,面若美玉。
他在笑,两颗棕色的瞳仁深幽冷谧,阴气森森地放射出悚人的寒意。
“你别这样,我害怕。”望年涩然地笑了笑,本能恐惧地后退。
楼玉树滚烫的大掌呼来,轻而易举地拥住她的后脑勺,带到眼前:“知道害怕,还敢无理取闹。”
“我知道你不会杀我。”
“可我会折磨你。”
他的话里满是威胁与冷漠,让她莫名恐惧。
“我很有骨气的,你会喜欢上一个折磨你的人吗?树树,没有温柔就没有喜欢。你要对我温柔,才会喜欢我。”望年梗着脖子与他对视,心跳得飞快,十分不安地观察他的一举一动。
“你怎么还搞不懂呢?树树。”
这个谎言真的精准拿捏了楼玉树的命门。
一个能复活死人的秘笺对他而言非常重要。
所以楼玉树的期望是什么?
楼玉树眸光透着刺骨的气息,沉思了片刻,骇人的冷意消散些许。
把她拥到跟前,炽热的呼吸急促地拂过他胸膛。
就在望年以为他要扭断自己的脖子时,额头磕上他硬朗的胸膛:“睡吧。”
她抬起迷惑的脑袋看他,差点以为在做梦。要不是他脑袋上的进度条,她真的要上当。
那硬朗的胸膛温热极了,渐渐的,好似化为柔软的棉花,枕得她惬意满足。
无声的美色才是最致命。
第23章 入寨
翌日,清脆的鸟鸣声吵醒望年,再加上夜里寒冷,哪怕火堆,到了天亮,还是冷得她浑身发颤,枕在楼玉树的双腿上,整晚缩成一团。
醒来身上还盖着楼玉树的玄衣外袍,楼玉树自己穿着单薄的衣裳,脸庞若冷霜覆盖。
“醒了就赶紧起来。”
望年偷笑了一声,抬头看他的脑袋进度条,还是少得可怜。
要不是怕她冻死,耽误他找秘笺,楼玉树铁定不会给她盖衣服,更不会让她靠近吧。
楼玉树站起身,厉眸微眇。
这女人为何总是看他的头顶?
他走出山洞时,摸了摸并不凌乱的发冠,犹为不解。
两人整顿片刻再次出发,穿越在茂密的丛林里。此刻他们想的不是找到黄橙紫,而是能走出密林,即为幸运之事。
望年披着长发,发尾时不时地撩动窄小山路的树丛,时而被风吹起,发尾打在楼玉树的脸,下一秒被楼玉树拽住头发。
“披头散发,成何体统?”
“你来?”望年把发带塞他手里,背对着他。
其实他只会梳男子的发髻,眼下没有梳子,更不想为这个不知羞耻的女人挽发,当即扔还她,径直往前走去。
“多事。”望年抿了抿,抬手结结实实地绑了一个低马尾,一路小跑跟上楼玉树,没一会儿凌乱不堪。
丛林毒虫瘴气多,他们还在野外狩猎餐食,走了整整一天,直到傍晚,密林传来阵阵清脆悠扬的陶笛声,众鸟乱飞。
楼玉树纵身一跃,瞬间飞上高耸入云的大树,眺望远处陶笛声的动静。
那里有隐隐飘荡的炊烟,似乎有人家居住。
他落地指了指前方,二话不熟地朝前方行走。望年蓄势待发,小跑地跟在他身后。
皇天不负有心人,他们竟然赶在落日之前走出密林。
落日余晖撒漫在青葱的田野,澄澈如镜的湖水染上秾丽妖冶的色泽,炊烟袅袅,一座又一座木屋农舍坐落在湖边,依山傍水,看着恬静祥和。
他们警惕地往前走去,身后丘陵树丛走来一个服装奇特的俊逸少年。
映入眼帘是耳垂挂着一个石绿色的耳坠子。高翘的发髻缀满翠绿的玉石,绘鸟的白衣,石绿色的裤子,腰间佩戴彩色的草木纹路的腰带。
与楼玉树、望年他们的服装相比,他像是隐藏在深山里的少数民族。
少年凝视他们良久,眼神里闪过丝丝诡怪的神色,带着恐惧与警惕地退后一点,半晌回神:“你们是谁?”
楼玉树将来人上下打量,正要说话,望年温声道:“小哥好,我们误入丛林,迷路了,没想到闯进你们村庄,能否带我们离开?”
“不行。”晨晓行当即否认,眸光里的炽热异常明显,“我们已经很久没去过外面了。”
不远处村里传来一阵方言的呼唤:“晓行哥,快来啊,东雅开始闹了。”
“你们进来吧。”晨晓行话罢望了一眼望年,急急忙忙地跑进村寨里。
望年媚气的眉眼微挑,笑盈盈说:“他在看我。”
楼玉树无语,冷嗤一声:“自作多情。”
她撇撇嘴,往古朴的寨子里走去:“山野民刁,咱们不要放松警惕。”
“你一人谨记即可。”楼玉树暗暗讽刺她,迈开步子,警惕地打量村寨里的布局。
外围用光怪陆离的石头高高筑砌,只有一条大路可走。进入村寨,排排整齐的房屋农舍星罗棋布,在中间空出一片宽敞的土地。
土地中间竖起一根耸入云端的老树干,分支出来的树干顶端系着数不清的红绳子,随风飘扬,有种说不出的荒芜沧桑。
他们很快被村落里热情好客的小孩围住,推搡地往村落深处走去。
一路上,村民们的打扮大同小异,女子的石绿四面裙尤为精致,双耳上的石绿耳坠格外晃眼,脖子上挂着青翠的玉石,看到他们时纷纷出门好奇地张望。
男子单一只右耳挂着耳坠,女子双耳坠,无论男女老少,在玉石的衬托下格外神采飞扬,别有一番风味。
“村子里来外人了,哥子妹子都俏得很。”
热热闹闹的围观搞得望年有些不知所措,笑脸相迎间就听到一个女孩问:“你们来这作甚?”
“我们迷路了。”
望年回答完就看到十几个爽朗的女子围住楼玉树,她们两眼放光芒,像是豺狼觅到猎物,企图不言而喻,甚至抬手捏他的臂膀。
楼玉树冷眸闪过阴沉的杀气,拔剑恐吓她们,吓得她们尖声大叫,惊恐万分地退后。
望年赶紧解释:“他是要表演舞剑,你们别怕。”
冷光四射的宝剑入鞘,他那双漂亮得泛光的锐眸瞪着望年,把她搂在身边,不情不愿地说:“这是在下妻子,不要再靠近我。”
突然冒出这句话,望年讶然地望向他,笑得羞涩:“他脾气不好,不要见怪。”
众人一听不怪,反而觉得楼玉树是个好男人,转头挽住望年往一户人家走。
听村民们说他们几百年前跟着祖先定居于此,与世隔绝,不轻易接待外人,更不愿出去外面看看。
因为地势高陡,位置偏僻,朝廷管辖不到,他们自成了世外桃源般的地方。
当望年询问能否借宿时,一个叫珍花大娘积极热情地拉住望年往家里走:“我家还做好饭菜呢,孩子,跟着我走,亏待不了你们。”
晚上,他们顺势吃完饭,留宿在珍花大娘家。屋檐下挂着一条条翠绿的丝带,晚风吹来,丝带发出沙沙的响声。
大娘家里的丈夫正坐在门前雕刻一张夸张可怖的面具,血淋淋似的涂满红色朱砂。
珍花大叔见他们来了,怔然地将望年上下打量,很快回神,木讷地朝他们点头,但并没有多理会,自顾自地做事。
“这个面具是干什么用的?”望年好奇地问,一般而言这种面具都用于祭祀,说不定他们赶上好时机,还能目睹山林群居的民俗。
面具上的大眼流出一滴红色朱砂,惊悚极了。
珍花大娘看了好一会儿,回神涩然笑笑:“明日午后未时是族里神祀,你们尽量别出门。”
望年:“为何?”
“族里的事,外人还是别看为好,免得冲撞神仙。”大叔眼眶略红,突然开口,又有些不爽,“来这里干嘛?明早赶紧走。”
“老头子,你脸色这般臭作甚?”珍花大娘瞪了他一眼,转头笑嘻嘻地看向望年,像是看自己亲生女儿,“别理他,你爹……不,你大叔坏脾气。”
珍花大娘自然只为他们准备一间房间,还亲切地把望年叫进房间。
“看你散着头发,我给你盘头发。”大娘借着昏暗的长明灯,将在木梳上沾了水,盘了一个她们村里已婚妇人的发髻,还点缀了几颗古朴而翠绿的玉石。
望年平时披头散发,绑的头发总是松松垮垮,之前有黄橙紫帮忙,现在完全不搭理。
“这模样可真俊,我女儿要是活着,跟你一样大吧。”她的声音突变喑哑,眼里满是惊艳,异常地激动。
原本望年还觉得亲切,可珍花大娘眼里的渴望与热切让她有些不自在。
出了房门,楼玉树正站在门口等候她,端详她整齐的发髻,是成亲妇人的盘发。
村里其他妇人也是用一圈翠绿色玉石吊坠的布带圈住发顶。在她身上不是柔美而是一种说不出的风情万般,像是透过树梢间窥得一方明月,皎洁又耀眼。
而望年此刻睁着那双明亮而灵活的眸子与他对视,澄澈如碧水,深邃如蓝天。
她身上鲜明的色彩在昏暗的烛火中分外绚丽,明媚的笑容胜过目光所及之处。
灿烂的笑容宛若一根轻盈落地的羽毛,挠得他心尖带痒。
他仓促地收回目光,转身回到房中,语气与神色满是不悦:“下次不许私自离开。”
在找到秘笺之前,他可不能让望年这个不安分的女人出了意外。
房间一尘不染,床幔、床单、被子都是花朵的纹路,应该是珍花大娘女儿珍花的闺房。
“谁让你不会绑发。”望年没形象地坐在床上,慵懒地翘起腿,“我自己又不会绑。”
她脱下鞋子,霸占了整张床,忽然转头满眼期待地望向楼玉树:“树树,以后我们成亲也像这样隐居山林吧,安逸舒服。想象一下,你耕田来你织布,你挑水来你浇园,夫妻恩爱甜蜜蜜,是不是很幸福?我已经开始向往这种美好的生活。”
“闭嘴!”
被冷叱的望年不怒反喜,脸上洋溢的笑容十分明艳。
楼玉树只看了一眼她的微笑,冷厉的眼神闪过丝丝慌张,仓促地躲开。
第24章 悄悄话
月亮从树梢边爬上,冷辉晶莹地照在山丘树林,风轻轻掠过,树叶沙沙作响,寂静的河流徐徐流淌,所有美景融进静谧的夜色里。
一个坚实的脚步踏在小径上的枯枝败叶上,夜里闪过翠绿的光泽。有人定定地伫立在房屋之外,眺望望年居住的房屋,一前一后的身影倒映在地上。
“你确定他们是夫妻?”
“他们亲口说的。”
“你要那个女人?”
“父亲请帮我。”
月光照射在晨晓行坚毅的脸上,流畅的下颌轮廓半隐半现。
他们正说话间,一个疯女孩跑过来,嚎啕大叫:“不要,不要,东雅不要。”
晨晓行无奈地把女孩搂在怀里,肩膀被东雅的锐齿咬得生疼,他抬手不忍地劈晕东雅。
望年睡相向来很乖,沉沉稳稳,一觉睡到天亮,而精神紧绷的楼玉树则是习惯坐在旁边小憩,时刻保持警惕。
难得倦意入侵神智,他打盹之际,脑袋不受控地倒下,磕在望年的手指。
望年吃疼地睁开眼睛,正要骂人,对上楼玉树惺忪的眼睛,红红的眼尾,有些小可怜。
朦胧梦中,她眯着睁不开的眼睛,抬手摸了摸他清瘦俊逸的脸颊,不禁笑出声:“上来啊,我又不会对你为所欲为。”
楼玉树登时站起身,混沌的脑袋清醒了很多,轻轻地蹙了蹙眉,赤红的双眼布满血丝,像是有些疲惫。
又被望年言语戏弄的他嗔怒地搬了张凳子坐在门口,像极了被踢出家门的小狗。
晨曦亮光照进昏暗的房间,那张脸被在霞绮的照耀下,宛如浮动着一层淡淡白白的光晕,他语调略激动地骂她:“不知羞耻!”
望年轻笑了一声,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侧身望着他那逼近圣光的侧脸,再次安稳地睡着。
再次醒来,望年是被敲门喊醒,某人坐在房中冥想,即便敲门声吵闹,他依旧不会开门,只会等望年被吵醒,让她去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