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年累了,趴在床尾,模糊不清地骂人:“死病娇,我发誓你这样会失去我的心。”
“不许吵我睡觉!”
楼玉树嘴角微勾起,手里握着铎铃,像个得到玩具的小男孩,脸上和颜悦色了些许,闭上那双冷眸,沉沉睡下。
双脚被绑住,望年这一夜睡得很不舒服,清晨醒来时,手脚依旧没被松开,还没睁开眼睛,她听到一声巨大的响声。
楼玉树满身阴戾暴怒,拔剑发了疯地把铎铃砍得稀巴烂。
望年呼吸凝滞,不明所以地坐起身。
他转头看她,眼神露出凶色,提剑慢慢走近她跟前,沉默不语反而让人心生胆怯。
门口响起黄橙紫的敲门声:“姐姐,你没事吧?”
“没事,我不小心摔了东西。”她哑然地开口,像只在虎口盘踞的小兔子,胆怯不敢多说点废话。
“姐姐,快出来用膳,我们准备准备该出发了。”
望年应了一声,楼玉树的剑可怖地架在她手上,又冷又重。
难不成是她昨晚妄想揩油,现在秋后算账吗?这个能商量的,大不了她以后不勾引他。
“树树,我哄哄你?”
他坐在床上,剑刃离她不过分毫,目光却如冷剑,将她剐了千百刀。
“你为何总是满口谎言?”他的声音很冷,冷得像冬日树梢上的积雪,压得又低又沉。
“你告诉我,你在气什么?我骗你什么?”望年抬眸与他对视,“生气可不好看。”
他不屑于同她讲太多,解开她手脚上的腰带,慢悠悠地系好,心想:“我不会再信她了。”
他们一早开始赶路,望年懒恹恹地靠在马车里,实在想不明白楼玉树的想法。
问又问不出,闷葫芦一个。
黄橙紫更是察觉出这两人的异样,同她谈天说地,转移注意力。
走了整整两天,他们来到凤行族隐藏的山头,下马徒步前进,在瘴气弥漫,毒虫遍布的丛林搭帐篷睡下。隔天留一部分人照看帐篷,众人又重新上路。
期间,望年多次妄图同楼玉树交涉,然而得到的都是一次又一次的疏离对待。
热脸才不贴冷屁股。
男人算什么东西,一道饭后甜点罢了,难不成还天天吃?
“望年姑娘,我摘了野果你吃不吃?”谢安把一大堆野果子递到她面前。
“谢谢,我拿……几颗……”望年的话结结巴巴地说完,看到谢安身后站着暴戾阴鸷的楼玉树正在拔剑,呼吸一滞。
“小心……”
她的话刚落下,楼玉树的剑如追风掣电落下,一道巨大的裂缝宛若破裂的西瓜皮,分崩离析,裂成两半。
谢安迅速闪开,果子掉了一地。他还没来得及回应,楼玉树的下一招式随之而来,他连连躲避。
谢景宸发现后立即用手里的玉骨扇挡住楼玉树的进攻,娓娓劝导:“楼兄稍安勿躁,是不是有误会?”
玉与剑在空中荡出剧烈的安稳,惊飞了丛林里的鸟儿。
“我说过,再靠近她,我要你的命。”
谢安站直身体,气喘吁吁地解释:“公子,望年姑娘让你们吓到了,我只是拿点吃的给望年姑娘,他……怎么这么凶?”
望年同楼玉树冷战多日,自然站在谢安这边,再说谢安也是好心好意。“他只是给我吃的,你可不可以懂事点,别小题大做,不要这么凶?”
楼玉树攥紧拳头,冷冽的目光如剑锋,看得望年自觉闭上嘴巴。
“谢安,同楼兄赔罪。”
楼玉树对望年看得很重要,谢景宸心知肚明,谢安这般体贴对望年,难保楼玉树要吃醋。
若也有人殷勤讨好橙子,他也会万分生气。
还是别惹高手生气,后果不堪设想。
谢安不情愿地道歉赔罪,委屈巴巴地目光瞥了一眼望年。她刹那间心疼谢安,也心疼自己,又痛失美男一枚!
她恨自己不在女尊文!
他们徒步前进,在丛林生活了两天,最终到达凤行族。
凤行族的族人远远地看到一群外来人赶来,以为有外敌入侵,手持武器,严阵以待,直到看到是他们才放下武器。
族长见他们人数众多,警惕地审视他们:“你们来干嘛?”
自从上次神祀过后,有人主张废除祭祀仪式,有人提出不能丢了老祖宗的东西,凤行族人分成两派,争论不休,他们再也经受不起这般纷乱。
晨晓行与巫师等人出发前去接族里的女孩们回家,眼下村里的战斗力削了一半,他身为族长自然肩负重担,保护族人义不容辞。
他正要继续说话,珍花大娘从人群里挤出来,满心欢喜地大喊:“娃儿……阿娘在这里。”
一旁的大叔很无奈,想拉珍花大娘回来,人跟脱缰的野马似的,跑到望年面前:“你回来了。”
楼玉树警觉地拉住望年,不希望她同旁人过多接触。
珍花大娘丝毫没察觉楼玉树的不悦,飞快地拉着望年与楼玉树往村里走:“房间都打扫干净了,娃儿,下次可不能再偷偷跑出去,阿娘担心。”
楼玉树不自在地想甩开她的手,被望年另一只手护住。
“大娘,我不是珍花。”
“是我的珍花就是我的珍花。”
望年朝他苦笑一声,眼神安慰他不要发怒,温声地说:“大娘,我朋友他们没法进来,我也不来了。”
珍花大娘停下脚步,回头望向留在村外的黄橙紫等人,又把望年拉回来,对大叔说:“我要他们进来。”
“你怎么这么不懂事,他……”大叔指着楼玉树,小声嘀咕,“会杀人的。”
大娘沮丧地瞥了一眼楼玉树,为难地对望年问道:“让你相公别杀人行吗?”
“你放心,他绝对不会。”说完,望年想他身上取下剑,发现这剑太重了,压根提不动。
“我要杀人,用手就行了。”楼玉树冷着剑拍开她的手,把剑取下来,插在一旁的树下。
望年后背梗直,暗自骂他:“这么凶干嘛?”
双方商讨不行,最终,族长只允许他们与黄橙紫、谢景宸四人进来,谢景宸的手下一律不得进。
望年第一次进祠堂,里面黑漆漆的,只有一座神女像,金钗翠珠缀满发髻,神女像穿着一袭雍容贵气的红衣,一手持玉如意,一手持莲花,庄严肃穆,端静美丽。
入乡随俗,他们跪拜在神女像面前。楼玉树死活不肯祭拜,被望年拉下,才黑着脸叩拜。
起身后,黄橙紫试探地问道:“族长,先前你们都说我像神女,我看神女像也不像我呀。”
族长的目光在神女像与黄橙紫之间打量:“画像比较像。”
“我能不能看看?”
一直没说话的东雅忽地开口:“黄姑娘,我去拿给你看。”
第53章 神女像
她急急忙忙跑去取了卷轴,踏上凳子,挂在墙上:“我们神祀之日总会取出来祭拜。”
黄橙紫示意望年转移东雅等人的注意力,望年明了,当即拉着东雅往外走去。
“东雅妹妹,你看起来面色好了许多,你拉我在祠堂里转转看看。”
族长不放心地望着东雅,生怕东雅出了事,转头要看他们,对上楼玉树的眼睛,心中一震。
“哼,他把你们父女放着可真放心。”楼玉树淡淡然地掀起眼皮睨他,话里话外满是危险。
“你想如何?”
楼玉树修长的手指弯曲,掰得咔咔响,一步一步地迈向他面前,每一步都像在踩在他的心上,吓得他大气不敢出。
晨晓行说过,楼玉树屠杀了灵武一族男女老少,暴戾可怕,现在该不会杀心骤然?
谢景宸与黄橙紫当即检查神女画像,可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有异样。
谢景宸取下神女像,眼睛几乎快贴上画像,他从小把玩这些书画古董,看出古怪:“这画像是故意做旧的,不是原件。”
“你的意思是被人拿走了?”
“有这可能。”谢景宸放下画像,端端正正地挂好,“橙子,你去试探东雅。”
望年同东雅聊了好一会儿,进去祠堂时,看到族长脸色苍白地靠在墙边,恐惧地望着楼玉树。
察觉望年回来,楼玉树收敛了杀意,默不作声地站在望年身后。
若不是望年死皮赖脸地恳求他分散族长的注意力,他才不愿意理会这胆小如鼠的老男人,无聊又无趣。
家家户户空出的房子不多,到了晚上,黄橙紫与谢景宸住宿在族长家,望年与楼玉树借宿在珍花大娘家里。
珍花大娘取了一套干净的凤行族衣服,拉着望年换衣服。
太热情了,全然把她当替身。望年拒绝了一下,可看到大娘眼里的期待,愣是把拒绝的话都咽在肚子。
楼玉树悄咪咪地走到她身后,十分认真地说:“你要的话,我可以杀……”
“不行!”望年急忙阻拦他未脱口的话,“我喜欢她,你不许乱来。”
楼玉树自讨没趣地伫立在房间门口,紧闭的房门传来女人的谈笑声。
“太瘦了,平日多吃点,叫你相公多给你买点肉吃。”
“肉都长胸上了,珍花这样吗?”
“珍花才没你身姿好。”
楼玉树的耳力很好,一下子听清楚她们的内容,耳骨发红地走到庭院,看大叔大汗淋漓地劈柴,一股没有来的火蹭蹭冒出。
许是恼羞成怒,无处可发泄,他一把夺过大叔手里的斧头,咔咔数十声,把柴火劈得四分五裂。
大叔怔在原地,目瞪神呆,像是被定了身子。
望年从包裹里取出之前大娘给她的头饰,乖巧地坐在梳妆台上边。
大娘取了把木梳,沾了水,一双巧手在她头发轻柔地梳理,低声问道:“你相公对你好吗?”
“好呀。”
嗯,相对其他人而言,楼玉树是挺忍让她的,但按正常男人来看,肯定比不上。
“你们走后,晓行那娃儿说,他杀了全族人,你要小心呐。”珍花大娘满眼担忧,将她头发整整齐齐地梳好。
望年大概也能猜到,见过他满身伤痕,见过他刚愎偏执,见过他嗜血可怖,楼玉树简直是地狱来人间索魂的魔鬼。
“他还说了什么?”
“我问为什么杀了全族人,他说是他们做错在先,但杀了欺辱他的人便罢,连那些老弱妇孺都惨遭毒手。”
望年恬然地应了一声,她大概猜到楼玉树两天前大早上砍铎铃的原因了。
他说她骗他,望年想了很久,从铎铃大概猜到他是想要某个逝去的人回来找他。那日她说要带方坤与小花回家团圆,难不成他也渴望实现这虚无的谎言。
楼玉树到底要复活谁?想要同谁团圆?
隔了许久,头发才被盘好,她站起身,欣喜地对着模糊不清的铜镜摆弄一下。
门外的楼玉树等得不耐烦,敲了敲门,迎面对上披翠戴玉的望年,冷厉的目光焕发出惊艳的神采,迅速别扭地转头不看她。
“好不好看?”
楼玉树睁着一双冷漠的眸子不说话,视线全然不停留在她身上。
“不说话就是默认,谢谢树树夸我。”望年欣悦地走出房间,陪珍花大娘坐在庭院择菜。
“难看!”
原本欢欢喜喜的场面,突然回荡着这两个字,气氛瞬间冷了些许,大娘脸色格外难看。
望年嗤笑一声:“他就爱说反话,心里不知道怎么夸奖我漂亮。”
楼玉树的脸顿时蒙上一层阴影,心想,我才不夸她。
晚上望年躺床上时,想到他心情不好,想哄哄他,拍了拍床板:“过来睡,我不亲你了。”
楼玉树搬了张凳子,一如之前,坐在角落,面色不改地闭目凝神。
他不领情,望年才不给他脸,一个人霸占整张床,舒舒服服地酣睡。
另一边的黄橙紫旁敲侧击地询问东雅,得到消息时立马偷出房门告诉谢景宸消息。
“这画像一直由巫师保管,肯定被她拿了,我们必须赶紧离开。”
谢景宸:“巫师的路线你可问出来?”
“东雅说是在安州。”
两人收拾好东西,第二天早上,直接前往珍花大娘家,将得知的线索告诉望年。
望年的早饭才刚吃完,急急忙忙吞了几口,火急火燎地回房间收拾行李。
珍花大娘不舍地想挽留她再多住几天,奈何留不住。
临行前,望年握着大娘的手,语重心长地辞别:“大娘,过阵子我再回来看你,你要好好养身体,等珍花回来。”
珍花大娘往竹筐里放了一些吃的:“路上留着吃,别饿着。”
“下次我还要你给我绑头发。”望年伸手抱了抱她,松开时,她提起篮子,叫大娘别送了。
楼玉树跟在望年身后,珍花大娘鼓起勇气拉住他,颤着喉音地嘱咐他:“你对她好点。”
楼玉树利眸凶狠地直视她,俯身在她耳边,勾着一抹冷笑,声音温柔极了:“你放心,出了这里,我把她宰了。”
珍花大娘双目瞪大,吓得结结巴巴:“娃儿……”
望年被气笑了,锤了一下楼玉树的胸膛:“你别听他乱说,他才舍不得,平日里对我可温柔可体贴了,他就是绝世好男人。”
楼玉树轻蔑地冷笑一声,被戴了顶高帽,不动声色地挺直胸膛,转头迈向门口。
临走时,东雅收拾了行李硬是要偷偷跟他们一块出行,一心想前去安州寻找晨晓行。
“先前我父亲怕我病刚好,舟车劳顿的,不愿我陪晓行哥出门,现在我好了。”东雅搂紧包袱,祈求他们,“你们放心,我已留了书信给我父亲。”
黄橙紫征求得谢景宸的同意,才允许东雅跟随她们一起出发。
丛林蚊虫颇多,多亏了黄橙紫提前备好驱虫药,望年才勉强躲过被蚊子大饱一餐的狼狈样。
白天,他们一直在丛林里行走,直到傍晚时分才到达谢景宸手下的帐篷营地。
几个女孩的体力都不如男人,望年忍着疲惫,双脚又酸疼,到达营地时,直接倒头睡觉。
一觉醒来,天已经黑了,然而脚酸疼,她吃了点她们留下的食物,浑身黏糊糊,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去水潭边清洗。
楼玉树跟在她身后,有他相伴,望年不畏惧,提着灯笼缓缓前进,直到目睹着波光粼粼的水光,她欣喜地把灯笼放在石头。
她走到上游的地方,舒舒服服地清洗了一下。
“树树,你要洗一洗吗?”
月光下,水色清冷而温柔。她脱了鞋子,坐在岩石上,轻轻地按摩脚底,惬意满足。
楼玉树凛然目光定格在她那双白嫩纤细的脚丫子上,冷漠地伫立在一旁。
这般冷漠,再看看许久没查看的系统,感情进度条怎么还后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