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皇上做出每一个决定前，如若他劝一劝结局是不是就会不一样了？
箴邑牵强地扯出一抹笑，随后又精神抖擞的站了起来。
“不降。朕为何要降？箴朝还未败，朕会奋战到最后一刻。召集所有的兵马，再让侍卫们带上昭华和宋婉，跟着朕一同上城楼。”
“好。”
苏公公答应的很快。
长安城城楼之上，箴邑睥睨着随时准备攻破城门的万千雄狮。
走到今天这一步，他心里清楚箴朝气数已尽，只是还在苟延残喘罢了。
宫中的宫女太监们在得知陆癸带兵攻破汴州时就跑了大半。
而愿意跟随他一同出征的战士们竟不足千余人。
千余人如何能抵挡住陆癸带领的顾家军？
除了劝降陆癸，他没有丝毫胜算。
他苦心孤诣地守了一辈子的箴朝竟就这么葬送在宋婉一介女子手中。
春日时节，太阳并不算毒辣，反而带着一股春风拂面的温暖。
但箴邑却还是觉得阳光太过刺眼了。
他抚着城楼上的砖，总觉得这般好的景象日后他却再也看不到了。
“众将士们，箴朝残暴不仁，为君不纯，真正残害百姓、祸害忠良的人分明就是他箴邑。今日，我们就一同踏碎长安，活捉箴邑！”
江枫声音洪亮，士兵们跟随着他一起挥舞着长枪齐声高喊着：“活捉箴邑！活捉箴邑！”
话音刚落，万千将士提着长枪朝着城门口冲了上来。
铮铮铁骑声响彻长安城上空。
箴邑嗤笑了一声。
他居高临下地望着身穿盔甲的两位少年将军，最终将视线定格在了陆癸的身上。
少年驾着马，冲在最前方，
不过短短两个月，陆癸已然名声大噪。
这个孩子是他亲自派人抱回来的。
那个时候小小瘦瘦的一只，被扔在乔岳山林间啼哭了一整晚，嗓子都哭哑了。
没想到时间一晃而过，那个曾经被万人嫌恶的孩子都成了胆敢违抗箴朝的反臣。
他长叹一口气，露出了自嘲的笑容。
这么多年，或许是他做错了吧。
但皇权之下，谁的手上又是干干净净的？
历朝历代皆如此，为何到了他这里就沦为了一个罪人。
阳光倾泻而下，箴邑微眯起双眼厉声吩咐：
“来人啊，把人带上来。”
话音刚落，顾阮与宋婉被侍卫们押了上来。
她们二人身上都绑着粗麻绳。
宋婉衣衫朴素，在风中更显纤瘦。
而顾阮却穿着做工精致的缎绣彩蝶凤裙，满头珠钗，衣袂翩翩的模样仿若仍旧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箴朝昭华郡主。
二人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陆癸带领的顾家军立马就停止了进攻。
顾家军中大多都是顾钊生前的麾下，对于天策上将军唯一的血脉他们看得比自己的儿女还要重。
顾阮侧过头朝着下方望去。
第170章 选顾阮还是选宋婉
那拿着长刀的少年也正仰着头望着她。
如若不是那双黑曜石般的瞳孔，顾阮是实在是认不出陆癸。
不过两个月的时间，陆癸皮肤晒得黝黑，剑眉星目里敛藏着兵戈铮然，全然没了往日的柔弱与无辜，反而透露出一种凌厉的肃杀之气令人想要退避三尺。
他左手攥着缰绳，右手提着长刀，身着白袍银铠，在漫天风沙中宛若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
两人四目相对之际，顾阮看到了他双目中的慌乱。
她冲着他笑笑。
弥漫的硝烟中，珠饰在风中摇曳，剑抵在了她的脖颈上。
那少年将军彻底慌了。
“江枫，停手！”
他一袭盔甲英姿，如琼枝一树栽于黑白之间，凝着黑冰的眼眸里是惊慌与害怕。
江枫回头看去。
见陆癸停在原地，他又顺着少年的视线朝着城楼上望去。
只见宋婉与顾阮二人被挟持在城楼之上，剑抵在了两人的脖颈之上。
他心中一慌。
可想到临别前宋婉的嘱托和交代，他红着眼，冲着陆癸大喊：
“陆癸你怎能因儿女私情就放弃？走到今天这一步我们牺牲了这么多，你今日如若受了胁迫，日后永远都得受箴邑制约。皇权霸业、苍生百姓难道还没有你个人的情爱重要么？”
“是！都没有她重要！停手！”
陆癸态度十分强硬。
江枫最终还是妥协了。
顾家军占了抗箴大军的半数人，且各个都是曾经驰骋沙场的勇士，如若他们休战，今日攻城也是必败。
箴邑见状得意的笑了。
他就知道只要拿捏了他的亲外甥女就等同于拿捏住了这少年反臣的软肋。
顾阮是陆癸唯一的死穴。
“阮阮，你还是有些用的。朕只不过是把你摆在城楼之上就让他如此着急。你说朕让他刺自己一剑，他会刺么？”
顾阮没回话。
锋利的刀刃冰冷的宛若冬月的白霜带着刺骨的寒意。
她从来没有想过箴邑会拿着她当做人质来威胁陆癸。
在她心里，无论他再怎么疯狂，到底还是会念及多年来的叔侄情分。
可当她被架在这城楼上时，顾阮发现她错了。
箴邑这个人为了皇权可以不择手段。
她低估了他的坏，也高估了亲情在他心中的重要性。
“乐平恨我了是不是？”
箴邑望着与乐平相似的容颜笑的疯癫和痴狂。
顾阮微抿唇，并未回答。
虚假与现实在箴邑脑海中反复上演，他仰望着天放声大笑：
“恨我也罢，我本就不奢望求得你的原谅。”
“皇上，她是郡主啊。是乐平公主的亲生女儿。”
苏公公小心翼翼地出声提醒着。
箴邑微眯着双眼，终于清醒。
“箴邑，你到底想干什么？箴朝气数已尽，你再做无妄的挣扎是没用的，还不如速速束手就擒，我们给你一个痛快。”
江枫声音洪亮。
而陆癸的视线却一直落在顾阮身上。
“气数已尽？束手就擒？做梦！箴朝没有亡！朕为了箴朝付出了这么多，箴朝怎么会亡？都是你们！都是你们把一切都毁了！倘若不是你们，朕还是那个制霸天下的帝王！”
箴邑指着江枫嘶声竭力地咆哮着。
“你其实不能接受的是你杀害了无数至亲却还是没有守住你心心念念的皇权吧。你靠着杀父弑兄上位，为了稳固皇权又错杀了自己的亲妹妹。你看看你身后还有谁！箴邑，原来你也会痛。”
江枫的一句话直戳箴邑的痛处。
箴邑浑身僵硬，心防彻底被击溃。
“谁说的？谁说的？你们这群胡言乱语的黄口小儿，简直血口喷人！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血口喷人？箴邑你看看顾家军的那些人。哪一个不是你想要残害的忠臣良将？你再看到他们的脸，真的不会做噩梦么？”
江枫音量陡然拔高。
箴邑看着一张张熟悉的面孔，脸上挂着悲戚的笑容。
“他们今时今日会背叛朕，来日也会背叛你们。”
“如若君是良君，那么臣子也将会是忠臣。他们哪一个不是被你逼的家破人亡，迫不得已之下才加入了我们？如若不然，早该在你卸磨杀驴想要残害顾钊之时就将你拉下这个宝座！箴邑，你趁早束手就擒。”
江枫一字一顿说的铿锵有力。
“束手就擒？那你也得问问陆癸愿不愿意让朕束手就擒。陆癸，朕问你，昭华郡主和宋小姐，只能活一个，你选谁？”
春风拂面，带来的却是蚀骨的寒意。
顾阮望着城楼下的少年心想，他定是会救那知书达理的宋小姐。
陆癸仰望着头，毫不犹豫地道：“救郡主。放了郡主，我愿意投和。”
狂风骤起，他攥着长刀，声音坚定。
这万里江山于他而言如若没有顾阮的陪伴也是无用的，宋婉是死是活于他来说更是没有任何影响。
他毕生所求的也不过是一个昭华郡主。
昭华于他而言是清辉，亦是皎皎月华。
他本来都已经做好了与昭华成亲，安安稳稳地在顾府待一辈子的打算。
如若不是箴邑步步紧逼，他也不会跟着江枫起兵造反。
系统望着100+的好感值，忍不住出声调侃：“你明知道他会选择救你。”
顾阮立马反驳：
“他自己说他喜欢的是知书达理的宋小姐，而不是我这般骄纵任性的郡主。”
她能看见陆癸汹涌的爱意，但更让她震惊的是少年的后半句话。
他竟愿意为了她投和？
明明箴朝待他很不好，甚至可以说是残忍。
“好！很好！陆癸，你今日要是把江枫给杀了。朕就把顾阮放了，还将她许配给你。”
箴邑浑浊的双目满是得逞的笑意。
当初他靠着乐平制衡了顾钊，今时今日也可以靠着顾阮收编陆癸。
只要有了陆癸，他失去的城池一座一座都能夺回来。
顾阮瞪大双眼，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个曾经宠爱他的舅舅。
从前清澈的桃花眼中被浓浓的恨意填满：
“箴邑，你疯了？你把我当做了什么？一个可以权衡你皇位的工具吗？你怎么能说出这凉薄又冰冷的话？”
他把她当做制衡陆癸的工具，让陆癸成为了他手中的一把刀，让抗箴大军自相残杀。
所以自陆癸退让的第一步开始，后面都只能步步后退。
为何箴邑竟然是这般冷血残忍又麻木不仁的人？
是了，他本就是这样的人。
他让自己的母亲亲手杀死自己的父亲。
箴邑对待自己的亲生妹妹尚且如此，何况她这个外甥女。
难怪母亲宁愿自己饮下毒酒也不愿反抗。
或许母亲一早就料到了反抗也是无用的，只要母亲在一天，就会永远成为箴邑拿捏父亲的工具。
“皇权本就是冰冷的。历朝历代哪个帝王不是如此？”
箴邑嗜血的双目淡漠又冰冷。
他已经一无所有，皇权他不能再失去。
第171章 箴邑身亡
“陆癸，你做与不做全看你。”
箴邑望着城楼下的少年，眼神癫狂又疯魔。
陆癸微抿唇。
他漆黑不见底的眼如一潭深水淹没得人无处喘息。
“陆癸！你想想你身后的将士，你确定你要投和？箴邑可是导致一切事情的罪魁祸首啊！”
江枫的呐喊声传来，陆癸仍旧置若罔闻。
他抬起头，灼灼视线望着城楼之上的美人。
此时此刻的小郡主一如初见那般惊艳，出尘绝色的容颜和精致华美的服饰好似画中仙。
郡主怕血也从未接触过刀剑。
因为他的谋逆让郡主沦落到此番田地，陆癸不由得心中一痛。
他从未想过要将阮阮牵扯其中，可冥冥之中他还是让阮阮沦为了皇权之下的牺牲品。
他明明是想成为阮阮的保护神，护她一世周全的。
最终却因为他，让她的小姑娘落入了如此危险的境地。
他不在乎世人的言语，更不在乎这天下在谁人手里，他与阮阮能白头到老才是他一生所愿。
见少年神色中的挣扎，顾阮慌忙大喊：
“你不能做！你要是沦为箴邑手里的一把刀，本郡主今日还不如从城楼上跳下去！”
清冷的声音里带着焦急与慌张。
顾阮怕死。
但她也知道她一个人的死活和天下百姓的安居乐业比起来根本算不上什么。
昨晚婉姐姐告诉她，其实从被捕的那一刻就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她震惊的同时，也瞬间理解和明白。
因为婉姐姐就是这样愿意为百姓的安宁和忠臣良将的安危付出一切的人。
为了天下太平，为了百姓安宁，为了忠臣良将，多少人牺牲在这条大道之上。
走到今时今日，怎能因为她一个人就前功尽弃？
她确实任性，也确实娇贵，但身为天策上将军的女儿，她岂能在这个关键时刻拖后腿？
箴邑脸色一变。
他大跨一步上前，直接狠狠地掐住了少女的脖颈。
男人有劲的臂膀稍稍用力，将娇弱的美人抵在了城楼之下的砖石上。
顾阮半个身子悬浮于半空之中，如若稍稍懈力，她就会从数十米的高空中坠落。
脖颈处传来的疼痛和强烈的落空感让她忍不住尖叫大喊。
她强忍住内心深处的害怕，竭力地想让自己平静下来。
“系统怎么办？本郡主这要是掉下去了会不会死？你果然不是好东西，你让我回长安城就是沦为箴邑的人质是不是？我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绝对无法留一个全尸。”
顾阮想哭。
系统连忙出声安慰：
“关键时刻本系统会出手的。咱们积分很多，换取一个保命丸也是可以的。就是你得在床上躺个一、两年。”
还可能会毁容，但这句话她不敢说。
顾阮稍稍安心。
卧床一、两年也可以，只要不摔得粉碎就好。
她最擅长的就是在床上躺着睡觉。
下一秒，箴邑的咆哮声几乎震聋她的耳朵：
“为什么？朕待你这么好，你为什么还要胳膊肘往外拐？你如此，乐平亦如此！陆癸你听着，你如若不杀了江枫表忠心，顾阮和宋婉都得死！你若捧着江枫的头颅送上来，朕可以将顾阮赏赐给你。”
男人红了眼，疯癫的模样宛若一个失了神志的疯子。
“陆，陆癸，你若敢投和，我此生不与你相......”
话还没说完，顾阮已经被庞大的力气掐的几乎要窒息。
雪白的脸颊涨的通红，脆弱的脖颈仿若随时随刻都会被掐断。
“陆癸，朕给你选择的机会。顾阮能不能活下来，全都取决于你。”
箴邑脸上挂着嗜血又残忍的笑容。
为了皇权，他已经牺牲了一切，再牺牲一个外甥女又如何？
陆癸再没有一丝犹豫。
他提着长刀，对准了身旁的江枫。
“陆癸，你疯了。你难道还要为这种皇帝卖命吗？你这几年是怎么过来的，你全都忘了么？为了个人的情爱，你真的要罔顾百姓么？更何况郡主也不愿意看到你如此！你如果真的这么做了，郡主也会恨你的。你当真要再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