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姐夫如此说,夏居南一颗心总算放下了七八成,再加上邵振洲话里流露出来的关心关切,让他心里更是暖暖的,笑容愈发灿烂。
“我不累,姐姐和姐夫能行,我也能行!”
“好,不过还是那句话,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要是哪天实在累了,一定不要硬撑,累坏了身子,就得不偿失了!”
“嗯,姐夫我记下了!”声音清脆脆的。
“记下就好,好了,累了一天,天色也不早了,早点去睡,前两天,你不是说姐夫做的面疙瘩汤好吃吗,明早,姐夫继续给你们做!”
之前,邵振洲在给他们做馒头时,还顺道做了一道部队里的常见吃食——面疙瘩汤,同样得到了一致好评,刚好,家里的面粉还剩下一些,还够继续做一锅疙瘩汤的,正好给他们姐弟俩补补。
听到明早一起来又有好吃的,夏居南的小嘴儿裂开得更大了,笑容在脸上滚动,他还记得那个疙瘩汤的味道呢,面香,油香,葱花香,还加了鸡蛋,又软又滑,好吃得紧,就像姐夫说的那样——
“好吃又养胃,保准你们吃了这碗,还要拔着粗气儿,想吃下一碗!”
他频频点着小脑袋,稚气的脸庞上一双有神而乌亮的眼睛乖巧地眨闪着:“姐夫你真好,嘻嘻嘻!那,我去睡了,姐夫你也早点睡,你今天装了一天的车呢!”
他这几天可是看得实实的,麦子割完捆好以后,还要装上大车,好运到麦场去,那车,装得那么高,小山包一样,姐夫就在下面,一捆一捆地往上撂,汗水塌湿了衣背,那胳膊,都甩红了……
可就是这样,回到家以后,姐夫却硬按着他和姐姐休息,一个人麻利地给他们做饭、烧洗澡水……
夏居南越想,越觉得自家姐夫是世界上最好的姐夫!
小孩子心性,这么想着,就这么说了,然后,再次得到了邵振洲的一个秃噜头。
“臭小子!嘴这么甜!”
不过,心里想的却是,再甜,也甜不过你姐姐的,咳咳咳!
院子就那么大,两人的声音也没有刻意压低,于是,两人的对话,就清清楚楚地从低矮的窗口,陆陆续续地穿透进了屋内,传到了夏居雪的耳朵里,夏居雪听着听着,只觉得一颗心,麻酥酥软绵绵的……
她不知道,以后的日子会如何,但就这段时间而言,就像弟弟说的,这个男人,真的对他们姐弟俩很好,好到,有时候她甚至会想,当年爸爸对妈妈,也不外乎就是如此了吧!
邵振洲目送小舅子乖乖回了房,熄等上床后,这才重新关了屋门,插上插销,回屋,刚刚踏步进去,迎头就撞上了正坐在床沿上的夏居雪那满是感激的目光。
都说灯下看美人,看着颤悠悠的灯影下正向他看来的夏居雪,邵振洲莫名又想起了几天前,她在他的身下,一双潋滟的桃花氤氲着雾水,娇娇地唤他名字的那一幕……
那幅画面太过勾人,邵振洲只觉得喉咙一紧,心跳好像又漏了一拍!
*
邵振洲无奈地在心里暗骂了自己一声,跟着,掩饰性地笑笑,看向夏居雪。
“你也听到了?这孩子,年纪不大,操心的事倒是挺多,不过,他说的也对,你要是觉得累了,就在家里歇两天,领袖都说了,劳逸结合,效率才能高。”
夏居雪笑得柔柔的:“我都下乡三年了,又不是第一次参加三夏大会战,没那么娇贵,自己的身体状况如何,我心里有数……还有,谢谢你,就像居南说的,你是个很好很好的姐夫,也是个,好丈夫……”
最后这句,是百分之百的真心实意。
邵振洲只觉得,喉咙又被哽住了,半晌,才故意做出一副恶狠狠的姿态:“我早说过了,我们是夫妻,是一家人,不对你俩好,我对谁好?夏居雪,我可警告你啊,你以后再跟我说这种客气话,当心我……总之,你是知道的,不想再被我弄哭了,就赶紧的睡觉!”
男人的话外强中干,倒是勾得夏居雪不由噗嗤一声,笑了!
邵振洲:……罢了!
他利落地翻身上床,拿起扇子噗噗噗地把蚊子从蚊帐里赶出去,跟着,从帐子里伸出头来,噗呲一声,吹灭了煤油灯,刚刚平躺回去,却不曾想到,身后,一双柔软的手忽然伸了出来,抱住了他厚实的背……
黑暗中,邵振洲一个激灵,身体突然绷紧,呼吸急促起来,这双小手,成功点燃了他心里憋了好几天的那团火气……
邵振洲不得不承认,他又想干“坏事儿”了,而且是忍无可忍的那种,只是,媳妇儿……
就在邵振洲天人交战着,是要继续忍受这种冰与火的折磨,还是警告一下媳妇儿,让她别乱玩火时,下一秒,就听到了夏居雪蚊子一样的害羞喃喃声。
“其实,我,我没那么累……你大半夜起来,去冲冷水澡,我都知道……”
犹如听到了冲锋号响起的邵振洲:……
如果他还能忍,他就不是个正常男人了!
下一秒,只见邵振洲一个翻身,很快变被动为主动,一把抓过夏居雪的手,紧紧地贴在他那滚烫的胸膛上,眼神烫得像要吃人,声音里依然带着几分“恶狠狠”的意味。
“夏居雪,这,可是你自找的……”
夏居雪没有说话,只是下意识地咽口水,一张俏脸,再次红成了美人蕉。
今晚,的确是她自找的,心甘情愿的那种……
夏居雪原以为,素了几天,说话还“恶声恶气”的男人,会像两人初次那般吞天覆地,却没想到,今晚的他却是难得的温柔而缓慢,以一种磨人又缠绵的柔情蜜意,让她一点点地发芽,抽枝,生叶,最后,吐蕾开花……
窗外的夜更深了,身边的人儿也沉沉地睡了过去,再次重温了那种美妙滋味儿的邵振洲,却依然精神得很,听着夏居雪平稳的呼吸声,他一颗心鼓涨涨的。
他虽然意外于今晚夏居雪的主动,但内心里却是雀跃而满足的,因为这不但表示着,两人的关系又进了一步,而且也从另一方面表明了,这事儿并非是他一个人的快乐,她也是喜欢的,对吧?
这么想着,他不由地又在夏居雪唇上亲了亲,然后,又想到了夏居南说的那句话——“能让人掉五斤肉”……
结婚时,改花婶特意给他们留下来的几斤抹了盐巴放在缸子里的五花肉,因为天气的原因,已经被他煮完了,至于大家伙送的鸡蛋,倒是还有一些,但总体来说,家里存粮还是不太够……
邵振洲打算,明天趁着中午休息时,去大队部的代销店转转,买上几包面条回来,再买上几块红糖,要是有肉罐头就更好了,当然,后面这个,希望不大……
邵振洲就在这样的各种打算中进入了梦乡,只是这会儿的他没有想到的是,会在大队部遇上夏居雪曾经告诉过他的公社团委书记郭志勤,还因为一件事,让对方的龌龊事漏了光……
第44章 贼心不死
正所谓“天上鲤鱼斑, 晒谷不用翻”,今儿,依然是个热得能晒断腰的毒辣天, 幸好,月湾队的麦田离队里不算太远,所以, 社员们中午时还能回家躲个毒日头,打个瞌睡觉。
邵振洲三人在一阵阵烦躁的知了声中汗流浃背地吃罢饭, 听说姐夫要去大队部代销店买买买, 夏居南眼睛一亮, 也不休息了, 也不怕热了, 拿上他的小草帽, 背上小水壶, 屁颠儿屁颠儿地就要当自家姐夫的小跟班。
邵振洲也不拒绝,随手拿起一个布袋子, 朝他招招手:“来吧!”
跟着,又贴心巴肺地对夏居雪温声道:“家里还有一小板红糖,你收拾完厨房,泡杯糖水喝喝,再去屋里躺躺,补个眠, 歇个缓,咳咳!”
邵振洲表示, 昨晚他虽然觉得自己挺温柔克制的, 那点运动量,连新兵训练的3公里都达不到, 但那是对他而言,毕竟在部队时,每天早上他都能先来个300个俯卧撑,再来个200个仰卧起坐,到了训练场,再继续来个5圈、10圈、20圈……但媳妇儿嘛,咳咳,还是太弱啊!
从邵振洲的话里和眼神里读出了男人另外一层意思的夏居雪:!!!
这个男人,就非得每天提醒她“补”这“补”那不可吗?!她,她,她,又想踩人了!
看到媳妇儿的眼睛又突突突地升起两簇小火焰,邵振洲朝她皮皮地嘿嘿一笑,拉着小舅子出了屋门,很快,夏居南欢快的小嗓门就在屋外脆生生地响了起来。
“姐夫,你每天做那么多活,都不觉得累吗?今天早上,怎么还起得那么早呢,不但做了疙瘩汤,还把我们的衣服全都洗了,我都9岁了,可以自己洗衣服的。”
随即,邵振洲清朗朗的声音传了过来,像是故意让夏居雪听到似的,话里带着几分戏谑的玩笑意味:“没事,这段时间你也累坏了,姐夫就是顺个手,过段时间你再自己洗,再说了,姐夫昨晚心情好,今天早上起来神清气爽,满身都是力气,嘿嘿嘿……”
夏居雪:……这个臭男人,又和自己弟弟胡言乱语什么呢!
自觉又被男人言语“调戏”了的夏居雪,嘟着嘴,下意识地又朝屋外瞪眼看去,不过,一大一小两个人早跨出了院门,那个正在“胡说八道”的臭男人,自然是没有让她看到,却是看到了夏居南嘴里的另一番情景。
院坝角落里的晾衣绳上,一件件或大或小或是印花或是素色的衣服,正在微风的吹拂下,徐徐地在阳光下飘荡……
夏居雪正在收拾碗筷的手,忽地就顿了下来——这些衣服,都是邵振洲一大早起来就洗好的,有他自己的,还有他们姐弟俩的,甚至,在他们二人的主屋里,还晾着她的小内内,也是今早他洗好的,她刚睁开眼,就看到了……
夏居雪想象着男人一大早坐在洗衣盆前,用他那双带着厚茧的蒲扇大手,一件件揉搓过她的贴身衣物的情景,一张脸蛋儿不由地又像这个季节的美人蕉一样,红透了……
这边,夏居雪看着在红艳艳的日头下随风荡漾的衣物,正一张脸儿像日头那般红艳艳,一颗心儿像衣衫那样荡漾漾时,那边,从早上被生物钟叫醒过来时就心情倍儿爽的邵振洲,带着和他关系越来越亲密的小舅子,欢欢喜喜直奔大队。
心里自始至终都在想着一件事情:给媳妇儿补身体!
*
所谓代销店,就是公社供销社设在各大队的下伸杂货店,沙坝大队的这家代销店,规模同样小得很,就一间民房,两个柜橱,一个柜台,外加一个柜员老万头。
所以,就像邵振洲猜测的那样,别说肉罐头了,就是水果罐头都没有,莫得办法,邵振洲只好舍弃了这两样最想买的,向老万头直接报出了购物清单。
“十包面条,两包白糖,三板红糖,两包盐,两管牙膏,再加上五包桃酥。”
难得一次性卖出这么多东西的老万头:哎哟呵!今儿居然收到了一张大团结,难得呢!
也不怪老万头稀奇,主要是这年月,村民们囊中羞涩,根本没有囤货的概念,在代销店里一次性购买那么多东西的,少之又少,不过想到正适逢“三夏”大会战,老万头又释然了。
这段时间,活儿又累又重,也是一年中社员们难得不再讲究什么“一顿省一口,一年省几斗”,而是尽可能把家里的好吃食都搬出来犒劳全家人肚皮的日子,老万头还以为邵振洲是负责给队里人跑腿儿的呢,还夸了他两句。
“你这身板一看就是有把子力气的,难怪大家伙都托你带东西,就是你们队的社员,倒是挺舍得吃……”
老万头表示,别看他一天到晚守着代销店,眼里看到的手上摸到的都是好东西,可这些都是属于国家的,他自己可舍不得出钱买那么些精细的吃食打牙祭,就算这段日子,他们家里也就是一大盆玉米糊糊,几个玉米窝窝头,偶尔再加上几个咸鸭蛋而已。
但瞧瞧人家,又是糖又是面条的,啧啧啧!
邵振洲笑笑,没有解释,倒是出得代销店的门去后,夏居南看了看自己手上拿的用纸包装好的桃酥,又看看了邵振洲手里那个沉甸甸的布袋,好奇地问道:
“姐夫,你是帮长弓伯他们一起买吗?重不重,要不要我帮你拿两包面条?”
邵振洲笑:“没事,姐夫拿着就好,就这点重量,还累不到你姐夫,至于我们买的这些,拿两包面条给长弓叔家,再拿两包桃酥给囍娃和文升文洪,其他的留着家里慢慢吃……”
邵振洲昨晚就想好了,这段时间他在家,还能给媳妇儿分担点家务,等到他回部队后,媳妇儿一个人家里家外的忙,要是哪天实在累得慌了不想做饭,就下两碗面条,就算没有肉也不卧蛋,只放上几颗青菜,几片葱花儿,再滴上几滴香油,也是一顿好吃又扛饿的正经饭。
在屋里听到两人对话的老万头差点没惊讶地喊出声来:我滴个乖乖隆叮咚哟,他还以为这男人是给队里其他人带的呢,合着大部分都是自家吃的呀,这是要一天三顿喝糖水吃面条哟,啧啧啧!
邵振洲和夏居南这对郎舅可不知道,自己被人啧啧啧了,两人从代销店转了出来,很快就走到了大队部附近,然后,就被人叫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