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不就是件臭汗衫嘛, 你连其他都闻得啰,还闻不得件汗衫儿?瞧瞧你胸前那‘口粮袋’,越来越越圆啰,晚上没少被你家男人整成神仙啵……”
神仙,刚刚自己的确……
哎呀呀呸呸呸,胡思乱想什么呢?
意识到自己刚刚居然没羞没臊地联想到了什么,夏居雪不禁暗自在心里唾了自己两口,觉得脸上更烧了,她粉颈微垂,略显忸怩,干脆对着邵振洲“无理取闹”起来,声音讷讷的。
“反正,反正,别人就不像你这样……”边说边要挣脱开邵振洲的怀抱,“我要睡了,你……”
一个“你”字刚说完,她又秒变成了哑巴,下面的话全被缩了回去,因为,男人放是放开她了,只不过,上一秒,她刚挣脱开他有些热烘烘的怀抱,下一秒,只见他一个翻身,又把她禁锢在了怀里,两人之间,又恢复成了那种让人浮想联翩的摞垒垒姿势……
然后,男人带着厚茧的滚烫大掌,开始以一种磨人的慢速度,一寸一寸地摩挲过她的脸颊,耳朵,眼睛,鼻子,嘴唇,下巴,停顿了一下后,那只大掌顺势往下滑了下去……
夏居雪只觉得心跳陡然停了一拍,原本已经平稳的呼吸,又紊乱起来,她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一抹极具诱惑性的红晕再次爬上脸颊,受不得这种勾勾缠“折磨”的她,刚要伸出手去阻止男人的作乱之举,手却被男人攥住了,跟着,她就被人掐了一下!
邵振洲感受着手下的娇柔,满意地眯了眯眼,肝火更加旺盛了……
而短暂怔楞过后的夏居雪,却差点炸了起来!
一瞬间,什么娇羞害羞忸怩,全都被夏居雪抛到了脑后,她像只受到侵犯的小兔子似的,就去推邵振洲,却引得男人再次发出了一声愉悦而短促的轻笑,眼里满是欢情悦意。
夏居雪这下子更加不干了,嘟起小嘴,攥拳在他肩膀上轻轻捣了一下:“邵振洲,你,你还笑!”
这娇憨憨的语气,这软绵绵的轻捣,就像一根柔软却又带着火星子的钉子,就那么温柔地嵌入了邵振洲的心里,让他笑得更欢快了。
“媳妇儿,你怎么这么招人,嗯?”
在三年前,没有认识夏居雪时,邵振洲从未想过,自己被朔风冷月磨砺得粗粝坚毅的外壳下,也会有一份独属于一个人的柔软,更没想过,自己那早已习惯了摸爬滚打、查铺查岗以及各种口令、军号、枪炮声的严肃刻板的生活,会增添上如此一抹让他爱到骨子里的粉色……
勾得他越来越舍不得这温柔乡,都想在归队时把她也打包带走!
心随意动,男人的唇舌忍不住又探了过去,黑漆漆的长夜一角,一种让人听了脸红心跳的声音再次响起,空气变得再度燥热起来,似乎划根火柴都能点着火……
*
依然是一个长得让人差点窒息的深吻,就在夏居雪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心脏跳得像被鼓锤时,邵振洲终于抬起脸来,男人眼里闪着幽幽的光,专注,热烈,带着几分危险,就像来自于一口深不可测的井。
“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炊事班的老邓班长吗?”
“记,记得。”被亲得晕晕乎乎的夏居雪声音软绵如水,脑子还处于当机状态中,不但短短两个字居然还结巴了,而且也完全不明白邵振洲为何突然提及这名炊事班老班长。
邵振洲的话依然悠悠的,没头没脑:“老邓班长虽然早早就在老家有了个对象,但担心自己休假后,连里的伙食保障跟不上,就这样一年拖一年,迟迟没有回去跟对象结婚,后来还是人家姑娘下了最后通牒,他才回去了。”
“休完婚假,他满面春风地回来,连里有那促狭的老兵油子就故意问他,新婚夜打了几木仓啊,他红着脸不回答,一群老兵油子就吹牛,这个说自己一夜打了五木仓,那个说打了七木仓,老邓班长这个老实头,听了后一脸遗憾,说自己才打了三木仓,你看,连老邓班长都打了三木仓,相比起来,我们才一……”
“咳咳咳——”
夏居雪再次被呛到了,也终于回过神来,这个臭男人是在这里等着呢,她虽然不了解他们部队里的一些混话,但也不是个傻的,他在这话里说的那啥啥,分明就是那啥啥的意思……
夏居雪只觉得羞得不行,快速伸出一只手,就要去堵邵振洲的嘴:“邵振洲,你,你这个臭流氓,不许再说了!”
短短一天内,连续被自家媳妇儿冠了好几次“臭流氓”称呼的邵振洲,脸上的笑容却更加灿烂了,心情也更加旖旎起来。
谁能想到,他一个堂堂人民解放军的连长,也有被人叫“臭流氓”的一天呢!
而他听了,不但没有生气,还贱兮兮地开心得紧,享受得紧,果然,这种把自家媳妇儿逗得气跳脚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娇憨憨地嗔一句“臭流氓”“臭男人”的“贱皮骨”乐趣,是没有对象的光棍汉所体会不到的,就像三年前的自己……
邵振洲虽然被夏居雪此时此刻的娇憨模样以及那抹近在咫尺的幽幽体香勾得心辕意马的,一颗心像猫抓了似的乱作一团,恨不能立刻跳进这份幽香里再次干“坏事儿”,但媳妇儿都下命令了,不说就不说吧,反正,他还有其他招式呢……
他又笑了笑,语气轻柔地像是在哄孩子:“好,不说就不说,我们团长说了,家是军人的大后方,在部队要听党的话,回家就要听老婆的话,从我们领证结婚起,我的大后方就由你来负责了,我在家里也要服从你的指挥……”
夏居雪:……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她才不信!
事实证明,夏居雪的直觉果然是对的,只听男人又醇醇地哄她道:“对了,媳妇儿,你今天不是还好奇,我们副团长说的五营,是哪五个营吗?”
夏居雪原本还以为这男人会继续没羞没臊地胡言乱语呢,没想到居然还真“听话”了,刚想要傻傻地点头,倏的又想到了他白天时那句没脸没皮的“流氓话”——
“等我晚上高兴了再告诉你”……
想到这里,夏居雪不由哼了他一声,把脑袋转向了另一边:“爱说不说!”
邵振洲的视力原本就好,加上又离得近,借着朦胧的清辉,他清楚地瞧见夏居雪嘟着嘴唇,嘴角翘翘的,一双潋滟的桃花眼斜飞着,还氤氲着蒙蒙的水汽,仿佛枝头绽开的花儿,正等着他去采撷,邵振洲觉得,自己的呼吸仿佛又加快了两分……
不过,难得今晚媳妇儿没有被他折腾得立马入睡,他也挺享受这种把媳妇儿逗得一脸娇嗔却又拿他无可奈何的夫妻之乐的,所以,他还是勉强按捺下了身体里的那份蠢蠢欲动,继续用那种哄孩子的语气,含笑哄着夏居雪。
“答应了告诉你的,自然不能食言,其实,这里头也没有什么大悬念,就是口音问题,副团长是×东人,说普通话时‘人、营’不分,他当时又是刚从其他地方调过来的,我们一时没听习惯,这才闹了个糊涂官司,他那次说的是各营检查不合格的人数,一营五人,二营四人,三营三人,四营五人,呵呵呵!”
夏居雪:……
如果夏居雪是个穿的,或是晚生几十年,她一定知道有个词叫“冷笑话”,说的就是邵振洲这种让人2333的“笑话”的,不过,她两种情况都不是,便一时间有些懵逼,就在她不知道是不是要跟着邵振洲一起笑时,男人又说话了。
“如今,我们家里,我和你,加上居南,就只有三个营,你难道不想我们家早点有四个营,五个营吗?我很快就要回部队了,要是晚上不多努力几次,家里的四营五营什么时候才能凑齐,你说对不对,嗯?”
夏居雪:……
夏居雪的脸更红了,红得要滴血的那种,她就知道,这个男人,果然还是个臭流氓,逗了她半天,最后还是绕回了原点,暴露出了他的真实目的!
……
须臾,夜风,再次吹了起来,吹得夏居雪的乌发又散乱开来,树上的叶子呼啦啦碰撞在一起时,似乎隐隐传来了女人带着哭腔的娇蛾声,以及男人沙哑而满足的一声声喟叹——
“媳妇儿,你怎么这么好……”
第43章 可是你自找的
部队里有句你懂我懂大家懂的糙话:“旱的时候旱死, 涝的时候涝死”。
说的,咳咳,其实就是军人和媳妇儿之间的那事儿, 不过,对新婚燕尔的邵振洲来说,别说“涝死”, 他连那个“涝”字的三点雨滴儿还没看到呢,就又可怜兮兮地重新“旱”上了!
莫得办法, “三夏”大会战来了!
这年月, 强调“以粮为纲”, 领袖更是郑重指出:“一个粮食, 一个钢铁, 有了这两个东西就什么都好办了。”钢铁, 是城里的工人老大哥们要操心的事情, 在农村广阔天地,社员们要操心的事情, 就是粮食。
所以,“三夏”大会战,堪称农村一年中最忙也是最难熬的时节。
用社员们的玩笑话来说:“三春不如一秋忙,三夏忙断腚肝肠,一颗汗珠摔八瓣,男人也变腊枪头。”
当然, 身为男人的邵振洲,倒是没有变成那啥啥, 但是, 媳妇儿累啊,白天割完麦, 晚上回来吃个饭,都能眼皮子打架,那模样儿,让邵振洲怎么还忍得下心,再为了那点子心思而去折腾她?
就像当初当光棍一样,憋着吧,晚上搂着媳妇儿纯睡觉时,邵振洲如是对自己道。
邵振洲心疼媳妇儿,夏居南同样心疼姐姐得不行,这不,邵振洲刚从厨房旁边的小棚子里最后一个洗完澡出来,就看到了原本已经回房睡觉的小舅子,等在了外头。
邵振洲挑了挑眉:“怎么还不去睡?有事跟我说?”
月朦胧,鸟朦胧,夏居南的小脸蛋上,也朦朦胧胧地染上了一层担忧。
他对着邵振洲点了点头,小小的眉头紧巴巴地皱着,一副小大人的多虑模样。
“今天我听小满哥说,割禾刈麦,最是累人,一个季节下来,能让人掉五斤肉呢,姐夫,是不是这样?那姐姐,会不会累坏了,她刚刚吃饭的时候,都打盹了呢!”
九岁的小暖男夏居南小朋友,对姐姐的身体,表示了深切的担忧。
他到月湾队也有几个月了,往日里也见过姐姐下地的辛劳,但直到这几天,他才算是真正见识到了何谓农村的“大忙季”,就连他们学生都放了农忙假,每天跟在大人们的身后,一粒一粒的拾麦穗,确保做到“颗粒归仓”
那忙忙碌碌热火朝天的场景,就像架在树上的广播里激情澎湃的说的那样:“红旗飘,战鼓擂,全体社员齐上阵,攥紧拳头,奋斗在‘三夏大会战’的第一线!”
刚开始,他是没有意识到,会这么累人的,就说他们小孩子拾麦穗吧,囍娃儿是这么眉飞色舞地对他说的。
“我阿奶说了,蚊子腿再小也是肉,不要瞧不起这一粒一粒的麦穗,这一粒麦也有七斤四两的汗水呢,捡够一篮子,就能吃上一顿香喷喷的麦粑粑,还能缴到生产队记工分,年底的时候,按工分分粮分钱,嘻嘻嘻!”
于是,开镰那天,他就兴冲冲地戴着草帽,拎着篮子,像条雀跃的小鸟儿一样,和囍娃儿扑向了麦田,嘴里还哼哼唧唧地唱着《我是公社小社员》的歌谣。
“我是公社小社员来,手拿小镰刀呀,身背小竹篮来,放学以后去劳动,割草积肥拾麦穗,越干越喜欢,哎嗨嗨,哎嗨嗨……”
只是,短短一天下来,他就深刻体验到了什么叫“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他们拾麦穗小分队干的活儿,比大人们割麦、拉运、碾打、晾晒轻松多了,不过就是低头半弯腰或蹲着慢慢向前,但仅仅200多米长的麦田捡拾下来,他就觉得腰背腿都不是自己的了,而且,因为是新手,他还不小心被尖尖的麦茬划伤过手脚……
总之,这几天下来,他的感觉就是又热又累!
*
不过,即便如此,夏居南还是咬牙坚持了下来,然后,今天下午时,他就得到了田小满的表扬。
“居南,没想到你这个省城里来的商品粮娃娃,也蛮能吃苦的嘛,我阿爸说了,割禾刈麦,累人得很,一个季节下来,能让人掉五斤肉呢,原本我还以为,你最多只能撑两天就不来了呢……”
田小满的表扬很是随意,夏居南却是一字一句地都听了进去,然后,在听到那句“一个季节下来,能让人掉五斤肉”时,惊呆了!
设身处地地一想,更是心疼姐姐了,他才拾个麦穗都累得不行,姐姐还在麦田里忙活一整天呢,难怪,姐姐今天吃饭时,都累得打起了瞌睡……
邵振洲看着小舅子这副眉头紧锁的小模样,内心里有些好笑,但更多的是熨帖,会心疼人的孩子,谁能不喜欢呢!
他习惯性地秃噜了下小家伙的脑袋,安慰他道:“放心,小满就是那么一说,三夏虽然辛苦,但我们多吃点,吃好点,就补回来了,你姐姐心里有数呢!而且姐夫保证,你姐姐要是真的累得慌了,姐夫就给她请假,让她在家里休息……”
“还有你——”邵振洲看着眼前的豆芽菜儿小舅子,继续道:“不要只顾着担心你姐姐,自己也要注意,要是觉得有哪里不舒服,就告诉姐姐和姐夫,你还小,只要负责慢慢长大就好,累了就休息,不用逞强,家里的担子还有姐姐和姐夫呢,记住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