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为何陆朝民他们都觉得邵振洲能靠着刷脸,从龙万全那里借出木仓来,主要是邵振洲和龙万全关系够铁,用龙万全自己的话来说——
“振洲老弟不但是我老龙的革命战友,更是我的救命恩人!”
这里头的缘由,还要从三年前,邵振洲探亲回家说起。
且说,本地男人多嗜酒,“张嘴说话,口口都有酒气气”,龙万全也是其中之一。
那次,他去某个老表家喝酒,半夜摸黑回来时,走到半道,忽然下了场小雨,夜黑路滑,他又脑壳晕乎乎的,直接就摔到了路边的深沟里,家里人还以为他是在别人家歇下了呢,也没在意,直到第二天,探亲回来的邵振洲路过那里。
邵振洲向来是个细心人,看到路上痕迹不对,顺着滑痕往沟里一探,呵,下头还真有个人,要不是命好,被一条胳膊粗的鸡血藤挡着,就直接掉下十几米的悬崖下了……
邵振洲叫了几声,龙万全都没反应,他担心时间久了,鸡血藤撑不住,也担心男人不小心一个翻身,直接摔下崖去,直接拿随身的军用匕首砍了几根树藤,再小心翼翼地爬下悬崖,把人背了上来,直到那个时候,龙完全才醒了过来……
打那以后,原本虽然是同一个大队,却从来没有交集的两人,就叙起了战友情,前段时间邵振洲结婚,龙万全还来喝了喜酒随了礼。
邵振洲这次行动,没带夏居南这个小跟班,这会儿的他,正一面看着夏居雪把刷锅水倒进家里那头小猪仔的食槽里,又倒进半碗混杂着各种猪菜的麦麸,一面拧着小眉头,跟夏居雪谈论从囍娃儿那里听来的关于野猪的种种凶残情况。
“囍娃儿跟我说,别看野猪个头矮胖矮胖的,但獠牙又长又硬,背上的鬃毛像钢针一样竖起来,皮毛又厚又脏,吼起来像响雷一样,跑起来和木仓飞一样快,就是坏得很,喜欢糟蹋粮食!”
“连吃带拱和打滚,一大片地就被祸害光了,就像电影里演的鬼子兵进村一样,连根拔起寸草不留,所以,要保护粮食,就要多打野猪,不过,他又说,大人们说了,野猪牯比老虎还凶猛,说惹熊惹虎莫惹野猪,那姐夫他们要去打野猪,会不会很危险啊?”
夏居雪暗道,危险肯定是有的,打猎自然不可能百分百安全,尤其还是要去打野猪这种凶猛的野兽,不过,她来月湾队三年,队里秋冬狩猎时也打过野猪,倒是没见过有人受伤。
她道:“放心,你姐夫他们有经验,再说,他们还有木仓呢!”
“那姐夫,能借到木仓吗?”
“能吧!”夏居雪猜测道。
毕竟,从他们结婚那天的情形来说,那个男人在大队的人缘似乎还挺不错的,当然,这个不错,不包括之前被他出手教训过的大小混混们。
龙万全比邵振洲大四岁,在部队当过班长,却没能提上干,复员多年了,还喜欢穿着一身黄军装,脚踩解放鞋,一看就是当过兵的,也正如大家所猜测的那般,听说六队的玉米地被野猪嚯嚯了,龙万全很痛快地把两支木仓和20几发子弹给了邵振洲。
“前几天,前进大队的玉米地也被一群野猪糟蹋了,他们打死了三头,还有一头老猪牯,硬是在他们的重重包围下跑了,还咬伤了队里的猎狗,娘的,这些该死的畜生,就该挨枪子儿,等晚上吃完饭,我过去找你们,跟你们一起上山。”
邵振洲点点头,爽朗一笑:“行,等今晚打到野猪,再一起吃肉喝酒!”
邵振洲背着枪和子弹就出了大队,很快就来到了村外不远处的一座小山坡附近,看着那座不高不矮小山坡,他脚步顿了顿,很快就拐了过去。
这座山坡叫小龙坡,翻过去以后,后头还有一个坡叫大龙坡,有一条回月湾队的山路,不过路程较长,路况也不好,需要爬坡上坎,因此,平时走的人不多,但大龙坡沿途有许多草药,他以前读书时,就经常从这边走,中途捡些草药,好赶集时拿去卖,或是和人以物易物。
想到最近天气越来越热,人容易发热生病,邵振洲打算顺道去挖些草药,拿回去晒干后以作备用,只是,这会儿的他却是万万没有想到,此时此刻,半山腰上一棵位于角落处的黄桷树下,郭志勤正和队里的一个小媳妇儿在野外,咳咳,叠垒垒……
*
小龙坡只是个小山坡,平日社员们也不怎么来,何况最近忙着搞“三夏”,就更没人大中午地跑山上来了,所以,倒成了这俩的偷情宝地,却不知道,离他们不远处的一处沟底的荆棘丛下,正躺着一头半死不活的野猪,正是在前进大队的围捕下逃出生天的那头。
从古至今,不论城市农村,这男女偷情打野食的事情,就像是春天的野草般,一茬又一茬的,割也割不完,就说郭志勤吧,他自己被人戴了绿帽子,憋屈多年,而后,在察觉到给其他男人戴绿帽子的“乐趣”以后,就欲罢不能了……
而此时此刻,正和郭志勤在草丛里只垫了张花头巾呼哧呼哧的,正是大队部最漂亮的小媳妇香草……
郭志勤昨晚在大队部那张嘎吱乱叫的床上,对夏居雪想入非非了一整个晚上,想得两眼冒血,今天上午时,实在熬不住了,趁着上工时,用眼神示意了早被他拿下的小媳妇香草,午后,就一前一后上了小龙坡……
“郭书记,你好几天没有找我,我还以为,你,你嫌弃我了呢……”
旷野里四野静谧,偶尔只有一两声鸟叫夹杂着山风,无遮无拦地荡过来,更显得四野宁静又空旷,黄桷树下,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斜照下来,落在郭志勤那张因为激情而有些扭曲的脸上,让香草心里的欢喜犹如兔子般,一下一下地撞击着胸口,撞得她一颗心都是胀鼓鼓的……
当初,就是在这里,刚被男人打,又被婆婆骂“不下蛋的母鸡,烂口袋,装满就漏在床上”的她,一个人呜呜呜地跑到山上想要寻死时,被从后头跟上来的他拦了下来……
然后……
这个男人,不但是公社的大干部,长得还那么好看,白白净净的,鼻梁上还架着副识很多字的人才戴的眼镜,每次组织他们开展政治学习时,说的话都是一套一套的,一口纯正的官腔,清清朗朗,听得人满心舒坦。
就连那手,也是细长细长的,不像她那个因为换亲嫁过来的男人,人小脖子短,长得像个旱老鼠就罢了,那手也是粗楞楞的,手指头又粗又壮,伸出来像一排小棒槌,锤起人来就像掿着洗衣槌,往死里下手……
她第一见到这个男人时,心里就像被麦芒唰地刺了一下,热辣辣的,长久以来被她潜隐在心底最深处的的少女之心,汹涌膨胀,但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他不但帮她说话,教育了打骂她的男人,还一声不响地随她上山,安慰她,开导她……
就算,是做这事儿,都那么照顾着她,心疼着她,急促促的气息吹得她的心痒酥酥的,让她知道,原来这事儿也是能让女人心生欢喜的,不像她那个男人,每次都急切切地像猪拱地似的,那拉拉扎扎的埋汰胡子,就像芨芨草扫帚似的在她脸上扫过来刷过去,让她一点趣味儿都没有……
香草的声音,缠绵得就像棉花一样,正绷着劲儿的郭志勤,却是脑子里一边想象着夏居雪的模样,一边闭着眼睛,老鹰扑小鸡一样在香草身上吱吱啦啦,嘴里还粗鲁地说着和香草无关却让她无比欣喜吟叹的话。
“你是我的,我的……”
“好,我是你的,你的,我的个人呐……”香草把郭志勤的头搂在月匈口,觉得天上的云都是那么好看……
就在两人气息越来越急,越来越粗时,完全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沟底,一个庞大的黑影踉踉跄跄地爬了上来,正闪着一双冷幽幽的眼睛,向他们逼近……
第46章 撞破丑事
老话说得好, “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郭志勤和香草来了小龙坡打“露水仗”好几次了, 一点风声都没有被透出去,但是瞧瞧今天,不就是撞鬼, 哦不对,撞野猪了!
当那头在沟底躺了两天的野猪牯, 摆着大秤勾一样的獠牙, 带着瘆人的气息, 一步步走近二人时, 刚刚被男人滋润过的小媳妇香草, 已经翻身爬了起来。
她一边脸儿红红地扎裤子, 一边抿着嘴儿拿眼睛觑郭志勤, 鼻子上还淌着一层层细密的汗豆,整个人又是羞涩, 又是甜蜜,不知道的,一副新婚的小媳妇儿看情郎的眼神。
嘴巴里还羞答答地讷讷道:“你,你放心,只要你什么时候愿意要我,我, 我就是你的……”
奈何,她的一腔真情, 注定是错付了!
刚刚从她身上翻下来, 只套了件内裤儿的郭志勤,一个眼风儿都没有给她, 而是仰着头,兀自出了几口长气。
从之前的兴奋状态中缓了过来,涌上头顶的血液倏地倒流回去,每次和女人做完这事儿后那种陡然下坠的落空感,又升了上来,让他整个人懒绵绵地仰躺在那里。
一动不动的郭志勤,听了香草的话,脸上总算有了反应,镜片里的眼睛闪了一闪,心里想的却是,如果说这番话的人换成夏居雪,那……
估计天老爷也是再也看不惯郭志勤一脑门子的坏水吧,这不,野猪牯就过来对他进行亲切“问候”了!
且说,他正又没脸没皮地胡乱yy夏居雪呢,耳边,忽然传来隐隐约约的呼啦呼啦声响,似乎是某种牲畜的动静,郭志勤眉头一皱,刚要出声,下一秒瞳孔剧震,“啊”地一声,惊叫起来!
怎么回事?!这是哪里突然蹿出来的畜生?!
都说危急时刻,最能检验男人的性情和气概,而此时此刻,郭志勤的自私自利和怂包的本性,就真真切地显露无疑了!
只见他在惊恐万状之下,不但连裤子都没来得及套上去,而是急忙忙地一个转身,连滚带爬地就向远处跑去,甚至,想都没有想到提醒一声正背对着野猪的香草,也完全没有心思和胆量回头看一眼,那个刚刚和他做了一场露水夫妻的女人是否跟了上来……
只是,他才心惊胆战连滚带爬地跑出了几步远,眼镜吧嗒一声,掉在了地上,他根本来不及捡,结果却只又刚迈出一步,就听到一声清脆的“咔嚓”响,脚踝处突然传来一阵强烈的剧痛,冷汗立马就冒了出来。
郭志勤:艹!脚崴了!
而原本还一脸甜蜜的香草,在听到郭志勤的惊叫声后,才反应过来下意识回头一看,也被吓了个花容失色!
只见一头黑乎乎的四脚畜生朝她奔了过来,那长长的嘴巴,那尖利的獠牙,那哼哼唧唧的声音,让她不由浑身一颤,下一秒,双腿就像棉花似的一软,整个人跌坐在地上,瘫成了一团泥,同样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妈吔——”
香草脸色煞白,双手像打摆子一样,在胸前胡乱挥舞,害怕地闭上了眼睛,接着,她只觉得一阵扑鼻的腥臭味夹杂着腐叶的味道扑鼻而来,就在她眼泪花花满脸绝望时,只听“叭”的一声,是枪响的声音……
香草头皮一麻,这?
下一秒,又是连着“叭叭”两声,一声痛苦的嚎叫声彻响天际,原本安静的旷野突然变得嘈杂起来,一群受惊的鸟儿扑棱起翅膀飞向天空……
跟着,又是一声重重的“噗通”声,脚下的大地似乎被震了一震!
惊魂未定的香草,惊讶地睁开眼睛,却见那刚刚还张牙舞爪地要向她扑来的黑家伙,已经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地上,四只又粗又黑的猪蹄子高高扬起,鼻孔里喘着粗气,喉咙里拼命哼,却是进气少出气多,嚎不出来了……
香草:……
满脸惊惧的香草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安全了!
她瞪大眼睛,微张着嘴,下意识地转过脸朝后头看去,只见不远处,一个穿着旧军装的高大男人正站在光影里,手里还拿着一支木仓,眼神坚定,站姿挺拔,正朝他们这边看来,那模样,就像电影里突然出现的英雄人物!
*
邵振洲是听到惊呼声后,从路的那头飞奔过来的。
看到那头大家伙应声而倒,他不由舒了口气,只是,视线飘过趴在地上的那一男一女时,不由地剑眉斜曳,在心里爆了句粗口。
艹!这是什么狗屁“缘分”!
那戚戚哀哀站都站不起来的女人也就罢了,身上还算齐整,而昨天他初次见到时衣冠楚楚道貌岸然的郭志勤,却是一身的狼狈,身上的衣服皱巴巴的,至于下半部分,更是,咳咳咳!
邵振洲觉得,眼睛就像被麦芒刺了一样,真特娘的辣!
他三两步走到郭志勤旁边,一双深邃犀利的眸子,充满了浓浓的嘲讽味道,他又不是个憨包儿,看着眼前这一幕,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媳妇儿果然聪慧得紧,一眼就看出这就是个狗东西!
被人撞破了丑事,郭志勤的脸同样麻辣辣的,就像是被萱麻狠狠地抽了一下般,觉得就是当初妻子和其他男人出轨,被单位里的男人行“注目礼”,都没有今天这般狼狈!
而偏偏,看到他人生中这最狼狈的一幕的,还是夏居雪的男人,那个他羡慕嫉妒恨的臭当兵泥腿子!
一时间,郭志勤甚至不知道,他是愿意被野猪拱,还是愿意被邵振洲救。
没人说话,气氛一时间怪异得紧。
郭志强被邵振洲的目光看得越来越无地自容,他用右手捂住那啥啥,就要转回头去拿自己的裤子,没想到脚刚一用力,又一阵剧痛传来,不但痛得他嘴角直抽抽,甚至还引来邵振洲一句轻嗤,一连给他惯上了三个难听的“称谓”。
“色痞!孬种!怂货!”
“姓邵的你——”
邵振洲嘲讽脸:“怎么,不装了,不假惺惺地叫我邵同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