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想长成男子汉,就要有气性,要刚,千万不能太阳大了怕中暑,天气冷了怕着凉,山里行走怕蛇咬,水边路过怕淹死,别人欺负了,也不敢回击,这样,只有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知道了没有?”
“知道了!”欢快又清脆的声音仿佛要冲破天际。
夏居雪:……好吧,这样的生存法则,也挺好的。
夏居雪正感慨间,夏居南弯腰从他的小背篓里翻出了好几个黄澄澄的枇杷。
小家伙一脸的开心:“我今天下午给大牯哥讲故事,他很喜欢听我讲的《英雄小八路》,这是他送给我的,说是他和马爷爷在山里摘的,囍娃儿也有,我下午的时候吃了几个,可甜呢,这几个是我特意留给你和姐夫吃的!”
囍娃儿也跟着猛点头:“嗯,我也留给我阿奶了呢!”
夏居雪笑了:“真是好孩子!”
“咚——咚——咚——”
夏居雪话音刚落,坝场处就传来了熟悉的敲钟声,随后,邵长弓那洪亮的大嗓门就从喇叭里向四处传递了过来。
“全体社员都注意了,今天晚上,召开群众大会,有重大事情商量,吃过晚饭,都到坝场集合开会——”
重大事情?什么事算得上重大事情?
除了下午时跟邵长弓碰过头、已经知道内情的几户队干家庭以外,好些人家都有些蒙圈,刚刚下工回家,又只能无奈一头钻进厨房的钱红兰,眨了眨眼睛,内心里忽然涌起一个想法。
“阿妈,不会是要讨论怎么处理女知青点房子的事情吧,毕竟小夏知青已经搬出了来呢?”
说到女知青点房子就一脸不爽的范婆子横了媳妇一眼:“你是生产队长啊还是妇女队长啊,管东管西管得倒蛮宽,还不快点切菜,你一天到晚的磨洋工,肚子不饿,你男人肚子不饿啊!”
又挨了婆婆一顿火气的钱红兰低下头,在范婆子看不到的地方,给了她一个华丽丽的白眼!
就会窝里横的老虔婆,切!
其实,范婆子虽然呛了儿媳妇,但也以为是跟女知青点有关呢,毕竟,月湾队很少有什么“重大事情”,不过,他们万万没有想到,今晚商量的,还真是“重大事情”。
队里竟然决定,明年重新种植烤烟,而且,竟然是要跟着小夏知青种!
第41章 臭流氓言论
邵长弓的话就如深潭里丢进了一块巨石, 再次激起了社员们对那年种烟的种种不美好回忆,一时间,坝场上喧闹如沸水翻腾, 各种声音交织如潮。
邵振国这个夏居雪的小脑残粉,依然是第一个迫不及待站出来表示支持的,跟着他的许多小伙伴, 像之前被邵振洲“修理”过的陆世平刘天贵都投了赞成票,就是向来稳重的陆朝民, 也点了头。
“人家大寨也不是一天就能改天换地创新业, 也是一步步慢慢摸索走出来的, 之前我们队之所以没种成, 不就是没有技术嘛, 现在, 果果都掉到了衣篼里了, 还不捡起来吃,那就是个傻的!”
但也有那思想比较保守的社员提出担忧。
“长弓啊, 我知道你这个队长是真心为队里着想,我也知道,就凭着振洲媳妇去年搞的那个农药,她在农事上的确有几分能耐,但一码归一码,那烟哪里是那么好种的?就说龙山公社吧, 其实也就是两个大队种得好,能靠着种烟吃大米干饭, 其他大队也只有干眼红的份。”
“对头, 我们泥腿子嘛,力气不值钱, 再吃二遍苦受二茬罪,这都不是个事,但种烟毕竟是需要花大精力的,我就怕到时候,既耽误了其他地里的活计,又浪费了肥料,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
其实,对于这样的反对声音,夏居雪早有意料,趋利避害,人之常情,所以,她也并没有任何的不开心,她正打算站起来说两句话时,范婆子的小儿子张家三儿忽然站了起来。
“小夏知青,哦不对,振洲嫂,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再次被冠了个新称呼的夏居雪微微一愣,随即,点了点头:“你问。”
“那个,我就是想问,我阿妈和我嫂子之前跟你吵过嘴,红过脸,那我,还能不能参加你那个试验小组?我也想跟你学那个什么烤烟抗旱栽培技术和平衡施肥技术。”
“哈哈哈哈哈!”
范婆子和夏居雪之前的“过节”,众所周知,所以,张三儿这突如其来的神来一笔,让坝场上顿时爆发出一阵哄笑,很多人都故意拿眼睛去看范婆子,一脸等着看好戏的戏谑模样。
夏居雪也是万万没有想到,他问的竟然是这个问题,愣了愣神后,笑着爽快答应下来。
“当然可以!”她含笑答道,末了又加了一句,“除了种烟,我那里还有好些其他方面的农业知识书籍和资料,如果大家有其他想问的,只要是我懂的,都可以问,可以学,而且——”
夏居雪轻咳一声,神态认真,语气真诚:“大家伙的担心,我都理解,但我想说,我既然敢提出来说要带领大家种烟,就有把握能种好,不让大家伙的心血白流,也希望大家能相信我一回!”
疏朗的星光下,夏居雪的一双眼睛清澈明亮,闪耀着坚定而自信的光芒,邵振洲抬眼看着她,唇角绽开一抹无声的微笑,心里不禁再次庆幸,幸好,他终是抓住了她,没有与她擦肩而过……
而夏居雪的这番坦诚和自信,也让原本还有些犹豫不定的人,秤砣又往她这头偏了偏,平日里跟范婆子不对劲的荣婆子见状,代表全家表完态后,还趁机对范婆子指桑骂槐起来。
“还是振洲媳妇你大气,愿意带着我们学技术搞进步,不像有的人,一大把年纪的老夜壶老古董啰,眼皮子还浅得很,一双老眼就会盯着跟前的三瓜两枣看,也不想想,这队里的副业要是搞上去了,腰包鼓起来了,还怕盖不上房,娶不上儿媳妇吗?”
婆子的指向性太多明显,范婆子突然“嚯”地站了起来,嘈杂声一下子轻了下来,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范婆子——哦豁,这是要叉起腰儿来开干了?
就连邵长弓都沉了脸,刚想开口把范婆子压下去,万万没有想到,范婆子却来了个让人惊呆下巴的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她先是狠狠瞪了荣婆子一眼,然后,看向夏居雪,脸上虽然还是面无表情,说的话却是软的。
“振洲媳妇,我以前的确是看不惯你们知青,虽然你现在你成了队里的媳妇,我还是有几分看不惯你,就像你们城里人,不也是看不惯我们乡下人嘛!但我今天也把话撂在这里了,你要是真能带着我们种好烟,我到时候就当着全队人的面,给你送鸡蛋赔礼道歉!”
夏居雪:……嗬,这是太阳要打西边出来了?
邵长弓也不由多看了范婆子一眼:这老婆子倒是识趣,能屈能伸!
而没人知道,范婆子心里也是各种念头风车般滴溜转。
他家三儿今年也十七了,这娃儿和他两个哥不一样,因为从小缺吃少喝的,长得瘦筋筋的,力气也小,在队里无论是插秧、割地,还是挑担、打场,都不如他两个哥,不是干农活的好料,如今他和老头子还在,还能照应着,以后要是分了家,三儿的日子怕就不太好过了。
这小夏知青,虽然看着娇滴滴的,但她也瞅出来了,这姑娘应该和公社农技站那些戴着眼镜一副瘦脚杆模样的技术员是同一类的,干活虽然不一定比他们快,但人家懂得“科学种地”,这是一辈子的“吃饭家伙”,要是三儿真能学上几分,也是他的造化。
就连范婆子这个刺头儿都投了赞成票,不用猜,种烟的事儿最终自然是拍板定了下来,不过,眼下已是五月,要种也是明年二月开春后了,而眼下另一件近在咫尺的重要事情,是割麦。
散会前,邵长弓大手一挥,宣布了今晚集体大会的最后一件事情。
“打麦场也整得也差不多了,这两天,每个人都再把刀给磨磨利,后天,正式开镰割麦!”
*
繁星点点,月儿如钩。
坝场上的集体大会是结束了,夏居南也在他的床上打起了小鼾鼾,而属于邵振洲主导的夫妻“二人会议”,才刚刚开始……
灯熄了,帐坠了,风起了。
弓着腰背,定格成“战斗”状态的男人,犹如冬天里的山风,打着尖锐的唿哨,急风暴雨般狂卷山谷,鸳鸯帐内,杨柳拂动,梅花吐蕊。
“邵,邵振洲,你,你慢点……”
俏皮的月光驱散浮云穿透窗棂,留下偷窥的星眸,把清辉投洒在跳动的蚊帐上,倘若此时月光更亮些,邵振洲就能清晰地看到,掌下的姑娘,银牙轻咬,粉脸似乎就要被撑破了,一层红润在月色下透着鲜亮,那副嗓音,更是娇婉如莺啼。
风起云涌的进攻,终于暂时停了下来,不过,邵振洲眼睛闪了闪,盯着夜色中隐约可见的娇颜,嗓子有些暗哑,就像刀片在喉咙间刮。
“刚刚我们怎么说的,叫我什么?嗯?”
“振,振洲……”
终于如愿以偿地听到了这句让他心心念念的亲昵称呼,邵振洲满足了,不过,讨到好处的同时,也被那双似乎装了刺钩的猫爪子在他背上刮下了一道长痕,不痛,却是该死的威力巨大,让他差点就像昨晚的初次进攻一般,再次崴了脚……
邵振洲的喉结滚了滚,一脸的爱怜和无语:这只小狸猫!
最终,急急如律令一般的嘎吱嘎吱声,还是慢慢缓和了下来,既不猛烈也不轻狂,就那么一下一下的,温柔,坚定,却又恰到好处,流动着莫名的温暖,直到,胜利的号角吹响……
一声闷哼中,只见床上的娇人儿,乌发散乱,小脸潮红,水眸半开半合,眼角处还沾着几粒亮晶晶的水珠,轻灵滑动,宛如露水浸润花瓣……
勾人魂,酥人心。
刚刚饱食过一钵清香甘腴让人唇齿留芳回味无穷的荤馅水饺的邵振洲,瞳孔再次被激得收缩成一个精光闪烁的亮点,身体不由地又是一热,不过,看着像是被抽去了筋骨一般全身无力的媳妇儿,他只好深深地吸了口气……
这个媳妇儿啊,还是太弱了!
邵振洲以强大的意志力,勉强压住了心头那份意犹未尽的蠢蠢欲动,轻轻地在夏居雪嘴角又压下一个深吻后,把她半抱在怀里,让她的脸蛋搁在了他光滑的月匈肌处……
五月的乡村之夜,夜风阵阵,倒也不算太过燥热,邵振洲一下一下地抚着手下的娇芙玉背,声音带着男人在某方面餍足后特有的低沉和暗哑。
“部队原则上虽然规定干部每年都有探亲假,但因为战备任务紧,很多时候都抽不出空来,我这次回来,算是休婚假,能待一个月,下次回家,还不定什么时候,明年春节,是肯定回不来了,到时候,你带着居南去部队探亲好不好,你们可以在部队里住上一段时间,我们一起过年?嗯?”
都说“春节春节,阖家团圆”,明年的新春佳节,是他们结婚后的第一个年,他身为连队主官,肯定是要留在部队和战士们一起过的,但他也不想错过和她婚后的第一个年。
今晚的邵振洲,在后半程算是毕竟克制的,没有像前两次那般,一味地贪婪索需,夏居雪便也没有在云消雨散后,就沉沉地熟睡过去。
邵振洲的呼吸已经逐渐平稳了下来,她也终于从刚刚那种被搅得心跳心乱的状态中恢复了过来,但还是浑身软绵无力,便只能乖乖地俯在他的肩头,任由他抱着,乍然听到他的邪番话,她身体不由动了一动。
她在脑子里过了一下后,轻轻地动了动下巴,声音还是软绵绵的:“好!”
目标达成,邵振洲高兴了,胸膛里发出一阵愉悦的低笑声,跟着,两只大掌握住夏居雪的脸颊,半抬起来,在透过窗户洒进来的清辉中,与她四目相对,一脸戏谑。
“怎么还是这么娇气,嗯?你命令我慢点来,我不是服从命令了吗?你这个战斗力,还是不行啊,我看,不但要多补,还要多加训练才行……”
夏居雪:……
夏居雪惊呆了,这男人,又来了又来了,这是什么臭流氓言论啊!
她也不管邵振洲看得清看不清,不依地狠瞪了她一眼,忍着羞意唾他:“邵振洲,你,你这个臭流氓,你还好意思说,你不会,不会,休息两天啊,哪有人像你这样的……”
不说如今两人还在床上,就是在其他场合,夏居雪这娇滴滴的语气,也是勾人的很,与其说是在控诉,不如说是在撒娇,而且,那温热的气息,还一点点地喷洒在他的胸膛上,就像有千万条蚂蚁爬过……
邵振洲觉得,他又想干“坏事”了……
第42章 男人的嘴
“你怎么知道其他人不像我这样, 嗯?”
夜色中,邵振洲的戏谑声再次传来,嗓子沙沙的, 有一股茶酽酒香的味道。
要不,怎么说男人在某些方面的反差大得惊人呢,谁能想到, 大白天时在社员们眼里一本正经、不苟言笑的邵振洲同志,“调戏”起自家媳妇儿来, 也是蔫儿坏蔫儿坏的。
当然, 就连邵振洲自己也没有想到, 夏居雪对他有着如此附骨之疽的吸引力, 让他一个堂堂正正的大男人, 都变成了有事没事就喜欢调戏媳妇儿的“贱皮骨”了。
不过, 邵振洲自得其乐地享受着这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乐趣, 夏居雪却又是差点被噎住了。
她不过就是随口那么一说,这个臭男人, 他居然还抓着她的话尾巴不放了!
她,她怎么会知道其他人如何,她又没有跟其他人论过这种羞羞事,哦,也不对,队里的婶婶嫂嫂们笑嘻嘻地打牙撂嘴时, 她其实也无意中听过几耳朵类似的话,像什么:
“个背时的臭男人, 每天都是一身的臭汗, 累的老娘三天两天要给他洗臭衣服……”